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不到,艾瑪已經在公司門口,等著雷龍書的到來。
她等得很專心,不時朝他會駕車駛來的方向望去,絲毫沒有注意到馬路對面有個人,正不懷好意的偷窺她。
雷亞書比雷龍書先到一步。
他穿著保安組的黑色制服,戴了副黑色墨鏡,吹著口哨,提著早餐下車,看見她,立刻上前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他已經接下保安組組長的位置,不再接任何與男女感情有關的案子——自從艾瑪被王洛琳攻擊後。
"站在這里做什麼,等我嗎?"他吊兒郎當的問,拿下墨鏡,露出俊朗的笑臉。
"才不是,我等雷龍書,他答應我今天要把我的白色馬克杯拿來給我。"艾瑪一臉甜蜜的笑。
"最近你們似乎處得很好了。"他一副欣慰的模樣。
"他還是常常凶我,不過我習慣了,他這樣反而正常。"她聳聳肩。
他
拍拍她的頭。
"放心,他現在最舍不得凶的人就是你了。"說完,他又吹著口哨走進公司里。
看著他頗長的背影,艾瑪還在想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時,雷龍書的黑色轎車就緩緩的滑進停車格里。
他下車,左手提著公事包,右手拿著白色馬克杯。
艾瑪開心的朝他跑去,接過他手中的馬克杯。
"謝謝你,我一直想著它呢!"她將馬克杯拽進懷里的模樣像恨不得將它給揉進身體里。
雷龍書仍然是一臉酷樣,沒什麼表情。
"只不過是一個馬克杯,有必要這樣嗎?"他看了眼手上的表,他遲到了。
都是因為這個馬克杯,他到半路才想起答應她要帶,只得又掉頭回去拿,浪費了一些時間。
艾瑪才不管他怎麼說,心想事成又回到她身邊,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早餐想吃什麼?我請你。"她笑容可掬的說。
他瞧了她半晌,搖搖頭。
"不了,我不餓。"他轉身要走,卻被她給硬拉住手臂。
"不行!早餐不吃對身體很不好的。"她說。"我幫你買蛋餅跟女乃茶好不好?"
雷龍書發現自己愈來愈難對她那張臉說不了。
"隨便。"他只好說。她愈來愈像個管家婆了。
她放開他,過馬路時回頭給了他一個笑容。
他看著她,心里漾滿從未有過的溫柔。
就在這時,一絲奇異的危機感攫住了他的注意力,目光一斜,對街一道受折射的陽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凝神望去,當他看清那是把銀色手槍及槍口指著的人時,頓時遍體生寒,連呼吸都停止了。
"艾瑪!"
他朝正在過馬路的艾瑪大喊一聲,同時丟下公事包,心神俱裂的朝她奔去。
她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瞧他,大眼楮里盈滿了詢問與笑出息。
就在她停下腳步時,一記槍聲從對街響起,她嚇了一跳。
眼前的一切就像放慢播放速度的電影一樣,艾瑪看著手里的馬克杯瞬間迸裂,碎片擦過她的手腕,劃出一道血痕,鮮紅的血從傷口中奔流而出……
她一點都不覺得痛,那瞬間,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馬克杯碎了,心想事成消失了,她為此覺得如遭電極,她跟心想事成連句話都還來不及說……
許多人在路上奔跑,尖叫——
她抬頭看了眼朝自已奔來的雷龍書,然後又本能的朝槍聲來處望去。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女性面孔映入眼簾,是王洛琳!她雙手握了把槍對準她,臉色蒼白但平靜,眼眸中迸放的是令人望之生顫的恨意。
突然,她覺得有點暈眩,接著又一記槍聲響起。
一道黑影擋在她身前,強大的沖力讓她朝地上撲跌。
所有的一切又回復正常了。
她看見藍色的天空,陽光仍然刺眼,她清楚的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沉重到令她無法呼吸,手腕也開始刺痛起來,鮮血不停的奔流著。
發生什麼事了?王洛琳為什麼要對她開槍?她做了什麼?
她還在想著,發狂的王洛琳已經奔了過來,又對覆壓在艾瑪身上的雷龍書開了兩槍,直到第三槍卡彈她才停止,懊惱的拍打著手槍。
下一秒,她就被听到槍聲而出來查看的雷亞書給制服住,緊接著,大批警察也趕到了現場。
警察一接手,雷亞書立刻沖到雷龍書身邊,小心翼翼的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
救護車趕到,救護人員迅速的將身中三槍的雷龍書與渾身是血的艾瑪抬上救護車。
雷亞書也上了救護車,他手緊緊的握住雷龍書的,男兒淚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艾瑪眼神渙散的坐著,任由救護人員包扎她手腕上的傷口。
雖然大量失血,但雷龍書仍以意志力保持著一絲清醒。
救護人員擦去他臉上的血跡,將氧氣罩覆在他的口鼻上。
他伸出手將氧氣罩拉下。
"亞書……幫我……照顧她……"他困難的說,氣若游絲。
雷亞書泣不成聲,連迭點頭。
艾瑪的目光焦點逐漸凝聚,落在雷龍書身上,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剛剛發生的事又一點一滴的回到她的腦海里。
他……幫她擋了三槍!
看著他滿是鮮血的身體,她整個人開始無法自抑的顫抖起來。
雷龍書突然抓住她緊握成拳的手。
"別怕……小珍珠……別怕……"
他嘔出一口鮮血,大手從她的拳頭上滑落,失去了意識。
救護人員連忙施以急救。
小珍珠?
艾瑪望向雷亞書,驀地,她的胸口一陣劇痛,喉嚨一甜,一口血就這樣吐了出來,嚇傻了雷亞書和一旁的救護人員。
在暈倒的前一刻,她用力握緊了那只保護了她一輩子的大手。
棒著一層透明玻璃,艾瑪安靜的站在玻璃前,看著病房里全身插滿管子,像睡著般的雷龍書。
"你還要睡多久?三個月了,你睡得還不夠嗎?我的傷都好了,你怎麼比我還慢好,這樣怎麼保護我?"她對著玻璃喃喃自語著,一滴清淚一不小心就滾出了眼匡。
她一發現,急忙拭去。
"我不會哭,你又不是不醒來了,你快點醒來,我一定笑給你看。"她又勉強擠出個笑容來。
"你別擔心,我很堅強了,公司的事我跟赫曼先生處理得很好,育幼院每個月依然能收到一張一百五十萬元的支票,只是我們仍然不敢告訴院長你的事,怕她受不了刺激病倒,但瞞不了多久的,所以你要早點醒來,好不好?"
病房里的雷龍書仍是一動也不動,她又痴痴的看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雷亞書走到她身邊。
"王洛琳被判定患有精神病,獲不起訴處分,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療去了。"他搖搖頭。
艾瑪沒什麼反應,對她來說,王洛琳是生是死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不管她怎樣,我只希望龍書能快點醒來。"她又忍不住哽咽了起來。"我寧願中彈的人是我,這樣一來,站在這里揪心的人就不會是我了。"
"他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為什麼,他為什麼能對一個毫無關系的人做到這個程度?為什麼要在他變成這樣子時,才讓我知道真相,我根本就不值得他對我這麼好……"她低聲啜泣。
只要他能醒過來,她一定會告訴他自已有多感激他、多愛他……他為她付出的—她將百倍的還回給他。
只要他給她機會。
"就是因為你不是個毫無關系的人,他才會那麼做,在大哥的心目中,再也沒有比你更重要的人了。你明白嗎?"
她明白,她當然明白,可是他像個活死人的躺在那里,她怎麼告訴他她明白他對自己的心意呢?
一陣突如其來的憤怒燒上艾瑪的心頭,她大步的走過去,打開房門,沖向病床,握住雷龍書的肩膀,用力的搖晃他。
"你起來,不要再睡了!起來!你不是要保護我嗎?你起來保護我呀!我很害怕你知不知道?快點起來!我是小珍珠,小珍珠在叫你你听見沒有,起來!"她歇斯底里的大叫,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落在雷龍書的胸口、臉龐上。
幾不可見的,他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但也僅是一下,便恢復平靜。
雷亞書走過來拉開她。
"艾瑪,不要這樣,你面對事實吧,醫生說過,他可能、水遠也醒不過來了,可能一輩子都是這個樣子,你要有心理準備,不要再折磨自己——"
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她推開了他。
"你也是說可能,既然可能,他就有可能會醒過來。"她又撲上去,對昏迷不醒的雷龍書又扯又拉又搖又打。"你快起來、快起來,只要你醒來,我就、永遠留在台灣,不回摩納哥了,我嫁給你,我嫁給你!我是小珍珠呀,你的小珍珠,快醒來好不好?求求你……"她力氣終於用盡,無力的趴在他身上痛哭失聲。
雷龍書的左手小指又動了一下,一旁的雷亞書以為自己看錯了,連忙揉揉眼楮,定定的看著他的手指。
這次小指與無名指都各自動了一下,他倒抽了一口氣。
"艾瑪,你看大哥的手指在動!"
艾瑪立刻停止哭泣,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看著他顫動的手,又狂喜的發現他眼皮下的轉動。
"醫生!快叫醫生!"她大叫,又哭又笑的,不停的在雷龍書的臉上落下細碎、興奮的吻!
雷亞書則像支箭,筆直的沖出病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