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食堂 第六章 醉後對他哭訴委屈(2)
作者︰陽光晴子

範梓璃輕輕搖頭,「不,湯公子很好了,是公子一路護我到這里,不然,我也沒有命走到這里。」

她原本被安排流放到更邊疆的苦寒之地,是皇後向皇上跪地求情,總是鎮國公府最後的一點血脈,又是女眷,皇帝這才允了,改將她流放到這雖然偏遠但算繁榮的東北小鎮,算是皇帝對鎮國公府最後的仁慈。

然而,流放的一路上,伙食差,偶而得挨餓,遇到下雪下雨的天氣也得趕路,押解的官差得離開繁華京城,一路翻山越嶺,累得很,看他們這些囚犯總是不順眼,脾氣暴躁,隨意打罵都是常常發生的,有女犯在中途就死了,就算囚犯的親友給銀子打點,好壞也看官差心情,未必有用。

皇姑母也私下派人給官差塞銀子,湯紹玄則透過層層安排,成了押送官差之一,雖不能太過出格,明目張膽的照應她,卻還是讓她輕松了些許。

只是隨著離京城愈來愈遠,領頭官差色心起,開始對她動手動腳,湯紹玄忍不住的杠上對方,她本以為事情要糟了,好在十名官差里,還有兩名也是皇姑母安排的人,幫忙打圓場,也刻意安排在小鎮小鄉村入住,夜里找女人給領頭官差泄了欲火。

後來雖然還有幾次小沖突,總算安然抵達青雪鎮,但領頭官差對湯紹玄的積怨已久,將女囚交完差後竟對他起了殺心。

最後還是皇姑母安排的人幫忙出點子,說一個領頭官差要處理小官差的去留,輕而易舉,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衙役才會被派來押送犯奴的苦差,不如就把湯紹玄扔下。

領頭官差覺得這主意很好,于是湯紹玄被口頭解職,扔在這里了。

這一切看起來都是旁人的主意,但她心里清楚,湯紹玄一定會想方設法的留下來,他極聰敏,也許他根本是刻意激怒領頭官差,一切都是他的計劃。

但這些事他都不讓她知道,只告訴她,他會留在這里守護她。

範梓璃面紗下的一雙明眸貪婪的看著他豐神俊朗的容顏,忍不住委屈道;「湯公子離上次來見璃兒已有一個月之久。」

他面色愧疚,「你知道我不能常過來。」

「我懂的,只是我很想你。」她低著頭,不爭氣的淚水還是滾落眼眶。

湯紹玄看見面紗下方滑落的淚水,他伸出手要為她拭淚——但頓一下,還是收回手,「我知道你很辛苦,但你一定要堅強,知道嗎?」

「嗯。」

「有沒有缺什麼?我帶給你。」

「不用,我的活動範圍就在繡坊跟住宿的西院,天天守著同樣的一片天,吃穿無虞,這樣的日子已經很好了。」她略微懊惱的輕咬下唇,前段話她說得太快,怕他听了多想,連忙轉了語意。

可是湯紹玄怎會沒听出她話里的委屈與無助,「不會一直這樣,我保證。」

她淚眼婆娑看他,她知道如果可以,他一定會讓她月兌離眼下如籠中鳥的生活,但太多人盯著她,她如今能在繡坊里安然度日,他也已經盡力,于是點點頭。

「還有,你一月里有兩日可以出去,你想要哪天出去走走,我可以安排人保護你,絕不會像上次……」

「不,太麻煩了,我也不想出去,這里再熱鬧,還會比繁榮的京城熱鬧?」她悶悶的道,她第一次外出就嚇到了。

那是去年廟會,她跟著幾個被允許出門的繡娘前往城隍廟,人潮擁擠,有一群混混見她生得花容月貌便刻意擠身過來,還伸出咸豬手佔她便宜,後來她雖然拼命擠往另一波人潮逃離魔爪,但心里有了陰影,不願再出去。

事後,她曾向湯紹玄提起,在下一次踫面時,他便要她放心,他已經找到並教訓那些人,還自責沒有派人保護她,提及要派兩人日夜守在繡坊外暗中護她。

但他要做的事那麼多,人手可能都不足,她哪能拖後腿,讓他撥人手暗中保護她?她堅決不要,才讓他息了念頭。

繡坊內,突然傳來狗吠聲,這是守門老漢在提醒時間太久了。

「璃兒得進去了。」

「好,照顧你自己,這個……」湯紹玄從袖里拿出一只錢袋塞到她手里,「多點錢傍身,讓自己好過一點。」

財帛動人心,有些人用錢就可以買到忠誠,但有時是錢也使不動人的,繡坊里就是後者這種狀況,可是她不能對他說,說了,只是為難了他,若真鬧出什麼事,動靜一大,讓人順藤模瓜的找上他,甚至認出他,她後悔都來不及。他太重要了,她絕不能冒險。

範梓璃收下錢,淺笑道︰「璃兒回去了,湯公子還是快走吧。」

她轉身欲往繡坊後門走,突然一陣風吹來,面紗輕飄揚起,露出她下半張精致臉龐,也讓湯紹玄清楚看到她左臉微腫的指印。

他黑眸一眯,立即上前一步,將人拉回面前,在她怔愕間,掀起她的面紗,「怎麼回事?誰干的?」

她急急拉下面紗,「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說!」他冷聲喝道。

她頭一低,哽咽道︰「你凶璃兒。」

湯紹玄憤怒的臉色微緩,語氣也跟著放軟,「我不是凶你……我們說好要相互扶持,不離不棄,我卻沒辦法時時守在你身邊保護你,已愧疚難當,為何你受了委屈還不跟我說?難道你要我闖進繡坊問個究竟?」

她急急打斷他的話,「不,我說,你別沖動。」她抿了抿唇,這才把事情說出來,「掌管官家繡坊的大管事魏文的嫡長子魏宗佑想染指我,我死命掙扎便被他摑了一巴掌,但也順利逃開了,沒事的。」

湯紹玄黑眸一冷,「除了這件事,璃兒可還有事瞞我?」

範梓璃連忙搖頭,她再也不是千嬌萬寵、地位超然的鎮國公府嫡女,經歷這次變故,她變得成熟懂事,有些事她忍著忍著就過去了,她不想給他添麻煩。

範梓璃從後門進到繡坊,守門老漢看她一眼,她低著頭快步回到廂房。

屋中有近五十名繡娘忙著繡活,但一切卻是寂靜無聲的進行著,只有管事的幾名嬤嬤四處巡視,偶而停在繡架前看看進度。

不過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有一段時間,那些管事嬤嬤都被找了出去,倒是讓她感覺輕松一點,沒了那種被監視的感覺。

繡娘有大半時間就在穿針引線中流逝,午膳時間僅有兩刻鐘,便得坐回繡架前,直到傍晚,集體用完晚膳,範梓璃跟著大部分繡娘返回西院。

這一區住的都是流放的女眷,一人一間房,雖然都是戴罪之人,但多是官家出身,因而待遇還是比普通下人好,不需做灑掃侍奉之事,吃食衣物也有下人負責。

會有如此待遇的原因無他,繡坊的大管事魏良就是怕她們若一日沉冤得雪或咸魚翻身,重新恢復榮耀,回頭算帳,他不過是個小角色,要弄死多容易。

反正雇幾個下人照看也沒多少錢,而且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過去就有重登榮華的罪囚之家,感謝這里的照顧,不僅送來黃金萬兩,還給個大人情,送魏家子孫當個官。

魏家食髓知味,對這些罪官女眷,從不虐待打罵,除非自己想不開死了或逃了,那就怪不了他們怎麼處置。不過若是女囚之間的爭吵,他們保持中立,置身事外,日後誰得勢,他們誰也沒得罪。

範梓璃沒告訴湯紹玄的便是這樣的事。

砰地一聲,範梓璃的房門被粗魯的打開,其他房的女犯都習慣這個聲音,四周房間無一人開門探看,在這種地方,獨善其身最好,而且她們也沒有能耐管閑事。

找碴的高于婷是魏宗佑的女人之一,雖然魏宗佑身邊女人不少,但高于婷有手段挺得寵,魏宗佑還多買了一個小丫頭伺候她,要是她吹吹枕頭風,要整她們不難,何況高于婷還撂過狠話,敢幫範梓璃,就等著吃苦頭。

她們實在不懂一向低調的範梓璃是哪里得罪她,兩人過去在京城還是朋友關系。

「範梓璃,你嫉妒我不必穿跟你一樣難看的囚服,在小紫替我洗衣時,故意潑髒水,你以為你跑得快,她就沒看到你?」

「一開口就說胡話,高于婷,你病得不輕。」範梓璃冷冷的道。

「還敢否認,小紫說是你!」她朝後方使了個眼色,叫小紫的小丫鬟就上前朝範梓璃潑了一大盆水。「洗腳水的滋味怎樣?範大小姐,哈哈哈——」

範梓璃盡管渾身濕透,仍坐得背脊挺拔,不屑的道︰「鬧夠沒?鬧夠就走!」

「你!」高于婷氣得咬牙,「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高于婷,你真的很無聊,我有沒有做,你心知肚明,每回隨便找個借口來欺凌我有意思嗎?反正這種人生也沒什麼盼頭,你干脆狠一點,殺了我,我還高看你一眼。」她那雙明眸散發冷意,展露高門貴女的懾人氣勢。

高于婷臉色微白,袖里的雙手微抖,她怕了,這是身為庶女被長期欺壓而留在骨子里的懼意,但她自尊心強,不願被看出來,恨恨的瞪她一眼,「你以為我是笨蛋?有人交代我,要我好好折磨你,但就是別把你弄死了,她要你活受罪!」

「就為了一個男人,你成了听命的奴婢……」

「你閉嘴!」

「她許諾你什麼?好好折磨我,她一定想方設法的把你撈出此處,到她身邊,然後一起伺候那個男人?」範梓璃挑眉。

高于婷咬著下唇,無法駁斥,「她」的確是這麼說的。

「你可真愛他,為了能回到他身邊,不惜拿自己的身體換取今日的富貴及打壓欺辱我的籌碼,」範梓璃冷笑,「是我高看你了,以前在京城,我哥老是說我眼楮不好使把你當朋友,我還不承認,可現在我不得不認。」

當時在京城貴女圈中,唯一願意當高于婷朋友的只有她。

而今她被流放,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名門嫡女,曾經被多名千金欺壓的破落戶庶女竟後腳也來到此地,同是天涯淪落人,本該互相扶持,奈何有些人的心太丑陋,一旦遇到利益交關之事便暴露得徹底!

高于婷臉色難看,她也想到過去,但是她沒有選擇,她不要一生都耗在這里,即使出賣身體跟自尊,她也要回到繁華京城,回到她深愛的男人身邊。

青雪鎮這個邊強城鎮,早年並不繁榮,加上很多荒地尚未開墾,許多流放的男犯便送往這里開荒,考量到還有女犯,再設置官家繡坊。

荒地一年年相繼開發,再加上願意跟著流放罪人過來生活的親屬家眷,鎮里人口愈來愈多,也因為地理位置特殊,臨近海灣,成了朝廷建造南北運河的最末端,官方再設置碼頭,水陸交通變得便利,往來貿易一多,十多年下來,青雪鎮華麗變身。

而管理荒地流放犯人的是六品文官魏大偉,魏大偉其實是因貪污被調降這里,心情自然不美妙,誰知有朝一日,小鎮有了不輸青岳縣的繁華,來往商人多,到他手的油水也多了。

繡坊就是最賺錢的金雞母,所繡的繡品雖按規定送往京城,但實際上完成多少,京城那方可不清楚,多余的那些他們自行賣出,賺的錢就是進自己的荷包。

在青雪鎮,魏大偉就是土皇帝,魏家的嫡系或旁系子孫也在他的安排下,都有不錯的發展,他如今退居幕後,將繡坊全權交由兒子管理,這一年來,也讓嫡孫魏宗佑學習管理。

魏宗佑相貌出色,一雙狹長鳳眼,菱形唇,有年輕時魏大偉的風采,所以魏大偉對他相當寵溺,久而久之,就成了鎮上無法無天的小霸王,也因為早早接觸,甚為風流。

鎮上的姑娘,魏宗佑看不上眼,倒是相中繡坊好幾個年輕姑娘,畢竟都曾是官家千金,她們不管相貌氣質都上等。

魏大偉雖然疼愛孫子,卻更清楚利弊關系,因而千叮囑萬叮嚀,除非姑娘家願意,否則就打消念頭,不可強迫。

魏宗佑表面上說好,台面下可是陽奉陰違,他的身分讓他得以輕易的看到官方文書,哪個是真正貴女或小官之女、庶出女眷,寫得一清二楚。

他專門挑這些背景薄弱的動手,或是給點甜頭引誘,或是威脅,反正把人弄死了報個水土不服或者逃走,也沒有人會細查,許多人不敢反抗。

且不管是管事或嬤嬤,他都給過好處打點,眾人睜只眼閉只眼,讓他輕松得手。

偶爾遇到硬骨頭的,讓人隨意找個名目關禁閉,喂點藥,貞女變浪女,他進到禁閉室為所欲為,銷魂爽快。

然而沒想到他無往不利的手段,竟踢到鐵板——他看中範梓璃,騷擾範梓璃的事情竟然被稟報給他爹跟爺爺,兩人囑附不能動她一根寒毛。

他不解詢問,魏大偉的回答是——

「她是恩人之女。」

既是恩人之女,他好好疼惜不是更應該?

但礙于老爹跟爺爺頭一次對他嚴厲叮囑,即使色心泛濫,他還是有些害怕,把目光轉向其他容易采擷的美人兒。

但時間一久,新鮮勁過了,他的色心又落到範梓璃身上,尋了貪財的嬤嬤或管事打點,但他們竟然不敢收——

「不行的,老爺知道少爺的性子,都嚴厲叮囑過老奴了。」

「真的不行啊,少爺,範姑娘要是被您那個,老太爺可是下了重話,我們這些奴僕全要殺頭,因為我們沒能攔住您啊。」

接連幾次踫壁,他怒了,打算自己來。

今早逮到一個機會,他將範梓璃擄到一間偏僻屋子就想翻雲覆雨,想著木已成舟,他不信爹跟爺爺會為一個女人打死他!

沒想到,那小賤人死活不肯就範,還咬了他的舌頭,大大壞了他興致,他火冒三丈的賞她一巴掌,還想再打第二巴掌時,讓找過來的管事跟嬤嬤拼命勸開了。

他怒火中燒,讓人抓了另一名繡女進屋泄了欲火,狠狠的將該名繡女搗弄得哀聲求饒,但還是很不甘心,踹開那名身上青青紫紫的果女,喚人進來服侍沐浴更衣後,喝口茶,他問了小廝,「範家那個小賤人呢?」

「稟大少爺,這會兒正在繡坊干活。」小廝拱手稟告。

他抿抿唇,「把她給本少爺抓來,我就不信我還不能——你——你是誰!」

一個蒙面黑衣人突然越窗而入,先打昏魏宗佑的兩名隨侍小廝,接著朝他走過來,他踉蹌急逃,一邊要喊人,卻瞬間被點穴,隨即被狠狠的痛揍一頓,黑衣人還抬腳用力往他胯下踩,痛得他身子一蜷,如煮熟蝦子不停顫抖。

「再讓小爺知道你將魔爪伸到那些繡娘身上,你的子孫根就等著被小爺剁了喂狗!」

黑衣人冷冷的撂下狠話離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魏宗佑總算能喊出聲,「快——快來人!爺要被閹了!」

接下來,是一團混亂,魏宗佑被人抬上床,老大夫匆匆而至。

魏家其他人也被驚動,魏大偉、魏良一看到他眼皮浮腫,眼眶烏青,一副縱欲過度之態,臉上就不好看了,倒是兩個女人——何氏跟杜氏這對婆媳,看到最疼愛的孩子在床上申吟,淚水是掉不停,還念叨著「誰那麼狠心,竟然這樣傷他」。

魏大偉最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出去。」

何氏跟杜氏一向畏懼他,聞言再擔心也不敢留下,急急出去。

此時,老大夫表情凝重的開口,「魏少爺傷到命根,用藥調養一段日子便無礙,只是他年紀輕輕,身體就被酒色掏空太多,若再不節制,恐怕……」

老大夫語意清楚,魏大偉看向魏良,神情陰冷。

魏良當了魏大偉那麼多年的兒子,自是知道父親怒了,認為是他管理繡坊不力,讓魏宗佑有機會胡鬧。

他惱羞成怒的看向杵在另一邊的小管事,「去!把少爺身邊服侍的僕從全拖出去打死!再換一批給少爺,要是這些人仍擋不了少爺的風流,就繼續換!」

小管事急急的拱手退出去,老大夫寫完藥方也跟著離開。

屋內除了魏宗佑的疼痛申吟,再無其他聲音,漸漸的他也不敢吭聲,因為不管是疼寵他的爺爺或父親,都眼神涼颼颼的看著他。

魏大偉抿唇看著躺在床上的孫子,愈看愈惱火,轉頭看向魏良,撂下狠話道︰「你好好跟他說,再不收斂,我不介意從旁支找個人栽培。」

魏良倏地瞪大眼,連忙點頭,「是,兒子一定好好跟他說。」

魏大偉怒不可遏的甩袖離開。

魏宗佑覺得委屈,語氣憤憤地控訴,「爺爺有沒有搞錯?眼下應該派人去抓傷害我的賊人,怎麼……」

「你給老子住口!還不消停,你真想當風流鬼?還是想當太監?我只問你,你是不是去動了範梓璃!」黑衣人撂下的威脅話,兒子同他說了,但兒子動繡娘並非一朝一夕,可見他是動了不該動的繡娘。

魏宗佑心虛的閉嘴,但想想又不甘願,「所以是那小賤人背後的人,好啊,看我不手撕了那小賤人——嘶——痛痛痛——」他作勢要揮拳,沒想到這一動,全身痛,尤其胯下的劇痛更是難以形容,像是有成千上萬根針在刺。

見他臉色泛白,蜷縮身體唉唉叫痛,魏良更是怒不可遏,「痛還沒讓你長記性,你是真的想當廢人?」

「不是啊,爹,咱就這麼認了,也太窩囊了!」魏宗佑忍著的痛楚叫道︰「咱們魏家在鎮上及縣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那小賤人都被流放到這里,她身後能有什麼人?就算是恩人之女,我照顧了還不對嗎?就把那人殺了就好,反正爺爺手上有很多殺手……」

「閉嘴!說是恩人之女,是希望你有點廉恥心,要你別動她!」魏良氣憤的說。

魏宗佑一愣,「所以是故意騙我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不準動她!」魏良突然傾身在他耳畔,壓低聲音道︰「鎮國公府雖是皇後娘家,皇後嫡出的長子也早早被封為太子,但我們都知道兩人眼下都被皇上軟禁了,不可能把手伸到這里,範梓璃背後的人與宮中無關,偏偏這樣讓我跟你爺爺更加忌憚,我們不知道那個人的身分,無法牽制他,可是他握有我們魏家的把柄,一旦惹怒他,我們就會成為下一個鎮國公府,听進去了嗎?」

魏良永遠也不會忘記,一年多前的秋夜,他本與父親在書房夜酌談事,突然進來兩名蒙面黑衣人,而外面守夜的侍從全都昏厥過去。

書房內,燭火搖曳,其中一名黑衣人,雖然背對著他跟父親,但渾身散發出來的懾人氣息至今回想仍令他感到心驚,更甭提另一名蒙面黑衣人開始念出的一樁樁往事——

「元德八年,河州楊家滿門被滅,上下共二百人,財物被洗劫一空。」

「元德十一年,北州地動,百姓流離失所,朝廷的賑災糧食及賑銀在途中被劫,龍顏震怒,押送物資的欽差被殺頭,所有糧食與賑銀至今仍下落不明,受災百姓不是活活餓死,就是染病身亡,哀鴻遍野,死傷破萬。」

蒙面黑衣人念了五樁事件,接著就扔下手上一本據說已謄抄上百份的冊子給他跟父親,翻開一看,里面細細紀錄他們魏家這些年來暗地殺人掠財的事件,每一件皆泯滅人性,可明明他們都做得極為隱密,為什麼會有人發現?

他跟父親對看一眼,眼里都是驚懼,這其中任何一件被朝廷、被民眾知道,都足以讓魏氏族親滅絕!

如今回想,魏良仍然害怕,冷汗直冒。

那人手持魏家這麼多見不得光的隱密事,只提了一個條件,讓範家那個丫頭可以毫發無傷的在繡坊平靜度日,如此簡單的條件,若讓兒子毀了,他死都不瞑目!

魏良恨恨的瞪著愚蠢無知的兒子,「外面女人那麼多,繡坊里的繡娘,你一個也不許再動,听到沒有?你要是管不了你的下半身,爹不介意閹了你。」

魏宗佑看到父親的神情陰冷,明白這話絕不是玩笑,嚇得頭皮發麻,臉色更白。

他知道鎮國公府是當今皇後娘家,皇後所出的大皇子已是太子,如此尊貴,卻犯下謀反奪位的滔天大罪,鎮國公府男丁砍頭、女子流放,但國公爺跟夫人都先行上吊自盡,其他房也跟著自絕,連稚兒也由大人先砍殺,听說全府上下老小上百人都死了。

當時世子爺範靖淵因陪著妹妹範梓璃到佛陀山為祖母吃齋念經小住而幸存,然而兩人亦被活逮入獄,風華正茂的範靖淵在午門被斬首示眾,範梓璃被判流放,可以說鎮國公府里除了在宮中的皇後與太子,就只留下範梓璃,他也才大膽動手,誰知竟然還有人護著她?

魏良冷眼見兒子喝了藥減些疼痛後便走出去,何氏跟杜氏急急的進屋關心魏宗佑。

魏良來到廳堂,命人將繡坊的小管事及管事嬤嬤都叫過來,嚴詞訓誡一番,叫他們盯緊了兒子,這才讓他們去做事。

往後靠坐在椅背上,兩鬢斑白的他表情沉重,一旁伺候的僕從連呼吸也不敢用力。

魏良揉揉眉宇,深思著,那夜的黑衣人若不除去,永遠就是個隱患,他還是得派人暗中查查他的身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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