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理寺CSI手扎(下) 第20章(1)
作者︰蔡小雀

「說吧!」高高上首龍椅座內的聖人俯視文武百官,目光最後落在李衡身上。

「臣遵旨。」李衡恭敬執笏拱手一揖,而後在大殿上淡定朗聲道︰「胡餅案、行僵案、剝皮案,三案看似各自發生,實則皆是來自幕後之人同一場陰謀,而這陰謀,還得從二十年前沈陽王謀逆說起。」

「怎麼又和沈陽王謀逆扯上關系了?」文武百官聞言心驚,議論紛紛。

「不是長公主駙馬魏長風和逆王勾結嗎?此案不是已經結了?」

李衡平靜地道︰「魏駙馬利用長公主府權勢為掩護,大舉販賣香料,行商謀財,一方面想趁長公主生辰宴上,聖人龍駕降臨而以毒香弒君,一方面鉅額金流卻不知去向……數月追查下來,大理寺查知這些年來,巨金一部分流入六部攏絡官員,一部分收買河東道雲州折沖府大大小小官員。」

「李大人慎言!」兵部官員首先愀然變色。

其于各部官員也人人面色或驚怒或忐忑,無不忿忿欲抗議辯駁。

「稟聖人,臣這里有五卷吏部羅侍郎密藏帳冊卷宗,請容上呈。」李衡微笑稟道。

「準,呈上來!」聖人目光如電,掃向大驚失色面如死灰的羅侍郎。

雪飛無聲上殿,躬身送上一疊帳冊卷宗,王公公接過,小碎步快速呈與聖人跟前。

「你——你——這偽造污蔑于下官的假證據!」羅侍郎冷汗直流,色厲內荏地喊道。

李衡深沉優雅一笑。「羅侍郎,這五卷帳冊卷宗詳加記載由你手,偷天換日收買安插六部官員的證據,你將帳冊卷宗藏得極好,任誰也不會猜到你將之藏在了吏部大堂左右牌匾內匣中……」

羅侍郎瞪大了眼楮,呼吸急促,活像離了水的魚。

「你在那日下朝後被人‘請’到暗巷,便急急趕回吏部衙署後撬取出這些帳冊卷宗要焚毀,然終究舍不得,便私自決定將帳冊卷宗藏回自己府中假山內,未來給自己多留一條後路,想來是意圖拿來威脅你的主子及同僚,以便可以拿到更多好處。」

羅侍郎喉嚨發出喀喀聲,他想開口,卻發現自己驚駭絕望到擠不出聲來。

「你前腳藏好,大理寺密探後腳便把這些帳冊卷宗帶了回來給我。」李衡慢條斯理道。

「你……那天、那天那人是你派來誆騙我的?」羅侍郎大口喘息,驚恐嘶啞嚷了起來。

李衡笑笑。「不過是試探一下羅侍郎,沒想到羅侍郎沉不住氣,自行暴露,倒也省了大理寺提審程序。」

「李衡你這賊子,竟奸詐狡猾至斯——」羅侍郎臉色慘白,下一瞬咬牙切齒道︰「既然你今日逼我入絕路,那我便是死也要拉你一同下地獄,你挾公濟私,偽造曹司直的身分籍貫,你也是知法犯法,罪無可恕!」

羅侍郎面目猙獰地笑了起來,等著看李衡驚慌失措的神情,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上首的聖人淡然出聲——

「曹照照的事,兩年前李卿已經稟明于朕,且因曹司直屢次協助破案,並助工部研發神工筆、仵作驗尸工具改良等功勞,朕都給她攢著,等她出閣那日,便會頒下聖旨和賞賜,為她增添榮光,也彰顯我大唐不只男兒為國盡忠,連女子也巾幗不讓須眉。」

文武百官全場震撼騷動,可聖人在上,終究還是極力按捺了下來……

「他李衡,平生從未有一事隱瞞于朕。」

李衡持笏恭恭謹謹向上首聖人一揖,英俊端肅的眉眼間掠過了一閃而逝的驕傲和溫柔之色,顯是想起了他心愛的那位小女郎。

布局兩年多,在聖人面前每每為她請功……他的照照,所有應有的榮耀和光芒,是誰也奪不走、掩蓋不住的。

羅侍郎雙膝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渾身顫抖如篩。「聖、聖人,微臣該死,微臣罪該萬死啊……可臣是被迫的,臣願交代幕後主使者……」

裴大將軍冷笑。「你確實罪該萬死,辜負了聖人,辜負了我大唐——若速速坦白,聖人開恩,或可免牽連你全家三十七口人的性命,跟隨你一同領罪赴陰司!」

三十七口人。

羅侍郎想到了自己在外宅偷偷養下的一名私生子,本想著至少也能保住羅家這一點血脈,可萬萬沒想到……

「微臣,微臣……」羅侍郎低垂著頭,渾身顫抖,而後陡然閃電般摘下了官帽上束發的金簪,狠狠地插入了自己喉頭內。

剎那間鮮血噴涌而出……文武百官駭然驚呼後退,聖人也霍然挺直了腰桿,錯愕震驚地看著自戕的羅侍郎。

李衡眼神微訝,若有所思地瞥了裴大將軍一眼。

羅侍郎頸間鮮血迅速噴濺和回灌了喉嚨,眨眼間就窒息抽搐倒地而亡。

聖人錯愕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厭惡和森冷,「來人!拖下去,立時查抄羅家,交大理寺和刑部審理。」

「喏!」

此時此刻,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有人暗自心驚,有人嗟嘆不已,而那些自知在五本帳冊卷宗中的官員,則是已兩股顫顫……

「李卿,繼續說。」聖人神情陰郁道。

李衡微微行揖,而後低沉有力地道︰「據查所知,河東道雲州折沖府幾年來不斷有府兵被一波波秘密調派進京,空缺出來的兵額則由其他州縣流民充作征兵。」

眾人听聞至此皆是大驚……

「戶部被買通或投入幕後主使者的官員們這五年來便偷偷魚目混珠,將這些府兵改良籍混入長安落戶,」他深邃黑眸微眯。「戶部尚書年邁多病,精力不足以監督,向來由戶部右侍郎簡越之代為審核行印。」

眾人目光不約而同直勾勾盯向文官行列中的簡越之,下意識同他拉開了幾步距離,就彷佛他身上突有惡疾……

簡越之臉色刷地白了。

「後來戶部曾因燈油未熄而起了場大火,舊日卷宗行冊搶救不及,毀去了一些,自今歲起便重新造冊,只是這些謄抄過的偽造戶紙卷宗,卻都改為蓋上聞侍郎的官印,如此一來,過去五年來的種種紀錄,過手人便成了聞侍郎。」

簡越之急急喊冤,並義憤填膺地怒斥道︰「李寺卿,既然你說舊日卷宗行冊遭大火焚去一些,重新造冊,你又怎會知道先前的卷宗有偽?審查行印之人是本官?根本是一派胡言!」

「簡侍郎忘了,本官五年前曾任戶部侍郎?」他微微挑眉。

「便、便是李寺卿對戶部諸多政務熟悉,也不能證明本官曾做下那等違法亂紀的罪狀!」簡越之昂然挺胸。

「本官自然可以。」李衡眼神清冷。「當時為防案卷有失,本官便奏請聖人準允,凡戶部所有卷宗皆在尚書侍郎審核行印後,再由從九品校書郎謄印副本,暗儲于秘書省蘭台之中,以供後查。」

簡越之傲然的神色瞬間土崩瓦解,身軀搖搖欲墜……他不敢置信地指著李衡,哆嗦道︰「你……你……定然又是……又是誆騙人……」

文武百官已經開始同情起簡越之了,卻也難掩鄙夷和迫不及待想撇清關系。

若非這十天半個月來糟心事太多,又連遭打擊,坐在龍椅上的聖人都險些要笑出來。

——玉衡只是這兩年不顯山不露水地刻意低調,一心撲在了大理寺案件和那曹司直身上去了,所以致使朝堂上這些個家伙都忘了他素有「多智近妖」的美譽,還是只有千年道行的狐狸?

這根本是單方面的大剿殺。

「聞侍郎的官印和私章是被其幼子聞秀偷盜而出,交與了娀光娘子,娀光娘子想必是假稱好奇官印私章型式模樣,央他取出借之一觀,他為美色所迷,自然無有不從,娀光娘子灌醉了聞秀,將官印私章拓印下來,翌日再不動聲色交由聞秀攜回府中歸還。」

戶部尚書從剛才事發至今,面色慘然,顫顫巍巍,持笏的蒼老手掌抖得幾乎拿不住。

卻無人理會他,個個都專注著迷于李衡的破案脈絡闡述——

「廣福糧米行帳房鄒生也落入同樣的美人陷阱,不同的是鄒生被娀光娘子蠱惑,將許多假帳目帶回混雜在糧行帳冊里,駱王囤糧和以陳米代新米不假,可數目卻遠遠遜于帳目和暗庫中儲存之量。」他挑眉。「駱王雖有小私心,但暗庫和護衛的二百多名府兵,亦是被瞞天過海混入其間……為的就是將駱王一並牽扯入大案之中。」

駱王的母族舅舅太常寺卿聞言再也忍不住,又驚又喜,老淚縱橫。「聖人明監,李寺卿所言句句屬實,老臣敢以性命保證,駱王絕不是那等會發國難財的無良虧心之人!」

聖人神色看不出喜怒,可依然微微松了口氣。

駱王雖說平素性格不為他所喜,行事也有不妥當之處,但終究是他的親兒子……如若可以,他自然想保全所有的孩子。

「所以李寺卿的意思是,鄒生和聞秀便是被娀光娘子利用完之後,再命柳原殺之滅口?」裴大將軍沉吟。

「是。」李衡頷首。

「愛卿再繼續細細說來!」聖人不忙看那腌的五卷賄賂收買帳冊卷宗,沉聲道。

「喏。」李衡環視眾人百官,「剝皮案為的是扯上駱王及聞侍郎,而行僵案則涉及蜀王和兵部、工部,幕後之人在發現小湯村藏有銅鐵二礦後,讓一名獨孤老兒攜兩名女子充作孫女兒,搬入小湯村,村民貪婪愚昧蠢毒,起了侵佔婬迫女子之心,後面衍生種種慘況,早前臣自小湯村調查返京後,已具奏折稟明聖人,大理寺刑部也共同備案。」

文武百官都听過此案,自然連連點頭稱是,卻也掩不住揣度之色。

「此案是如何涉及蜀王?」裴大將軍皺眉,問出大家所想。

「蜀王命下屬僚人假扮紅衣僵尸吸血殺人,想借鬼魅陰事迫使村民逃離小湯村,如此便可佔了銅鐵二礦。」李衡淡淡然道︰「蜀王確實因貪念鑄下大錯,可他會生此妄念,少不了王府長史和一眾幕僚挑撥,尤其那宣稱是楊妃舊親的獨孤老兒,也沒少推波助瀾。」

「李大人的意思是,那些人都是幕後主使者安下的棋子?」刑部司徒尚書一震。

「對。」李衡眉目溫和道︰「大理寺無數密探一直沒有停下追查的腳步,終于在日前擒住了那名獨孤老兒和蜀王的兩名幕僚,秘密關押在掖庭中。」

「掖庭?」

「大理寺雖經幾番清查,但衡也不會天真的以為所有的釘子全都拔除了,大理寺獄所羈押犯人必然易遭人想方設法滅口,所以我便懇請聖人,讓我把相關犯人和證人,都送進了宮中用以囚禁犯案貴人和宮人的掖庭內。」

文武百官听到這里總算嗅出了苗頭,心情復雜至極地看著李衡,也偷偷地瞄了上首龍椅上的聖人。

這對君臣哪里是生了嫌隙猜忌?

壓根兒是爺倆合謀要把人給套進坑里……瞧瞧,這不就逮著了好幾只嗎?

文臣武將列隊中開始有人冷汗涔涔,面如死灰,掙扎著究竟要不要自首以求輕判?有人則是心中無愧,嘴角含笑地等著看戲。

「蜀王確實命人假做盜匪劫走運銅鐵礦石的車隊,節度使盧麟的副將確實也將之——」他頓了頓,再道︰「從京郊鳳凰山大營山腳下追了回來。」

「京郊鳳凰山大營?」

「那不是太子舅父,國舅爺掌管駐扎的鳳邑軍嗎?」

「太子……果然幕後主使者是太子!」

全場霎時炸開了鍋般鬧哄哄起來……

聖人臉色已然陰沉晦暗如雷雨將至。

「自關內道、惡狼山到京郊鳳凰山,其間路途不下百里,載運銅鐵礦石車隊沉重,被快馬大軍追上是早晚之事,若我是劫盜者,在經無數山川密林之時,便悄悄將之藏于深山,待風聲過去之後再行轉移至冶煉之處……」李衡似笑非笑的看著眾人,「又何必千里迢迢冒著隨時被攔阻剿滅的危險,無論如何也要運到京郊鳳凰山?」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忍不住交口接耳議論起來。

「是啊,何必甘冒大險、多此一舉?」

「也許太子以為銅鐵二礦入了鳳凰山,自有鳳邑軍可代為掩蓋。」

「這也說不通啊……」

李衡深沉冷靜,條理分明道︰「此計和前三個案件,甚至和二十年前沈陽王叛亂一樣,都是擅以兵者詭道,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親而離之……」

兵部尚書喃喃。「孫子兵法?李寺卿的意思是,幕後之人熟諳兵法——」

「熟諳兵法之人多了去,這孫子兵法何人不知?」不知行列中哪兒竄出一個嘟囔。

「大人莫急,衡自然非是揣度,而是拿住了確鑿證據,才能做此論述。」李衡溫言道︰「二十年前沈陽王叛亂,乃是有他知己信重之人告知,聖人因昔年他同為求娶皇後娘娘,忌憚猜疑之心日盛,已有鏟除沈陽王之意,沈陽王驚懼交加,便索性先下手為強,而魏長風素來和沈陽王交好,族妹抑是沈陽王愛妾,魏氏一族早月兌不了干系……」

「你當年猶是稚童,又怎會知曉其中秘言?」有倚老賣老的官員忍不住哼了一聲。

「老大人,聖人恩德,昔日讓衡入三書六部見習,您可能不知,三書六部之內,人人眼里的故紙堆中,藏了多少只字片語卻寶貴至極的秘密和真相?」他溫文爾雅道,「相關證據,我也已于日前呈奏給聖人,其中包括——九皇子實則是女郎之身。」

「什麼?」

「怎麼可能?」

「胡言亂語!這真真是胡言亂語!」

「皇嗣降世過程嚴謹之至,有太醫穩婆醫女和宮人為證,時辰性別抑是立時錄入皇牒——」

他朗聲道︰「周太醫、何穩婆、陸穩婆、黃醫女和兩名宮人,十九年來陸續或病逝或獲罪或意外或告老還鄉……無一人存于世。」

「便是如此,頂了天是事有蹊蹺,又何來證據證明九皇子是女非男?」裴大將軍蹙眉道。

他笑了,「裴大將軍說得極好,只要聖人恩準,讓太醫令或御前醫女為九皇子驗身,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大膽!九皇子乃尊貴皇子之身,沒有絲毫證據,豈可隨意任人污蔑,還遭受驗身這等屈辱之行?」裴大將軍慍怒低斥,眼中滿滿失望之色。「李寺卿,本將軍原以為你是世上少見的公正耿直聰慧之人,沒想到今日為了袒護太子,竟然繞了這麼大一圈,連從未涉入政事的九皇子也扯下水?」

「裴大將軍如此激憤,莫不是關心則亂?」李衡依然氣定神閑微微一笑。

裴大將軍一滯,迅速恢復威嚴從容。「李寺卿,你這是連我也不放過?」

[快捷鍵︰←]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玫瑰言情網拒絕任何涉及政治、黃色、破壞和諧社會的內容。書友如發現相關內容,歡迎舉報,我們將嚴肅處理。

作品我的大理寺CSI手扎(下)內容本身僅代表作者蔡小雀本人的觀點,與玫瑰言情網立場無關。
閱讀者如發現作品內容確有與法律抵觸之處,可向玫瑰言情網舉報。 如因而由此導致任何法律問題或後果,玫瑰言情網均不負任何責任。

玫瑰言情網做最專業的言情小說網,喜歡看言情小說的你,請記住我們的網址www.mgyq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