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軒院內,江夕荷閑來無事正領著迎夏在小廚房里做吃的。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加上又在莊家翼舅所開的酒樓插了股,她覺得自己總得幫忙做點事不能干領錢才行,否則真會過意不去。
因此,這陣子宇軒院才會飄香四溢。
當然,她還有另外一個意圖——
「哼!這下可被我人贓俱獲了,我看你這回還有什麼話可以狡辯,你這賤婦!」
廚房入口突然跳出一個小姑娘,口氣尖銳而刻薄,完全就像是來捉奸的一樣,與她那張稚氣漂亮的臉蛋和那一身漂亮的衣裙很不搭。
江夕荷轉頭看了來人一眼,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這就是太子少傅家女兒的家教,對著自個兒的大嫂叫賤婦?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三小姐。」廚房里的下人一一對來人躬身行禮。
「三小姐。」迎夏身為奴婢自然也不能例外。
李氏嫁進池家後,為池家生了一男三女四個孩子,眼前這位三小姐便是府內最小的小小姐,在不久前剛滿十歲。因為是家中老麼的關系,備受寵愛,性子自然也就被養得驕縱任性了。
「三妹妹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江夕荷明知故問。
池三小姐沒理她,自轉頭吩咐身邊的小丫頭道︰「喜雀,去把灶上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
江夕荷看了迎夏一眼,迎夏立刻個步上前,擋住那名喚喜雀的小丫頭去路。
「三妹妹這是要做什麼?」江夕荷問池三小姐。
「誰是你三妹妹了?不許你亂叫!」
「好,那請問三小姐這是要做什麼?」江夕荷從善如流的換個稱呼問道。
「做什麼?自然是收集證據。」池三小姐抬高下巴。
「什麼證據?」
「你浪費銀子亂花錢的證據。」池三小姐得意的哼聲道,「我早听說你最近每天都在這小廚房里做吃的,而且都是很珍貴的東西,還隨意的打賞給下人吃,我要告訴母親,讓母親懲罰你!」
「東西再珍貴也是我的東西,我要打賞給誰就給誰,我這樣做犯了什麼錯要被懲罰?」江夕荷挑眉道。
「你住池家的吃池家的,東西自然全都是屬于池家的!」池三小姐說得心高氣傲,理直氣壯。
「這話說得可真好笑,難道我的嫁妝也是屬于池家的?」江夕荷哭笑不得的反問她。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進府的時候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帶嗎?」池三小姐嘲笑的看著她,「賤婦就是賤婦,即便是攀上我池家也不可能變成鳳凰!」
江夕荷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專注的目光看得池三小姐有些不安,就好像要被看穿她來此的真正目的一樣,她才不會承認她也想吃吃看那些下人口中所說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那些東西呢!
「你、你看什麼看?」池三小姐朝她怒目吼道。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個孩子很不討人喜歡?」江夕荷緩緩的開口對她說。
「你說什麼?!」池三小姐難以置信的睜圓雙眼,尖聲大叫。
「說你很不討人喜歡。所以,迎夏,送客,她若不肯離開就找兩個人把她架出去。」江夕荷轉頭朝迎夏命令道。
迎夏瞬間呆住,怎麼也沒想到大少女乃女乃會朝她下這樣的命令,這位可是夫人心尖上的人啊,大少女乃女乃這麼做就不怕得罪夫人嗎?
「迎夏,還在發什麼呆?沒听見我的命令嗎?」江夕荷朝她喝道。
「是,奴婢遵命。」迎夏迅速回神點頭應道,左右尋了一下可以幫忙她的人,卻見那些丫鬟僕婦們一個個頭低到都快要貼到地上去了。
算了,她還是靠自己吧。
「三小姐,請。」她上前道。
「你這賤婢敢動我一根寒毛,我定要叫母親賞你一百大板,打得你皮開肉綻,痛不欲生。」池三小姐厲聲警告恐嚇她。
迎夏瞬間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大少女乃女乃說得對,這位三小姐真的很不討人喜歡。
「三小姐不肯自己走,那奴婢只好得罪了。」
跟現在的江夕荷相處久了之後,迎夏也多了一份傻大膽。說完這包話之後,直接就上前一把將池三小姐給抱起來朝廚房外走去。
「放手!」池三小姐在一陣呆滯後,立刻掙扎的尖叫出聲。「你這個賤婢要做什麼?你竟敢用你這髒手踫我,還不快點放手,放我下來!喜雀,喜雀,救命啊,喜雀快點來救我,喜雀——」
尖叫聲 行漸遠,江夕荷看向周遭驚見這一幕而目瞪口呆的下人們,拍拍手,恍若無事,平心靜氣的開口道︰「好了,該做什麼事就去做什麼事,別聚集在這兒,全都散了。」
下人們聞言,立即一哄而散,但對這位大少女乃女乃生起了敬畏之心,再也不敢輕瞧,畢竟整個池府內,敢這麼對待驕縱任性的三小姐的人,這位大少女乃女乃還是頭一個。
只是這事若讓夫人知道了,會輕易善了嗎?
果然,才不過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池家三小姐卷土重來,這回再來的可不就有她和身邊的一個小丫頭兩個人而已,還帶了一群丫鬟僕婦們同來。
一群人來勢洶洶的闖進宇軒院,途遇迎夏。
「就是她!」池三小姐一見到先前敢對她動手的人,立刻尖叫的伸手指著迎夏,朝身邊的僕婦大聲命令道︰「快把那個賤婢給我抓起來!」
迎夏見狀,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一來是為了逃命,二來當然是為了要趕緊去通知大少女乃女乃這事,那位驕縱的三小姐去而復返還帶了一群丫鬟僕婦同來,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別跑!你們快點抓住她啊!」池三小姐大聲尖叫道。
廂房里,江夕荷手邊放著一本游記類雜書,面前剛擺著她花了大把功未才折騰出來的蛋糕和一壺花草茶,正悠閑的喝著下午茶時,卻被外頭吵吵鬧的聲音瞬間打斷了所有興致。
來得還真快,她無奈的想,本還以為能有足夠時間享受完這頓下午茶的,沒想到她們竟會來得這麼快。
「大少女乃女乃,三小姐帶了好多丫鬟和嬤嬤來了,咱們快走。」迎夏倏然沖進屋里,十萬火急的對她說道。
「沒事。」她面不改色的安撫迎夏。
「大少女乃女乃,她們人很多,奴婢一個人護不住你,咱們還是躲一躲吧。」迎夏著急的說。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在這府中咱們能躲到哪兒去?況且,也已經來不及躲了。」江夕荷看著帶著群鬟僕婦們闖進她房里來的池三小姐,問她,「你說是不是?」
池三小姐根本不知道江夕荷之前在說什麼,但她也不在意,她在意的是——
「把那賤婢給我捉起來!」她指著迎夏尖聲叫道。
「誰敢動手!」江夕荷倏然站起來冷聲喝道,可惜根本沒人甩她,兩個粗使婆子置若未聞的朝迎夏逼去。
江夕荷見狀,想也不想就把桌上那壺依然燙人的花草茶,整壺提起來就朝那兩人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嚇得那兩個眼捷手快的僕婦急忙往後退開躲避。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瞬間就把大家嚇傻了。
江夕荷平靜地看著被她嚇到的眾人,緩聲再度說道︰「我說了,誰敢動手?」
池三小姐張口結舌的瞪了她半晌,才難以置信的吶吶出聲道︰「你、你怎麼敢?」
江夕荷面色淡淡的看著她,緩聲答道︰「小姑都敢帶人直闖嫂嫂房里喊打喊殺了,我有什麼不敢的?」
「誰是你小姑了?我才沒有你這種出身卑賤的嫂嫂!」池三小姐用著仍帶著稚氣的童音尖聲怒道。
「我出身卑賤?那麼你呢?」江夕荷嘲諷的看著她。「我江家從我父親往上三代共有一進士二秀才,三小姐家呢?據我所知池家三代也就只有公公這麼一個進士而已,這麼算來,三小姐的出身豈不是比我還不如?」
「你……你胡說!」
池三小姐不知是著還是氣,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
「這種事還能胡說?」江夕荷挑了挑眉頭,「你若不信大可去問公公或婆婆。」
「我、我才不要問。」
「因為心虛,因為知道我說的才是事實所以不敢問?」江夕荷有些咄咄逼人。
「才不是!」池三小姐大聲道,「我……我……」她拼命的想理由,終于在飄移的目光瞄到迎夏的時候靈光一閃。「我來這里才不是要跟你說這事的,我是要抓那個以下犯上的賤婢的!」她大聲說道,伸手指向迎夏。「你們還站在那里做什麼?還不幫我把那個賤婢給我抓起來!」
「誰敢動手?」江夕荷輕飄飄的又丟出之前說過的這麼一句話。
這回在場的下人們再也不敢不將她當一回事,一個個僵站在原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池三小姐見狀簡直就要被氣壞了。「我的命令你們敢不听?」她跳腳的尖聲怒叫。
隨她而來的丫鬟僕婦們只得硬著頭皮舉步朝迎夏走去,不料「啪」的一聲響,一只茶杯帶著茶水倏然炸裂在一名僕婦腳邊,不僅飛濺起來的茶水波及到周圍的人,其中竟有一茶杯碎片飛濺而起劃過一名丫鬟的臉頰。
頓時間,只听那丫鬟驚叫一聲,伸手去模臉再將手拿到眼前一看,指月復已沾上了刺目的鮮紅血跡。
她身邊的另一名丫鬟見狀,不禁月兌口驚叫,「流血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被嚇住了,幾個比較愛美的丫鬟甚至不由自主的都往後退了退。江夕荷有些意外的輕挑了下眉頭,沒想到自己這麼一摔,竟還弄到有人見了血?不得不說這個丫鬟還真不是普通的倒霉。
不過看那傷口和血流量,傷得應該不重,不至于會毀容就好,晚些再讓迎夏送點傷藥或賠禮過去就是。
所以對此意外,她除了輕挑了下眉頭,臉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愕或是慌張害怕的神情,讓在場其他僕婦們見狀一顆心都凜了凜。
這位大少女乃女乃外表看起來弱不禁風,活像朵無害的小白花一樣,沒想到卻是個硬茬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三小姐和她們這回可真是踢到鐵板了。
「你、你……」池三小姐這回真是被嚇到了,她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臉,不由自主的想象如果受傷流血的人是她……
瞬間,她再也控制不住驚嚇與害怕的「哇」了聲,倏然哭了出來,接著轉身就這麼跑了出去。
隨她而來的丫鬟僕婦們見狀,對看了一眼,也跟著轉身追了出去,口里還直喊著,「三小姐,三小姐……」
迎夏傻眼。
江夕荷撇唇。
鬧劇就自此落幕,又或者是——才剛剛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