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盛歡快的走了,他一走,診間里剩下她和紀玉琢大眼瞪小眼。
馬彩蒙先發制人的開口,「你什麼都不必問,我什麼都不會說。」
紀玉琢不理,還是問道︰「你怎麼知道老太太是十二指腸潰瘍?如何斷定?」
馬彩蒙心里唉喲一聲。
沒想到他這麼直接,毫無顧忌,如今也不掩飾他來自現代又懂醫學了,這可不是好事啊,日後他必定更加肆無忌憚,長此以往,怕是她的來歷也會被挖出來。
「我不告訴你。」馬彩蒙索性學小孩子賴皮,因為她確實無可奉告。
紀玉琢的眼眸一一掃過診間的每一個部分,眼神越發深幽。「所以,這間診間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隨便你怎麼想。」馬彩蒙依然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賴皮模樣。「診間有沒有秘密,你可以自己慢慢找,我還要補眠,不奉陪了。」
馬彩蒙走後,紀玉琢真的仔細翻遍了診間的每一處,可一無所獲,什麼都沒發現。
「你說這是哪里?」馬車里,一個深沉的聲音問道。
馬車旁,許鳴熙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大爺的話,這里乃是馨州。」
馬車里那位大爺有此二疲乏地說道︰「找個地方歇下。」
許鳴熙越發恭敬,「是。」
他朝旁邊的「車夫」無奈的投去一眼。「听到了吧?您找找有沒有適合咱們爺歇息的地方。」
車夫濃眉一皺。「許公公,去驛館如何?又安全又乾淨,不會有閑雜人等。」
許鳴熙翻了翻白眼。「那咱們還偽裝啥啊?乾脆昭告天下皇……黃大爺來了。」
車夫唇一抿,不發一語的策馬奔馳,半個時辰後,落腳在滿月城,滿月城人文氣息濃厚,精致美食眾多,肯定能照顧到主子的各方面需求。
住宿的客棧就叫滿月客棧,旁邊的茶樓叫滿月茶樓,飯館叫滿月飯館,酒樓叫滿月酒樓,不負其滿月城之名。
許鳴熙要了三間相連的上房,同一排還有三間空房,他全包下來了,主子出入之地,不能有閑雜人等。
房里,許鳴熙正服侍主子沐浴包衣完畢,適才特地讓廚房另外烹煮的晚膳他也一一用銀針試過了,沒有毒。
茶幾上,一壺清香四溢的茶冒著熱氣,茶與水都是從宮里帶來的,御膳可沒法子帶出米,只能屈就了。
許鳴熙小心翼翼的為主子絞乾頭發,一邊說道︰「奴才斗膽,有個問題想問爺。」
他是皇上在太子時期就在身邊服侍的,兩人年紀也相仿,不像別人那麼怕皇上。
「你又有什麼沒營養的問題了?問吧!」紀玉仁閉目養神,神情略顯疲憊,他們已離京城千里之遠。
許鳴熙潤了潤唇,問道︰「二爺失蹤了,大爺至于親自來找人嗎?何況還……還是在沒知會任何人的情況下,加上又沒帶什麼人,實在叫奴才膽戰心驚……」
對外,主子說要去離宮調養身子一陣子,卻是從離宮悄悄出發,離開了京城,甚至連皇後娘娘也不知曉,還以為這會子皇上在離宮里。
「怎麼沒帶什麼人了?」紀玉仁睜開了眼楮。「你跟胡統領不是人?」
「我們……我們當然人。」許鳴熙期期艾艾的說道︰「爺,雖然胡統領能夠以一擋百,可……可咱們說到底還是人單力薄,只有三個人,若遇上什麼事,該如何是好?」
紀玉仁瞥過去一眼。「會遇上什麼事?」
許鳴熙比手劃腳了起來。「那是爺您長居宮中,所以不知道江湖險惡,那江湖可是十分危險的,各種奸婬擄掠、打家劫舍的勾當都有,防不勝防啊!」
紀玉仁嗤笑一聲。「你又知道江湖險惡了?你不是也長居宮中?你去哪里體驗江湖來?」
許鳴熙感覺到善辯的主子令人腦仁生疼。「總之,奴才的意思是,咱們不如早日打道回府的好,找二爺的事,就交給下面的人去辦,這樣妥當些。」
紀玉仁掃了他一眼。「你就是下面的人,你來辦最妥當。」
「您實在太抬舉奴才了。」許鳴熙抹著汗,苦哈哈地道︰「爺,您回去不會怎麼樣,沒人敢動您半根汗毛,可奴才知情不報,會被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剝皮……」
紀玉仁冷笑。「不要廢話了,總之,若你敢偷偷飛鴿傳書給皇後或者太後,叫你吃不完兜著走,你知道這點就好。」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人找到,他不信一個偌大的活人會平空消失了,若不是死了就是……他不想回來!
「姑娘!又有病患上門求診了!」午飯時,東盛沖進來「報喜」。
馬彩蒙立即擱下碗筷起身。「我馬上去!」
譚杏兒眉開眼笑地說道︰「來找彩蒙看病的人越來越多了,再這麼下去,咱們要不要換個門檻啊?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譚沄娘笑道︰「你這丫頭就是愛夸大其詞,以前公爹坐堂時,門檻都沒被踏破,換彩蒙坐堂又怎麼會踏破門檻?」
馬琉璃插話道︰「娘親,可是姑姑的醫術好像真的很高明耶,不管什麼病人上門,總是能醫好,讓姑姑醫好的人口耳相傳,一個介紹一個,真是不愁沒病人,倒是要愁姑姑分身乏術,一個人看不了那麼多病人。」
譚杏兒眉開眼笑地道︰「就是說嘛!再這麼下去,咱們都不用做繡活了。」
雖然她們的繡件很是暢銷,讓她們做得很有成就感,可如果能輕松生活,誰想要受累?
做繡活可是傷眼又傷手。
譚沄娘若有所思,並沒有因她們的起哄而面露喜色。
彩蒙為她著想,老早就叫她不要做繡活了,說她收的診金足夠他們生活,雖然她深感安慰,可她擔心啊,擔心若以後又沒有病患時該怎麼辦?
眼下雖然求診的病人變多了,但可能因為彩蒙是女大夫的原故,病患也以女人和小孩居多,那些人也可能忽然想起來不能給女大夫看診而不再來了,到時,他們豈不是要再被打回原形?
就當她是杞人憂天好了,寧可多留條後路,這是在她公爹突然倒下後才有的覺悟。
餅去他們一直不愁吃穿,壓根沒有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的想法,直到家里生計驟然陷入困境,她才手足無措。
所以,繡活這門營生不能斷,而且就算病患能源源不絕,她也不能將生活的擔子全丟給彩蒙一人,她才是這個家里現在的大人,應當要由她擔起照顧所有人的責任才是,彩蒙畢竟是要嫁人的,不能讓她背負如此重擔。
想到彩蒙的親事,這又是她的另一個隱憂。
彩蒙被黎家退親,加上現在馬家又落魄了,要給彩蒙再找親事簡直難如登天,誰會娶一個被退親的姑娘?
退親,在民間的定義上就是名聲有損了……她想到了她公爹還沒出事時,彩蒙提起即將嫁人也是羞答答的,對于黎家公子甚為滿意,認為他配的上自己,平時對繡活沒什麼耐心的她,也開始耐著性子做嫁妝,一副待嫁女兒心的模樣兒,她見了也替彩蒙開心,認為她真得的是良配,一定能與她白首偕老、廝守一生。
哪里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黎家原來是虛有其表,徒有世家之名,作為卻是叫人不齒,趁著馬家落難,落井下石的退了親事,又趁火打劫的挖走了所有坐堂大夫,甚至這才退親沒多久又和葉家結了親,全然不顧彩蒙的感受。
她一方面心疼彩蒙,替她打抱不平,一方面又慶幸彩蒙沒嫁到那樣卑鄙無恥的人家,沒嫁給毫無擔當的黎曜軒,成婚前認清黎家的真面目,總比成婚後才發現好,若是成婚之後馬家才出事,彩蒙肯定會被丟一紙休書,掃地出門。
現在,她唯一要擔心的是彩蒙的親事,所謂長嫂如母,在她公爹還沒醒來之前,她必須給彩蒙再找樁好親事,如此當她公爹醒來時,便不至于因彩蒙被退親而太過自責。
「怎麼不用做繡活了?」譚沄娘板起了臉,義正詞嚴地道︰「咱們好手好腳,沒理由單靠彩蒙一人養活大家,能做多少繡活就盡量做,不要偷懶!」
現在開始,她可要用心留意了,定要給彩蒙找樁不委屈她、最好能比黎家強的親事,也好讓彩蒙吐一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