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趙芙齡邁開胖胖的四肢努力逃跑,原在只見背後有兩、三個人在追她,漸漸的演變成一大群人在追她。
說來實在荒謬,有人見到士兵在追趕什麼,誤以為是有野獸入侵,高喝著提刀追上,沿途其他士岳看了,也跟著一起追,才演變成一大群人在追一只無害小豬的情況。
看到那麼多人在追她,趙芙齡真是嚇壞了,以為自己真的被當成食物,為了不變成香噴噴的烤乳豬,她必須跑回穆淮恩的帳篷內尋求他的保護,幸虧她沿途走來都有做記號,知道要怎麼回去。
終于,她跑回來了,前方用竹子高高圍起的地方就是穆淮恩的營區,她從竹籬縫隙鑽了進去,險些因為太大卡住,還是用力擠才擠進去。
駐守著這營區的士兵們見到一只小豬擠進竹籬里,都你看我我看你的傻住了。
「剛剛那是什麼?豬?」
「為什麼軍營里會有豬?」
很快地,後方一幫人追來了,想當然耳,王帥的營區豈能隨便踏入,他們都被擋在竹籬外。
「我們在追一頭野獸,看到它跑來這個方向就不見了,有看到它嗎?得趕快把它捉起來,免得它誤傷到人。」
「什麼野獸?」駐守的士兵也跟著緊張起來。
「好像是一只老虎……」
「不是熊嗎?」
「是一只大野豬才對,有一只比人還高大的大野豬闖進軍營來了!」
此時穆淮恩正在他的大帳附近走動,想到要和趙芙齡同帳,他哪有辦法平靜,他太在乎她的存在,不時望向她的床帳,搞得自己心猿間馬的睡不著,只好出來吹吹冷風。
在附近繞了幾圈後,他覺得腦袋冷靜多了,朝他的大帳走回去,不期然的听到營區前方的吵鬧人聲,朝駐守大帳的士兵問道︰「前面在吵什麼?」
士兵低頭稟報道︰「稟將軍,好像是在說有一只比人還高大的大野豬進軍營來了,小的正想去問問……」
只是一只野豬而已,有必要這麼鬧騰嗎?
穆淮恩顯然不太高興,從士兵手上取走劍,往前邁出步伐,想親自了結那只野豬,卻見前方有頭小豬筆直朝他奔來。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黑眸,「……阿福?」
趙芙齡鑽進竹籬後,全力朝穆淮恩的大帳狂奔,在看到穆淮恩出現在面前時,她雙眼含淚,不知有多感動,一鼓作氣奔到穩淮恩的腳邊,拼命磨蹭著他,尋求他的保護。
穆淮恩掩不住內心的驚喜,抱起了它,仔細的對著它看,確定是阿福沒有錯,「阿福,你怎麼跑來軍營了?」
「呴呴……」世子爺,救我!趙芙齡朝他可憐兮兮的叫道。
穆淮恩看到阿福如此驚慌,朝它跑來的方向一看,很快地明白一件事,沉下眸道︰「眼瞎了嗎!這是……大野豬?」
一旁的士兵听見,瞬間毛骨悚然。
穆淮恩抱著阿福走到竹籬前,士兵一看到他來了,忙稟報道︰「將軍,這些人說看到一只比人高的大野豬闖進軍營里,朝這個方向跑來,可屬下只看到一只小豬跑進來……」
說到一半,士兵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將軍手上抱看的不就是那只鑽進竹籬里的小豬嗎?
追著大野豬而來的士兵們一見到穆淮恩懷里的小豬,一個個臉都白了,齊齊跪了下來。
穆淮恩震怒,銳利的眼神橫掃眼前的士兵,「你們這是在干什麼?鬧哄哄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敵軍攻來了!軍紀如此散漫,一點事就亂成一團,要如何打仗?」
彬下來的士兵里有兩人是穆謹熙的士兵,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麼追個豬會引起那麼大的風波,臉色難看。
穆謹熙從後頭趕來,在心里暗罵那兩個屬下真是愚蠢,追個豬也可以把事情得這麼大,變成一群人在追一只豬,還跑得那麼快,教他難以阻止這種局面。
穆謹熙也只能出面杠起責任了,他走到穆淮恩的面前,低下頭,誠懇的表現歉意道︰「將軍,這是我引起的,我看到這只豬出現在我的帳篷外,認出這是你所養的阿福。阿福看起來像是迷路了,我想將它帶到你的營區里,沒想到阿福頑皮的跑走了,我怕阿福走丟才會要士兵追它,卻被誤傳成有野豬闖進來……這全是我的錯,我願意領罰。」
穆淮恩听完穆謹熙的這番話,總覺得他肯定是做了什麼才會讓阿福受到驚嚇逃跑,但為了阿福質問他,顯得太小題大作,他也只就事論事,「在軍營里追只豬成何體統,你領著這些鬧事的士兵到操練場跑三十圈,還有,你這個參軍要扣一個月新俸。」
「是。」
「都下去。」
穆謹熙領著士兵們離開,眼底有著不滿,心想,他居然得跟這些小兵一起受罰。
他告訴自己,忍耐點,他很快就能翻身了。
穆淮恩回到帳篷內,就見阿福賴在他懷里一副放松的樣子,有些好笑的模了模它的頭道︰「好了,沒事了。」
趙芙齡確實是身心放松,從被當成烤乳豬吃掉的恐懼里解放,枕著他結實的胸膛,只覺得舒服。
「對了,阿福,你是怎麼跑來的?該不會是想念我這個主子,為我跑來的?可………你怎麼會知道路?」
穆淮恩想起阿福非常靈巧通人性,在他心目中可說是只神豬,會自己尋到一路找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阿福,不管如何,都謝謝你來了,我正想著你呢。」
趙芙齡听他說想念她,那溫柔迷人的嗓音讓她覺得自己真是備受主人的呵寵與愛護,她想一直被他抱著,枕在他的胸膛前。
唉,怎麼辦,她真是愈來愈迷戀他了。
「對了,這幾天你該不會都沒有好好吃飯吧?現在一定很餓,我馬上命人送一些吃的來……」
嗯嗯,她是餓了……趙芙齡朝他撒嬌的呴呴叫,下一刻,她像是想起什麼,萬分慌亂。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快天亮了吧?
趙芙齡開始扭動著身軀想跳到地上。
「阿福,你怎麼了?」穆淮恩不明白它本來好好的,怎會突然掙扎得那麼厲害。
剎那間,阿福在他面前消失了。
穆淮恩呆滯著,還來不及反應,就見趙芙齡憑空現身在他面前,驚人的是,眼前的她竟是一絲不掛的。
一直以來,趙芙齡都努力嚴守著身上的秘密,小心翼翼的過日子,就算發現自己喜歡上穆淮恩,她也寧可不對他告白,就是要守著這個秘密,自己竟會在穆淮恩面前變身。
而且她還沒穿衣服,赤果果的。
「哇啊!」
趙芙齡放聲尖叫,第一時間用雙手捂住胸,往地上一蹲,一抬眼就見穆淮恩已經轉過身去,但他……都看到了吧?
趙芙齡滿臉通紅,真不知道是被他發現這個秘密,還是被他看光身體比較令她懊惱……
「沒事,不得進來!」穆淮恩朝門口大聲道,就怕听到她那一聲尖叫,外頭的士兵會闖進來。
此時他背對著她,一張臉面無表情,但其實他腦袋發暈,沒那麼冷靜,他眼底清晰的印著那香艷的畫面,耳根子烙下了鮮明的紅。
「快去……穿上衣服。」他咬緊牙根道。
趙芙齡回過神,忙不迭地進布幔里穿上衣服。
她拍了拍通紅的臉,想裝死不出去,可他心里肯定有很多疑問吧?她必須解釋清楚這種狀況,她不想被他當成怪物嫌惡,她會受不了的。
穆淮恩心里確實是有很多疑問,受到視覺上的沖擊後,他回想著事發經過,他剛剛親眼目睹了他難以想像、最不可思議的一幕——他看到阿福在面前消失,接著趙芙齡憑空現身,這代表什麼……阿福就是趙芙齡?
「好了。」
穆淮恩耳邊听著布幔里傳來窸窸窣窣的更衣聲,接著听到這一聲好,他才放心的轉過身面對她,想厘清這件事,然而一看到她,他啞口了。
尷尬。
不只是因方才看到她的身子局促而不知所措,耳根子還有點熱,現在他也不知該如何問話,他要問她,你是豬,還是人嗎?或是問她,他方才所見的一切全都是幻覺嗎?
真的,太尷尬了。
趙芙齡仍是紅著臉,不知該如何面對穆淮恩,她讀出了他眼中的驚愕錯亂,想想也是,她在他面前從豬變成人,他應該無法接受這種光怪陸離的事。
趙芙齡深深吸了口氣,勇敢迎向他道︰「對,世子爺,你沒有著錯,奴婢是阿福,阿福就是奴婢。奴婢是人,不是豬,是因為某個原因……」她抬起右手,指著手腕上戴的銀鐲,「奴婢想,就是這個銀鐲作崇,才會導致奴婢一到戌時就會變成阿福,天一亮又會恢復成人。」
看到穆淮恩專心听著,沒有露出絲毫嫌惡的表情,趙芙齡才沒有崩潰,繼續說下去,「老實說,奴婢為此感到很苦惱,一直害怕被人發現這個秘密,小心翼翼的過日,沒想到會進侯府當廚娘,又因為曾救過世子爺,被世子爺帶回府當寵物。擁有趙芙齡和阿福兩種身分,奴婢在你面前必須更加小心提防露餡,結果奴婢還是大意的被你發現了……」
她嘆氣,若沒有喜歡上他,因擔心他受陷害而來,她就可以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吧。
穆淮恩听著趙芙齡所說,從以前累積到現在的疑問都解了開來,他終于明白,為什麼她一進侯府就提出戌時過後不工作的要求,為什麼她會那麼清楚他的作息,附上關心的字條給他;為什麼她會知道他想吃布丁,還煮了他最想吃的梅花元宵,只因為她听到了他對阿福吐露的話,听到了他的心聲。而她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偷听到穆謹熙和七王爺的對話,也只有變身為阿福才最合理。
她竟然就是阿福,阿福竟是她!難怪她和阿福從來沒有同時現過,難怪他會覺得她和阿福帶給他的感覺很相像,都是如此的靈巧聰慧,懂得他的心。
只是人會變身為豬,還是讓他感到驚世駭俗,他萬萬想不到變身這種光怪陸離的事竟會活生生在他面前上演,實在不是他一時半刻就能接受,能以平常心看待的。
趙芙齡話都說完了,見穆準恩沒有話要說,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是她變成豬嚇到他了,還是他最疼愛的阿福變成她讓他大受打擊?
上這個堂不掉的銀鐲後才會變
因為變成豬,奴婢擁有和動物溝誦的能力,可以幫你听情報,像天奴她有些心慌的道︰「世子爺,奴婢真的不是妖魔鬼怪,奴婢是戴上這個拿不掉的銀鐲後才會變身的。因為變成豬,奴婢擁有和動物溝通的能力,可以幫你打听情報,像今天奴婢就和你的馬說話,請它幫忙注意可疑的人,還受青蛙、小鳥帶路,到穆謹熙的帳篷偷——」
穆準恩听到她可以和動物溝通,目瞪口呆,思緒紛亂,他皺起眉頭,阻止她說下去︰「夠了,別說了。」
趙芙齡嚇得噤了聲。
穆準恩並不是有意凶她,只是他無法消化她所說的話,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答應我,在軍營里要絕對的小心,絕對不能被人發現你這個秘密。」
「是……」趙芙齡只能沉重的回答。
穆淮恩看著她的神情很復雜,最後不吭一聲的踏出了帳篷。
她被他討厭了嗎?他覺得她很可怕,很令他作嘔……嗎?
趙芙齡的心情沉落到谷底,想到被穆淮恩討厭,自我厭惡了起來。
她會變身為豬,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吧?該不會她真的變成妖怪了?
若這種體質一直跟隨她,她是不是永遠都得當妖怪?
穆淮恩是不是把她……當成妖女看了?
雖然趙芙非常沮喪,甚至厭憎自己,但她為穆準恩溷入軍營,想助他一臂之力的初衷仍是不變的。
從穆謹熙帳篷外偷听到的話,她一定要對他說,但想到要和他接觸她就害怕,怕他又會要她閉上嘴,那麼她會更難堪。
接下來一整天,穆淮恩沒對她說任何話,只支使她到廚房幫忙做一些雜務。
趙芙齡總覺得他是故意把她調遠一點,好眼不見為淨。
眼見天色再晚一些,她又要變身,什麼話都無法說,趙芙齡忙趁著將領們踏出帳篷之際沖進去,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朝穆淮恩道︰「世子爺,請你听奴婢說話,早上你沒听奴婢說完!」
趙芙齡不知道她的臉看起來有多猙獰可怕,當下穆淮恩真的被她嚇到了,一會兒,他輕吁了口氣道︰「你說吧。」
趙芙齡一股作氣將今早沒說凊楚的話說完,「世子爺,奴婢昨變成阿福,在穆謹熙帳篷外看到有個像侍從的人進了帳篷,奴婢听到那個人對穆準恩說,七王爺說七天後烏烈國會攻來,要他們務必在前一晚燒糧草……」說完,她咬了咬牙,問道︰「奴婢說到這里,世子爺可相信?」
她真怕,怕他會將她當成妖怪,再也不信她所說的一句話,她無法真正幫助到他。
穆淮恩望著她,看出了她眼底染上的憂心,他緩緩啟唇道︰「你沒有理由對我說謊,而且是不是真的,七天後便可揭曉,不是嗎?」
听他這麼說,趙芙齡稍稍松了口氣,進而問道︰「世子爺打算怎麼做?」
「埋伏捉人。七王爺知道七天後烏烈國會攻來,對烏烈國的行蹤那麼了若指掌,怕是和烏烈國聯系很深,若能當場捉到燒糧草的人,就能進行拷問,確定七王爺在當中扮演的角色,是不是真和烏烈國勾結,有叛國的企圖。」
趙芙齡倒沒有穆淮恩想得那麼深,佩服起他的推測,差點想為他拍拍手。
穆淮恩銳眸瞪著她,警告道︰「趙芙齡,你不許胡來,這幾天給我安分守己點,少做多餘的事來壞了我的計劃。」
哼,她又不會搗蛋!趙芙齡垂下頭,埋怨的嘀咕道︰「知道了。」
真的知道嗎?穆淮恩沒說的是,他是怕她仗著知道內情又會變身,擅作主張想幫他的忙,反而身陷危險。
穆淮恩的眸底盛著擔憂,他不知不覺的伸出手,像是想踫觸她的臉,在意識到自己在做的事時,連忙抽回手。
趙芙齡仍是垂著頭,剛好沒有看到這一幕。
為了不打草驚蛇,穆淮恩並沒有特地加強軍營里的防備,只暗中派人監視穆謹熙和他身邊侍從的一舉一動。
趙芙齡這個假小廝白天安分守己的做她的工作,為穆淮準恩煮飯與做雜務,夜里再趁著穆準恩睡著後偷偷 到馬廄去,和馬兒與動物們打听情報。
或許不用偷偷的,穆淮恩已經不疼愛阿福了,根本不會注意到阿福晚上偷 出去吧。
趙芙齡會這麼認為是因為夜里她一變成阿福,穆準恩對她就異常冷淡,將她當空氣,無視她的存在,喊都不喊她一聲,任她孤伶伶的躲在布幔里。
趙芙齡回想起過去的每一個晚上,穆淮恩最愛把阿福抱在腿上,他會喂她吃飯,無比寵她,或者在他看書時讓她待在他身旁睡覺,一人一豬享受著夜里寧靜的時光,現在……再也回不去了吧?
她想,穆淮恩大概是不想看到阿福,覺得阿福變丑陋,不可愛了。想想也是,他怎麼可能覺得會變成人的豬是正常的豬?
就連白天,她也明確感受到他的疏離,若不是很重要的事,他是不會主動開口的,對她漠視到底。
趙芙齡重重嘆了口氣,一臉生無可戀。
為了不使穆淮恩更加討厭她,在烏烈國攻來的前一晚,也就是今天晚上,她決定乖乖待在他的帳里睡覺,哪兒都不去,好不妨礙他的計劃。
可是……她哪里睡得著啊!
趙芙齡睜大眼,透過布幔看著穆淮恩坐在案桌前的身影,知道穆淮恩已派人去放糧草處埋伏,正在等待屬下回報,她不禁跟著緊張起來,不知能否順利捉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