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和殿內死傷無數,尸體遍布,幾乎讓人無落腳之地,背上挨了一劍的皇後慌忙逃出,又調來千名禁衛軍團團圍住,不讓殿里的人有機會跨出一步。
這時不知是誰朝禁衛軍丟擲七、八顆黑球,它們突然爆開來,氣味不只難聞還冒出白色煙霧,一燻入眼楮便又刺又辣,淚水直流,叫人沒法睜開眼。
突地,一名蒙面黑衣人竄出,向著南宮九離三人而去。
「快,跟我走。」黑衣人壓低聲音要他們跟他走,還打著手勢指時間不多了。
雖不知對方是何來歷,但與其在頤和殿內受困,還不如隨此人離開,若當真有鬼,他們三人聯手也可拿下此人。
南宮九離跟軒轅青痕交換眼神,與初雪一同隨著黑衣人飛也似的離開,可當發現抵達的居然是謹貴妃的蓮華宮時,南宮九離等三人訝異地微頓腳步。
黑衣人道︰「還在發什麼楞,進來。」這幾個孩子也未免太大膽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是找死。
「你是……」隨黑衣人入內後,南宮九離狐疑地問,皇宮內院怎麼有男人,還窩藏在姑母的宮中,這……很難解釋的清吧!
男子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巾,轉身咧嘴一笑,風華絕代的面容令人驚艷,與南宮九離的傾城美顏不相上下。
南宮九離驚喜道︰「小叔叔!」
南宮天雲呵呵地朝佷子肩頭捶了一下,見他忽地眉頭一皺,不禁關切,「受傷了?」
「沒事,中了一箭,小叔叔為何在這里?」太詭異了,堂堂男兒藏身嬪妃宮內,難道無人發覺嗎?
南宮天雲嘆氣,「還不是為了你小姑姑,這宮里的女人個個狠毒,雪兒被害落胎兩次,你表弟不是中毒便是被人推下水,我要不在,他們母子倆早就死了。」
他當初游歷到京城,心癢想瞧瞧妹妹再出宮,誰知正巧遇到七皇子出事,便幫了一把,這之後就放心不下,在京城一待數年。
南宮九離微微頷首,又問︰「小叔叔又如何這般及時地趕來?」
這次,回答的不是南宮天雲,而是一道女聲
「是我讓哥哥出手的,一听見你們入宮我都快擔心死了,連忙通知哥哥去接應,九離,你都長大了,我最後一次見你時還沒我腰高,如今卻已經成親了……」美貌如舊的南宮天雪發出感慨。
「多謝小姑姑。」南宮九離一頷首。
軒轅青痕也跟著道謝。
「嗯!傷了的胳臂先上藥,一會兒我再想辦法送你們出宮。」宮里太危險了,到處都是禁衛軍。
南宮九離搖搖頭,「小姑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直接出城,到了城外再處理。」他們不能在此久留,否則蓮華宮會受到牽連。
「出城?」南宮天雲兄妹倆訝異。
「這里應該有一條秘道,我們可以順著秘道出城。」軒轅青痕看看丈夫身上的傷,眼神流露心疼,他是為了替她擋箭才被流箭射中。
「這里有秘道?」兄妹倆面面相覷,為什麼他們住在這兒這麼久卻毫不知情。
「床鋪後面的牆有機關,以這塊磚為中心,往左側第二塊磚敲三下,再敲右側第一塊五下,再敲左側第一塊五下,把中心那塊磚輕輕往下一按……」
隨著軒轅青痕的話,幾人移動到寢殿中,然後看見牆面打開露出一條人寬的暗道,深幽的通道不知有多長,伸手不見五指。
「咦!真的有暗道?」南宮天雲十分稀奇的鑽進去試試,又一臉興奮的鑽出來,直說︰「好用、好用。」
日後妹妹和小外甥有難,便可由此逃出,去投靠佷子。
「你們快走,別耽擱了,說不定皇後會帶人搜過來。」南宮天雪催促著,生怕他們被逮個正著。
「嗯!我們先走了……」南宮九離讓妻子和初雪走前頭,他殿後斷尾,要從內側將秘道門關上前,他又看向南宮天雲,「小叔叔,你什麼時候走,父王十分惦念你,而且你年紀不小了,也該找個人定下來。」
南宮家的開枝散葉不能只靠他一人,當叔叔的也有責任。
「總要等七皇子再大一點再說,我暗中教他武功讓他有自保能力,還有,太後宮里有個叫知錦的女官,還挺有趣的,我等她年滿二十五歲出宮。」那小姑娘巴掌大的臉兒總是一本正經,讓人想要逗逗她,而她的反應也總是不讓他失望的有趣。
「知錦女官今年幾歲?」
「十八。」
「好,我明白了,小叔叔、小姑姑自己保重。」七年後,表弟也長大了。
「嗯!路上小心。」
南宮九離沒有回頭,大步走向黑暗中的軒轅青痕,他伸手一把握住她柔軟小手,往暗道深處走去。
牆又恢復原來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有一絲異樣。
在他們走後不久,皇後真的帶人搜宮,在高大樹木頂端坐著的南宮天雲冷冷一笑,譏諷帝後的白費勁。
而地道內的三人疾步快行,走了快一個時辰終于到底,推開門,竟是城外的一座酒坊,出口處就在酒缸底下,這酒缸本身就是假的,缸底便是暗門。
初雪一冒出頭就听到個夸張的男子驚呼聲。
「哎呀!有老鼠,好大的碩鼠,就跟人一樣大……」
初雪抿嘴一笑,翻出酒缸,隨後出來的軒轅青痕就沒這般好脾氣了。
「閉嘴,四戒。」吵死了。
「喲!是郡主呀!你也喝酒嗎?」被派到這里接應的光頭和尚舉高酒葫蘆,敬她一敬,恭喜他們真的逃出來了。
懶得理他的軒轅青痕將和尚推開,與也已經出來的南宮九離走到酒坊外,同樣來接應的夭月、桃芍和戰一正等在門口。
進宮之前,軒轅青痕已經挑了幾條秘道,把出口位置告訴兩人的心月復,讓他們接應,並準備好了信號煙花。
「世子。」
「郡主。」
眾人難掩激動的喊著。
軒轅青痕微微一笑,接著吩咐,「先為九離上藥,初雪也有傷在身,咱們準備準備,啟程回去。」京城不是久待之處。
「我沒事……」南宮九離想早點上路,不想因他一人的緣故拖延行程,皇上的人隨時有可能追出城。
「不要讓我擔心好嗎?」她縴縴素手按住他的手。
看見妻子眼中的心疼,他柔聲答應,「好。」
情意脈脈,流轉在彼此眼底。
在經過清洗、縫合、上藥、包紮後,一行人上了馬,和瞧見信號煙花的龍一等人會合,正要離開時,軒轅青痕往後看了一眼,京里某處似乎火龍竄升。
「郡主,屬下燒了太師府。」龍一說著。
「燒得好。」
太師府是太子妃娘家,也就是鐘府,太子妃親眷俱亡,太子妃聞訊眼前一里;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
她醒來後再度悲號泣血,怒傷肝、悲傷神,她兩者皆有,最後臥病在床,不能再為太子出謀劃策,太子也漸漸回到原來的心性,沒多久,朱良媛為他生下長子。
*
經過半個月的奔波,即將進入汝南地界,歸心似箭的眾人揮著馬鞭想快點回到自己的地頭。
他們一路上被皇上的人追著也有些煩了,唯有踏上汝南的土地才安心,沒人想與十萬大軍廝殺吧!
擔任斥候的戰五訝異輕呼,「咦!那是什麼?」
遠遠看去像一座橋,只是這座橋也太長了,橋的兩端看不到盡頭,彷佛躺黃泥土上的一頭巨龍。
等眾人走近了一看,什麼橋,分明是一堵牆,而是高約二十四尺,每隔約三百尺處有一座長方形石台,至于有多寬看不清楚,要爬到牆頭才明白,上頭隱約可看見崗哨、塔樓、了望台,有持槍握刀的士兵來回走動。
驀地,城牆底下一道大門打開,數以萬計的騎兵朝他們蜂擁而至,帶頭的旗幟飄揚一個「汝」字,因此只有驚訝,沒有驚嚇,他們一頭霧水的看著小黑點慢慢變大,然後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父王?」
軒轅青痕和南宮九離同時一喊,兩人眉頭微微一顰,各喊各的親爹,總覺得兩個爹「狼狽為奸」做了壞事。
「女兒呀!壯不壯觀?牆底寬二十尺,頂端寬十七尺,父王還弄了炮台,上頭能行車,還有烽火台,一有事就點起狼煙,遠遠就能瞧見,隨時能調兵支援……
「你說的萬里長城耗需太多,父王終其一生怕是辦不到,不過修築個千里長城倒是能力所及,但叫皇兄的兵馬過不了……」
萬里長城、萬里長城,她父王修了萬里長城……不,是千里長城,這太詭異了,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天呀!她頭好痛……
等等,不對,這短短時日是如何辦到的?
「父王,你的石材和青磚哪來的?」建築這長長的城牆可不是幾百塊磚頭和石頭建得起來,那是數以千萬計。
「你不是給了父王火藥嗎?我和你公爹去山里試炸,一不小心就把一座山炸平了……」火藥真是好東西。
她錯了,以父王的性子,她想不只炸平一座山,而是把山炸平了,他是用掉多少火藥?
她不該把火藥配方告訴父王。
「人呢?總要有人才能做事。」
軒轅勝天得意洋洋的仰天大笑,「二十多萬士兵,百萬民工,日夜趕工好給你一個驚喜。」
是呀!好大的驚喜,喜到她心里在滴血。
軒轅青痕繃著臉,努力保持平靜地問︰「花了多少銀子?」
既然是民工要給工錢的,而且還要讓人吃飽……百萬人是個可怕的數字,背後要付出的銀兩不只百萬,加上那些建材……好在只有千里,若是萬里……弒父無罪。
「呃!這個……我不清楚,是他負責的。」軒轅勝天一臉心虛,顧左石而言他。
被指著的南宮厲干笑的閃避兒子、兒媳的眼神,「沒……沒花多少,我們炸平的山全是石頭,所以石料不用買,省了一筆……」
「我只問我剩下的嫁妝還有多少?」心很悲涼。
「這……」南宮厲沒臉回答。
「咳咳!女兒呀!銀子這種東西再賺就有,你看這長城多雄偉,以後也不用擔心自己人打自己人,城門一關鐵騎難入,父王不想斬殺一手帶出來的將領。」朝廷里的將軍十之八九都跟過他,他能狠心將其首級斬下嗎?
軒轅青痕幽怨地看他,「……父王,那是我的銀子。」一夕全空。
軒轅勝天訥訥地看向南宮九離,「嫁漢、嫁漢,吃飯穿衣,你叫你夫婿養你,好了,這件事不許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別哭著跟爹娘要銀子,太難看……」
「父王,你良心何在。」有這麼坑女的爹嗎?她一定不是親的。
被狗叼走了——軒轅勝天臉皮厚的在心里回道。
「青痕,以後我養你,你不必擔心銀子的事。」千金散去還復來,只要多用點心思,不愁缺金少銀。
「你知道有多少銀兩嗎?」
她說了個數字,南宮九離一听,都想把他父王的骨頭拆了,兩位花錢如流水的王爺未免太不把銀子當回事了!
他也覺得他的頭隱隱作痛,要是這兩人想修遠航的大船,當兒子、女兒的是不是得割肉湊銀子?
還真給他料中了,幾年後,不當王爺的兩個男人決定去海的另一頭看看,于是他們又花光了兒女的銀兩,建了遠洋艦隊,三年後歸來,帶回無數的金銀財寶和海外的種子、鏡子……許許多多的百姓沒見過的舶來品。
嶺南、汝南合而為一,稱之為南境,南宮九離成為第一任南境王,其妻軒轅青痕為南境王後,獨立在朝廷之外。
悔悟已晚的皇上不但失去了遼闊的土地,更缺少能征善戰的主帥,在若干年後北邊敵國來犯,使得王朝幾乎面臨滅國,南境出兵相救才免于淪為亡國奴,南境王後領兵,身後是她三個兒子。
不過這是往後的事,現在的軒轅青痕還像個小姑娘似的和父王斗氣。
「父王,有件事我不告訴你。」哼!父王太壞了,得治治他。
「什麼事?」他一臉散漫,听不听都無所謂。
「和母妃有關。」
一听和妻子有關連,他臉色驟變,「說,你母妃怎麼了?」
「心情不好,不說。」
「女兒呀!父王是做得不對,以後一定改,我和你公爹絕對不會再亂花一兩銀子,你快告訴父王,三娘發生什麼事?」不孝女,故意吊他胃口。
軒轅青痕卻轉頭拉著丈夫就走,「九離,我們上去看看,看我的銀子花得值不值得。」
高高的城牆……唉!也算給後代子孫留一道屏障。
「好。」南宮九離牽著柔軟小手,一步一步往上走。
「女兒呀!父王的乖寶,你快跟父王說說,父王快急死了,你別使性子,快說……」
軒轅勝天邊喊邊追,可女兒、女婿沒一個理會他,他們登高望遠,看著日後的領地,相握的手心握得更緊。
幾個月後,這個秘密終于揭曉。
年近四十的軒轅勝天抱著哇哇大哭的娃兒,真的傻住了,兩行淚由眼眶流出,滑過面頰往下滴落。
他有兒子了!
軒轅青痕看看父王、母妃還有弟弟,笑著退出房間,門一開,她就見到等在屋外的南宮九離看過來,目光是不變的柔情緡繕,讓她不禁甜蜜一笑。
他們如今無須擔憂頭上懸著的刀,可以自由地做想做的事情,總算是達成了她的目標,最幸福的莫過于一家人能夠圓滿相守。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