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為聘妻為天 第六章 是喜歡還是結仇?(1)
作者︰寄秋

「四喜?」

「是的,奴婢四喜。」

輕快的聲音彷佛帶著歡喜,年約十三、四歲的小泵娘長相平平,但有一雙真正的大腳,站得四平八穩,聞風不動。

怎麼不干脆叫四喜丸子,好叫又好記。殷如素惡趣味的月復誹。「不會還有個四歡、四樂吧!」

四喜一听就笑了,露出討喜的白牙。「奴婢那兒還真有四悲、四怒、四哀、四樂、四歡、四……」

她一口氣念了十幾個四開頭的名字,把人說得都腦子發暈,殷老夫人樂得直笑,拍手大喊有趣。

「夠了、夠了,別再說了,我眼前一堆悲歡喜樂,都犯胡涂了。」揮著手喊停的殷如素頓感頭疼不已。

這不是來報仇的吧?

她和誰結下的深仇大恨,竟派這妮子來下手。

「是的,主子,奴婢不說了。」她兩手各伸一指在嘴上打個叉,表示她噤言了,封口。見此情狀,殷如素頭更疼了。「你說你是誰送來的?」

「德音郡主。」

德音郡主又是哪一號人物,听都沒听過。「她是?」

「德音郡主是汝南王府的大小姐,和世子爺是同胞兄妹,主子上一回在齊南封地與郡主相遇,相談甚歡,但郡主並未告知名諱,只言桃花林中主子便知其意。」四喜一開口就停不住,嘩啦啦的倒了一大堆。

一說到汝南王府,殷如素已了然于心,再提及桃花林中的故人,她眼中的惱意一閃而過。

都說得這麼明白還不知曉,她真要犯傻了,德音郡主是何許人也,跟她一點毛的關系也扯不上,倒是郡主的世子爺兄長才和她淵源頗深,不難猜出背後搞鬼的人是誰。

趙無疾那廝也太大膽了,假借妹妹之名給她送人,他還嫌她事兒不夠多嗎?盡傍她添亂。

丙然是仇人,結怨甚深。

殷如素苦笑。「多謝郡主美意,我不缺人……」多了個活寶丫頭,這日子還能活嗎?分明是來監視她的。

不是鳳凰不棲梧桐,不嫁皇室中人有那麼罪大惡極不成,她自認為姿色中等,見識平平,平凡到躲在人群中就不顯眼的那一種,憑什麼攀上高枝,一躍而成人上人?

若是放在殷如卿、殷如惠兩人身上,她們肯定欣喜若狂,不用人來抬自個兒就坐了花轎巴上去,唯恐夜長夢多,毀了好姻緣。

那兩人都是心高氣傲的,巴望著做高門媳,要不然也不會等到十五、六歲還不說媒,一直到回京才肯擇婿,而且挑的全是世家嫡子、權貴子弟,寒門文人或商賈看也不看一眼。

「缺,你正好缺一個大丫頭,光是青玉一人是不夠的。」要不是不能壓過嫡女風頭,她真想多備幾個給九丫頭用,有哪家的小姐身邊只有一個丫頭服侍,女乃娘還和兄弟共享的,真是太不成體統。

一想到簡琴瑟的愚行,殷老夫人心里就來氣。

如今機會來了,她得為秀茹的外孫女多做盤算,沒能幫到好姊妹她心里一直有愧,輕雪的事又做得不妥當,讓她委身為妾,她只能補償到孫兒、孫女身上,起碼他們的事她能做主,不用老是低人一等。

若和德音郡主結交了,九丫頭的終身大事就有著落了。

此時的殷老夫人還不知道自家的孫女早被人盯上了,還一心為她籌謀,盼能對得起老姊妹的托負。

「祖母,你忘了你才送了四個人到我那兒了嗎?我還不知怎麼安排呢!」殷如素十分抗拒添人,人一多,她溜出府的機會就變少,想在京城生根扎地,她還得多出去見識見識。

「還是少了,你要學著帶人,以後若自個兒當家做主,你還能不把人手湊齊了?先學著點,把自個兒小院撐起來。」她暗示有她撐腰,孫女大可放開手腳去做。

「祖母,你說這些還言之過早,我上頭還有兩位姊姊呢!二房的如蘭姊姊也大我一歲。」她的意思是不恨嫁,慢慢來,先讓她把眼前的人理順了再說,不必急著添足添翼。

「七丫頭訂親了,你以為她像五丫頭、六丫頭拖著不說人,何況那兩人自有人管著,我老太婆管太多只會自討沒趣,人家還不感激呢!就你這丫頭讓祖母操心,雪姨娘那性子呀,唉!不提也罷。」軟得沒脾氣,任誰都能欺。

一提到雪姨娘,殷老夫人就嘆氣

「咦!如蘭姊姊訂親了?」比二姊姊小一歲,今年才十四歲,以現代來說剛上中學呢。

「若非你一直跟老三在任上,你那嫡母又是個渾人,十三歲的你也該說人家了。」一想起這事她就氣,大的不許人,底下的也沒法相看。

想到幾個十七、八歲尚未成親的孫子,殷老夫人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簡琴瑟這個母親做得太不稱職,正所謂低娶高嫁,她還看不起人家知州的女兒,死推活賴的拒了這門親。

要知道老三只是小小的七品官,就算因政績佳調回京,捅破天頂多升個六品官,她還想高攀長公主府、輔國公府嗎?

那是超品的人家,她連人家的大門都進不去,還妄生什麼痴念,真當自個兒的兒子是寶,別人是草呀。

還有那個杜姨娘,一回府就上蹦下竄,沒一日安分的四下打听誰家有未娶的兒郎,還專挑有爵位的,嫡長子最好,嫡二子次之,庶子不予考慮,二品以上官員的填房也成。

她哪來的臉面異想天開,有個丫頭出身的生母,有世族大家的庶子肯娶便是燒高香了。

兩個不著調的人呀!想想都心寒,怎麼就湊在一塊了。

不過煩心事豈止一樁,一意向佛的大兒媳婦、想掌大權的二媳婦,伺機而動的老四家的,再加上剛回來的三房,這熱鬧還有得瞧呢,這幾個人還不知道如何鬧騰。

「祖母,孫女陪著你,我不嫁。」做人媳婦哪有當人女兒好,雖然她的嫡母和生母稱不上好母親。

殷老夫人呵呵笑著輕撫孫女的手背。「別說傻話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祖母若留著不讓你嫁,只怕要恨上祖母了。」

「孫女不會。」殷如素說的是實話,但沒人相信。

「主子不能不嫁,否則就有人要遭殃了。」四喜面色發白的一顫,似想起另一個「主子」的陰狠手段。

筆意裝听不懂的殷如素神態自若,倒霉的是別人又不是她,關她何事。「別叫主子,怪別扭的,改口叫九小姐吧。」

「是的,主……呃,九小姐……」驀地,她一怔,繼而滿面喜色。「九小姐收下奴婢了?」

殷如素在心里苦笑。都送到面前了,那個蠻橫的主兒哪準她不收?別逗了。「祖母說得好,正好少一個大丫頭,你就跟在我身邊吧。她是青玉,跟了我最久,不論序齒,你喊一聲青玉姊吧!」

一句話排定了大小,不管年齡長幼,她說了算,青玉是自己人,與她共患難過,豈能在人之下。

「青玉姊。」從善如流的四喜嘴甜的一喚。

「嗯,四喜妹妹。」青玉繃著臉,看得出她很想笑,因為她不是小丫頭,底下也有人可使喚了。

「好了,互相認識過了,我把人帶走,就不打擾祖母……」她要好好的嚴加「拷問」,趙無疾的手伸太長了。

「等等,九丫頭,祖母這兒有你的東西。」殷老夫人一搖手,身後的姚嬤嬤走了出來,手上捧了大小相仿的漆金匣子。

「我的東西?」她納悶。

「是德音郡主賞你把玩的,你自個兒瞧瞧去。」福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這丫頭是個有福的。

「他……呃,郡主還送我東西?」殷如素接過匣子一眼角看向一旁的四喜,只見她嘴角一揚。

「不看看嗎?也讓祖母過過眼。」她掂了掂,挺沉手的。

「好。」殷如素不想開匣子,原封送還,但……

俗氣的漆金匣子一打開,裝滿各色寶石,大約鴿卵大小,紅的、黃的、藍的、紫色、綠的,五彩繽紛的寶石光芒閃得人眼楮快睜不開。

「啊!這……太貴重了……」小丫頭片子壓得住嗎?看傻眼的殷老夫人有些擔心。

財不露白,有這些價值不菲的寶石,九丫頭的嫁妝有著落了,可簡琴瑟那眼皮子淺的,以及三房那兩個丫頭,她們看了能不眼紅嗎?怕是要鬧上十天半個月,說她偏心。

「能派得上用場就不貴重,這是我前主子的原話,他說打幾套首飾瓖在簪子上,一匣子還不太夠用呢!」主子的口氣還挺嫌棄的,認為個頭太小,要暗五、暗六找拳頭大的,那才配得上他的大氣……

其實四喜很想說,沒人會把那麼大的寶石瓖在簪子上,那不是「碩大」便是美,而是重得要命,瓖個幾顆就能把人漂亮的頸子壓斷。

那叫謀殺,用人人向往的寶石將人殺死。

幾套?她首飾匣子里的飾物不超過五根指頭呀。「你跟他說別再送了,我只有一顆頭,戴不了太多飾品。」

四喜听出她話中之意,此他非她,卻只是笑著不作答,主子的牛性一左起來誰敢攔。

「九小姐再看看另一只匣子。」

在幾雙眼楮的催促下,殷如素勉為其難地再開匣。

這一次是一斛雪白珍珠,顆顆飽滿而富有光澤,貓眼珠大小,圓潤滑手,白得叫人愛不釋手。

「前主子說了,磨成粉抹在臉上更光滑白細,不要舍不得幾顆珍珠,用完了他再送來。」見慣了好東西的四喜也眼楮亮了一下,十指發癢的想模一模。

「他當我磨成白面粉蒸饅頭吃呀!這些珍珠磨成粉至少五斤,我用十年也用不完。」殷如素哭笑不得,心底又有一絲甜意,財大氣粗的作法令人好氣又好笑,這是叫她拿珍珠粉當飯吃嗎?

「九丫頭,不得無禮,人家送禮是好事,虛心收下就好。」這丫頭沒嫡母教導,有些規矩還是不行。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身分尊貴直逼公主,她不能有所冒犯,那是大不敬。

「是,祖母。」她頭一低,讓青玉把兩匣子收好。

「九丫頭,祖母這兒也有東西給你。」殷老夫人頭一點,姚嬤嬤再拿出兩個小一點的桃木小匣。

「祖母,我有了,不能再要你的……」光那一匣子寶石,她能吃穿一輩子也用不完。

以現代的價格來看,果石一顆最少上百萬,一匣子近百顆,那是一筆很大的數字,她想都不敢想的巨資。

看她懂事的推讓,殷老夫人心里十分欣慰,換成五丫頭、六丫頭恐怕不給也搶。「這是補給你的月銀,一共是六年分,祖母折算為一千兩,六張一百兩的銀票,十兩的銀錠共二十個,剩余兩百兩分別是五兩、一兩的散銀,賞人,當零花都成。

六年的月銀自然沒有那麼多,這不過是老人家疼孫女找的由頭。

「祖母……」她忽地眼眶泛紅,有些動容于老人家的疼惜,她何德何能得此憐愛。

「不許哭,哭什麼,祖母疼孫女還不讓我賞點小錢嗎?還有那小匣子是祖母戴舊的簪子、釵子、金鈿、珠花……舊了些,花樣也過時,你就戴著玩吧!小孩子家家的素面朝天能看嗎?」簡琴瑟連四季衣物和首飾也停了,她貪這點小錢能博出好名聲嗎?

「不哭,祖母的東西肯定是好的,孫女不嫌……」可心底的酸楚一直往上涌,祖母對她的好讓她想到另一世的女乃女乃,她們都是疼愛小輩的長輩,總想把身邊有的留給子孫。

瞧她忍著不落淚的小模樣,殷老夫人鼻頭也酸了。「祖母讓人去看過你的箱籠,一大一小還裝不滿,四季衣物算一算還不到十套,一件洗得泛白的披風,首飾更少得可憐,祖母院子里一二等丫頭吃穿用度都比你好……」

一說到這她又心疼了,更加氣憤簡琴瑟的私心重,柿子專挑軟的捏,把她的孫女苛待得不如一名下人。

殷老夫人問過了,小十三有雪姨娘護著,因此衣食住行還算不錯,除了功課差了些,不愛讀書外,一切還過得去。

唯有九丫頭是真正沒人理會,病了自個兒找藥吃,連大夫也不請一個,冷了、餓了就忍著,自個兒在院子里種菜、養雞,主僕倆湊和著過日子。

她听月嬤嬤說起時是既心疼又感傷,人家是沒娘的孩子早當家,九丫頭有兩個娘還缺衣少食,叫人更想憐惜幾分。

殷老夫人是偏心,心都偏向殷如素這邊,人老了更惜孫,幾個大的都嫁了,她自然疼惜小的。老大家的已經不需她操心,孩子們都能頂門壯戶,就剩老三家這幾個討債的,誰乖誰懂事她就疼誰,老婆子也是有脾氣的。

殷如素有些心虛的抽抽鼻子,幸好她把銀子、銀票都藏起來了,銀匣子只剩一些備用的碎銀,不然就穿幫了。「我身板小,用不著太多。」

「又說傻話,全是你嫡母造孽,她就是不想讓你過好日子,庶女就不是我孫女嗎?她只惦記著不是由她肚皮出來的。」她可憐的小輕雪,在黑心肝的簡琴瑟底下受盡委屈。

同個肚子生出來的兄弟都能為反目成仇了,何況不是同一個娘生的,善待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是每個正妻都過不去的坎。「祖母,別氣了,都過去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殷老夫人被她調皮的語氣逗樂了。「是你的福澤深厚度過難關,要不然祖母哪能見到面色紅潤的九丫頭。」

她這是後怕呀!月嬤嬤說九丫頭有好幾次凶險差點過不去,她自己開藥方子讓丫頭青玉去捉藥、熬藥,病得爬不起來還要喝藥,一次又一次在險象環生的困境中求生存。

殷老夫人听的時候都哭了,更加決定要多疼她一些。

「老夫人別把小輩的給嚇著了,瞧你又咬牙又紅眼楮的,九小姐夜里要驚夢了。」見殷老夫人越說越悲切,陷入哀傷的情境中,姚嬤嬤連忙出聲勸慰讓她放寬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

一听要驚著了小孫女,殷老夫人笑臉一揚,掃走那些不愉快。「勿驚呀!九丫頭,祖母說笑的,別當真。」

「不驚,我知道祖母疼我。」她不會不知好歹,老人家心心念念的就是一家平樂。她欣慰的笑了,直嘆真是個好孩子。「讓丫頭把東西拿了回院子去,別讓那些眼饞的瞧見。」

「是的,祖母。」她將祖母的匣子讓四喜拿著,福了福身,帶了兩個丫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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