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袋嬌妻 第十四章 大婚之日終來到(2)
作者︰陳毓華

成親那天,君卓爾騎著棕紅色高頭駿馬來迎親,跟在他後面的不是打鼓吹嗩吶的樂隊,是儀仗。

儀仗抬著紫檀木箱籠,箱籠中放著九種禮器。

這是自百濟開朝以來,帝王賜予臣下最高的禮遇,這些東西通常只有皇帝才能用,雖然說在形式上的意義遠大于實際上的使用意義,而君卓爾更不同的是,他這九錫賞賜來自先帝,分別是車馬、衣服、朱戶、納陛、虎賁、斧鉞、樂縣、弓矢和櫃鬯。

車馬是金車大輅,衣服是袞冕之服;樂縣是定音、校音器具;朱戶指的是紅漆大門;納陛指的是登殿時特別鑿的陛級;虎賁,是指守門之軍虎賁衛士;斧鉞指的是能誅有罪者之物;弓矢是指特制的紅、黑色專用弓箭;櫃鬯則是供祭禮用的香酒。

能得到九錫的諸侯在道德及文治武功上皆為所有臣子的楷模,受賜後即享有服飾馬車、儀衛居所、祭祀等制度上的特殊待遇,並且執掌征伐等大權。

而這些高規格的禮遇,他卻在成婚這天帶來與他的妻子共享。

這是何等的榮耀,就算將來君卓爾替薄縹緲請來一品誥命的封號,全天下有幾個男人能將帝王賜予九錫的榮耀與妻子共有?

比起這件事,君卓爾納征那天送到薄家實打實一百二十六抬的彩禮和女方的陪嫁,都成了陪襯。

另外,攝政王大婚,廣布善粥二十日。

九錫恩賜娶妻的故事橋段,迅速攀升酒樓說書的第一名,並且高居不下。

說起來,君卓爾體諒她帶球跑的身子,在婚禮上並沒有太折騰,主持儀式的官員被他駭人的氣場嚇得草草喊禮成,他就把手抓紅綢帶的新娘子往新房里帶。

等薄縹緲坐在那布滿棗子花生桂圓的喜床時,也沒有一般新嫁娘那個緊張興奮不安又疲憊的感覺,至于為什麼?通體上她也說不出為什麼,只是有種原來她已經嫁作人婦了這樣的感覺。

揭下蓋頭,喝了合耋酒,他揮退屋里所有的侍女,看著她的眼說道︰「有個人堅持要在今日見你一面,你累不?要是累了,我讓他改日再來。」

是誰想見她?挑在今天這樣的大日子?

她不是個墨守成規的人,新郎看起來在征求她的同意,不過依他那性子都能把婚禮的司儀嚇到發抖,誰還敢不識相來鬧,他肯定跟誰翻臉。

所以,能讓他改變主意的人,來頭肯定不小。

「你說見就見吧。」他的體貼很教人心暖,只是見個人又沒什麼。

「只是見見,不用想太多。」他像在安撫她什麼似的,還加上一句,「不用有什麼壓力。」

她點頭,大概知道想見她的人是誰了。

君卓爾出了房門,不到片刻,一個年紀比薄宇還要大些得到少年跨過門檻,大方的進來了。

天子容顏不是可以隨便抬頭看的,不過薄縹緲還是瞧瞧透過眼睫把少帝打量了一下,許是從小受的是帝王教育的關系,他看著有些老成,飽滿的額頭,用玉冠束著發,眼神深遠而安靜,像刻意遮住鋒利光芒的劍,雖然不若君卓爾有股岳峙淵淳的斐然氣勢,但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久居上位之人。

一襲寶藍色的金絲袍子看似為了微服出門刻意穿上的,她打量少帝的同時,少帝也仔細打量她。

「這就是微臣的內人,薄氏縹緲。」君卓爾陪同薄縹緲跪下。

「民女薄氏叩見陛下萬歲萬萬歲。」萬惡的封建制度,遇上這號人物,膝蓋再硬的人也得跪了。

這位還帶著乳臭未干的可是夫君的金飯碗上司,能不巴結點嗎?

少帝滿意的點頭。「抬起頭來給朕瞧瞧。」

他的聲音還帶著少年變聲期特有的公鴨嗓,但再好笑,薄縹緲也只敢再心里偷偷地笑,表情一分個顯。

薄縹緲很大方的抬頭。

少帝見她黛眉舒展,清眸流盼,整個人在喜燭下閃閃發光,就像剛盛開的一樹梨花,雅致美艷。

「平身,不必多禮。」

薄縹緲正想自己起身,可君卓爾紳士的伸出他的手來,薄縹緲也只能搭上自己的,扶著他的手站起來。

「听說你已經壞了王叔的嫡長子,朕特意過來看看,第一次見面,沒備什麼禮物,」他解下系在腰帶上的盤龍飛天玉佩。「這是朕素來帶在身邊的玉佩,就當給王妃的見面禮。」

他給的隨意,薄縹緲也不覺得收一個玉佩有什麼了不起的,人家給,她自然伸手就接。

哪知她身邊的君卓爾卻道︰「使不得,太貴重了。」這塊玉可是先帝留下來給少帝的念想,少帝時時戴著,什麼東西都可以接,這玉佩卻是不能。

薄縹緲囧在那里,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只是塊玉,也沒什麼。」少帝一臉「我就是要送」的表情。

薄縹緲很快擺出「我已嫁為人婦,所有的一切都听夫君」的表情,站到一邊去了。

既然少帝堅持,君卓爾這人臣也只能接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王叔學識淵博,待人如謙謙君子,心中記著先皇的恩情,在朕年幼繼位時,傾盡全力輔佐朕穩定朝局,今日是他大婚之日,朕理該過來一趟。」玉佩給了出去,少帝並沒有想過會得到薄縹緲的回應。

卻听薄縹緲聲音如滾珠,「條石為基,上築夯實,外砌巨磚,用石灰糯米澆灌,這樣修築城牆,往後就算用炮銃也轟不壞,國家朝廷是條石,陛下上築夯實,王爺是外砌巨磚,文武朝臣即石灰糯米,一個王朝能否矗立不搖,必須靠群策群力,王爺縱使有功,也是因為跟對主子,陛下英明。」

她說完這一籮筐的話,少帝沉靜的雙眼忽地迸出點點精光。「好一番精闢的論說,想不到王妃能有這般的見解。」

他的皇後要是有王妃一半的胸懷和見識,比能助他許多,可惜,為了借太後勢力而立的皇後並不得他的心。

「臣婦快要當娘了,什麼不凡離我太遠了,也不去想,只是忽有所感,言語不當之處還請陛下恕罪。」

她听君卓爾提過,這位少帝年紀雖輕,但霸氣果斷,如今權力他能收攏在手上的只有三分之一,一分在君卓爾手上,最後一分把持在老牌世家和外戚手上,他相信一等到少帝羽翼豐滿,最先要收回和鏟除的就是那些個把權不放的世家。

至于他這九錫攝政王,搞不好哪天便站在風尖浪尖上了。

記得那時他說得一派輕松,她卻听得滿頭大汗。

嫁一個老公卻得承受這麼龐大的風險,她臉都綠了。

她那一副想落跑翻臉的神情在君卓爾眼底,又氣又糟心,她就這麼對他沒信心,他敢把嗔實說開,心里節有應對之策,無論那一日來得遲或早,他都罕有盤算。

于是他當時就出言恐嚇,「你要敢拔腿跑走,我第一個處置的就是那幾個你看重的下人。」然後用大手狠狠地蹂躪她的臉半天,直到她喊饒命。

這件事薄縹緲一直記掛著,既然婚都結了,她可不要當寡婦,帝王榻邊豈能容他人酣睡?再說,從曹操以後,九錫之禮就成了篡逆的代名詞。

她還知道多少歷史朝代中因為天下分裂、皇權衰弱,九錫制與禪讓非常盛行,這百濟王朝,內里皇上年幼,世家門閥把權,外有南蠻、西戎、北越虎視眈眈,君卓爾這個九錫攝政王,內要對抗那些朝中大腕,還有不知會不會對著他發難的小皇上,外要制衡各國……

她越想心里越不安,攝政王這個危險性這麼高的行業,就算眼前的報酬看起來很是豐厚,但以後呢?

她一個命婦,要沒什麼大事還真不會見到小皇上的面,難得新婚夜小皇上來自投羅網,呃,是屈尊前來,便一股腦的把話說出來了。

她這番話無異是把君卓爾摘出來,言下也不無警告之意,他的國家想這麼春暖花開的繼續下去,切記忌諱卸磨殺驢。

只是皇上有沒有听進心里去,她就不知道了。

真是讓人心煩的政治,但是人都嫁了,已和君卓爾綁在同一條船上,也只能同心協力讓這艘船不要沉得太快了。

「何罪之有。」少帝眼神變了變,揮揮手,踏出喜房。

君卓爾給了她一抹不明所以的眼神,轉手將玉佩遞她,就出去送駕了。

大佛走了,薄縹緲也沒多看重那玉佩,隨手放一邊去。

這時花兒偷偷地溜進來。「小姐,你肚子餓不餓,廚房好多點心,花兒每樣都拿了一些,你嘗嘗。」

她肚子正餓得慌,端起雪蛤烏雞湯喝了一口,頓時滿口生津,整個人都舒服了。

花兒見她三兩口把一小碗雪蛤烏雞湯喝完,又替她盛上,然後把廚房搜羅來的水果糕點都擺上,堆了滿滿一桌。

薄縹緲看了失笑。「這些不都是你喜歡吃的?」

在花兒眼中,世上的東西只有分好吃和不好吃,吃貨的世界真的秒懂。

她真心覺得要是每個人都像花兒一樣就好了。

薄縹緲最近特別喜歡吃酸辣的東西,越酸越愛吃,越辣胃口越好,至于那些孕吐、容易嗜睡的問題還是沒有,至于肚子,備嫁住在薄愛時,每天在榻上躺著,吃著點心、藥膳,什麼都不用做,過著純養胎的日子,好像真的把肚子撐大了,不,這叫微凸了些。

肚子雖然不像一般孕婦會有的樣子,不過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因為她感覺得到孩子的胎動頻率很正常,也很有力氣,加上太醫院院使每隔三五天就會仔細的替她診脈,她還真的不擔心。

填飽肚子,薄縹緲在侍女的侍候下去淨房痛快的好好洗了一個澡,沐浴後,她覺得渾身舒坦,任由侍女將她一頭垂至腰間的青絲給絞干,抹上香膏。今日卯時就被挖了起來,折騰至今,她現在只想好好的躺下來歇息,正在考慮要睡里側還是外側時,一道暗影了無聲息的闖進來,侍女才要出聲,那人出手如電,點了她的昏穴,侍女應聲倒地。

薄縹緲迅速轉過身來,看見來人,楞了一下。

看了眼倒下的侍女,內室被人闖入,屋外不見任何聲息,怕是都遭人弄倒了。

步從容挾帶一身寒氣,目光毫不客氣的從她身上掃過。

他的眼光放肆狂野,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

一件極薄的素綾敞口小衫,露出里頭桃紅金繡裹胸,更襯得她通體雪白,玲瓏飽滿的淺溝若隱若現,還有線條優美的鎖骨和頸項,下頭一條撒腿褲,絲綢褲子桃紅的絲線秀出一朵朵薔薇,顯出窈窕的身段,就算小骯不再平坦,也給人雍容華貴之感。

玉足白女敕的宛若一塊細雪豆腐,本就驚人的美貌,加上舉手投足間流露的那種慵懶氣質,還有唇角天生微微上翹的弧度,平白增添幾分嬌弱柔美之氣。

他還沒看夠,薄縹緲已不著痕跡的將身上遮得一絲不露,臉上半點怯色也無。「指揮使大人私闖我的新房,不知有何指教?」

步從容收起一閃即過的失望,她還真是個尤物。

「來問你一件事。」去了一趟西北回來,風塵僕僕,陛下見他立功,恢復了他指揮使的品級和俸祿,他心中自然是暗暗竊喜的,無論如何,陛下還是離不了他的,輕易又把他本來就有的東西都還給了他。

再來便接到攝政王的帖子,在知道他的成親對象後,盤繞他腦海多時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當日白樺縣見過一面的女子,他事後再回想,越發懷疑起她的身份,不料那時被公事一耽誤,她居然搖身一變要成為君卓爾的妻了。

倘若她真是他想的那個人,他絕不允許她嫁給他人。

這是他不能忍受的。

「洗耳恭听。」這個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殺人魔,據說他就是皇帝的一把刀,什麼髒事、見不得人的事都由他去料理,這種人,她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牽扯。

「你和攝政王的婚事不是吹了?為什麼還嫁給他?」對他而言,女人,有利用價值遠比才華或美貌更重要。

可他要找的那女子,更是才華和美貌兼具的女子。

薄縹緲真的想翻白眼仰天長嘯了。「這不是托了指揮使大人的福,要是在白樺縣沒有你使人暗中下藥,我哪會珠胎暗結,哪需要背著未婚生子的壓力嫁給孩子的父親?這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步從容眼珠一轉。「原來是這麼回事,」他不要臉的笑道︰「說起來,我還是攝政王的媒人了。」

「是啊,若是沒有指揮使大人的‘撮合’,本王哪能得此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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