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為我爹是世上最厲害的人,現在知道錯了。」
暄兒坐在皇後腿上,背靠在她懷里,好像躺在軟榻上似的,舒服得不得了。
抱著軟軟的小身子,皇後娘娘滿心歡喜。
因為身分尊貴,沒有皇子皇孫敢這般親近自己,可這個小家伙進宮之後,有他帶頭,那些個小皇孫小皇子們有樣學樣,一個個開始往她身上賴。
雖然鬧騰得緊,卻也精彩得很,她喜歡這種生活,像民間百姓似的。
「哦,哪里錯了?」
「外公和外祖母才是世上最厲害的人。」暄兒開口,連旁邊的皇帝都跟著笑了。
「怎麼說?」皇帝問。
「不管是爹、舅舅或一大堆叔叔伯伯爺爺,他們想跟外公說話,得先跪跪。」
噗地,兩人捧月復大笑。
皇帝問︰「暄兒,想不想讓很多人同你講話之前先跪跪?」
話要是往深里想可嚴重嘍,誰能讓天下人皆跪?那得是九五至尊,一個外姓孩子要是這樣想還得了?
皇後眉目凝重,正想著提醒暄兒,沒想到他已馬上回答,「不想。」
「為什麼不想?」
「我又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哦,那你覺得幾個表哥表弟當中,誰最厲害?」
他認真思考後,回答,「大表哥,他可聰明了,字寫得好又會背書,馬步又扎得比誰都久,我們沒有人比他更厲害。」
皇後松口氣,他指的是燕歷銘的嫡長子。
跋緊轉移話題,皇後說︰「瞧瞧這張小嘴,好像蜜不要錢似的,大表哥要是知道你這樣夸他,肯定會高興得睡不著。」
「要錢的。」靠在皇帝懷里的旭兒突然插話。
皇帝皇後錯愕的看看他。
只見旭兒理直氣壯回答。「如果采了蜜換不到銀子換不到糧,就沒有人肯費功夫養蜂采蜜。如果買賣蜂蜜賺不到錢,就沒有商人肯做買賣,那麼百姓窮苦,商人無稅可繳,國庫虛空,朝廷無法運作……所以,錢很重要。」
聞言,皇後笑得更歡,看著兩個穿著紅通通喜服的小外孫,道︰「皇上,臣妾可真舍不得他們出宮。」
「行,回頭朕跟霍驥說,往後讓他們每個月進宮住幾天,陪陪皇後。」
「也讓他們跟著太傅讀書吧,好好教,日後定是朝廷棟梁。」
此刻宮人進來,揚聲稟報,「回皇上、皇後,靖北王的迎親隊伍已經進宮。」
皇帝道︰「快去吧,你們爹爹要來迎娶娘了。」
兩個小家伙利落地跳下皇後皇上的腿,沒有跪拜退下,而是拉下兩人的臉用力親一下,「等我們有空,就來找外公、外祖母玩。」
皇帝模模被親的地方,笑道︰「說得好像有多忙似的。」
皇後也斂不住笑意,回答,「欣兒把孩子教得真好。」
霍驥坐在高大的馬背上,兩旁跟著兩匹小馬駒,旭兒、暄兒坐在上頭,笑得眼兒眯眯地朝百姓揮手。
在逼宮事件之後,有這樣一件喜事,百姓們自是津津樂道。
玉華公主的故事傳遍全國,原來當年的失節事件是三皇子側妃一手策劃,公主天性貞潔,豈肯紆尊降貴在安南王府受人冷眼,于是離京自立,自行創業。
你可知道,聚緣樓、小食堂都是公主開的鋪子?
你可知道,當年北遼為患,朝堂撥不出糧,是公主掏腰包獻糧,讓軍隊能順利打敗遼狗?
幸好霍將軍立下大功,迎回嬌妻,迎回雙生兒子,圓滿婚姻。
百姓傳頌著公主和靖北王的愛情故事,而當官的見了面,就忙著彼此交換情報。
「听說今晚的喜宴有很多限定版的巧克力可以吃。」
「我們家管事的小兒子在聚緣樓當差,听說今晚的菜盤里有芋頭雕的仙女,還有南瓜雕的老鷹。」
「這麼好,我得先下手為強,把老鷹、仙女給帶回家。」
「最好是搶得到。」
「倒是有一個好東西,听說人人都可以分到。」
「什麼東西?」
「成親蛋糕,有五層哪,昨天小食堂的師傅就進了靖北王府做蛋糕。」
真難想象,五層的大蛋糕啊,那得花多少銀子,不過小食堂是公主的鋪子,還不是賺進自家人口袋。
鎊種討論紛紛出爐,熱鬧了京城上下。
因此迎親這天,所有人都忙得團團轉,包括阮阮和霍驥。
不管霍驥多不爽阮阮,但必須承認她確實很厲害,有她操辦,這場婚禮辦得……他敢說未來十年內肯定都還是京城里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婚禮。
五層大蛋糕見過沒?蛋糕上頭那對穿著喜服的新娘、新郎,有多少人搶著要,為了不讓賓客鬧起來,阮阮還當場寫訂單,想要的人,一對二十兩、預繳訂金十兩,買五對,只要九十兩。
您以為訂單只有新郎、新娘?
錯!連喜宴上的巧克力也接訂單,光一個晚上,阮阮至少給鋪子接了上萬兩訂單。
所以三萬石糧草算什麼,有阮阮這個聚寶盆,就是十萬石,欣然也拿得出來。
還有啊,在霍驥牽著欣然走過紅毯,進屋拜見母親之前,旭兒、暄兒牽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小郡主,先把紅毯撒了一地花瓣才讓他們走過,四個小孩吸引了所有人注意討論,看來不久之後會有不少人家爭相模仿。
再說了,走紅毯時的古箏樂聲,在紅毯上輕舞的曼炒女子,滿屋子的花柱……大燕朝哪里見過這樣的婚禮?真是既熱鬧又新奇!
阮阮當下宣布要開個新鋪子,鋪名叫做新娘秘書,專為百姓籌辦各項婚禮。
熱熱鬧鬧地走過了所有程序,好不容易霍驥終于回到了喜房。
時間彷佛回到多年以前,相似的屋子、相同的新娘、相似的場景,但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看著端坐在床上的欣然,他走過去掀開她的紅蓋頭。
抬眸望見一臉喜氣的霍驥,他在笑,笑得濃眉彎彎、大眼彎彎,好看的嘴也彎彎,沒有勉強,沒有不甘,只有滿滿的幸福漾開,這樣的新……會一輩子對新娘好的,對吧?
霍驥勾起她的下巴,細細地看著她的眉眼、鼻梁、嘴唇,好像從來不曾認識她似的。
「你在看什麼?」欣然問。
「我在看我的幸福。」霍驥答。
癌,他吻上她的唇,他的幸福與她的幸福相踫,撞出一夜激情。
冉莘在大街上,靜靜地看著張燈結彩的靖北王府。
恬然地笑容盈滿眼底眉梢,她心想,原來不是每個不幸的開頭,都會有個不幸結局。
這樣很好,她希望人世間的不幸,能夠再少、再少。
抬眼,一個女子站在街角對她揮手。
凝眉,冉莘認出她,那是梅府長房嫡女梅雨珊,當年她曾經是她的小尾巴,不管走到哪里,都會黏至哪里。
她也死了嗎?和當年的自己一樣,被逼自盡以示清自?
緩步向前,冉莘看看她,笑得一如當年……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