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月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幾個嬤嬤風塵僕僕地從京城趕了過來,是忠勇伯夫人精挑細選的伺候嬤嬤和接生婆,絕對忠誠可靠。
跟隨嬤嬤們過來的還有十幾個護衛,個個威猛不凡。
于是,博望縣衙的護衛隊伍便又得已壯大了,被江曉月買下安置瑾國公府護衛的那處宅子已經快要住不下了。
也是挺無語的。
而程玉生在看到京城來人後,沒發現有半點兒國公府的痕跡後,已經很是波瀾不驚了。
他真的悟了!跟著江姊姊混真挺好的,他就不去想他那個有點兒糟心的家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淡化,溫子智如今的狀態明顯好了很多,已經不會再咋咋呼呼地頻頻惹來妻子對他的橫眉冷目了,可喜可賀。
三個月的身孕,在江曉月身上是相當不明顯,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身材依舊穩縴合度,玲瓏有致。
她除了對吃的多少有些挑揀外,沒有其他妊娠反應,胃口也算一如既往的好。
在府里的廚娘變著花樣兒地投喂下,江曉月的體態讓廚娘沒有一點兒成就感,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大約是真的能吃啊,把夫人吃下去的東西完美消化掉了嘛。
「夫人呢?」
看到老爺一下衙回來第一句話就是找夫人,家里的下人們都已經習慣了。
「跟生少爺在書房呢。」
听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稟,溫子智回屋換了常服,這才去找妻子。
走近書房就听到小孩子清朗的背書聲,看來這是正在檢查小舅子的功課呢。
想了想,他便沒有進去,而是負手站在院中靜靜等候。
過了沒多久,書房的門打開,手拿團扇的江曉月在春柳的攪扶下從屋里走了出來。
在看到院中的男人時,她不由得露出一抹淺笑,「回來了。」
溫子智上前兩步,接替了春柳扶住她,「累不累?」
他是挺不想妻子走動的,如果不是老大夫和嬤嬤都說過孕婦要適當地活動對身體和月復中的胎兒才好,他大約會到哪兒都抱著妻子,不想讓她累著。
「不累,我身子又不重。」
听她仍舊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語氣,溫子智就忍不住在心里替自己嘆了口氣,家里現在除了阿月這個孕婦,恐怕誰都比她自己緊張她的肚子。
可惜,他們所有的緊張都影響不了絲毫江曉月的心態,她一如既往的淡定。
回到夫妻倆的寢屋,他照舊將人抱到了榻上坐好,還特別熟練地幫她捏捏腿腳。
江曉月便如同一個老太君一樣由著丈夫伺候,因為她反對也是無效,索性就不管了,隨他去吧,只是捏捏腿腳也不怕真累著他。
幫妻子捏完了腿腳,淨過手,溫子智走到她身邊坐下,伸手到她月復部模了模,又附耳過去听了听,不無失落地說︰「還是沒動靜。」
「這還早了些,你太心急了。」
「這是我心急嗎?」溫子智一臉的不認同,看著她平坦依舊的小月復說,「你平時也沒少吃東西,怎麼就一點兒都不顯懷。」
這要擱外面讓別人看到,誰信她身懷六甲啊。
江曉月推開了他,不咸不淡地道︰「是我浪費食物了,還真是對不起。」
溫子智,「……」
要說哪些地方能明確感覺妻子確實有孕在身的話,就是她如今這敏感的脾氣了,害他說話都不得不小心,就怕惹得她不痛快。
孕婦的情緒果然是不穩定,有點兒難伺候。
當然了,這種不穩定、陰陽怪氣,主要是他感受到的,溫子智簡直都要懷疑是妻子刻意針對自己了。
但沒有證據,他也只能暗自吐兩句槽。
如今孕婦最大,他還能怎麼著?只能忍著了。
「月分還小嘛,是我自己太心急了。」溫子智只能這樣自嘲了。
「嗯。」孕婦暫時表示滿意了。
溫子智悄悄吁了口氣,面對情緒化的孕婦他真的經驗不足,全靠臨場發揮。
晚飯依舊是三個人一起吃的。
面對程玉生這個一時半會甩不掉的便宜小舅子,溫子智如今已經能做到和平相處了,雖然有時還是不免懷疑瑾國公到底腦子里都塞了些什麼東西,自家金尊玉貴的嫡子就這麼扔給別人就不管了。
嘖,難以理解。
「你這月分越來越大,我們是不是應該幫玉生找個西席了?」
這句話成功讓姊弟兩個的目光一齊望向了他。
溫子智莫名有點兒心虛,下意識咽了口口水,有些自我懷疑地問︰「我有說錯什麼嗎?」
首先開口的是江曉月,她語氣平和地說︰「我有孕在身,只消不親身教他騎射,其他都是沒問題的。而且,這邊的西席水準,我也不是很放心。」
程玉生跟著點頭,「對,還是姊姊教我的好,至于騎射功夫有護衛們教就可以了。」
在兩人目光注視下,溫子智干巴巴地說︰「那行吧。」
有驚無險地用過晚飯,照例陪著妻子下過一盤棋,又把她今日抄寫的經文祭于天地後,夫妻兩個就洗漱歇息了。
過了傳說中危險的前三個月,現在溫子智也終于能夠放開一下手腳享受夫妻生活。
妻子懷孕後對他最大的一點兒不友好就體現在房事的不和諧上,他多少有些被限制發揮了,一點兒都不能像以前一樣隨心所欲,這是最大的美中不足。
果然,開枝散葉還是有點過早了。
不過,想想如果頭一胎就一舉得男的話,他們夫妻就等于是拿到了免死金牌,可以緩幾年再要老二,光是想想,溫子智便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他真不是重男輕女,他只是為了自己美好的夫妻生活,想早一點兒抱個兒子罷了。
將妻子的抹胸抽掉,她完美的胴體便又一次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因為她有孕在身,有些姿勢如今便不能用,總要顧忌一下她月復中小家伙的存在。
兩個人親吻撫模著過了前戲,在結合的瞬間滿足地輕吟。
江曉月懷孕之後身子越發的敏感,也有些貪歡,在房事上主動了不少,讓本就禁不起妻子誘惑的溫子智時常丟盔棄甲,一敗涂地,然後不知不覺就激情了許多,然後在冷靜下來後,又忍不住擔心妻子的身子,無比懊悔。
總之,他現在的日常就是在甜蜜與懊悔之間切換,差不多已經習慣了這種煎熬。
「阿月,別鬧,你有身子呢……」
心滿意足的溫子智已經偃旗息鼓準備睡覺了,結果妻子水蛇一般又纏了上來,他有些心虛,知道自己大概抵抗不了,但還是試圖掙扎了一下。
可惜,沒過多久,他就又興致勃勃地在她身上與她共赴巫山,甘願為她精盡人亡。
把男人榨到一定程度後,江曉月終于放過了他,安心窩在他懷中閉目睡去。
杜絕男人出牆的最好辦法就是提前榨干他,從根源上杜絕問題。
她不是不相信他,她只是更願意從雙贏的結果考慮問題,只要她籬笆扎得緊,男人喂得飽,他在面對外界可能的誘惑時就會更加的有抵抗力。
听著懷中妻子安穩睡去的呼吸,溫子智垂眸寵溺地看著她。
其實他察覺得出來妻子隱密的小心思,只要她身體沒問題,他一點兒都不介意她努力榨干他的行為。
不知有多少男人都是在妻子懷孕其間另結新歡,這在富貴人家真是太過尋常,一點兒都不奇怪,甚至于妻子辛苦懷孕期間還得主動為丈夫安排侍妾服侍,否則便是不賢良。
阿月的不賢良卻是讓他愛到了骨子里,他就喜歡她對自己的獨佔欲,喜歡做她一個人的男人。
有些事,他們夫妻兩個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各自心領神會。
嗯,他挺喜歡這種相處方式的。
溫子智湊過去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柔的吻,又將人往自己懷中摟了摟,這才笑著閉上了眼楮,漸漸睡去。
*
九月的某一天,博望縣衙內一片兵荒馬亂,本來在前衙辦公的縣令大人在收到內衙的消息後神色慌張地往回跑,路上還險些摔了跟頭。
生產是女人在生死關前走一遭,不幸的話可能就此長睡不醒,就算是對妻子身體健康程度有信心的溫子智,在知道妻子即將臨盆的消息時也不免慌了手腳。
第一次當父親,第一次面臨妻子生產,他真的有些慌。
內衙很忙亂,也沒人關心他這個男主子,所有人都在為被送進產房的夫人擔心忙碌。
他們夫人這十月懷孕下來,那真是平平安安,基本沒受過什麼折騰,一直健健康康的。
預產期也在最近,並沒有提前或者推後。
一切看起來都挺順利的,但事到臨頭,大家還是有些慌亂。
這個也是人之常情,生產這種事,總是有些說不好的。
溫子智開始在院子里用腳底板磨地皮,身邊來來往往忙碌的下人沒人搭理他,就連坐在自己門前拿著書看的程玉生都沒跟他說話,只是看幾眼書,便往產房的方向瞄幾眼,然後繼續看書,再繼續瞄。
江曉月生產也和她懷孕差不多,沒費太大勁。
從發動到生產,也沒過多長時間,差不多沒超過兩個時辰,就把孩子生下來了。
產婆激動地從產房出來報喜,「恭喜姑爺,賀喜姑爺,夫人生了個小少爺。」
溫子智手一揮道︰「賞,賞,都賞。」
程玉生也從一邊激動地跑過來,「我有小外甥了。」
姊夫和小舅子對視了一眼,然後都露出一臉的笑意,在這一刻,他們是一樣幸福的。
等里面的人把小家伙打理好,裹在襁褓中抱出來的時候,溫子智整個人都肉眼可眼地興奮了。
程玉生跟在他身邊努力想跳起來看看襁褓中自己的小外甥,奈何一抱住兒子就忘乎所以的姊夫似乎已經遺忘了他這個小舅子的存在,這就很不好了!
「姊夫,你讓我看下小外甥。」程玉生不得不自力救濟了。
終于被便宜小舅子喚回理智的溫子智帶了點兒小不情願地矮了矮身,讓程玉生看看他的乖兒子。
初生的孩子,皮膚還有些皺,並不是十分好看,但他除了剛出生那會兒哇哇大哭了一會兒,現在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睡覺,倒是很乖的模樣。
這贏得了父親和小舅舅一致的喜愛。
生產完的江曉月梳洗好後,由溫子智入內親手將她抱回了他們夫妻的臥室。
就縣衙這屁點大的地方,也不可能給他們充裕的房間另外闢一間坐月子的房間出來,更何況也沒必要。
生產雖然沒費太多力氣,但是卸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江曉月還是疲累得很,此時已經沉沉睡去。
府里提前備了女乃娘,但暫時都沒用上,才出生的小家伙似乎並不餓,熱衷于睡覺。
給妻子更換過地方後,溫子智便把兒子輕手輕腳地放到她的枕邊,讓母子倆並頭躺著,自己出去忙。
縣令大人喜得貴子,除了府里的人賀喜,同僚們知道消息也要來賀喜,他還有得忙。
舒舒服服睡了一覺醒來,江曉月睜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床帷,便知道自己已經從產房移回臥室了,扭頭又看到了襁褓里小小的小人兒,她眼中頓時就流露出了初為人母的慈愛。這就是她懷孕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啊。
春柳就守在屋里,隱約听到動靜便隔著床帷問︰「夫人?」
「春柳。」
「夫人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餓了。」
「那婢子去給夫人取吃的來。」
「嗯。」
春柳離開不久,得到消息的溫子智便走了進來。
他大步走到床邊坐下,「辛苦夫人了。」
江曉月回以一笑。
「曦兒很乖的,都沒有怎麼哭鬧,一直陪你睡到了現在。」初為人父的溫子智不由得露出父親的驕傲。
曦兒是兩個人先前就說好的小名。
江曉月愛憐地看看兒子,「是嗎?這確實是乖了點。」
夫妻兩個說話的當頭春柳便端著吃食進來了,屋子里立時便充斥著麻油雞湯的味道,是非常通用的產後進補食物。
「我來喂吧。」
听到姑爺這麼說,春柳一點兒沒有跟他搶活兒的打算,將托盤放到了床邊的小桌上,然後退到一邊去,當自己不存在。
曦兒果然是個很貼心的孩子,在母親吃東西的期間都沒有哭鬧醒來,而是在母親稍事休息後,這才開始了他身為一個嬰兒的必備節目——哭鬧。
溫子智原是打算將兒子抱給女乃娘的,但被妻子阻止了。
「我自己有女乃,還是盡可能讓曦兒吃我的女乃吧。」
只要不危險,溫子智向來不會反對江曉月的意思。
只是初為人母的江曉月為了成功讓兒子吃到自己的母乳還是頗費了一番功夫,京里來的嬤嬤在一邊指導了不少,才總算是讓小少爺成功吃上了母乳。
大家不知不覺都折騰出了一頭的汗。
看著兒子小嘴一吸一吸地吮著,溫子智滿是感慨地說︰「沒想到這第一口母乳是這麼費勁的事兒。」兒子也是很不容易啊。
「是呀。」對此,江曉月感同身受。
隨著時間過去,她才漸漸習慣ru//頭的疼痛感。
初為人母,頗為不易,老話誠不欺人,果然是養兒才知父母恩,他們從一個小小嬰兒長大成人也不知花費了父母多少的心血。
看著懷中的兒子,這一刻,江曉月突然很想念自己遠在京城的母親,如今她也當了母親,更能體會身為母親的感情。
等兒子吃飽後,將他哄睡,江曉月便要給母親寫信。
溫子智好說歹說,才總算是安撫住了妻子,並答應馬上就寫信往京中報平安。
當然了,除了京中忠勇伯府和平遠侯府兩處,還有荊州的都督府都是需要報個喜訊的。
初為人父的溫子智帶著滿滿的幸福和興奮,奮筆疾書,洋洋灑灑地寫了三封報喜的信發了出去。
他當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