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沒仗著皇上的勢擺起架子,哀家閑著沒事就愛听听宮外的事,你來說說自個兒做了什麼事,能得皇上看重封你為縣主。」長得有點姿色,又是勾人的小妖精。
萬福像個不懂事的孩子,自個兒搬了個繡墩坐下。「太後老人家好,臣女真的沒做什麼,也就每年捐十萬石糧食施粥,再花五萬兩左右造橋鋪路,天冷送衣,地凍施藥,總之就是看到有人吃不飽、穿不暖就不忍心,想幫幫他們。」
「這些事你做多久了?」太後翹起小指指套,神態輕慢地喝著蓮子百合燕窩湯,保養她老化的皮膚。
「八年。」
「八年?」太後差點失態的把嘴里的燕窩湯給噴了出來,她趕緊咽下,難以置信的瞅著這個年紀不大的小泵娘,壓根不信她做了八年善事,她以為捉到她的把柄,正想好好的折磨……
「太後老祖宗,明惠縣主確實打小就心善,她家開的是米鋪,自是有用不完的米糧,爺爺女乃女乃疼,爹娘叔伯寵,她說捐糧義診,家里人沒人說不。」打小聰慧,甚得人心。
「當真?」居然是家里的小寵兒。
「是的,太後,臣女的家人都很贊同,認為多行善事能為家里積德,因此臣女出一半,臣女的爹出一半,以臣女之名布施。」這話萬福說得半真半假,施糧施藥全是她一人力。
「你有銀子?」
「有。」萬福回答得很大聲,繼而從懷中取出一物在手里把玩。「臣女有很多壓歲錢,爺爺、女乃女乃、爹娘、叔叔伯伯、姥姥姥爺、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
「好了,別再背你家家譜,哀家知曉很多人給你壓歲錢,你銀子很多?」這一繞把她繞得頭都發暈了。
「不是壓歲錢。」
「不是?」難道老耳根听岔了?
「是零花銀子,給我買糖吃。」吊得你頭昏腦脹了吧!
「啊!」她……她被戲弄了嗎?
「太後,你看。」帶萬福進來的嬤嬤忽地語氣急促,失了平日的冷靜和孤傲,兩眼睜得大如雞卵。
「看什麼?」太後不耐煩的放下手中的碗。
「她手上那個是不是……是不是千年血靈芝?!」這可是百藥之王,只听過傳聞,從未有人親眼見到過,其藥性更勝人參娃。
「什麼,千年血靈芝?!」太後驚得站起來。
萬福故作天真地道︰「你們說這個呀!這是臣女在山里撿的,看它紅通通的很可愛,就拿回去給臣女的狗當碗用。」呵呵,這種小謊無傷大雅。
「給狗用?!」太後往後一倒,差點厥過去。
看到眾人手忙腳亂的將太後扶上鳳榻,萬福笑得有點小陰險,朝目光深幽望著她的趙天朔一瞬眼。
般定!
氣死太後是有罪的,但是樂到死呢?
赤靈芝,味苦,平性,能夠養心安神,止咳平喘,補益氣血,用于心脾兩虛,氣血不足之心悸失眠,補肝腎不足的虛癥,研粉服用……
而千年血靈芝不只能補足氣血,還能養顏美容,返老還童,每日服用一小撮靈芝粉便能重返年少,回到繁花正盛的花容月貌,眼神明亮,皮膚光滑,體態婀娜,再現風華。
這些都是千年血靈芝的傳聞,千百年來從未獲得證實,因為血靈芝從沒現世過,直到今日。
已經身分尊榮的皇太後垂垂老矣,眼皮下垂,眼袋浮腫,吃再好的美顏聖品也阻止不了面色枯黃,老皮發皺,牙口松落,到了年齡的老人斑一一浮現,連雙腿都浮起難看的青筋。
她快七十了,還能再活幾年?
人生七十古來稀,如此高壽相當罕見,而宮里的太醫醫術高明,若沒什麼體虛重病,大抵還能再活十來年吧!
這是最起碼的估算,老而不死的太後都快成妖了。
但是萬福才拿出千年血靈芝,太後便樂極生悲的厥過去,這一倒就中風了,人雖未死卻也半身成癱,眼歪口斜,嘴角流涎,話說得不清不楚,眼尾一抽一抽地往上吊白眼。
雖然皇上「孝順」,給她服用了千年血靈芝研磨的細粉,但功效不如傳聞,僅能坐著,涎水少流而已,沒法落地的癱癥已然形成,腰以下沒有任何知覺,手還能動兩下。
千年血靈芝這麼好的聖藥怎會用在一個快死的老妖婆身上,內務府小動了手腳,太後用的是一般顏色血紅的赤靈芝,年分才五十年,對氣血兩虛小有成效,但治不好真正的癱癥。
萬福立了大功,皇上不好明面上賞她,私底下命令工務府加緊趕工改建御賜的縣主府,提早暖宅的送進不少宮中珍品,再次暗慨真是福星,什麼也沒做就扳倒他的心頭大患。
晉王一听母後癱倒一事,又氣又急,再度起了蠢動之心,太後活著時,他還有機會和母親聯手,搶回原來的地位,可太後一旦仙逝,他也離死不遠了,皇上絕不會放過他。
因此這段時日趙天朔顯得十分忙碌,早出晚歸,足不點地,他京里、營區兩邊跑,做好萬全準備,以防晉王反撲。
「你就是明惠縣主?」楊側妃看著眼前水女敕的小泵娘,心里嫉妒萬分,年輕就是好,不用胭脂也美得空靈。
「是的,側妃娘娘有禮了。」萬福沒行禮,只點頭示意,態度不卑不亢。
側妃上了玉牒,以品級而言是從三品,和縣主的正四品所差無幾,有無聖寵更重要,楊側妃不過是倚老賣老罷了,五十來歲的她早當了祖母,即使外貌看來像三十出頭。
「听說你把太後氣癱了,後宮里一陣大亂,太醫們一籌莫展,就等著老天爺開眼了。」楊側妃有意無意地諷刺她罪大惡極,再多的彌補也挽回不了犯下的彌天大過,她怎麼還有臉留在景王府,連累景王府上下。
王妃過世以後,景王爺的內務大多落在兩位側妃手里,兩人面和心不和的爭奪中饋大權,最後楊側妃落敗,張側妃勝出,她私下弄了不少好東西給自己兒子,壯大他的野心。
張側妃死後,楊側妃撿漏的掌理後院,畢竟老王爺還在,他的妻妾不能出府與兒孫同住,故而王府事宜還能管上一管,上頭無人她獨大,也養成她傲慢輕倨的脾性。
不過銀子方面倒不稱手,景王放權由孫子全權掌管景王府的各項資產,因此內院的用度支出要走外院,由長史估算出一個月的所需,再由帳房撥款,每個月提領。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什麼油水可撈,楊側妃的銀子只是用得剛好,沒法惹出什麼大事,說穿了,她其實就只是身分比較高的管事罷了,而且還不能如管事來回內外院,始終只能待在後院。
彪中婦人眼界不高,看不到政局變化,只瞧得見近在眼前的利益,她現在看萬福就是一座金山,想從她身上撈點好處,以為年紀小的小泵娘面皮薄,很好糊弄,嚇嚇兩句就成了。
「側妃娘娘這是打哪兒听來的流言?我一個小泵娘怎麼可能有天大的本事行天理不容的事兒,真要我所為,皇上不早拿我問罪了,哪能在這里和側妃娘娘聊聊家長里短。」
萬福一臉訝色不像作偽,倒把楊側妃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你做的?」楊側妃左手撫右手,狀似閑聊,實則目光精銳,盯著萬福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不錯過一絲細節。
「當然不是我,我不過正好在場,當時世子爺也在,他看得最清楚,側妃娘娘若是心有疑慮,不妨問問他。」找她開鍘有何用,她並非景王府的人,他們自個兒鬧不和,與她何干。
幾千年沒接觸過感情的小埃神對感情遲鈍,王府內的每個人都看出世子爺對她的在意,情絲綿綿,寵著她不說重話,再忙也要抽空陪她,錦衣玉食,古玩玉石皆往她那兒送。
都住進明月苑了,還有什麼不明了,如今只缺一個身分,就等過了明路便要改口了。這也是楊側妃有恃無恐的原因之一,在輩分上她是高兩輩的長輩,雖非正妃也是能說兩句的長者,她抬出身分來想打壓還懵懂不知的小丫頭,借此穩固自己的地位,不讓個小輩搶走她理家的權力。
她動作頻頻但萬福一無所知,只當楊側妃閑得想拿人大做文章,自個首當其沖不入她眼。
「小泵娘脾氣真大,你這是拿世子爺壓我嗎?外頭都這麼傳,你不解釋解釋嗎?好歹是清白人家,別讓人潑了污水。」她倒是伶牙俐齒,推出令人懼怕的煞星當擋箭牌。
「解釋什麼,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有必要把這點污水弄得更濁嗎?」是真的又如何,她想代天行道,不行嗎?
「哎呀!你這孩子真不懂事,我們這麼說你是為了你好,提醒你在天子腳下更要謹言慎行,別說犯錯了,句話說岔了都有可能人頭落地,听听老人言總沒錯,我們不會害你的。」聲音尖銳,笑得很假的左夫人聲調一揚,眼帶嫵媚,倒還有幾分徐娘半老的風情。
不會害她……才怪!「是,我記下了,盡量少言多看,不言是非。」
見她乖巧听話的樣子,一群王府的女人都滿意的點點頭,當她是人傻錢多的軟柿子,要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以楊側妃為首,她身側就聚集了不少老王爺的妻妾,從五十多歲到二十來歲都有有,有的遲暮,有的芳華正盛,有的艷麗多嬌,她們大都是自己送上門,自薦枕畔的,想要一場盎貴,老王爺雖不是惜花人,也是貪看美色的人,挑中其中幾個出色的便留下了。
謗據皇家體制王爺的配制是一正妃、兩側妃、四位夫人、媵妾若干,他算是節制了,後院來來去去的女人不過十來個。
「咳!明惠縣主,听聞你家在地方上頗有名望、小有資財,是不是真的?」左夫人試探的問。
她問的也是楊側妃想知道的,她們的目標一致。
萬福憨然一笑,眼兒生波。「我們只有五十多間米鋪而已,不算有錢,一來到京城才知是井底之蛙,王府一座院子都要比我們宅子大了,我們真的很窮,窮得只吃得起燕窩。」
幾個女人听到她這麼說,都忍不住眼角抽搐,暗想著她究竟是真傻還是假笨,能把捐糧、義診這等善行做到獲皇上封賞縣主之位,她家里頭得要多有錢,才有閑銀供她這般揮霍。
老王爺這些妻妾也不是真窮,每個月都有月銀,就是真沒銀子,她們習慣大手大腳的花錢,買個胭脂水粉、訂制首飾衣服都是走公帳,沒花自個兒一兩私銀。
可是趙天朔把大權接過去後她們的日子就過得苦哈哈了,雖然手中還有點私房,卻不容許再有額外的開銷,總要留點老防身,誰知日後會發生什麼事,有比沒有好。
而萬福很有錢,以及……
「嗯!家境是還過得去,你爹娘也寵你,不過有錢也不能亂花,等你做了人家媳婦就要懂得怎麼用錢,孝順長輩是少不了,老的好,你和小的才好。」楊側妃端出祖母婆婆的架勢,把萬福說得一頭霧水。
「我爹娘有銀子不用我孝敬,他們都叫我把錢留著自己用。」行善布施不是不好,但要量力而為,她爹娘怕她把賺來的銀兩都花光,殊不知她家底厚得很,怎麼用也用不完。
空間在手,財源滾滾,藥田、糧食、果子的出產不缺,她真要有心,富可敵國不是難事。
「我們的意思是……」左夫人性子急,氣急敗壞的指向自己,她只差沒明挑著要錢。
「玉真,閉嘴。」楊側妃低聲警告,她太操之過急了。
「側妃姊姊……」左夫人一臉不甘。
「明惠縣主,我們也不繞著圈子走,你住在景王府,也看得出我們這群女人都老了,你有什麼血靈芝、人參王的,我們倒想見識見識,補補身也好。」楊側妃做虛弱不堪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會倒下。
「你們說的是這個?」萬福馬上拿出百年靈芝和百年人參。
眾女人的眼楮瞬間一亮,巴望著搶到手。
其實連同那朵千年血靈芝都是萬福從芥子空間取來的,剛放進去時才是四、五年生的,短短數年生長快速,百年靈藥滿地都是,她也不采任其成長,看能不能長成萬年聖品。
不過她的藥田並不大,小小小塊,因為長得太快,一些成株不采收便枯萎了,她便先收了曬干,放入儲放室,有需要再拿出來,有些長得太大佔空間,吸了其他藥草靈氣,她也拔,具有藥性也可以拿來救人。
她的藥田維持一定的平衡,什麼都種,也什麼都種得不多,夠用就好,她又不當藥材商,一年小采個五、六回,她的庫房就裝不下了,若是大規模種植,她豈不是更累,那實在不符合她的作風。
「多好的品相。」令人垂誕。
「不過身子虛要看大夫,我手里的這些都太補,怕你們虛不受補,我還是收著好了,免得害了人。」萬福笑得無邪,把人參、靈芝又給收了回去,渾然無視一雙雙氣憤又貪婪的眼,杏眸如玉閃著流光。
「都拿出來了怎麼還放回去,這不是存心勾人嘛!傍我一朵……半朵血靈芝就好,我這花容月貌都憔悴了。」語帶酸氣的左夫人瞪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手伸得很長。
「懂事的不用人提也該知分寸,白住我們景王府這些時日,識趣的人總要意思意思送些禮……」看到好東西卻不是自己的,楊側妃也一肚子酸,堂堂王府側妃不如一名商家女,顏面何在?
京城的水太渾,沒有秘密可言,萬福的底細更不是秘密,有心人一探便能清凊楚楚,根本不能瞞人。
米鋪之女用不著騙人,她天生帶福也是眾所皆知,也就有福之人才能得皇上青眼,小縣主得之不難。
「我的景王府幾時由你們幾個女人做主了,我請來的嬌客也敢指手劃腳!」
冷然低沉的嗓音突地傳來,使眾女人一陣心駭。
多年前老王爺已經不管事了,他一心想回封地養老,名義上他是景王,但事實上嫡孫才是掌權之人,他信任孫兒。
「世……世子爺,你怎麼回來了?」看到這位煞星,楊側妃驚得手腳發抖,想起張側妃的死狀,更是面色慘白。
「我自個兒的府邸我不回來,難道留給你們作威作福嗎?我的人你們也敢動……」
一群女人被趙天朔嚇得不輕,一個拉著一個,速速從明月苑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