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儂儂爸,」古君威一手搭著周爸的肩,露出爽朗的笑容,「我是古君威,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也不是儂儂的男友。」
肩膀被他這麼一搭,又迎上他那陽光般耀眼的笑臉,周爸呆了一下。
「我喜歡儂儂,但她還沒答應當我女朋友,所以請您暫時放一百二十個心。」
「……」周爸微張著嘴,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周語儂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居然有人震住了她爸爸?
古君威那陽光般熾熱的存在感,竟讓她那個嘴巴不饒人的老爸啞口無言?
「儂儂媽,來。」古君威對周媽招招手。
周媽竟像只听話的小狗般走向他。
他的另一手搭上了周媽的肩膀,笑著說︰「別生氣了,儂儂爸已經來找你了,你就跟他和好吧?」
「……小威?」
古君威咧嘴一笑,「乖,跟儂儂爸回家吧!」
周媽呆呆的望著他,「呃……好,好吧。」
古君威一手抓住周爸的手,一手拉著周媽的手,逼迫……喔不,幫助他們兩個手牽著手。
「要相親相愛,別再吵架嘍。」他像是規勸兩個打架的小學生要有同學愛的老師般。
周爸跟周媽隔著他互看一眼,竟有點害羞。
他們都幾歲人了,居然吵到得讓一個年輕人來替他們協調,真是有夠丟臉的。
周媽羞中帶惱的斜瞪了周爸一眼,周爸則抓抓臉頰,一臉尷尬。
「那個……」周媽終于松口,「語儂,去幫媽收拾一下行李吧。」
「欸?」周語儂一震。
那個發誓不跟「糟老頭」回去的周媽,居然準備回家了?
「你爸在這兒住不慣的,我們現在就回台中……」
听她這麼說,周爸偷偷的、慶幸的笑了。
「喔,好,我去收行李。」周語儂轉身進客房,替母親收拾行李。
不到五分鐘,她提著周媽的行李袋走了出來。
周媽還沒伸手,古君威已經以左手接過,「儂儂媽,我來。」
他的體貼入微讓周媽十分歡喜。她拍拍他的肩,高深的一笑,「小威,你要加油喔。」
古君威明白她說的是什麼,笑著點頭,「放心,我會加足馬力的。」
兩人互相交換眼神,會心一笑。
因為手還包著紗布,無法開車,不能親自送周爸跟周媽去坐車,于是古君威跟周語儂將兩老送到樓下,替他們攔了一輛小黃。
坐上計程車,周爸看著站在車外的周語儂跟古君威,眼底滿是憂心。
「語儂,」他礙口的、有點顧忌地道,「眼楮要睜亮一點,壞男人很多。」
周語儂苦笑,沒說什麼。
听到周爸這麼說,周媽不甘示弱,立刻替古君威發聲。「語儂,小威是個好孩子,你要給他機會。」
周爸懊惱地道︰「你這是……」
「怎樣?」周媽一副「Who怕Who」的架式。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架,周語儂急忙出聲制止,「爸,媽,回台中前,你們都不許再說話。」
被女兒當孩子般訓斥,周爸跟周媽面子有點掛不住,兩人索性各自轉頭,來個眼不見為淨。
古君威趨前,「記住,要好好相處喔。」說完,古君威吩咐小黃司機將兩人安全的送到台北車站,並先付了足夠的車資。
就這樣,周媽結束了為期五天的離家出走日子,跟著沒有她就很困擾的周爸回家了。
目送著小黃離去,周語儂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
「你爸跟你媽好有趣。」古君威說。
她猛地回神,歉然又感激的看著他,「謝謝你幫我搞定他們兩個,我爸說了那些話,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爽朗一笑,「說我像吃軟飯的小白臉,也算是一種恭維吧。」
周語儂忍不住一笑,「你這個人真是有夠奇怪……」
「欸。」古君威突然一臉認真。
「干麼?」她抬眼看著他。
「儂儂媽的話,你也听到了吧,」他咧咧嘴,「要給我機會喔。」
迎上他熾熱又帶著孩子氣的黑眸,周語儂突然覺得臉熱。她心悸得厲害,胸口也一陣緊抽悶疼。
「你的魅力還真是老少通殺,連我媽那種歐巴桑都被你迷得暈頭轉向的。」她輕哼一聲以掩飾自己波動的心緒。
他哈哈哈的朗聲笑著,「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想追你,當然要先搞定丈母娘啊。」
「你干麼佔我便宜!」她忍俊不住的揚起手拍了他一下。
而這個彷佛在對他撒嬌的動作,教她自己驚嚇得立刻變了臉色。
不妙,她這是在干什麼?
「斑……斑斑自己在樓上,我要上去了。」她說完,急急忙忙的轉身就走。
古君威看著她的身影,不覺揚起唇角一笑。
銷假上班的第一天,周語儂的門診人數便爆量,教她忙了一整天。
晚上門診時間剛過,外頭傳來救護車尖銳急促的鳴笛聲,護士們急忙沖出去查看,救護車上被抬下來的是一名肚子隆起但正在出血的孕婦。
「她怎麼了?」護士急問救護員。
「大量出血,她最後一次的就診紀錄登記的是春田,所以我們把她送到這來。」
事情緊急,大家連忙將出血的孕婦推到里面。
周語儂與另外兩名醫師同時趨前關切,而此時,她發現這名因出血而被送進醫院的孕婦竟是兩周前持刀攻擊她的張羽彤。
「張小姐!」她立刻出聲喚著,「張羽彤!」
因失血而快要失去意識的張羽彤勉強的睜開眼楮,「周……周語……」
「周醫師,你認識她?」另一名醫師問。
「她是我的病人。」周語儂想也不想,「立刻把她推進手術室。」
「是!」護士們同聲答應,立刻將張羽彤推往開刀房。
周語儂跟在旁邊,緊緊拉著她冰冷消瘦的手,「張羽彤,不用怕,沒事的。」
「不……不要……」張羽彤無力的掙扎著,「我不要你……不要你踫我……我的孩子……你會害死他……你……」
周語儂神色一凝,「我是醫師,只有救不活的病人,沒有不想救的病人。」
張羽彤一怔,茫然的看著她,眼角流下淚水。
周語儂握住她的手,「我會保住你跟Baby的。」
經過緊急的處理跟醫治,張羽彤跟她月復中的胎兒都暫時月兌離了危險。
周語儂先打了通電話跟古君威說明自己今晚可能得待在醫院的原因,並請他代為照顧斑斑。
之後,她回到病房,親自守候著還未蘇醒的張羽彤。
兩個鐘頭後,虛弱的張羽彤幽幽轉醒,看見床邊坐著在打盹的人竟是周語儂,她嚇了一跳。
周語儂似有感應的睜開眼楮,看著已經醒來的她。
「嘿,」周語儂對她一笑,「你覺得怎麼樣?」
周語儂的關心跟友善讓張羽彤感到不安。她下意識的模模自己的肚子,「我的Baby……」
「你女兒沒事。」周語儂輕聲安慰著她,「雖然一度有點危險,但是她很勇敢,也很堅強喔。」
「女……女兒?」張羽彤有些茫然。
「嗯,是女兒。」周語儂微微皺起眉頭,語帶責備,「你居然一直沒有做產檢,真是太大意了。」
張羽彤模著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潸然淚下。
周語儂抽了張面紙,溫柔的擦拭著她的眼淚。
「為什麼?」張羽彤望著她,「我是破壞你們感情的第三者,你為什麼要救我跟孩子?」
「因為我是醫師啊。」周語儂一笑,「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見死不救。」
「你不恨我嗎?」張羽彤有點激動,「我還拿刀要殺你……」
周語儂淡然一笑,「我知道你情緒不穩,而且你的狀況很差……你是媽媽,不能不愛惜自己,寶寶的養分可都來自于你,既然你要將她生下來,就好好的照顧她。」
張羽彤看著她,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不知想著什麼,她又猛掉眼淚。「周醫師,我……我真的對不起你……」
「我並沒怪你。」周語儂真心地說,「你其實是個受害者。」
張羽彤淚眼注視著她,「我……我會退出,我不會再介入你跟東立之間……」
周語儂微頓,蹙眉笑嘆,「我跟他真的已經結束了,我勸你也把薄情的他忘了,讓一切跟著Baby的新生而重新開始。」
周語儂真心又溫暖的安慰,讓張羽彤深深的感受到人性的真、善及美。這一剎那,她放下了一切,包括對江東立的怨。
「謝謝你,周醫師,」她淚眼笑視著周語儂,「我以後可以來找你產檢嗎?」
周語儂毫不遲疑的點頭,「當然,你的寶寶來到世界上第一個看見的人搞不好是我喔。」她打趣的說。
張羽彤笑了,「真是這樣就太好了。」
古君威離開辦公室,準備回家。
因為手傷無法開車,他這陣子不得不冷落他心愛的貨卡,改搭小黃代步。
他左手提著裝著斑斑的提籠,心情愉悅的步出一樓大廳,正要走往路邊攔車,身後傳來遙遠卻又熟悉的聲音——
「阿威。」
他停下腳步,沒有立刻轉身。他馬上就認出那聲音是他曾經愛過且熟悉的那個女人的聲音……鄒沁,他初戀的女友,也是讓他從男孩蛻變成男人的女人。
自那年分手後,他們就一直沒再聯絡也不曾見面——雖然他不時會在影劇新聞看見關于她的消息。
轉過身,他看著身著貼身削肩背心,一條刷白的緊身牛仔褲以及紅色高跟鞋,既俏麗又性感的她。
她還是一樣的姣美出眾,但在女人味隨著年歲增長而更為醇濃的同時,也多了幾分的滄桑。當然,那滄桑並未顯現在她的臉蛋及身材上,而是在她的眼底。
「好久不見。」他淡淡的、禮貌的問了聲好。
「嗯,真的好久不見。」鄒沁走上前來。
兩人的組合加上鄒沁算是小有名氣,很快便引來路過行人的注意。
她是他的學姊,也是引領著他體驗到愛情的甜蜜熾烈,更體悟到愛情的殘酷痛苦的女人。
當時的他將她視為此生唯一的女人,對她掏心掏肺,毫無保留,可她卻在他們交往兩年後得知他對家族事業毫無留戀及興趣,只想趁著年輕帶著她到處游歷之後冷酷的離開了他,並很快的投入了另一個富少的懷抱。
他認清了事實,更知道她與他交往純粹只是想拿到「少女乃女乃俱樂部」的入場券,一旦他無法給她那張入場券,她便毫不留戀的拋下他。
之後,他因為情傷而遠赴美國,從此過著游戲人間、不求真心的生活。
要不是回國時剛好踫到痴戀他老哥十年的臧茜茜,又親眼見證她跟他老哥歷經波折,步上紅毯,並擁有現在那幸福美滿的人生,他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再相信人間有真愛。
如今,他已拋開了過去錯誤的想法,為了他愛的女人,發展出一個更棒的自己。
「最近好嗎?」鄒沁是一名模特兒,偶爾跨足戲劇界,在偶像劇中軋一角,但演繹的全是一些花瓶角色。
在新人輩出的時尚界,她已經快被這波洪流淹滅,雖然她還是努力的想爭取出線的機會,但時不我與。
這幾年,她陸續跟一些企業家二三代談談小戀愛,可卻都無疾而終,始終沒抓住任何一張可以讓她躋身豪門的門票。
在一堆十七、八歲小妹妹紛紛嶄露頭角的時候,她感到越發惶惑不安,她雖還漂亮,卻不敵那些小妹妹們的青春。
前不久,她在等著上通告的時候隨手翻了一本雜志,竟在里面看見關于古君威的專訪,當年口口聲聲對家族事業沒興趣的他,如今已是企業菁英,與他的哥哥一起接掌銳達精密。
他是她的最後一塊浮板,就算他還無法原諒當年無情背叛的她,她也願意低聲下氣,厚著臉皮求得他的原諒及接受。
「阿威,你已經變成一個更好的男人了。」她毫不掩飾對他的崇拜及動心。
「我沒有更好,只是長大了。」對于無情的舊情人,古君威並沒有臭臉相向,惡言以對,他一向不是那種人,對女性,他尤其客氣。
「最近好嗎?」他基于禮貌的問。
「說是不錯,但總差了一點。」鄒沁一笑,「方便吃頓便飯嗎?當是敘舊,如何?」
「抱歉,我晚上有約。」這是事實,他可沒騙她。
「女朋友?」鄒沁假裝若無其事的問。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他說。
鄒沁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在那篇訪談中有稍稍帶到他的感情世界,他坦言目前有個心儀的女醫師……看來,他跟那名女醫師未有進展,這對她來說,可是好消息。
「什麼時候有空呢?」她問。
「不一定,我最近有點忙。」他委婉的拒絕著,他從來不讓人難堪,總是以最不傷感情的方法拒絕別人。
「是嗎?」鄒沁從皮包里拿出紙筆,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然後遞給了他,「希望你有多余的時間能想起我這個老朋友……」
听到她以老朋友自居,古君威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不打擾你的時間……」鄒沁說著,趨前輕搭著他的肩,湊上自己的唇,在他臉上輕吻一記,「我走了,記得聯絡。」
古君威心湖平靜,臉上也沒太多表情。對于她突然湊上來的一吻,他既不感尷尬生氣,更不感欣喜。
對她,他沒有忘記,但已徹底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