然而她的想法還是慢了半拍,猛然間,大門嘩地一聲被打開,斯綺羅目光炯炯地站在台階之上。
「原來是雁少主親臨,」斯綺羅朗聲道,「怎麼不進屋坐坐?」
「進屋就不必了,」雁皓軒總算暫時放過稱心,笑盈盈地轉過身去,與斯綺羅四目相對,「本少主又不是來找郡主你的。」
「那雁少主來此有何貴干?」斯綺羅淡淡的看向稱心,「總不至于是來找這個丫鬟的吧?」
「對啊,就是來找她的。」他忽然攬住稱心的腰,「多謝郡主近日不嫌棄這個丫頭笨手笨腳,明天我要帶她回我那兒去了。」
「她是你房中的丫鬟?」斯綺羅凝眸,「為何會在此當差?」
「鬧了些小別扭,罰她在此。」他拍拍呆掉的稱心的腦袋,「對了,郡主見過她的,那日在寶積軒。」
斯綺羅一怔,隨後恍悟道︰「哦,原來就是那個見識頗廣的丫頭。」
「所以郡主應該知道她是我倚重的人了。」他一笑道,「這幾天離了她,本少主吃不香寐不熟,所以也不管她是否還在跟我鬧脾氣,巴巴地趕來跟她賠不是,偏她還是對我不理不睬的,這可真讓我頭疼,郡主快幫我說和說和。」
「雁少主的意思是……」斯綺羅一向沉著的臉上終于有了幾分詫異,「這丫頭是你的……」
「對,是我最稱心的侍妾了。」雁皓軒大聲的宣布。
這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而稱心則是腦中一空、兩腿一軟,要不是被他攬腰抱著,她真的會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說什麼?!雁皓軒這小子在混說些什麼?!這是人話嗎?!
他不是來幫她捉蟲子的嗎?怎麼會說出這樣荒唐的話?他是故意整她嗎?她到底又是哪里得罪他了?
稱心只覺得額前彷佛有萬只蛾子在飛舞,若非她極力凝神定氣,指不定會當場昏厥過去。
稱心不知道夜幕是什麼時候降臨的,也忘了自己是如何隨著雁皓軒離開了凌霄閣,回到他的院落,因為他的胡說八道,她現在成為了一具行尸走肉的軀殼。
「丫頭,你不會真的傻了吧?」雁皓軒更了衣,見她一直怔怔地站在燭影下,不由得笑道。
「少主是因為……不想娶長信郡主,所以拿奴婢當擋箭牌嗎?」見四周的丫鬟全數退去,稱心這才問道。
「看來你也不笨啊。」他沒有否認。
「少主……那個……」她咬了咬嘴唇,「下次再有這樣的事,還請少主先知會一聲,奴婢可被嚇得不輕。」
他總是這般,想一出是一出,她的小心髒可承受不了。
「是我唐突了。」沒料到這一回他倒是認錯認得挺快的,「算我對不住你,有什麼要求,你盡管提,本少主盡量彌補你便是。」
看來這小子心腸不算壞,至少還懂得愧疚。
「奴婢想要幾件新衣服。」既然他都這樣開口了,她也不打算拒絕,正好趁此機會出莊一趟,見見哥哥。
「新衣服?」他聞言一怔,「原來你這丫頭也是個愛打扮的?」
「女孩子都愛打扮。」難道在他眼里,她不是正常的女孩?
「好好好,新衣服就新衣服。」他一切隨她所願,「明兒個就叫董嬤嬤給你做幾身,打開庫房,綾羅綢緞任你挑。」
「庫房?」可是她的目的是上街啊!「那個……奴婢還想要一些胭脂水粉和珠釵首飾。」
「你這丫頭條件還真多!」他揮了揮手,「這些庫房里多得是,你去挑些上好的。」
「奴婢想要新買的,不要庫房里的。」無奈地,她只得表現苛刻的道。
「我們靜和莊的東西都是最時新的,宮里都沒有呢!」他大為不平,「你竟敢嫌棄?」
「方才少主不是說,奴婢想要什麼都可以嗎?」她提醒他。
「好好好,」他極不耐煩,「隨你的便,你喜歡路邊小販賣的就去買一堆好了,沒品味的丫頭!」
「那奴婢明日就進城去了,」她忍不住露出微笑,「奴婢還要去大吃一頓,所以會晚點回來。」
「準了、準了。」他揮揮衣袖,懶得再听她羅唆。
「那個……少主難道不該給奴婢派些銀子嗎?」她本來對錢無所謂,但沒銀子便買不成東西,就會叫他起疑。
「說來說去,就是貪財唄!」他有些氣悶,「你們這些下人都是一個德行。行了,明兒個去董嬤嬤那兒領吧。」
「那奴婢告退了。」她終于心滿意足,施了禮後,打算溜走。
「等等!」他立刻攔住她,「今晚你得在這屋里過夜。」
「什麼?!」她始料未及,被他結結實實的嚇到。
「既然我對外宣稱你是我的侍妾,從今往後,你就得住在我這屋里。」他明媚地笑道,「否則長信郡主不會相信我的鬼話。」
「這……」天啊,她真是貪小便宜吃大虧,早知道就不該跟他同流合污……
「怕什麼?」彷佛瞧出她的不自在,他說道︰「我患濕疹的那幾日,你不是也一直隨身伺候嗎?」
那時候她只把他當成一個病人,有正當理由,但現下卻怎麼想怎麼尷尬。
「呃……那奴婢還是睡在簾外的小榻上吧?」稱心戰戰兢兢地說。
「你以為呢?」雁皓軒睨她一眼,「難道你覬覦本少主的大床?」
「不敢,奴婢不敢。」她連忙搖頭又搖手。
「現在去打水給本少主淨身吧。」他不想再跟她廢話,只吩咐道。一邊說著,一邊解開衣襟,露出結實的上半身。
「少主……」她頓時瞪大雙眸,「那個……容奴婢先去打水……」
「臉紅什麼?」他瞧著她奇怪的反應,「我病了的那幾日,你還替我涂藥呢,又不是沒見過。」
「想不到少主的紅疹已經全消了……」她臉紅了嗎?好像,雙頰是有點發熱。
從前她只把他當成病人看待,何況那肌膚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疹子,她豈會想入非非?
但此刻卻不同了,他全身光潔如玉,散發出淡淡如青草般好聞的氣息,結實挺拔的胸膛有一種魅力的誘惑……
稱心心頭微顫了一下,也不知為何自己的心里會有一絲異樣,就像是蜂兒落在心尖處,輕輕地吮吸著。
她大概是風月小說看多了吧?這也難怪,去年的這個時候,她在衣食無憂中長日無聊,才會整天捧著那些個婬書學壞了……
唉,她這個人,就不是享福的命,真不該享那個福。
「少主……」她在理智中退後一步,嚴肅道︰「奴婢只是少主名義上的侍妾,但實際並非如此,更衣沐浴這種事,少主還是自己來吧。」
現在她有點明白為何雁皓軒那些丫鬟都對他眼饞了,除去她們貪慕虛榮之外,每日這般近身伺候,難免會產生邪念。
風月小說中的書生和小姐不也是有了肌膚之親之後,才愛得死去活來的嗎?
總之,她得跟他保持距離,至少三尺之外。她可是看過婬書的,容易動凡心,不比他純潔。
「我自己來?」他不由得氣結,「我從小到大,就沒自己沐過浴、更過衣!」
天啊,所以那些丫鬟都把他全身看光光了嗎?哈哈哈,想來可真是嬌羞。
「那少主今後就得自理了。」稱心強忍住笑意,「畢竟這也是你我合作的條件之一。」
「你少得寸進尺!」他頓時著急了,「本少主無法自理,比如搓背,如何給自己搓背呢?正常人都沒法給自己搓背吧,又不是長臂猿。」
遙想他生病的那段時間,每日只是泡藥澡,長著疹子也搓不得背,那時候他們都沒有這樣的苦惱……唉,那時候的日子真是美好啊。
「呃……奴婢明日上街看看有什麼器具,可以幫助少主。」她搪塞道。
「好,那明日我也去。」事關他的生存大計,容不得她馬虎。
「啊?」明日她不過是找個借口去看看哥哥,他若跟著去,她要怎麼辦?
稱心覺得自己又給自己挖了個往下跳的大坑。
「今日便將就將就,沖個澡便成,」他倒想得開,「一會兒咱們來下盤棋。」
他穿好衣服,把煩惱暫時拋到腦後,興致勃勃的先去找棋盤,而她則沒有心情陪他玩樂。
萬般無奈又如何?自從來到這莊里,她就沒一天好日子過,當然,這是她主動送上門的,怨不得誰,要怪就怪她實在太信守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