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暉院內,由于沐老夫人心緒不佳,丫鬟婆子們皆是小心翼翼的,連走路都沒有聲音,非常的安靜。
沐老夫人靠在青緞靠背迎枕上,靜靜地听著珠翠說著芳菲院最近一段日子發生的大小事情。
珠翠向來是個能干的,幾句話便把一直被人輕忽遺忘的芳菲院里這兩年發生過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實內容乏善可陳,畢竟大姑娘向來是個膽小的,從不敢惹事生非,就算有些下人們欺到了頭上,也都忍氣吞聲。
對于這樣的主子,珠翠其實是看不上的,語氣間自然帶著點輕蔑,可在場的眾主子,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她這樣的態度不對,便連向來重規矩的沐老夫人也沒有加以指責,只是一邊轉動著佛珠,一邊听著。
她心里還在琢磨著皇上賜婚的用意,他們沐家一向對皇上忠心耿耿,但朝廷內外皆知穆王個性不羈,這樣的人掌著幾十萬大軍,皇上怎麼也不會對他安心,如今這樣的安排,多少帶著點安插眼線的意思。
既然是個隨時可棄的棋子,沐家當然不可能舍了有可能躍上高位的沐婉娟。
那麼沐家嫡女自然就只能是沐修塵了,就算明知皇上其實屬意沐婉娟,但只要她進了宮見了當今太後,仗著幼時的閨中姊妹之情,還有老太爺的余蔭,應能求得了太後發話安撫皇上,皇上看在沐家舊時的情分上,應該也能睜只眼、閉只眼了。
等到明年選秀,沐婉娟憑著沐貴妃的關系,應是能入得了大皇子的眼,一旦大皇子娶了沐婉娟,她相信皇上定然不會在這些細微末節上為難沐家。
沐老夫人心中的算盤撥得響亮,卻難免還是有些猶豫,只覺得手頭上沒啥可以拿捏住沐修塵那丫頭,若是讓她嫁給了穆王,一旦她的身分高了,會不會回過頭來拿捏他們呢?
可是除了這個法子,又有什麼辦法能夠阻止娟丫頭遠嫁西北,又不讓沐修塵那個丫頭成為穆王妃呢?
心中正糾結著,守門的丫鬟翠心便揚聲道︰「大姑娘來了,先稍待一會兒,容奴婢去瞧瞧老夫人是否念完經了。」
沐修塵雖然明知道要是換作府里的其他主子,翠心就不會讓他們等著,而是直接掀簾將人迎進去的同時,向沐老夫人稟報,她仍是落落大方的點頭。
以前的她總不懂,就算她不得寵,可她到底也是沐家的血脈,怎麼他們一個個都能如此狠心,把她當成仇人看待?那時的她也傻得以為,只要自己听話不爭,便能如她爹所希冀的順利成親生子,可直至王爺死的那一天,她才終于知道了真相,原來穆王府會慘遭橫禍,王爺會死于非命,這一切的一切竟都有著沐家作祟的影子,他們這是要用穆王府的血,替沐婉娟鋪路。
她與沐家人雖有血緣,卻非至親,所以他們算計起他來,丁點也不虧心。
前塵往事快速的在沐修塵的心里兜了一圈,但她面上卻平靜非常,進屋後,照著禮數向祖母行禮,起身後,她垂首而立,一副乖順的模樣。
「啊,是塵丫頭來了,來,快到祖母身邊坐。」雖然還沒下定決心,但沐老夫人面上卻是笑得慈藹,還朝著沐修塵招了招手。
沐修塵並未真的一往沐老夫人的身旁坐下去,而是恭敬地上前幾步,微微垂首,等著老人家說話。
「塵丫頭的爹娘不在了,眼瞅著你慢慢地大了,如今也到了該論及婚嫁的時候了。」沐老夫人慈愛的感嘆著,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拉過沐修塵那春蔥般的縴手,彷佛眼前的人兒是她打心底疼著的孫女。
在夢里,沐修塵曾經因為沐老夫人這樣的態度熱淚盈眶,以為自己終于苦盡笆來,可到頭來才知道這不過是沐老夫人哄騙人的手段罷了,如今她已不再天真,但她低頭不作聲,彷佛還透著幾分羞澀。
沐老夫人知曉她的性子向來膽怯,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倒是一旁的阮嬤嬤瞧了,心里頭的火氣便蹭蹭地直往上冒。
「只不過你這個性子,祖母還真擔心你若嫁了出去會受委屈,怎麼說你都是咱們家的長女,萬萬不能被人欺負了去。」沐老夫人一邊輕拍著沐修塵的手,一邊語含憂心地說道,只是那份憐愛未達眼底,眼中蘊著一片冰冷。
沐修塵沒有應聲,倒是阮嬤嬤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憤怒,怪聲怪氣的說道︰「關于這點,老夫人倒是可以安心了,如今大小姐的脾氣可是見長了,方才老奴不過一句話不順大小姐的耳,這臉上可就熱辣辣的一片,大小姐有這樣的脾氣,又有誰能給她委屈受呢?」
攢了一肚子的氣,憑借著自己在沐老夫人面前的體面,覷著了告狀機會的阮嬤嬤,說起話來夾槍帶棒的,還順便大方地展現了臉上的紅痕,她就不信沐老夫人真會讓她被這個在府里無依無靠、不得人心的大小姐給欺了去。
「咦,這是怎麼回事?」
見阮嬤嬤要告狀,沐修塵也沒有出聲阻止,依舊溫順地低垂著頭,不急不躁的模樣反而讓沐老夫人有些模不著頭緒。
阮嬤嬤能在沐老夫人這樣的人精面前成為紅人,倒也不是真莽撞,以退為進這一招她更是駕輕就熟,她雙膝一跪,重重地向沐老夫人磕了個頭,啞聲說道︰「是老奴不會說話,不注意沖撞了大小姐,惹得大小姐不高興,這才、這才……」
她很清楚沐老夫人的個性,最是護短,只要她扮可憐,沐老夫人又不喜沐修塵,這把火氣就會往沐修塵的身上燒去。
沐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頓了頓,發出沉沉的撞擊聲,她的一雙厲眸掃向低著頭的沐修塵,本就是捺著性子周旋,如今心上起了怒氣,自然再也扮不來和藹祖母的模樣。
沐修塵見矛頭指向了自己,她不緊不慢地跪了下去,語氣平靜的說道︰「是孫女不好,方才火氣是旺了些,只是、只是……阮嬤嬤竟開口說出了一番混話,孫女一時氣不過才動手教訓了。」
「她說了什麼?」沐老夫人咬著牙問道,語氣夾雜著怒火,若非一絲理智尚存,只怕她就要揚手替阮嬤嬤討回那一巴掌了。
「阮嬤嬤說……說孫女以為自己當真是沐家的大小姐,來見祖母還要費時間換衣裳,孫女兒一時情急就動了手,還請祖母原諒。」
沐修塵認錯認得大大方方,態度更是誠懇,再加上那句「以為自己真是沐家的大小姐」,剛好戳中了沐老夫人的軟肋,倒教沐老夫人滿心的怒火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撒了。
現在的她可不就要告訴她,因她的身分,這回得遠嫁的消息嗎?
閉上眼,沐老夫人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復心中的怒氣,可總是有些壓不住,又見沐修塵那恭謹的模樣,再想著還得她替娟丫頭擋災,于是心一狠,便揚聲朝著外頭喊道︰「來人!」
屋外立時有人應諾,來的是大丫鬟珠翠,她一見老夫人那鐵青的神色,又見大姑娘和阮嬤嬤都跪在地上,頓時暗叫一聲不好,連忙斂容肅立,就怕這一把無名火會燒到自個兒身上。
「將阮嬤嬤帶去管事嬤嬤那兒,杖責十,好好消消她的性氣,竟敢對主子不敬,我看你是愈活愈回去了,這種行為便是打死都不為過,但念你只是初犯,小懲大戒,往後莫要再胡言亂語,塵丫頭自是咱們沐家的大姑娘,懂嗎?」沐老夫人訓斥完,在阮嬤嬤那不敢置信的眼光中,示意讓珠翠將人發落下去,不讓阮嬤嬤再有說話的機會。
彬在一旁的沐修塵那清亮的眸心滑過一片精光,果真如她所料,如今的她有了利用價值,就連沐老夫人都願意對她溫言軟語了。
沐老夫人的性子向來是冷的,莫說只是伺候她幾十年的僕婦,就算當真是自己嫡親的孫女惹怒了她,也是說罰就罰。
如今沐老夫人為了沐家的前程,為了沐婉娟的未來,只能咽下心頭那股惡氣,認下她,心里只怕正難受著,偏生阮嬤嬤還自以為會被保下,殊不知這一切全在沐修塵的算計之中。
「祖母,阮嬤嬤畢竟是伺候你多年的老人,這樣的重罰是不是不合適啊?」沐修塵怯怯的勸道,看似求情,其實是火上添油。
丙不其然,沐老夫人听了她的話,也沒免了阮嬤嬤的罰,只是朝著她說道︰「她人老糊涂了,你莫要理會她,快起來……來同祖母說說話。」
說著,沐老夫人竟站起身來,彷佛要親自去扶沐修塵起來一般,好在一旁伺候的婆子眼尖,趕忙一個箭步上來扶起了沐修塵,沐老夫人這才又重新坐定。
「瞧瞧,這都該怪祖母不好,前些年看你身子不好,原想讓你好好在芳菲院里頭養著,誰知那些下人們眼皮子這麼淺,以為我這是輕忽了你,竟敢怠慢了你,你來同祖母說說,這些年還有哪些人欺負你了?」
「祖母,沒有人欺負孫女,孫女會罰阮嬤嬤,只是怕她這樣的言詞傳了出去會辱及沐家的名聲,這才……」
「你做得對,要知道皇上賜婚的旨意才下來,咱們沐家正在風口浪尖上,要是鬧出事來,那些言官還不知道要在皇上面前怎麼編排咱們沐家呢!」
「多謝祖母,若是孫女有哪里做得不對的,祖母可別惱我,我日日待在院子里,對禮數當真不是這麼熟悉。」
沐修塵話說得軟綿綿的,可是听到沐老夫人耳里著實不是滋味,心中起了厭煩,懶得再與沐修塵裝什麼親厚,便開門見山的說道︰「祖母今兒個喊你過來,就是要跟你說,皇上前幾天已經下了聖旨,要把沐家大小姐許給穆王爺為正妃,因為路途遠,幾日後就要離京,雖說時間上有些急,但聖命不可違,你也不必準備些什麼,祖母自會為你打點好一切,等到了吉時,穆王府的人會先來迎你,等到了北疆再拜堂成親。」
初時她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但方才心中那一股氣,便讓她什麼都顧不得,只想將這個惹她心煩的人給打發得遠遠的。
沐修塵狀似驚詫地先倒抽了一口涼氣,接著急切地說道︰「祖母,這……孫女不敢嫁!」
「既是皇上指婚,哪里由得你說不敢嫁?」沐老夫人沉聲說道,對于沐修塵竟敢拂逆她的意思,心中極度不悅。
「京城誰人不知,咱們家的嫡長女是婉娟姑娘,孫女若是嫁了,這可是誅九族的欺君大罪啊!」
望著她那誠惶誠恐的表情,沐老夫人強壓下心頭那股惡氣,咬著牙說道︰「你是上了族譜的長房長女,自是咱們沐家的嫡長女,哪里來的欺君抗旨之事?」
「可是家中下人都知道婉娟姑娘才是嫡長女,這樣欺瞞皇上,只怕于沐家無益,再說了,那穆王的性子……」
沐老夫人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幽幽地望著她說道︰「你管那些下人說什麼,你只要記住你就是咱們沐家的嫡長女,族譜上就是這麼說,你倒也別嫌棄這門親事,雖說穆王的名聲不佳,因戰事毀了容貌,你嫁過去又是續弦,可那是皇上指的婚,咱們沐家幾代人都是忠君,不可能為了你抗旨。
「再說,以你克父克母的命格,穆王不計較就已經是邀天之幸了,難不成你還有膽子抗旨逃婚嗎?你也別太害怕,你是咱們沐家的姑娘,只要你對沐家忠心耿耿,沐家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沐老夫人厲聲敲打,這是提醒她,就算飛上了枝頭,也還得靠著沐家這個娘家,千萬別有什麼不妥當的想法。
沐修塵在沐老夫人的怒氣及逼視之下,縴細的身子顫了顫,怯生生地抬頭與沐老夫人對視,語氣有些怯懦地說道︰「既然祖母這麼說,孫女當然不敢抗旨,只是嫁給了皇室,孫女怕被人看輕,這嫁妝……」
當年她爹早亡,可到底做過江南的知府,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那些銀錢都跟著她回到了沐家,以沐老夫人對她的厭惡,只怕會一副薄薄的陪嫁就將她打發出去,她可不想自己親爹積攢下來的銀錢盡是花在這些毫無羞恥之心的人身上。
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事,沐老夫人呼吸一窒,眸光深沉的瞪著她。
虧她還琢磨了老半天,原來這丫頭眼皮子這麼淺,用些銀錢就能打發。
若是按照她原本的意思,壓根就沒替沐修塵準備嫁妝的打算,可是轉念一想,沐修塵怎麼說也是嫁給了王爺,雖是繼室,倒也真不好讓她空著手嫁進穆王府,他們沐家丟不起那個臉。
想到這里,沐老夫人又想到那個不知所蹤的傳家寶,既然前一任那名門貴女出身的王妃能夠死得那麼不清不楚,像沐修塵這個見錢眼開、沒啥見識的,嫁過去恐怕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到時,她的嫁妝便是沐家再抬了回來,也沒人會多嚼什麼舌根,說到底,那些嫁妝不過是出去兜了一圈罷了。
「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听話待嫁,咱們沐家不會虧待你的,你既是沐家嫡女,嫁妝自然也是十里紅妝。」沐老夫人牙一咬,大方許諾。
沐修塵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也懶得再多做糾纏。
既然無論如何她都會嫁進穆王府,再想到穆王楚元辰的境況,自然是能在沐家刮走多少東西就刮走多少東西,雖然她一點也不窮,前世的她與人為善,傻傻地守著這些財富不知利用,重活一次,她是不可能再做這種利人損己的事兒了,更何況,誰又會嫌自己的錢多呢?
「祖母,您放心,孫女一定會好好听話,孫女自是知道您會為我打算好一切的,孫女也不會忘記沐家的養育之恩。」
「嗯,那就好,等到正日子定下來,我會讓人知會你的,你就安心繡你的嫁衣吧,還是和以前一樣,不用晨昏定省了。」
被關在芳菲院幾年,好不容易放了出來,就這麼幾句話被打發,沐修塵卻沒有半點的不悅,只是恭順地退了下去。
身後的簾子才放下,她那豐潤的紅唇便悄悄地往上勾了勾,一抹淺笑拂去了她臉上那刻意為之的呆板。
真好,她離她的王爺又進了一步呢!
她知道沐老夫人這話的意思是不想讓她出芳菲院,她也不是很想出芳菲院的門,況且芳菲院與沐府的後圍牆靠得近,只要小心一些,溜出去辦點事兒其實是很方便的。
聖旨下得急,日期也定得緊,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她需要安排的事情也很多,至少得先弄清楚西北與邊關的事兒,以免像在夢里的她,兩眼一抹黑,傻傻嫁過去只能任人欺瞞。
一步,一步,又一步,在回芳菲院的路上,沐修塵的步伐難得的有些跳躍,不復平素的沉穩。
雖然沒有言語,可伺候了她幾年的紅殊卻能感受到她那種打心底且毫不遮掩的喜悅,可是她的心卻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如今她真的有種感覺,這沐家果真如小姐平常所叨念的,雖然看起來是個豪門大戶,實際上卻是個能吃人的地兒。
皇上明明是下旨賜了二姑娘婚配予穆王爺,可他們都能生生地找出不知塵封多久的族譜,將姑娘又說成了嫡長女,照理說,以他們這樣官位不大不小的官家,配個王爺算是高攀了,換成當今任何一個王爺,她一定會替主子高興得跳起來,可偏偏是穆王啊!
那個主在邊關是出了名的閻羅,雖然在與外族的爭戰中,穆王驍勇善戰,立下了無數的戰功,可其脾性不好,做事狠辣,對待女人更是毫不憐香惜玉。
傳言,有個小廝不小心冒犯了他,他二話不說,立時便抽刀砍了那個人的頭,那顆頭還咕嚕咕嚕地滾到了前任穆王妃面前。
前穆王妃好歹也是京城里矜貴人家養出的嫡女,被這麼一嚇,三魂七魄便被嚇飛了,病病歪歪地在榻上躺了好些日子,偏不巧又在這時懷了身孕,原本好好的姑娘家,就這麼生生地被人折騰著成了皮包骨,好不容易拼著最後一股勁生下了個女兒,便死在了產房。
自此以後,即便楚元辰貴為王爺,可但凡有些臉面的人家,再沒有人肯把女兒嫁給他,就怕被說成不顧女兒死活,賣女求榮。
若非這回皇上見他已是近三十歲的人,身旁卻沒有一個好女人照顧,就算平日里有侍寢的通房小妾,但是每隔幾個月,王府的後園里就會因為穆王發怒而少了幾個伺候的人,然後關于彈劾穆王的奏摺便如雪片般飛來,眼見每日朝堂上議論的皆非國政,而是關于穆王的荒唐,皇上這才起了心思為他指門親事,好讓他收斂收斂那暴烈的性子,若是換作旁人,皇上哪肯花這樣的心思,可誰讓如今強敵環伺的西北壓根就少不了穆王的存在。
但是隨著他暴戾殘忍的傳聞愈來愈沸沸揚揚,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朝廷大臣,只要一提起穆王楚元辰,大家就面色慘白,除了搖頭,就只剩下害怕了。
皇親國戚里頭找不著願意嫁的,也只能往臣子們家中的閨女兒打算,偏巧這時沐家的二爺往宮里使了些銀錢,就巴望著能為心愛的嬌女劈開一條明路。
誰知被賄賂的那人是個完全不長心眼的,竟在這個節骨眼上在皇上跟前提了幾次沐婉娟的溫良恭儉讓,這才讓皇上起了將沐婉娟指給楚元辰的心思。
以穆王的身分,又加上皇上賜婚,沐婉娟就算不想嫁都不能,所以沐家這些不要臉的掌事者才會將主意打到了自家小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