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星如意 第十章 打碎太子的妄念(1)
作者︰寄秋

溫家有糧食,畢竟曾經窮過,知曉糧食的重要性,故而養成積糧防饑的習慣,每年會以新米換舊米,淘換下來的米糧還是好的,做為救濟用,廣施善粥,而想到可能會發大水,他們便提前將糧食藏到了高處。

所謂狡兔三窟,溫家一共有五處糧倉,但因事態緊急只轉移了一處,本想著開糧倉看看能不能搶救一些,誰知都發霉了,根本無法食用。

不知該說萬幸還是不幸,這一次通州水患死了不少人,除了逃至天涼寺的百姓,大多都沒了,一倉的糧食正好夠活下來的人用一個月,若是省幾一些還能多拖幾日。

還能動的人不分男女齊心協力清理,一個月足矣,等城里清理完也能住人了,部分屋垮牆倒的人可先借住已無主家的空屋,上山有獵物野菜,河里有魚蝦,湊口著也能等到朝廷的賑災施糧,先度過眼前的困境再說。

孫如意帶著弟弟離開時,對外的道路已經通了,身上有銀子的和一些大戶人家不是舉家去投靠在外的親友,便是去遠一點的地方買糧食,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和什物。

其實這一次水患不只是通州城遭難,鄰近七、八座縣城也受災不輕,亦有死傷,只是沒通州城這麼嚴重,不只河流潰堤還遇土石沖刷,半座山的泥沙、石頭都沖進城中,百姓毫無余力阻擋,只能眼睜睜沒頂。

杜晦之的失憶在孫如意的金針探穴診治下大有好轉,也記起了不少事,包括他如何被追殺,又怎麼被救,冒著生命危險取得的證據又藏在哪里,听聞妻子的死他哭得涕泗交流,但還是決定將救命恩人帶回京城。

如孫如意所料,兩人在朝夕相處下早已暗生情愫,杜晦之割舍不下那以采藥為生的小藥娘,不過記憶恢復後,為了展現對正妻的敬重,暫不納妾先守妻孝一年,以後的事等出孝再說。

「你要干什麼?」孫如意伸手一阻,不讓某人如入無人之地般不請自來。

從通州離開,邊走邊玩回京城時已是涼爽的秋天,秋高氣爽,鴻雁歸家,坐在大馬車上的姊弟也歡天喜地看著車窗外熱鬧的集市,人來人往好不繁華。

鏢師們在回京時已經離去,在經歷通州水患後他們非常想家,想念家中的父母和妻兒,一入京就飛奔而去,差點天人永隔的驚慌讓他們更珍惜與家人相聚的時光。

恩國公府的護衛也回去了,他們是借的,當然得還,可他們的主子卻不肯走,像附骨疽似的始終跟在人家小姐身後,說是形影不離一點也不為過,怎麼趕都趕不走。

「保護你。」大言不慚的司徒飄花抱起小胖墩,拋高拋低的逗得他哈哈大笑。

私鹽的事告一段落,巡撫大人找到了,棄官潛逃的通州知府也被逮捕歸案,和私鹽有關的鹽商、鹽販子被皇家暗衛給一鍋端了,全在大理寺泡茶,刑部協助調查。

听說這一次被抄家的人數可不少,鹽商富,鹽商富,販鹽的利潤真的很高,先前抄的三家財產足足是皇朝兩年加起來的稅賦,都比國庫還富有了,後頭還有幾家等著抄,這一筆入帳,皇上至少有五年不用擔心戶部再喊沒銀子了。

這一切都是司徒飄花的功勞,他找人、救人、找證據,引蛇出洞再捉人,連藏在老鼠洞里的小金珠他都能挖出來,被鹽商養肥的碩鼠官員也能讓他們把吃進去的吐出來。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到家了。」他肯定有鬼,那副笑臉有些過了,讓人感到心里毛毛的。

「如意妹妹別急著過河拆橋,好歹讓我拜會一下世叔,我把他女兒平安送回,沒掉一根頭發。」他出了全力,也該有個獎賞,他這人也好打發,打包送個女兒給他就好。

孫如意眼露防備的擋在他面前。「誰是你世叔,他又不認識你,沒事早點回去花天酒地。」

「多見見就熟了,我們的事也該談談。」

不能拖,拖久了會出事,而他絕不容許萬一。

「我們什麼事,別胡亂攀扯。」

她才十四歲,他到底看中她什麼,非得緊迫盯人,讓她多養養不成嗎?就算沒有波濤洶涌,最少山峰疊翠,別差人太多。

「好妹妹,你想賴帳?」他身子一斜,湊到她身邊輕聲調笑。

「還……還不到時候,不準鬧我。」她推了他一下。

司徒飄花假意受重傷,差點把小胖墩掉地下,小胖墩不但不怕,還大叫著要他再來一次。

「我覺得時機正好,遲則生變。」他笑中帶著深意,語氣多了讓人面上一凝的寒冽。

「喲!這是干什麼,出去一趟就沒規矩了,不把孫府的家教當一回事,沒羞沒臊地跟個男人在人來人往的堂屋里拉拉扯扯。」田氏一來就看到這場面,不屑地諷刺道。這賤人就是用這張妖精般的臉迷惑人,把所有男人迷得暈頭轉向!

「二嬸,我回來了。」孫如意冷淡的回話。

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三分,人若不要臉想踩人,她就撕下那張臉讓人沒臉。

「不敢當你一聲二嬸,要出府居然沒知會一聲,說走就走,你眼中還有我的存在嗎?」要不是這丫頭,她的如玉怎麼會淪為笑柄。

「二嬸,你吃錯藥了嗎,怎麼說起話來陰陽怪氣的。」孫如意挑眉。

  

想到女兒如今的處境,田氏臉色一沉。「你不要以為能繼續稱心如意,你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整日和男人勾勾搭搭,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也就手段了得罷了。」

她盡其所能的往佷女身上潑污水,自己女兒名聲都毀了,也不能讓這賤人好過。

「二嬸,我自認沒有做過任何不對的事,可我一回府你便加以羞辱護罵,你身為長輩卻沒點做長輩的樣子,實在令人不齒。」她只是不想爹娘難做人,而非膽小怕事,若是田氏再不知收斂,她也會把爪子磨利。

「難道我說錯了嗎?看看你,好歹是個雲英未嫁的大家閨秀,卻和浪蕩不羈的紈褲子弟走得那麼近,你是不是跟他鬼混去了,才樂不思蜀的忘了回家?」田氏用鄙夷的神情睨視兩人。

「我不……」她不是貪玩,而是回通州拜壽。正在辯解的孫如意被輕輕拉開,懷里多了一重物。

「姊姊!」小胖墩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

「真重。」她再兩年肯定抱不動。

「不重。」他蹶起嘴。

「誰說的。」那人一定在騙他。

「花哥哥。」他又笑眯了眼。

小胖墩口中的「花哥哥」司徒飄花往田氏面前一站,氣勢凌人的由上而下睨人,鼻孔還重重一哼氣,一看就是仗勢欺人的調調兒,管你是老人、女人,惹惱了他就開揍。

「紈褲子弟又怎麼了,我吃了你家的米,還是偷了你家的雞,或是你穿了金縷衣想讓本公子瞧瞧?啊呸!本公子的眼光很挑的,看不上你這頭……像豬的丑婦。」他又連呸三口,看到髒東西要把晦氣呸掉。

「你……放肆!我可是……」看到司徒飄花嘲諷的眼神,田氏話堵在口中說不出來。

「想說自己是東宮太子的丈母娘?你好大的臉呀!」太子妃的娘家都不敢這般張狂,他這丑婦哪里來的底氣。

田氏面皮漲紅,覺得被輕慢了。「我本來就是……」

司徒飄花大笑。「小小奉儀的娘也敢自稱是太子的岳母,以為進了東宮便鳳棲梧桐了?依尋常人家來說你女兒連小妾都不是,只是個通房,是太子妻妾中最低階的,太子身邊隨便一個女人都能使喚她。」

還真當進了東宮便能水漲船高,跟著沾光,這婦人的見識淺薄得令人發噱。

「誰……誰說我家如玉只是奉儀,她可得寵了,太子走到哪都帶著她,還時常陪她回娘家省親。」她下顎一抬,好不得意,有個貴人女兒她還怕誰,凡事有太子撐腰。

「省親?」司徒飄花目光一冷。

「前兩天才回來過,如玉本想和她大姊敘敘舊,誰知道這死丫頭一出去就像丟了……唔!你……你放……我不能喘氣,你敢……我……我是太子的……」他怎麼敢掐她脖子,她是太子的丈母娘,他不能這麼做。

「別髒了你的手。」縴縴小手往司徒飄花手臂上搭放,背地里辦差殺人可以,孫如意可不希望他明面背上人命官司。

他邪魅一笑,那笑容教人心里發寒。「玩玩唄!看她怕不怕死。你這張臭嘴給本公子閉緊些,如意妹妹是我罩的,你敢造口業說她一句不是,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說完就放開了手。

「你……你……」田氏幾乎說不出話來,一發聲喉嚨就刺痛不已,頸子上是肉眼可見的五指掐痕。

「我女兒還不需要外人關照。」臉黑的孫至元走進堂屋,眯起眼審視這個外傳鎮日流連花叢的浪蕩子。

「世叔。」一瞧見孫如意的父親,司徒飄花的吊兒郎當樣立即不見,態度恭敬了幾分。

「誰是你世叔?不認識。」

父女倆的說詞一致,讓堂堂恩國公府五公子很沒面子,可他一點也不以為意,腆著臉貼上。「多走動走動就認識了,小時候我常來世叔府里玩呢!你還說我是可造之才,日後必有一番作為,乃是國之棟梁。」

孫至元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我也有看不準的時候。」

「世叔是公門中人,應該知道尚未蓋棺論定不該予以評論,人有很多面,你確定你都看清楚了?」要給人定罪前先講求證據,單看片面是犯了大忌。

聞言,孫至元眼中多了一抹深思。「你們跟我來,我最近有一具尸體出了問題,想問問你們的看法。」

「好。」

幾人剛要走,田氏面色發急的大叫。「等等,我還想和如意丫頭聊兩句,你們談死人的事怎好帶上她,我……我許久不見挺想念她的。」

「不必,你只管照看你的女兒,不要來禍害我的女兒,我們長房和你們二房不是同路人。」孫至元口氣冷淡,一點也沒有往日的和氣,看田氏的眼神像看陌生人。

田氏不滿。「大伯這話我不愛听,什麼叫禍害,我也是看著如意丫頭長大的,難不成還會害她?」

「是不是你心知肚明,真讓我戳破了窗戶紙大家都難看。」

「你……」他知道什麼了嗎?

「走。」孫至元從女兒手中抱走兒子。

坐了一路的馬車,揉著眼楮的小胖墩早累壞了,一趴到父親肩膀上就睡著了,嘴角還流著口水。

孫如意一頭霧水跟在父親後頭,她知道自己離京前的一番話能稍稍點醒父親,但也知道效果有限,父親應該會想繼續維持表面的和氣,不想態度竟是如此強硬。

她不解的朝司徒飄花看了兩眼,他意味深長的回了一眼,似是他知道什麼卻不說,吊人胃口,讓她心里七上八下,有些不安,感覺很慌。

走著走著,走到爹娘的院子,孫如意看到不用人攙扶、氣色尚佳的溫氏,她驚訝地掉了下巴,久久忘了合上。

「坐。」孫至元神色復雜的先看了司徒飄花一眼,而後落在女兒的眼神卻是疼惜和不舍,來回打量兩人。

「爹,娘的身子……好了?」

溫氏在床上躺了七年,始終是病懨懨的,一副活不長的樣子,今日不只下床走動,還能神態自若的泡茶,美得像一幅江南山水畫。

他咳了一聲,看著妻子的神情柔情似水。「先不提這個,那封信是你寫的?」

「是的。」回答的是司徒飄花。

孫至元撫須苦笑。「我仔細推敲、觀察過,確實有你信中所言的征兆,家門不幸,有勞你費心了。」

「世叔不用這麼客氣,這是小佷分內之事,能為世叔分憂解勞乃小佷之榮幸。」他舉止不卑不亢,帶著大家氣度,清逸飄然,少了之前的一股輕佻味。

孫至元眉頭一皺,這分明是一頭偽裝成羊的狼,想叼走他養在深閨的掌上明珠。「五公子不必多禮,我官位小承受不起。」

他笑了笑,看出準岳父大人心底的掙扎。「自己人,世叔不必拘泥世俗的禮數,我就是你能打罵的小輩。」

誰跟你是自己人,要臉不?孫至元在心里嘀咕。

「你說的那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難是難了些,但還是能解。」

司徒飄花搖頭,「世叔,你想的過于簡單了,小佷敢直言,在這京中除了我,沒人敢與那位對上。」

別看不起我呀!世叔,我也是五好佳婿,長相好、人品好、家世好、才智好、寵妻好,世間難尋呢。

「胡扯!我們只是小家小戶,高攀不上那位。」也高攀不了你,恩國公府五公子可是雲端上的人物。

「在小佷看來,如意妹妹很好。」

「她還小……」怎麼也不能隨便便宜這小子。

「不小了,孫奉儀都流掉一個孩子了。」他提醒。

孫如玉在東宮太囂張,不知低調做人,因此得罪了人而不自知,中了算計流掉剛滿一個月的孩子。

「這……」不是他要嫌棄自家佷女,孫如玉品行和田氏如出一轍,卻無她的心機手段,在吃人的宮里她就是被吃的小蝦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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