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妻楚楚 第十五章 拋開身分的束縛(1)
作者︰陽光晴子

這一晚,楚心恬大展身手,做了一桌點心謝謝照顧她的人,三小廝很有眼色,拿了大盤子外帶走人。

魏蘭舟品嘗了幾樣,將肚子吃撐了,這才帶著她到花園走路消食。

秋天夜涼,兩人走了一會兒,就回到溫暖的屋內。

「我今天有件事要告訴你,這事有些沉重,所以一直不知該如何開口。」魏蘭舟握著她的手,看著她說。

「沉重?」

他點頭,「你知道藥王無名子嗎?」

「知道,他是名聞天下的神醫,每年也會在京城義診。」她說。

「他是我師父。」

她讀異的看著他,真的假的?她傻眼了。

他開始道來在十多年前,他師父曾經帶著他到穆國公府為好友之女看病,那個女娃因為母親懷她時,遭人暗算,導致女娃兒一出生,體內就帶著寒毒。

而當年的穆國公府,亦是世家底蘊的大戶,無人敢小覷,卻因卷入攝政王——也就是他父親叛逆一案,被判抄家流放。

「當年那個孩子,肩上有一朵像花的胎記」他說。

她錯愕的看著他,「我也有。」

「對,那一次你墜谷受傷,我看到了,但我不確定你是不是那個娃兒,這段日子,我也在查你的身世,我畫了你肩上的胎記圖案,派人送去藥王谷,給師父再做確認。」他握住她微微冰冷的手,「師父證實了,你的確是穆國公府的女孩,只是,你的家人不是未到流放處就病亡,就是在流亡處受不住當地氣候,病死了。」

她淚如雨下,這原主的痛楚讓她的淚水拼命的流,無法抑止。

「至于當年的事,我的人也查到了,其實在我父親謀逆案未爆發前,你就在看燈會時失蹤了,當時你的家人派人四處尋找,都一無所獲,最後他們鋃鐺入獄,再也無法找你了。」

她被人販子帶走,一而再的轉賣。

他溫柔的將她抱在懷里,看著她為她逝去的家人靜靜的流淚,靜靜的悲傷。

「你想知道我怎麼會成為藥王的徒弟嗎?」他轉換話題,也想讓她轉移注意力,她哭太多了。

她點點頭。

他告訴她,他七歲那年,正好遇到藥王帶著弟子在京城護國寺義診,他無事可做,便跟著人群過去看,見藥王凝神把脈,妙手回春,覺得他非常厲害,便在事後,藥王進到廟內廂房休息時偷溜進去,自願拜在藥王門下。

那時,藥王問了他一些問題,也告訴他習醫之路漫長艱辛,隨他離京,不一定都在藥王谷,也須簡衣行路,到外游歷,他可吃得了苦?

案親認為機緣難得,他又是幼子,對朝政無興趣,能去游歷增廣見聞也是好事,父親點頭,讓兩人有了師徒緣分,幸好他也頗有天分,幾年下來習得一手藥毒雙全的醫術。

「你會用毒?」

「會,只是很久沒使用,不過——」

「不過?」

他神秘一笑,「前不久被激怒,就用了。」

「這是什麼?」

太後寢宮,先是一名宮女驚慌的發現身上冒出一顆顆紅疹,接著發癢,再來開始化膿,整個人疼痛不已。

這怪病像會傳染,很快地,連太後、老嬤嬤也發病,太後盛怒之下,將那些染病的宮女,連侍候她多年的老嬤嬤全讓人拉出去砍了,但她的癥狀仍一日嚴重過一日,幾名太醫成日在寢宮內守著,仍能听到太後發出痛苦哀號,「好痛,好癢啊,你們全是飯桶!」

魏鳴淵曾想去探望,但人尚未進去,就讓守在門口的太醫勸住,「皇上,萬萬不可,太後這怪疾似有傳染性,病況未明前,皇上不得不慎重。」

只是……說有傳染性,但他們在旁侍候也沒事,可其它宮女染病又是事實。

太醫送走皇帝,再回到太後寢房,見太後痛苦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幾個宮女、太監抓也抓不住,怕她弄傷自己,一張臉也抓得毀容,他與幾名太醫商議後,不得不讓人將太後綁在床上,讓老宮女們捧藥及灌湯藥。

但一日日過去,雖然控制住病情,卻只能維持原狀,太後被折磨到睡也不能睡,吃也不能吃,整個人很快就變得蒼老又丑陋,對著多名太醫動不動就嘶吼辱罵。

這里除了倒霉的太醫以及侍候的宮女外,還有誰敢踏進?都快成冷宮了,來往密切的聶相只派人過來看了幾趟,怕被傳染的他,連親自探視一眼都沒有。

「真邪門,完全查不出病因。」

「就是,一個月前,福王為了個小廚娘,威脅放火要燒了太後寢宮,也許那時候真該燒一燒,這怪病或許就沒了。」

兩名太醫你一言,我一句,說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對了,明天藥王無名子不是要到護國寺義診,咱們請他老兒進宮一趟吧。」

「好主意啊。」

翌日一早,位居近郊的護國寺已是人潮洶涌,不少人在佛前點香參拜,僧侶更是頻頻維持秩序,但眾人引領期盼的藥王卻無現身,只有他的六名徒弟進行義診,不久就有老百姓傳了話,說藥王讓聶相給困住了,要他去替太後看病呢。

老百姓听了可不開心了,藥王看病是有規矩的,皇室人也要遵從啊。

于是,一些原本期待給藥王看病的老百姓就呼啦啦的往廟後方的靜室而去。

靜室內,聶相親自來請藥王,也帶了幾名太醫過來,讓他們口述太後癥狀,請藥王無名子進宮為太後診脈,而在場的還有護國寺的老方丈。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方丈看著無名子動也不動,就知道他的意思,「聶相,藥王到護國寺義診,一向定有規矩,大人不會不知。」

名為義診,但為不搶走其它大夫的生意,早已定下規矩——非死不醫,非窮不醫,而接受義診的人需要布施,或做勞力反饋護國寺,這是眾所周知的。

「我明白,藥王非致死的疑難絕癥、非窮得沒看診金的窮人,一律謝絕,但對象是太後啊。」聶相也很堅持。

「在我眼中,人無尊卑,規則也非因人而易,請大人見諒。」無名子可不理他,他也有他的脾氣。

聶相臉色一變,「你!難道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一個眼神,一旁兩名侍衛立即持劍上前一步。

「萬萬不可,聶相。」老方丈立即走上前,「阿彌陀佛!聶家為百年世家,太後也是出身該世族,這是朝中上下甚至百姓都知之事,聶相若以粗暴的方式強擄藥王進宮,恐怕會引起民怒。」他看了外面團團圍住靜室的老百姓。

「讓藥王出來義診!」

「讓藥王出來義診!」

屋外,老百姓齊聲振臂怒吼。

聶相臉色鐵青,但看著長得如彌勒佛般的藥王仍然無動于衷,他只能咬咬牙,「罷了,走!」

聶相帶人離開後,老方看了藥王一眼,目光又落在後面的偏廳,他走出靜室,向等候的老百姓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藥王今日身體微恙,由其弟子義診,我等別干擾他老休息,明日,藥王定能為大家義診。」

語畢,老百姓連忙點頭,安安靜靜的離開,就怕擾了藥王的休息。

待老百姓離開後,老方丈看著藥王,話卻是對另一個人說的,「老衲不就打擾兩位了。」

他也跟著步出靜室,將門帶上。

藥王這才撇撇嘴,「還躲在里面干麼?」

「參見師父。」魏蘭舟笑著從偏廳走進來,身後還跟著蓮子等三小廝,他們也笑著向師祖行禮。

藥王沒好氣的瞪著魏蘭舟,「你這小子,剛剛師父都要被人架走了,你連半點動作都沒有。」

「有老方丈在,怎麼可能讓師父被架走。」他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藥王先看了三小童一眼,再對著他說︰「我听說你有了心儀的姑娘,還很會做點心?這不是很迎合師父的喜好?」

魏蘭舟立即眛眼看向三小廝,三人馬上低頭,「我知道師父進京來,這兩日讓三小廝先過來侍候師父,看有什麼要幫忙的,沒想到他們先練了舌功,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你要他們說的不就是太後身上的毒,讓我別去解嗎?你以為師父年紀大,糊涂了?一听就是你下的毒,我當師父的豈會興沖沖的跑去解,師父又不是傻了。」他沒好氣的道。

「那老妖婆殺了太多人,害了太多人,救不得,留她到現在,不過是因為無憂閣這幾日才全部掌握到她那派官員的貪污罪證,那些罪證如今已送到皇上那里,而那些官員急著透過各種管道,將求救信往太後寢宮送,而那些信全讓皇帝的人給攔下了,這是一次大掃除,太後跟聶相的人,全都要連根拔起。」

「呿,你以為你說得義正詞嚴,我就不知道老妖婆會中毒是因為她傷了你的女人啊,不然依你說的那個計劃,老妖婆不一定要中毒啊。」藥王嗤之以鼻。

三小廝低頭偷笑,難得有人能嗆主子。

魏蘭舟無言以對,師父說得沒錯,但既然提到小楚楚,「師父已經知道她的身分了,她身上的寒毒——」

「要請師父幫忙,不必先收買一下?」他也是個吃貨啊。

魏蘭舟微微一笑,「小楚楚一早就在準備了,這時候我們回福王府,應該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點心,馬車已經在後山候著了。」

不多久,福王府內,楚心恬正戰戰兢兢的看著名聞天下的藥王無名子坐在餐桌前,東看西看的看著她擺在他前面的歐式咸派。

那派里不僅有碎核桃仁,連花也是餡料之一,以灶火均勻烘烤,她試吃過,一點也不黏牙,味醇咸香,再配上一杯清香好茶,很對味的。

她很緊張,看著他嘗了一口,眼楮一亮,再吃上一口。

她看得出來,他喜歡,她飛快的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魏蘭舟,他握了握她的手,給她一個滿滿的笑容。

藥王一連吃了三塊,喝了兩杯茶,才笑容滿面的起身,「好了,醫藥費付了,總得把把脈。」

師父跟徒弟一樣,都愛蹭吃的嘛,她邊偷笑邊讓魏蘭舟牽著手,走到另一邊的椅子坐下,桌上已經放了個號脈枕,她將手腕擱置其上,藥王已經移身坐到她一旁,替她把脈,表情慎重地道︰「嗯,體內寒毒雖然已經有所壓制,但還是不夠啊,最好以針灸來加速清除毒素……」他說到這里,仔細看看眼前的美人兒,笑了笑,「時間過得真快,以前只是個小女娃,現在是個粉雕玉琢的大姑娘了,雖然大夫眼中無男女,但是某幾個穴位還是——」他邊說邊朝魏蘭舟眨眨眼。

當師父的要替徒弟制造機會,謀點福利啊,他這一把脈,就發現楚心恬還是個閨女,這不合理,魏蘭舟這徒弟怎麼可能忍那麼久沒下手?

魏蘭舟怎會不知道師父在想什麼,他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中間發生的事那麼多,他想吃了她,可沒那麼簡單。

「好了,準備下針。」藥王催了催,護國寺還有一大堆病人等待看呢。

于是,魏蘭舟、楚心恬及藥王移身至楚心恬的房間,床榻前刻意搬來一座大型屏風,藥王在屏風外指導,魏蘭舟在床前替楚心恬下針,但看著她赤果的躺在床上,一臉尷尬,他心里暗暗叫苦,真不知道師父是在幫他,還是害他?

「所謂通則不痛,痛則不通,丫頭,你得忍忍。」藥王的聲音在屏風外響起。

魏蘭舟斂了心神,屏氣凝神地依著師父的口令,一針一針的下。

她則闔上眼眸,靜下心來,別去想赤果這事兒,隨著一針一針的下,她的額際開始冒汗,身體體溫也升高,一股從內而外的疼痛加劇。

「放松,先忍忍。」魏蘭舟低聲說著,下針的手卻未停。

「丫頭,待經絡順暢,疼痛也會緩緩減低。」藥王也說。

她只能咬牙忍著痛,過了好一會兒,的確覺得沒那麼疼了。

「丫頭,身體一旦在陰陽、虛實、寒熱、表里達到平衡後,再以針灸去邪氣,調回正氣,讓氣血循環,讓經絡通暢,再輔以一藥方,不過三個月,就能完全解除。」藥王又說。

接下來是留針時間,藥王突然有所感的嘆道︰「這藥方及針灸的治療方法,是當年老夫進到穆國公府為你把脈後,回到藥王谷就一再鑽研的,沒想到,不過兩、三年,你竟在燈會失蹤了,國公府的人也……」藥王的聲音哽咽了下。

她眼楮也紅了。

「國公府還有人幸存,這是老天爺有眼,雖然你辛苦的一個人走了很久,但若不是那次的走失,你或許也不在人世了。」

她忍著不哭,她也無法說出當年那個小女孩早就離開,到另一個世界跟她的家人團圓,而她,不過是一抹來自異世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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