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悅音兩世為人,第一次懶洋洋的不想下廚,小梅知道她心里憋著事,倒是自己下廚去了。
經過夏侯悅音這陣子的教,小梅的廚藝大有長進,雖然只是煮了一鍋白粥和幾樣清淡的炒菜,卻也是有滋有味,而衛老夫人和衛知妤都很乖覺,似乎是得知了京城傳回來的消息不太妙,所以都沒來蹭飯,兩人難得清閑,如此過了三日。
衛青馳從那日說要去軍營後便沒再出現,在府里也沒見到他的人,似乎是沒有回來,這種情況叫人更悶了。
午後,窗子半敞,外頭風吹著落葉和花瓣,飄卷到角落,陽光淡淡的映照,夏侯悅音賴在榻上,有時望著窗外,有時發呆,小梅收拾廚房去了,她一個人在暖閣里胡思亂想。
「悅音姊姊!」
听到衛知妤的聲音,夏侯悅音坐了起來,知道這個時候她不是來蹭飯的。
丙然,衛知妤進來了,後面的朵兒提著點心盒子。
「京城的事娘跟我說了,叫我暫時不要來煩你,不許到你這兒來蹭飯。」衛知妤讓朵兒打開點心盒子,說道︰「我想著你可能也沒心情下廚,所以啊,我到街上的酒樓買了些點心,悅音姊姊,你嘗嘗,雖然沒你做的好吃,可也不差。」
夏侯悅音很是感動,「小妤兒,謝謝你。」
小妤兒比某人好太多了,還會為她著想,為她擔心,不像某人,只是吃味,對無辜的她發脾氣,不想想她也不好受……
「說起來,大哥也三日未歸了。」衛知妤嘆了口氣說道。
夏侯悅音心一跳,「是軍營里有事嗎?衛大哥怎麼三日未歸?」
衛知妤蹙眉道︰「軍營里沒事,是大哥很有事,听褚大哥他們說,大哥瘋了似的在練兵,搞得兵士們都苦不堪言、叫苦連天。」
夏侯悅音心跳更快了,她當然知道是什麼原因,原因都是出在她……
她口干舌燥,潤了潤唇說道︰「沒人勸勸他嗎?這樣毫無原由的練兵,肯定要遭受抱怨了。」
「怎麼沒有?」衛知妤瞪大了眼。「宋大哥勸他,他不听,兩人還因此吵起來,差點兒打架。」
夏侯悅音心頭又是重重一跳,他這樣折磨自己何苦來哉?她真是心疼死了……
又過了幾日,衛青馳依然沒回來,府里都在傳他瘋了,把士兵操得半死,自己更是不休息,軍隊在休息的時候,他還不斷鍛鏈自己,像是中邪了一般,各種作為都叫人猜不透,模不著他到底要做什麼。
夏侯悅音听到這些事,只覺自己從沒有一刻這麼難受,前世她並沒有談過戀愛,不是個沒有戀愛經驗的菜鳥,可是沒有一個男人像衛青馳這般叫她揪心,叫她牽腸掛肚。
不行了,她不能再等下去,她要跟他說清楚,非要見他一面不可!
她做了便當去找褚練雲,拜托褚練雲帶她去軍營,她要見衛青馳。
褚練雲听完她的請托,看著她,別有深意的說道︰「悅音姑娘去見見青馳也好,解鈴還需系鈴人,能阻止他折騰自己的也只有悅音姑娘了。」
烈日當空的正午,所有將士都在或用膳或休息,有個人卻自己一人在校場里做負重訓練,夏侯悅音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情景,她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心中滑過絲絲酸楚。
何苦啊,這是何苦?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怎麼可以如此不愛惜自己?
她站在原地,揪著心,動也不動的看著,眼里滿是于心不忍。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青馳終于發現了她,明顯整個人一震,同樣也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如鯁在喉,滿腔的情緒說不出來。
今日的她並沒有易容扮丑,一襲蝶戲蘭花的衫裙顯得格外俏麗,恍若踫落了一地繁花,清雅的面容寫滿了擔憂,烏發梳成了傾髻,細碎的小花發簪插在發髻一側,增添了幾許柔美。
他也不知為何事到如今,他還會注意她的裝扮,她一出現,頃刻間便能令他全神貫注。
對夏侯悅音,他真是提不起也放不下,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何況她還是別人的妻子,他要如何搶奪?若他真做了,又置父母的顏面于何地?可要他放下,從此與她保持距離,當她是妹妹,或者是陌生人,他也根本做不到。
而回到府里,勢必會見到她,那太痛苦也太煎熬了,他寧可待在軍營里,眼不見為淨,起碼看不到她的人,只要趕走腦子里她無時無刻存在的身影就行了,若回府里見到了她,他怕自己會把持不住,做出有損她清譽的事來。
只是沒想到,他不回去,她竟來了,還了一圈,臉都尖了,存心讓他心疼。
他知道不是她的錯,知道不能怪她,知道自己不該對她發火,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要他在這時候還假裝大方的去體諒她、去安慰她、去說一些違心之論,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現在的他只寧可自己從不曾對她動情、用情,要收回這份感情太難了,要不去想她太難了!
衛青馳深呼吸一口氣,逼自己不能逃避,不管見到她,內心再怎麼彰濟,他命令自己若無其事的走過去。
「怎麼來了?」他板著臉。「這里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夏侯悅音不是來跟他吵架的,她采哀兵姿態,可憐兮兮的說道︰「衛大哥,我腿有些疼,有沒有能坐下來的地方?」
這麼一瞬間,衛青馳就忘了要武裝自己,立即關心了起來。「腿怎麼會疼?跌傷了嗎?還是舊傷復發了?」
夏侯悅音笑了笑,「可能是適才站太久了吧!」
衛青馳抿著唇,帶著她繞過校場,來到不遠處的樹蔭下,那里草皮平整,且連日晴天使草皮很干淨,可以席地而坐。
夏侯悅音坐了下來,拍拍身邊的位置,「坐啊!衛大哥,你站著我們怎麼說話?」
她笑語盈盈,態度那麼自然,衛青馳覺得自己內心的城牆在一寸一寸瓦解,他終究坐了下來。
夏侯悅音打開食籃,「我做了幾樣菜,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你拿回去吧!這里有伙食,我吃的很好,不需要你特地做菜送過來。」衛青馳硬著心腸,冷漠的說道︰「還有,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若叫人誤會了,對你對我都不好。」
「哪里不好?」夏侯悅音水眸一暗,沉默半晌,她抬起眼眸來看著衛青馳,「衛大哥,我知道你在怪我,你在生我的氣,但你可曾想過我也不願意,我腦中根本沒那個人,要我跟他做夫妻,我多害怕,你只顧著你自己的情緒,你替我想過嗎?你有一絲一毫為我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