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禮不多,有十二個金指環,六個金項圈,三對瓖紅藍寶石金簪,一對翡翠如意,兩匣子稀世廣寒珠,給新娘彩繒衣裳十襲,衾褥妝奩五套,外加千兩銀子與兩匹高大神俊的馬匹,那馬通體雪白,連一絲雜毛都沒有,更難得的是一公一母,齒齡相近。
除此之外,靖親王府還另備雙鵝燒酒、全羊全豬各六頭,以及各式喜慶蒸食,龍鳳糕、水晶糕以及各樣喜點,紅棗、花生、桂圓、栗子等四樣干果,前前後後有二十四抬禮,魚貫抬進永平宮里。
擔任開箱重任的是趙閔,他照宮中禮官的指示先向禮盒做三揖,又輕拍禮盒三下,才當著眾人的面撕掉封條,禮成,他得了個裝滿小金豆錁的紅綢繡花荷包,樂得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周煜鏞代表家人,將喜餅點心分給親友、各宮嬪妃們食用後,眾人紛紛慷慨解囊為李萱添妝。
這個時候,方顯出皇帝有若干房妻妾的好處了。
如今周旭鏞、周煜鏞的身價水漲船高,各宮都送來重禮,更別說是皇帝與德妃的賞賜了,一匣子、一匣子的金銀珠寶閃得李萱頭昏眼花,她得狠狠忍著才不讓自己嚇得瞠目結舌。
周煜鏞與敏容笑著送走來道賀的各宮嬪妃後,敏容吩咐沉魚落雁、無容無顏四人,將禮物羅列出來一一登記在冊。
李萱歪靠在軟榻上,看著她們忙得不可開交,揚了揚眉頭,對著一旁滿臉喜氣的周煜鏞說︰「五皇兄,我現在知道最賺錢的事兒是什麼了。」
周煜鏞端了一杯茶給李萱,她順手接過隨即仰頭喝個精光,半點大家閨秀的儀態都沒有。
她在梅花村養了大半年,把心都給養野了,不過,見到她活蹦亂跳的模樣,周煜鏞心底有說不出的快樂。
「是什麼?」
他順著她的話問。
「成親。」
她指指滿桌滿匣的珠寶,說道︰「過了今天,我就變成小盎婆啦。」
「這點東西也值得你高興成這樣?小家子氣。」
他戳了戳她的額頭。
她笑得眉眼彎彎,說道︰「為什麼女人只可以嫁一次,如果可以多嫁幾次不知道多好。」
「這話,你有膽就去對二皇兄說。」
他白她一眼。
「不然……五皇兄,下次我嫁給你好不?日後我就靠成親來斂財,賺得腦滿腸肥、腰月復流油。」
「真的嗎?」
突地,一聲不陰不陽的怪聲音插進來,李萱轉頭發現是周旭鏞,連忙緊閉嘴巴端坐著身子。
他沒打算放過她,板著臉孔寒聲問︰「嫁完煜鏞,下一個要嫁誰?我回去擬個名單,你說好不?」
李萱的笑容瞬間凝住,大眼東飄西飄的,企圖找塊救命稻草,可是滿屋子的人都乖覺得很,見到周旭鏞進門全部一個一個夾著尾巴溜出去,尤其是那位二號夫婿,跑得最快。
識時務者為俊杰,好漢當知低頭哲學。
李萱吐吐舌頭,挪呀挪的挪到周旭鏞身邊,軟軟的一聲二爺,甜得幾乎要溺死人,企圖掃掉他臉上的陰霾,但是……很顯然地,效果不彰。
他橫她一眼,這笨丫頭,也不想想過去半年他是怎麼用盡心血替她治病療毒的。
一根根千年雪參切片熬湯當水喝,一株株百年靈芝給她磨粉做成零嘴吃,燕窩、珍珠粉、龜苓膏……一天沒斷過。
她不敲敲算盤,算算自己這副活蹦亂跳的身子骨是用多少銀子堆出來的,便是拿那些來打造個跟她等高的小金人都夠用了,竟然因為幾樣小東西就勾動她想一嫁再嫁的心思。
「二爺,人家不是說成親之前不能見面嗎?你怎麼跑過來了?」
哼!這就是最氣人的部分,她忍得住、他可憋不住。
她可以幾天不見他還過得暢意舒心,他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夜不成眠,害他以為夜香果的毒滲進自己骨子里了。
周旭鏞一把勾住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懷里,恨不得一口氣把她瓖進去,從此,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吃藥了沒?」
他寒聲問。
「吃了吃了,我眼楮一張開,無容就端了藥湯過來。」
她暖聲答,連忙點頭,巴結得很。
「嗯。」
他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輕嘆口氣,半年……時間過得飛快,現在回想,他竟想不出那半年是怎麼過來的。
王馨昀沒說錯,萱兒身上的毒的確是拖了太久,解藥下肚仍沒有辦法完全解除她身上的毒,性命垂危的她天天都在同閻王搏斗,每次她露出一點點遺忘的神情,他就嚇得拚命說話,想把她丟掉的那塊記憶給拼湊回來。
一天一天,他忘記了怎麼笑,一天一天,他只會繃著一張臉。
好不容易,她的病情終于有了起色,全家人開心得不得了,把梁太醫當成神仙供著,只差沒早晚三炷香定時膜拜。
她病情漸漸好轉,王馨昀卻心病漸重,沒熬過去年冬天便香消玉殞,她死後,父皇聖諭,不讓她進皇家祠堂。
而他則把靖親王府從上到下大大整修一番,再將李萱、敏容一家子全給接回王府住。
新房子、新氣象,敏容雖不是主子卻幫著打理起王府後院,她和江管事一內一外,一個處理內院、一個掌理各處莊園別院及鋪子營生,兩人合作將王府打理得井然有序,讓萱兒可以安心調養身子、他能專心于朝堂大事。
年初,賜婚聖旨下達,他終于等到這一天,七年、漫長的七年,他終于把他的金萱花盼回自己身邊。
所有的苦在剎那間,全都變成值得。
「二爺,你怎麼皺眉頭?是不是後悔了,不想娶萱兒?」
她賴在他懷里,仰起頭偷親他的下巴,她偷襲他不是一次兩次,這個小動作總能撫平他的不喜。
「你說呢?」
他擰眉斜覷她,想用成親斂財,還真敢說。
「哎呀,你也知道那就是胡說八道啊,天底下有哪個男子強過我們家二爺,除了您,誰也別想教我下嫁,您都不知道,我這幾日心里有多著慌哪。」
「慌什麼?」
「我怕哪天突然民智大開,女人不再被關進屋里,有了見識、有了智慧,知道這世間最好的男人莫過于靖親王爺,心一橫,人人都跑過來跟我搶,那我怎麼辦?我身子弱又搶不贏人家……」他微哂,輕言道︰「甜嘴蜜舌。」
「有二爺在眼前,我自然整個人全被蜜糖給裹住了呀,二爺啊,您以後出門千萬別隨便給旁的女人喂蜜,為大周生世著想,要收斂您的豐神俊朗、神采飛揚、堂堂相貌、風流倜儻、出眾儀表、卓爾不群、一表非凡……」
「巧言令色。」
他截下她的話。
「沒沒沒,我是說真的,您一出現,所有的男子便黯然失色,在陽光下是容不下影子存在的,有了光,哪個女人願意追逐黑暗,有了您,誰還看得上周遭男子……」「舌燦蓮花。」
在這一回的評語落下後,周旭鏞俯封住李萱忙碌的小嘴。
她的唇很軟,她的身子很香,催促著他加深這個吻,他吸吮著、輾轉著、在她唇齒間點燃火星。
她回吻他,細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身子,想要汲取再多一點、再多一點他的氣息,她的心跳加快、呼吸喘促,忍不住忘記矜持是女子美好的品德,她的一點點主動引得他失控,今天不是良辰吉時、洞房花燭夜,可他已經不管不顧。
他的手滑進她的衣服里頭尋到她胸前豐潤,觸手的柔女敕在他腦中燒起一把火,他褪去她的衣裳,在她肩膀落下細細的吻痕,她嚶嚀一聲,把自己整個送到大野狼嘴邊……站屋子外頭的周煜鏞竊听著里頭的動靜,不熱的天,他竟然開始汗水狂流。
罷開始他在心底哀怨,萱兒這丫頭沉淪了、墮落了,以前滿口的大道理、治國經緯,這樣好的口才現在竟用來巴結男人,何況就算要巴結二皇兄,也不必把天底下的男人都形容成爛泥吧……心中月復誹間,里面又傳來微微的喘息申吟聲,惹得他全身熱血沸騰,天,不會吧……離大婚就剩三、五天工夫,二皇兄就這麼忍不住?他考慮著要不要沖進去阻止,可又想到二皇兄一身功夫,太醫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還想參加二皇兄和萱兒的婚禮啊。
這時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他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听見屋子里頭的周旭鏞對他大喊,「五弟,把人擋在外面。」
什麼?二皇兄知道他在竊听?身上的汗水瞬間轉化成雨水濕透了他的心,一個激靈,周煜鏞回過神飛快搶到門前守門。
遠遠地趙綾跑過來,她低著頭就要往屋子里沖,周煜鏞見狀連忙把人給攔下,趙綾仰起頭,臉上滿是淚痕。
「怎麼啦,誰欺負咱們家小綾?」
「我要進去找小泵姑。」
她抹一把淚水,這下子連鼻子都紅透了。
「小泵姑在忙。」
周煜鏞口氣鄭重,他打死都不敢讓趙綾進屋里。
「小泵姑很忙嗎,我只想問她一句話。」
她仰頭望他,純真的表情,讓周煜鏞覺得說謊是一件天大地大的大爛事,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啦!他咬牙、心一橫,決心用謊話誆騙善良無知的小丫頭。
「呃,小泵姑是很忙,非常非常忙,忙得不可開交,恐怕不能忙里偷閑听你問話。」
他明白得緊,如果自己連一個小丫頭都沒本事擋下,接下來「很忙,非常非常忙,忙得不可開交,沒辦法忙里偷閑」的人將會變成自己。
聞言,趙綾滿臉的懊惱沮喪,看得周煜鏞很不忍,他彎腰抱起她,笑得一臉陽光。
「別怕,有什麼事問五爺也一樣,五爺的腦子比你小泵姑好使。」
她小泵姑的聰明才智全拿去巴結男人了,剩下的腦子肯定沒辦法「忙里偷閑」。
趙綾偏著頭想半晌,才決定對五爺告狀。
「他們說我和哥哥不是小泵姑的嫁妝,是她的拖油瓶。」
「誰說的?你們明明是小泵姑最珍貴、最了不起的嫁妝,誰敢胡說八道,走!帶五爺過去,五爺狠狠揍他一頓。」
說完,他舉步往外走,還刻意把腳步聲踩得特大。
屋子里,周旭鏞勾起滿意的笑容,五弟那家伙是個識趣的,以後有機會再好好提攜他。
他低頭,看著軟榻上的李萱,她衣衫盡除,軟軟的身子融化在他的剛硬下,一片無邊好風景,他笑眯眼俯,在沃野間種下新鮮草莓,一點一點種、一點一點慢慢收成,他有耐心得很。
是啊,誰能比他有耐心,七年……他整整等了七年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