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陸淺平、陸慕娘、裴班芙搬進了榮王府,陸淺平認祖歸宗,正名寧淺平,行三,為榮王府的三公子,而陸慕娘也改回了原名,閨名為陸青青。
榮王妃忌憚寧斬剛的警告,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寧斬剛也將她和陸青青的院子隔得很遠,更免了側室向王妃請安的規矩,膳食也分開,因此在府里,除非刻意,否則兩個女人是踫不到面的,且寧斬剛還派了一大堆的暗衛保護著陸青青,所以她要出事也難。
而陸青青知曉自己很礙榮王妃的眼,行事也很低調,總在自己院子里和兒媳的院子走動,絕對不會去前廳。
不久,皇上下旨,將陸青青指給榮王為側妃,這一巨大變化轟動京城,成了京城近來最熱門的談資,各種故事的版本都有。
有人說榮王看上了陸侍郎風韻猶存的寡母,因此收了陸侍郎為子;有人說陸側妃當年就是榮王身邊的解語花,只是被榮王妃棒打鴛鴛拆散了;還有人說陸侍郎是榮王在外風流的奸生子,生母是青樓女子,不知去向,陸慕娘是他的養母,母憑子貴,榮王一並收留了他們……
總之,榮王府的八卦沸騰一時,但才過了一個月,人們的談興就淡了,轉而去談守寡的梅妝郡主要二嫁給自個兒小叔的八卦。
同時,寧淺平受命治理東河,寧襲賦予他極大的權力、只差沒封他個治河欽差了。
這一日,寧淺平受邀去河道總督杜子揚的家宴。
寧斬剛告訴他,杜子揚算是可以交往的人,雖然他的表現不算可圈可點,但也無過無失,提出過幾個治河的法子,比方加寬河道等等,只是成效不彰,算是皇上的親信。既是皇上的親信,又是寧斬剛認證可以交往的人,寧淺平自然就不帶防備之心。
他帶著阿緯來到總督府,宴席設在正廳,除了他還有其他工部要員,眾人按身分依次落坐,雖然他只是個工部侍郎,卻因為榮王府三公子的身分被安排在了上座。
對此,他欣然接受,政治本就是如此,官位哪有家世背景重要,若今天他只是個九品芝麻官,卻是親王嫡子,自然也會被奉為上賓。
今日的酒席其實並無重點,只稍稍討論一下關于東河的河道分布,在座官員早接到了通知要盡力配合寧侍郎,千萬不可與之唱反調,得罪于他。
說也奇怪,寧淺平自認酒力尚好,可是今晚,他只喝了幾杯便有了醉意,偏偏阿緯不知去哪里模魚了,竟不來伺候主子。
杜子揚見他似乎有些暈眩,善意道︰「寧大人不如到客房稍做休息,本官派人將寧大人的小廝找來可好?」
寧淺平扶額點了點頭,「有勞杜大人了。」
家僕領著寧淺平來到客房,寧淺平見到床便直接倒了下去,那家僕見狀,點上燈後便退了出去。
他頭實在太暈了,感覺很不對勁,天旋地轉的,彷佛服藥過量一般……
想到這,他心里驀然一沉,不錯!就是有種服了藥的沉重感,這絕不是飲酒造成的,前世他也喝過烈酒,都沒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杜子揚給他下了藥嗎?他有何意圖?
寧斬剛給他的資訊應該不會錯才是,他說杜子揚可以交往,又是皇上親信……難道是皇上想對他做什麼?
過去,他認為皇帝奪臣妻之事有可能發生,可如今他是寧家人,芙兒是皇上敬重的皇叔的兒媳,又豈還會存有此心?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相信皇上不會因為私人情感就毀掉他,皇上還要借重他治河的能力,他確信自己的專業能力足夠令皇上選他而不選私人感情。
希望他的判斷是對的,也希望皇上不是一個昏君……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忽然被打開,一陣濃烈的香粉味隨風傳來。
寧淺平勉強睜開眼,費力的支起身子,燭火搖曳間,他看到一名俏麗絕倫、粉妝玉琢的女子走進來,她帶上了房門,裊,婷婷的走到他面前。
「大人安好。」她淺淺一笑,朝寧淺平福身施禮,「奴家玉明珠,今夜由奴家伺候大人,還望大人不要嫌棄奴家才好。」
說著,她解開了薄如蟬翼的罩衫,頓時坦胸露肩,她妖嫌的坐到床邊,伸出縴縴玉手要給寧淺平解衣襟。
「慢著。」寧淺平知道自己喝的並非媚藥,他還保有神智,只是頭很暈,暈到他想吐,無法起身罷了。
玉明珠繪首靠了過去,溫柔問道︰「大人有何吩咐,奴家一定盡量滿足。」然後她又嬌媚一笑,「大人如此俊俏,實在叫奴家無法招架。」
「你暫時安靜點。」寧淺平蹙著眉,劈頭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玉明珠淺淺一笑,「大人是榮王府三公子,官拜工部侍郎。」
寧淺平不假辭色地道︰「那麼本官現在就告訴你,本官不願意與你有任何身子上的接觸,可听的明白?」
玉明珠一愣,「可是奴家奉命來伺候大人……」
寧淺平臉色恍若寒冰,「本官不問是何人派你來的,你只需要知道,若你未經本官同意,敢踫本官一根手指,待本官體力恢復後,一定將你送官嚴辦。」
玉明珠慌了,「什、什麼?」
寧淺平不疾不徐地道︰「相反的,若你照本官的安排,本官必不會虧待于你,此事過後,本官會酬謝你一百兩銀子,也會保你平安。」
威脅利誘、恩威並重,請君入甕。
「可、可是……」玉明珠忐忑不安、猶豫不決。
其實她也不知道是誰讓她來的,可她知道她來的是總督府,要是沒把事情辦成,她也很難對鴇娘交代。
見她猶豫,寧淺平慢悠悠地道︰「玉明珠,你既知本官是榮王府公子,你認為你得罪了榮王府,會有好果子吃嗎?」
玉明珠左思右想,終于下定了決心,她咬牙道︰「奴家听大人的。」
寧淺平道︰「現在你拿張凳子,到門邊角落里坐著,雙手放在膝上,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許動,直到本官讓你起來為止。」
玉明珠很是不安地道︰「大人,奴家這就照做,大人可千萬要保奴家一定平安無事,千萬不要……不要棄奴家不顧。」
寧淺平正色道︰「你放心吧,本官不是那麼差勁的人。」
玉明珠乖乖拿著凳子去門邊坐下,寧淺平再次躺回床上,試著分析,是誰要他沾染?
照目前情況看來,那人並沒有要趕盡殺絕,若真要給他下絆子,應該給他下媚藥才是,他唯一能想到、會使出如此卑鄙手段要對付他的人,只有榮王妃一個,要對付他的理由也很簡單,多半是要他蒙上婬亂名聲,無法跟寧藏華爭世子之位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杜子揚說要派人去找阿緯,但阿緯始終沒出現,就在他認為時間差不多時,外頭傳來紛沓的腳步聲,門毫無意外的被推開了。
寧淺平半睜眼眸望去,第一個進來的是阿緯,第二個居然是裴班芙,後頭跟著桃子。
「大人!」阿緯急奔到床前,急得都快哭了,「小的被人打昏,剛剛才醒來,詢問之下,才知道大人在這里休息。」
裴班芙看了怯懦的玉明珠一眼,但她沒說什麼,快步走到寧淺平面前,「淺平哥,發生什麼事了?你還好嗎?」
寧淺平疲倦地道︰「扶我起來。」
裴班芙連忙跟著阿緯一起將寧淺平扶起來坐好,兩人都可以感覺到他身子的沉重。寧淺平這時候轉了想法,他的判斷可能有誤,若是要讓他蒙上婬亂的名聲,刻意把芙兒找來是為什麼?
他蹙眉看著裴班芙,問道︰「你怎麼會過來?」
裴班芙觀察著他有些發白的神色,道︰「是杜大人派人通知我,說你喝醉了,小廝又不見人影,問我是讓你在他府上睡一晚還是要接你回府,我便來了。」
這時,杜子揚和幾名隨從來了,他見到玉明珠,彷佛很吃驚似的,斥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玉明珠一臉的茫然,因為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寧淺平瞬也不瞬的看著杜子揚,「杜大人知道此人是誰?」
杜子揚忙道︰「這女子是府中歌伎,剛來不久,可能是迷了路,誤闖了寧大人休憩之處,還望寧大人原諒。」說完,他便對玉明珠斥道︰「還不快回去,在這里做什麼?」
玉明珠卻是看著寧淺平,紋絲不動,眾人都不知道她在等什麼,直到寧淺平點了點頭,她這才松了口氣的起身,「奴家告退。」
寧淺平在阿緯的攜扶下走到他面前,看著杜子揚道︰「適才下官和那姑娘閑談,得知她家境頗為困難,家中有生病老母需要照顧,下官本著慈悲為懷,助人為快樂之本的理念,承諾幫助她一百兩銀子,明日會差小廝送來,還請杜大人轉交。」
這話說得杜子揚一愣一愣的,那女子是他手下安排的,好像是紅袖樓的花魁,據聞對男子很有手腕,怎麼她和寧淺平兩個人看起來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而寧淺平還要給那女子一百兩,這是怎麼回事?
寧淺平才不管杜子揚那滿肚子疑問,他很不客氣,也沒說告辭的客套話,直接走人。
杜子揚自然知道寧淺平近乎拂袖而去是因為什麼,可他也只能模模鼻子認了,誰叫他無法不听鳳儀宮那位的旨意呢。
他被抓到把柄,想在河銀上動手腳,那人便因此利用他,唆使他用收買寧淺平,不想計謀不成反被記恨,也不知明日上朝會不會被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