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柔娘子 第一章 穿越成新婦(1)
作者︰金萱

張曉茵最大的夢想就是當米蟲,未結婚之前有爸媽養,結婚之後有老公養,不必朝九晚五、拚死拚活的工作,把自己累得半死卻賺不到什麼錢,永遠過得苦哈哈的。

她真的好想過過米蟲的生活,不必吃太好,也不必穿太好,只要能讓她每天睡到自然醒,有三餐裹月復,不會餓死就行。

說真的,她的要求不高,什麼豪宅啊、鑽石啊、名牌服飾啊、存款幾千萬的她都不需要,真的就只要能窩在家里當宅女米蟲,有人願意養她,讓她不愁吃穿就好。

只可惜她想了一輩子,卻連一天米蟲的生活都沒有擁有過。

她啊,大概天生就是個苦命人,從她投胎那一瞬間就注定了。

清寒的家庭,沒本事又不知節育的父母,老闖禍的兄弟姊妹,總是填不完的錢坑……等等。

總之,她這一生一直處在忙碌的生活中,做過很多事,吃過很多苦,直到三十五歲發生車禍前都未婚,闔眼斷氣後才得以卸下那堆來自父母與兄弟姊妹們的包袱。

所以,當她因車禍身亡,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重生成為一個名叫紀芙柔的小媳婦時,她沒有任何的掙扎與抗拒,很直接的就接受了自己成為另外一個人,因為不管當誰做誰,都比當張曉茵好太多了。

況且,她以前看小說時總羨慕古代女人,覺得她們成親前有爹娘養,成親後有夫家養,是多麼幸福的事,有得吃,有得睡,還有月例銀子可領來當私房錢多好啊,她真是作夢都想過那樣的生活。

她想,老天爺大概是听到她的願望了吧,這才會成全她,讓她在死後穿越到古代,成為一個不必再辛苦賺錢養家的古代女人。

張曉茵已經是上輩子的事,現在的她是慶州裴家二爺裴晟睿明媒正娶的正妻紀芙柔。

說起裴家,可是慶州州城數一數二的大商家,與官府關系良好,有著姻親關系,裴家大太太正是知府老爺的三女兒,雖是庶出,但也強過慶州州城里的其他家嫡女們。

因此仗著姻親的這層關系,裴家若是想要的話,絕對能夠在慶州橫著走。

不過幸好裴家從不是仗勢欺人又短視近利的人家,始終奉公守法,做生意亦童叟無欺,家業自然也蒸蒸日上。

張曉茵——不對,現在應稱之為紀芙柔或是裴家二少女乃女乃又或者是紀氏才對。在紀芙柔搞清楚自己的婆家是怎樣的一個家庭之後,真是慶幸樂呵到一個不行。

有錢人啊有錢人,沒想到上輩子她沒機會當米蟲,在穿越之後竟成了富商家的媳婦,還是有丫鬟服侍的太太,老天真是待她不薄啊。

很好、很好,這回應該沒有何任人事物能阻止她一圓米蟲之夢了吧?

她真是太開心了。

為此,紀芙柔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分後,每天都樂呵呵的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任事不管的宅女生活,簡直就是如魚得水。

她的相公?

噢,听說南方生意出了點問題,在與她——呃,那時還是原主,在與原主成親隔日一早就匆匆出了遠門,一去月余,至今未歸。

她的婆婆?

噢,原主因失足落水又重病一場香消玉殞的由她取而代之後,她便接到婆婆要她「好好休息」的命令,省去了她這個媳婦晨昏定省立規矩,讓她差點高興到忘情的喊出——「真是天公疼憨人啊!」

總而言之,她成為紀芙柔已經半個多月了,每天都窩在屬于裴家二爺夫妻倆的暮雨院里,過著讓人服侍的生活,不僅食衣住行都有人打理,不工作賺錢還有月銀可領,更不需要為生活上的柴米油鹽醬醋茶費神,整個人真是爽歪歪。

餅去這段時間,她除了休養身子之外,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和丫鬟們八卦,從八卦中收集一些她想知道的事,包括婆家裴家的人事物與娘家紀家的人事物,還有就是對這時代的基本認知等等,免得哪天不小心穿幫被當成妖怪,然後活活被打死或燒死。

然後,經她不斷地與人八卦與旁敲側擊後,她得知了不少事,雖說真假還有待證實,但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

首先來說說關于他們這對新婚夫妻的事。

听說原主與裴二爺是從小就指月復為婚的,但在雙方的成長過程中似乎未有交集,更從未見過對方,標準的盲婚啞嫁,因此她一點也不必擔心會在新婚夫婿面前露出馬腳,這真是個好消息。

再來是關于裴家的事,因時間有限,她暫時只弄清楚裴家有哪些成員。

上頭從依然健在的老太太說起,老太太有四個兒子,二嫡二庶,庶出的在太老爺過世後已分家搬了出去,現今留在這個大宅院里的只剩嫡出的大老爺和二老爺兩位同胞兄弟,但就這兩房,若連同姨娘們,成員也有數十人之多。

裴家大老爺,也就是她的公公,一共有三名妻妾,正妻為汪氏,兩位妾室分別為隻姨娘和芸姨娘。汪氏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她所嫁的便是排行第二的二爺裴晟睿,兩位姨娘則分別育有一子與一女。

至于大房的五名子女在裴家孫子輩的排行則分別為,大爺、二爺、五爺與三姑娘、四姑娘。

裴家二房的成員組成與大房大同小異,一樣一正妻二姨娘,共有六名子女,二房的三名妻妾皆各生了兩個孩子,正妻李氏育有一男一女,妾室貞姨娘和蓉姨娘則分別各生了一男一女與兩個女兒。

二房子女排行則為三爺、四爺與大姑娘、二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

孫子輩的大爺裴晟楠已成親,其妻是知縣家嫡出的二女兒崔氏,成親三年多育有一子,近日肚子里又懷了一個,母子倆現今都是裴府的寶貝疙瘩。

二爺剛成親月余,也就是原主這一對新人。

三爺年紀雖比二爺小上幾個月,卻已成親兩年多,三少女乃女乃小汪氏在去年年底才剛生下三爺的嫡長女而已,相隔不到兩個月,三爺的姨娘便生下三爺的庶長子,然後另兩個姨娘又先後傳出有孕的消息,整個後宅熱鬧不已,至于是喜鬧或吵鬧就不得而知了。

從裴四爺以下皆尚未成親,不過四爺與五爺皆已有了婚約,就等女方及笄後再娶進門。

裴家姑娘從行一到行四皆已出嫁,只剩二房年幼的五姑娘和六姑娘仍待字閨中。

裴家成員大致如此,至于其中的利害關系因下人們不敢多口舌,她沒了情報來源,只能以後靠自己慢慢觀察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都立志要當個不管事的米蟲了,小說中那些爭權奪利、爭寵奪愛的宅斗橋段應該也都與她無關,是吧?

對了,忘了說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夫婿裴二爺說起來應該算是一個潔身自愛的男人,他的後宅除了她這個正妻之外,就只有兩個通房,還是早在他成年時他母親為他所準備的,這點讓她有些小開心,因為如果她的夫婿像裴三爺那樣是一個花心大蘿卜的話,她想她應該會去上吊,早死早超生。

說完裴家,說說她的娘家紀家。

若是以東升旭日來形容裴家的話,那麼紀家就是那晚霞,連西下的夕陽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徒留余暉的雲彩,雖美麗卻不持久,終將被黑夜所籠罩而失去所有光彩。

現今的紀家是一個榮景不再,即將瓦解與沒落的過氣富商之家。

她想,若非原主與裴二爺自小就指月復為婚的話,憑原主現今娘家的頹勢,原主大概是進不了裴家門,成為裴家二少女乃女乃的。

從這點來看,裴家人倒是挺信守承諾的。

說起來紀家傳至原主父親那一代正是第三代富商,也應驗了那句富不過三代。

紀家的嫡庶兄弟一共有五個,在紀老太爺仍在世時,兄弟五人已是面和心離,等老太爺一過世,五兄弟立即分家,離心離德,好好一個家頓時分崩離析,以旁人無法想象的速度迅速頹圮。

原主父親在紀家五兄弟中排行第四,雖是嫡出,但沒啥經商本事,加上性子紈褲,雖有秀才之名,也在縣衙里勉強混了個主簿的小闢職,但在分家之後不懂經營之道,又習慣奢華享受,入不敷出,家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水減少,等到原主要出嫁時,嫁妝勉強湊個十二抬,和以前紀家姑娘出嫁時起碼七十二抬的規格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這也就罷了,听說原主總共有十個兄弟姊妹,與她同胞的只有一位兄長,兄妹倆的母親雖是正妻,卻讓寵妾滅妻的父親弄得在家中一點地位都沒有,連帶他們這對嫡出兄妹也不受待見。

所以,她的同胞兄長在五年前成親之後,便假借南下經商之名,帶著妻小離家搬到南方定居,從此逢年過節只見年禮不見人。

母親則已臥病在床多年,在親眼見女兒出嫁的最後心願了了之後,恐怕再無太多求生意志,時日所剩無多。

說穿了,現今的她有娘家跟沒娘家差不多就是。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紀芙柔這般想著,因為倘若原主與娘家的人關系親密又良好的話,她這個借尸還魂冒名頂替的穿越者,早晚都會在娘家人面前無所遁形,因此現今看這情況真的讓她很放心,全無後顧之憂。

對了,這些事全是她的陪嫁丫鬟跟她說的,但她的陪嫁丫鬟對于紀家的事也只知道些表面上的事,因為這兩個丫鬟都是在她成親前一個多月才從人牙子那里買來的,經由母親的女乃娘米嬤嬤親自教出來,所知之事皆是從米嬤嬤那里听來的。

至于她的陪嫁丫鬟怎會是兩個新人,而不是原本待在她身邊或母親身邊的貼身丫鬟,只要看看春花和秋月那兩人讓人過目即忘的路人甲長相,應該便不言而喻了。

整體來說,她對于現在的新身分與新生活挺滿意的,如果這一世都能這麼度過,她很樂意!

米蟲人生,我來了!

「二少女乃女乃、二少女乃女乃,二爺回來了!」

春花人未到聲先到的跑進屋里,氣喘吁吁的模樣看得出來她絕對是從正院或前院一口氣跑回來的,中途沒有停歇。

「二少女乃女乃,二爺他、二爺他回來了!」春花一口氣還沒喘過來,雙眼發亮的再次對她說道。

紀芙柔放下手上看到一半的書冊,緩緩的點頭道︰「我听到了。」

春花站在原地喘了一會兒,見主子仍坐在位子上一動也不動,絲毫沒有起身準備去迎人的舉動,忍不住著急的月兌口問道︰「二少女乃女乃,您不去迎接二爺嗎?」

紀芙柔被她這麼一問才猛然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點頭應道︰「當然要去。」一頓又道︰「你先替我更衣。」

她完全是在拖延時間,因為消息來得太過突然,她都快要忘了那個人的存在,現在那人連個預告都沒有就突然回來了,她該做何反應才算正常?

紀芙柔頓時變得有些緊張與不知所措,為這個她還不知道長相卻已注定要與他生活一輩子的人。

她不知對方長得是圓是扁,如果長得很抱歉的話,她懷疑自己是否有辦法陪對方上床,履行夫妻的義務。如果她真做不到而得罪了對方,那她所向往的米蟲生涯是不是就得提早結束了?

想到這里,她覺得自己之前真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迸代原本就都是盲婚啞嫁,女人一旦成了親便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問題在于她又不是真的生在古代、長在古代,而是從二十一世紀魂穿而來的人,在歷經過現代的自由戀愛與男女平等的社會後,她有辦法做好一個恪守三從四德的古代媳婦嗎?

紀芙柔發現自己沒了信心。

可是沒了信心又如何呢?事到如今她除了硬著頭皮去面對,還能怎麼樣?

現在她只能拜托老天保佑,希望裴二爺不要長得太抱歉,不要是個渾身肥油的大胖子,不要有狐臭或臭腳丫,更不要有滿口的黃板牙、蛀牙或口臭,要不然干脆直接讓她死一死重新投胎算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間,手腳麻利的春花已迅速替她換了衣裳,連發型都重新綰過,從慵懶舒適的簡單束發變成隨雲髻,還在上頭插了朵大紅色的絹花,讓她看起來簡直就像三八阿花。

「把那朵絹花拿下來,換支樣式簡單的簪子或步搖。」她蹙眉道。

「二少女乃女乃,您才成親不久,應該要打扮得喜氣些,二爺見了才會喜歡。」春花小聲勸道。

紀芙柔低頭看了身上的衣裳一眼,道︰「穿著一身大紅撒花褙子還不喜氣嗎?過猶不及這句話听過沒,懂不懂它的意思?」

春花一臉茫然的搖頭。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事情做得過頭就跟做得不夠一樣,都是不合適的,所以——」她轉頭看向梳妝台上的首飾盒,迅速的瞄了一下,隨即下巴朝那方向一抬,道︰「就用那支白梅簪吧。」

春花心里雖然有些不贊同,但還是點頭听命行事。

說實話,別看她家主子長得柔柔弱弱、白白淨淨,大多時候看起來總是懶洋洋的不太愛動、不愛管事的模樣,可卻是個有主見、有想法的,一旦做了決定便不容他人置喙,即便她們這些丫鬟的出發點是好的,二少女乃女乃仍舊會堅持己見。

早在認清這點之後,她對于主子已經做決定的事從不多言,不像秋月總是學不聰明,老挨主子白眼卻還不自知,最近更被調到小廚房去做事。

將喜氣洋洋的大紅絹花換成秀雅的白梅簪後,春花請示道︰「二少女乃女乃,您看這樣行嗎?」

紀芙柔打量著鏡中自己的模樣,點了點頭,起身道︰「行,走吧。」

帶著一股豁出去的氣勢,反正早晚都要面對,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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