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她發現他兩手有大小不一的傷口。
是打架時弄傷的吧?
令她驚訝的是,邵亦飛沒忽略她自語似的低喃,居然願意回答她的問題。
「對流氓和對女孩子態度一樣,那才不是正常人。」
這句話像是一記猛拳,重重落在她心上。
那天過後,瑩波幾乎天天都去找邵亦飛。
每次踫面,她第一件事就是替他的雙手上藥包扎,然後滿足他各種奇怪的要求,像是陪他吃消夜、替他吃掉學妹送他的巧克力,現在她則被他拉到籃球場,乖乖坐在場邊幫他加油打氣。
邵亦飛不只打架厲害,籃球也打得很棒,每次球傳到他手上,場邊就會引爆陣陣尖叫聲。
他也從沒讓人失望過,只要拿到球,幾乎都會得分。
這回也一樣,他運著球連閃過迅速回防的三個人,如入無人之境般直接帶球上籃,球輕踫籃框一下,輕松為球隊再拿下兩分。
比寒接近尾聲,雙方比數來到一百一十六比八十七。
敵隊憤恨地看眼有點差距的比數,球越打越不象樣,什麼帶球撞人、故意射擊的爛招紛紛出籠。
邵亦飛打球有自己的節奏,態度不疾不徐,被人過度逼近也不皺眉頭,奉送華麗的連續轉身,成功甩開接二連三的下三濫動作,又一次引起場邊陣陣尖叫。
他嘴角掛著淡淡的嘲諷微笑,動作流暢地跳起身,雙手高舉,火紅的籃球在他手中像顆太陽,精準的落入籃框,輕輕松松兩分入袋,完全不把對方的惡劣行徑放在眼里。
隊友走到邵亦飛身邊,兩人高空擊掌。「干得好!」
听見這句話,邵亦飛沒說什麼,就笑了笑,不管對方有多惡劣,有多愛耍小動作,分數照拿就對了。
「啊——亦飛!亦飛!亦飛!」
「亦飛!亦飛!亦飛!」
場邊邵亦飛親衛隊感受到他無與倫比的傲氣與帥氣,徹底陷入瘋狂。
只是無論場邊叫喊聲多麼響徹雲霄,他總像個沒事人似的,如常打他的球,不會輕易受到旁人的影響。
敵隊越打怒氣越深,他們很想快點得分,不料所有攻擊全被壓制下去,知道最強的是邵亦飛,開始對他采職緊迫叮人的戰術,最後居然出動了四個人防守邵亦飛一人。
邵亦飛被敵隊圍困得滴水不漏,但他仍舊沉著以對,他一邊防止球被搶走,一邊盯著四周,尋找是否有能突破的機會。
丙然,在觀察幾秒之後,終于被他等到了空隙。
邵亦飛不動聲色,突然無預警往後猛退一大步。
敵隊被他的動作弄得一頭霧水。
在包圍他的四位高壯同學還在狀況外時,他已火速擺月兌密不透風的圍困網,跳到三分線後面,身形略微蹲低,起跳!
精瘦挺拔的身形飛騰到半空中,黑如墨的短發在空中飛揚,白晰面容在太陽下閃閃發亮,他雙手高舉,手腕略微施力,火紅的籃球從修長有力的十指間緩緩飛離,呈拋物線往籃框方向飛去,這一幕讓場上和場邊所有人都不自覺屏住呼吸。
邵亦飛左手在空中緊握成拳,好看嘴型自信上揚。
下一秒,籃球如他所料順利進網!
「亦飛!亦飛!亦飛!」
「亦飛!亦飛!啊——」
比賽最終以百二十一比八十九結束,全場激動地喊著邵亦飛的名字。
瑩波坐在場邊,都能感受到他的霸氣。
直到隱約听見籃球隊大喊什麼拿全國第一,她才懵懵懂懂了解這場比賽是校際間的籃球寒,真沒想到他做什麼都這麼罩。
球賽結束,有些人開始往外移動。
場上球員哈喝著要去吃慶功宴,瑩波想想應該沒自己的事了,站起身,跟著人群往外移動。
罷走了幾步路,眼前突然一暗。
抬頭,視線正好撞進邵亦飛隱隱帶怒的目光里。
邵亦飛用手背抹去下巴上晶瑩的汗珠,猶粗喘著氣息,發光眼神牢牢鎖定她的雙眼。
「去哪?」他問得直接,發縫間藏著閃閃發亮的汗珠,黑發因濕氣微微垂墜,襯得有神雙眼更加烏黑。
「回去啊。」瑩波因他的超強氣勢,愣了一下才回答。
「有事?」他又問。
是沒事……這她沒說話,靜靜看他。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又沒做什麼壞事,不過想回宿舍休息,怎麼他一副她很不乖的樣子?
最可恨的是她自己,沒事干麼感到一股莫名的心虛?
「吃不吃火鍋?」他接著問。
瑩波不想去,卻不知該如何拒絕,上回莫名其妙被拎去吃了他的慶生火鍋,現在總不好用自己討厭吃火鍋當借口吧?
瑩波笑笑沒說話,想等他自己發現籃球隊的慶功宴其實跟她沒什麼關系,她不去很正常,去了只怕場面會很尷尬。
「一起吃頓飯,OK吧?」沒打算讓她拒絕,邵亦飛說完直接回頭,朝隊友們大喊。「去‘王者火鍋’慶功,我請客,我跟她先過去!」
他就這樣擅自決定了?瑩波愣住。
現場不只她詫異,連他的隊友也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啊?剛才他不是說想吃牛排,我還在打電話訂位,怎麼突然就改了?」一名隊員抓著手機。「那我現在改訂火鍋店嗎?」
「那間火鍋店我熟,我來訂。」另一位卷發隊員直接攬下工作,打電話時目光盯著離去的那兩個人。
看來傳說邵亦飛交了一個學姊當女朋友的事不是空穴來風的謠言。
就這樣,瑩波被半強迫的帶往「王者火鍋」。
她點了養生鍋,邵亦飛點麻辣火鍋,店員送上湯頭後,只丟下一句「食材自取」人就消失不見,留下挨著肩坐的她跟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被他直勾勾盯著猛瞧,瑩波感到一股熱氣從腳底直竄到臉部,心跳也不受控制偷偷加速。
千、萬、要、冷、靜!邵亦飛再帥再有魅力也就是她學弟,學姊被學弟耍著玩,這話傳出去能听嗎?
「想吃什麼?要不要我幫你拿?」只要能暫時逃月兌與他的對視,要她干什麼都可以。
邵亦飛還是不說話,定定地凝視著她。
「你在跟我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戲嗎?」她想起他跟課輔小孩玩的游戲。
「我跟你玩?」邵亦飛撇嘴一笑,兩秒鐘後神情轉為認真。「為什麼不等我就想走?」
見他問得一臉認真,她聳聳肩。「我留下能干麼?」
球隊贏球,照理說他應該更想和隊友們一起慶祝才對。
「陪我吃頓飯。」她怎麼老來了就想走?從不像別人,想方設法企圖在他身邊停留得久一點。
「有那麼多人陪你吃慶功宴還不夠?」而且重點是球隊開慶功宴,真的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球不是她打的,她甚至連幫忙喊聲加油都沒有,這頓飯她怎麼能吃得心安理得?
邵亦飛見她是真的一時氣結,嘴抿緊成僵硬的一直線,冷冷瞪著她,半晌不吭聲。
瑩波剛開始還能自然地跟他對望,隨著時間過去,他眼神依然不變,反倒是她敗陣下來,偷偷移開目光。
「沈瑩波,你天天來找我,到底為了什麼?」見她閃躲,他冷下臉,終于把最想問的話問出口。
「幫你包扎。」這用得著問嗎?瑩波一臉困惑地轉回視線。
他因為她而受傷,她替他包扎直到傷好全了,此乃天經地義,經這一想,她又突然覺得沒那麼心虛了。
「就這樣?」邵亦飛口氣極冷。
「不然還能有——」她沒想太多,直覺月兌口而出。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氣得滿臉烏雲,正想起身離開——
「嫂子,你們怎麼還沒開吃,不會這麼講義氣在等大家到齊吧?」卷發隊員一掌拍在邵亦飛肩上,視線鎖定在瑩波臉上仔細打量。
人沒有美得像天使,身材也不魔鬼,亦飛怎麼就看上她了?
記憶中,只有女同學纏著他們家亦飛,像今天這樣亦飛沖出去拉住人家的情況還是破天荒第一遭啊!值得細細研究其中乾坤。
「我不是——」瑩波想要撇清關系。
「別亂喊!」籃球隊另一名隊員一掌巴向卷發隊員的後腦杓。「別惹學姊生氣,小心亦飛回頭找你算賬。」
「肯定是嫂子的啊,怎麼可能不是。」卷發隊員哇哇大喊,「你們听听看,亦飛英雄救美救了學姊一回,之後學姊幾乎天天幫這小子處理傷口,這樣一來一往,肯定是在談戀愛沒錯啊」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眾人爆料。
「嫂子,我老實跟你講,別看我們家亦飛跩跩的,其實他內心非常純情,從不主動把美女,就算美女主動過來撩他,他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好,他願意讓你天天來找他,心里肯定有個什麼一二三。話說回來,你願意天天來黏他,也一定是郎有情妹有意……我都說了這麼多,亦飛,是不是男人啊你?快說點什麼,主動點大方承認啊。」
「承認個屁啊?」卷發隊員回巴剛才對自己動粗的伙伴。「今天亦飛都特地把人帶來看球了,做得這麼明顯你們還在亂鬧什麼?還不快點給嫂子敬酒!」
「嫂子,小的敬您,多虧您今天出席球寒,帶動亦飛超常表現,讓我們贏球贏得實在有夠爽,哈哈哈!」有人當真敬起酒來。
「對,爽到爆。」卷發隊員也抓起一罐啤酒。「嫂子,雖然亦飛的女人緣好到讓人常常想踹他一腳,不過他很潔身自愛,從不跟亂七八糟的女同學胡搞瞎搞,連本校校花主動找他講話,他也一副愛理不理,跩得二五八萬的樣子。」
「嫂子,你放心,以後我們都會幫你盯著,只要有危險人物靠近他,想吃他的豆腐,兄弟們一定立刻化身為人牆,將可疑人物全數隔離處置,誓死捍衛亦飛的貞操!」
一群大男孩拼命虧,虧得瑩波想把話說清楚都沒辦法。
這幫人完全把他們倆看成是一對……瑩波看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激動,終于明白就算自己解釋清楚,也會被他們解讀成只是在害羞,白白浪費口水。
「廢話這麼多,肚子不夠餓是吧?」邵亦飛沉著臉,不高興的輕哼。
「餓!超餓!」
就這麼兩句話,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去拿自己想吃的食材,不再圍著他們倆猛虧。
「嫂子,你想吃點什麼,要不要小的幫你夾?」有人發現他們倆都還沒拿食材,主動過來詢問。
「我去一下洗手間。」瑩波起身逃離。
「呵護嫂子是亦飛的權利和義務,你們不要煩人家小兩口。」卷發隊員在她身後大聲驅逐其它隊員。「快去拿吃的。」
看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邵亦飛說了句「我到外面打電話」後,便起身踏出店外。
「他們怎麼了?吵架了?」見他們都離開座位,終于有隊員嗅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你多吃菜,少說話。」卷發隊員拍拍隊友肩膀。
幾個大男孩剛打完球,肚子正餓,再加上食物香氣誘惑,短短幾分鐘功夫,大家便陷入美食盛宴之中。
直到有人發現瑩波和邵亦飛始終沒回到座位上時,已經是四十五分鐘以後的事情了。
瑩波本來沒打算借著去洗手間的名義偷溜,可是當她從洗手間出來,看見大家吃得不亦樂平,突然想到就真偷溜也不會馬上被注意到。
于是,她溜了。
回到宿舍後,她隨便煮了一包泡面,連蛋都沒加也能吃得一臉香甜,跟那群男人在一起,實在有夠拘束。
在她宿舍樓下對面,一抹高大的身影正仰頭注視著屬于她的那一小榜窗口。
邵亦飛到店外打手機,結束通訊時,正好看見踏出店門口的她,便一路尾隨她回到住所,不喊她也不打擾她。
直到她熄燈睡了,他才拖著腳步,回到自己的住處。
那一夜,他望看天花板,整夜無眠。
邵亦飛雙手的傷口好得差不多後,瑩波便不再去打擾他的大學生活。
不過,當她沒再主動找他的第二天,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問她為什麼不來找他。
瑩波看眼他的雙手,意思是他的手已經好了,不再需要她幫忙上藥包扎。
邵亦飛沉默了,轉身離開。
一個多月後,瑩波從大學畢業,正式進入職場,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