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星醫娘 第十章 一模一樣(2)
作者︰簡瓔

蘭曦園是陸府景色最宜人的花園,高高矮矮的花木環繞,四季都有花香,又有幾處山石包圍,極具隱密性。

陸宛飛在涼亭里候著,清霜已沏好了茶退到一邊。

她知道徐凌瀾為何而來,她設下的陷阱發揮作用了,他一定很震驚,天底下有個人寫的字與他一模一樣。

陸宛飛淡然的凝視著疾步走來的徐凌瀾,領路的多蓮像被他追趕腳步似的,越走越快,看了有些好笑。

徐凌瀾由青石板小路步入涼亭,多蓮、清霜早得了主子吩咐退得遠遠的,退到听不見他們說話的距離,踉著徐凌瀾而來的端硯當然也只好止步。

「真想不到徐大人會特意來找我。」陸宛飛起身行禮,故意說道,臉上浮現笑意。

今天她一身淺杏色衣裙,更顯肌膚賽雪,頭上僅一支茉莉簪子,淡雅月兌俗。

徐凌瀾蹙著眉心,探究的打量著陸宛飛,「冒昧造訪,失禮了。」

「咱們是未婚夫婦,也無須太過拘泥禮數。」陸宛飛看著他,眼底閃爍著點點星芒,「徐大人看起來似乎很急,不知有何急事?」

若他也是重生而來該多有好,若是他也帶著前世記憶該有多好?如果沒有前世的記憶,即使這一世她同樣是花萸也沒有用,他不會認得她,她對他而言,只是個陌生人。

想到這里,陸宛飛臉色瞬間一暗,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自己先行落坐,「徐大人請坐。」

徐凌瀾沒忽略她眼底適才滑過的一抹寂寥,他眸光微閃,突然覺得那神情也很像花萸……雖然他心中有所猜測,但今天他是來求證的,不能先入為主有了結論才是。

他平復了一下心情,沉沉開口,「徐某在玲瓏閣看到三幅姑娘的字,字跡與徐某的一模一樣,據歐陽先生所言,那三幅字乃是姑娘親筆所寫。」

若不是太多巧合,他也不會產生疑竇,在今天看到字跡之後,那個花萸也重生了的想法越發強烈,但是他要如何確定是或不是?他又要如何做,她才會對他吐實?

當然了,或許根本沒有所謂的實情,一切都是他想太多,是他太渴望花萸也與他同時重生了,所以才會做過多的聯想……

「有這種事?」陸宛飛慢條斯理的啜了口茶,抬眸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說道︰「當時歐陽先生一直說我的字眼熟,原來是與大人的字跡相似啊,看來大人與我是姻緣天注定?」

徐凌瀾不悅的板起了面孔,這等輕佻的語氣,她這是在調戲他嗎?

他放下杯盞,面色沉了下來,「難道陸姑娘對我們字跡相同一事,不感到驚訝嗎?」

陸宛飛笑了笑,「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天底下當然也有字跡相同的人,只不過剛好我和大人相識罷了。」

徐凌瀾的心一跳,這賴皮的語氣和逗弄他的態度……他又要想起花萸了,她也總是愛逗他,令他拿她沒辦法。

「大人就是來問我字跡之事嗎?」陸宛飛把玩著空杯盞,眼眸看著他,笑了笑。「不知大人對我的回答可滿意?」

徐凌瀾無法反駁她的說法,雖然他不滿意這個答案,可看來今天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了,他再坐下去也沒意義……

「姑娘言之有理,是徐某唐突了,徐某告辭。」

陸宛飛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大人留步。」

「姑娘還有事?」

「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大人。」陸宛飛臉上一派的平靜。「先前大人說,深愛著一個人,又說那人已死了,若是如此,你該說深愛過而不是深愛著。」

徐凌瀾一僵,他內心認定花萸會在十七年後與他相逢,這麼一來,花萸就不算死了,他才會不自覺的用了深愛著,沒想到陸宛飛會察覺到兩者的不同。

「逝去之人,未曾遺忘,刻在心上,便是一直深愛著。」徐凌瀾眸光晦暗不明。「陸姑娘還有問題嗎?」

陸宛飛感覺到自己的心正迅速的裂開,她強忍著情緒,卻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沒有了,大人請便,不送。」

徐凌瀾對她強忍淚意的神情有些在意,但他仍是走了,頭也不回。

她坐在亭中,眼角余光看到清霜、多蓮走過來,她大喊一聲,「不要過來!」

兩人嚇得不敢動,只能憂心地看著她,她們都听出姑娘的聲音帶著哭腔。

陸宛飛雙手緊緊揪著胸口,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陣陣收縮,好痛、好痛。

他愛著的人到底是誰?那個人到底是誰!

徐凌瀾回到府里,感覺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極不舒服,陸宛飛所提的問題和她最後流露出的表情都讓他無法不在意。

她為何露出心痛的表情?他們只是定了親的未婚夫妻,只是初相識,未曾有感情,她為何會在意他心中所愛為何?更要命的是,他不由自主把她想成花萸,想著若她是花萸,誤會他另有所愛會有多痛苦?

他回到步月軒,原想一個人靜一靜,卻不料顏氏竟在暖閣里等他,此時此刻看到顏氏,他就想到前世顏氏把花萸沉塘的舉動,真是厭煩至極,等到瞥見站在顏氏身後的余明俏,他的神情更是冷若冰霜。

「主人不在,母親在此不覺得不妥嗎?」徐凌瀾嚴肅的問道,就好像顏氏做了什麼罪大惡極之事。

余明俏第一時間陪笑道︰「哎呀,少爺怎麼這樣講話,夫人又不是外人,在少爺房里等少爺回來是天經地義的事。」

顏氏也不悅地道︰「你一回來便會往書房里鑽,又不會上春明軒去向我請安,我要見你還要三催四請,不如自個兒過來等著。」

「母親又有何事?」徐凌瀾筆挺的站著,表情仍是一絲柔和都沒有。

「今天夏姑娘來了。」顏氏難掩高興的說道︰「她給我配了幾帖藥膳方子,我吃了之後,腦子真的清楚多了。」

徐凌瀾唇邊泛出一抹嘲弄的笑容,「難道母親的腦子過去都不清楚?才會受人教唆。」

「你在說什麼?」顏氏皺眉。「我在跟你說夏姑娘,你扯到哪里去了?」

徐凌瀾態度依然帶了絲嘲諷,「夏姑娘給您做了藥膳,然後?」

顏氏從容地說道︰「我是想,既然夏姑娘這麼有心,又對你極為傾慕,若你要娶她為平妻我也不會反對,你爹那里由我去說。」

徐凌瀾冷冷地道︰「母親想得真遠,兒子正妻還未過門,母親就想到平妻去了,是唯恐天下不亂,要看兒子擺不平兩個女人有多煩心是嗎?」

顏氏的臉立即垮了下來,「說的好像我要害你一樣,我還不是為了你的將來著想,夏姑娘的父親是禮部尚書,若你娶她為平妻,丞相和禮部尚書都是你的岳父,加上你爹的幫襯,你的仕途能不光明一片嗎?」

他緩慢地說道︰「兒子不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也能仕途光明,母親不必再為兒子著想了。」

之前他打定主意要把自己的名聲弄臭,才會營造他對其他女子有意的假象,可現在,他的心境已有所改變。

他不會承認那是因為陸宛飛的緣故,偏偏這是事實,即使他不喜歡自己被陸宛飛牽動思緒,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受到她的影響。

陸宛飛光是听到他有一個深愛的女入,而那人已經死去就如此心痛,若他後院還有其他人,她豈不是會傷心欲絕?

加上他知道了夏蘭期可能是綁架陸宛飛的主謀,他就算要把自己名聲弄臭,要找女人,也不會找夏蘭期那個女人。

「皇上交代我研擬擬決波州長年干旱的法子,明天要交出完整的奏章,兒子現在需要專心一致,母親既然已經說完了事情,就請您回去歇息。」

徐凌瀾下了逐客令,且又是搬出皇上當理由,顏氏只好不悅離去。

出了步月軒,月色下,余明俏觀察著主子陰沉的臉色,故作猶豫地道︰「奴婢多嘴一句,少爺這番轉變會不會是受陸姑娘影響了?奴婢听車夫說,今兒個少爺去相府見陸姑娘,回來便對夫人這個態度,說不是陸姑娘叫唆他來反抗夫人,誰會相信?」

顏氏恨恨地道︰「原以為陸宛飛這個名聲不顯,听說還被繼母和妹妹吃得死死的相府千金會是個好拿捏的,沒想到還沒過門就讓我和凌瀾產生嫌隙,此樁婚約,莫非是要引狼入室了?」

顏氏喜歡的是事事順從她意,以及明擺著討好她的姑娘,比如像姜葆兒和羅娟玫那樣的,陸宛飛這陣子的作為全都惹她不喜,相較之下,夏蘭期可是會做人多了,也是因為這樣她今天才會來提平妻之事。

余明俏循循善誘地說道︰「依奴婢看,夏姑娘才是少爺的良配。」

夏蘭期每回來都會讓貼身丫鬟送個精致的小禮物給余明俏,這樣大方的人誰不喜歡?何況那丫鬟還暗示若是夏蘭期能嫁進徐府,將來好處不止一點,沖著這點,她自然要幫了。

看出顏氏有些動心,余明俏加把勁再說︰「老爺或許不會同意退親,可若是少爺再娶一房對其仕途有助益的平妻,老爺定然不會反對。」

顏氏白了余明俏一眼,「你不是也听見了,那小子說他的仕途不需借助妻家之力。」

余明俏笑得意味深長,「若是木已成舟,將生米煮成熟飯,少爺不想也得想。」

顏氏眯起了眼,「你的意思是……」

余明俏點了點頭,主僕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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