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先麗僵直了約莫一刻,直到呼吸間全是他漸趨混亂的熾熱氣息,她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太親昵,眼對眼、唇對唇、心對心。她渾身著火,拚命搖頭。
「那不是真的……難不成、方才我那些動作……你都、都瞧清楚了?」
「一清二楚。」換成他誠懇道歉︰「對不住,一切是我那弟弟性格太差。」
垂眼掃過自己清涼的打扮,她眼光胡亂飄看,俏臉燒燙地轉開,就是不敢再面對他。以為他視線朦朧,穿得少些也沒關系,結果——
「那、那我、我的……身子……你也全都……看到了?」
「對不住。」這點他倒是賠罪賠得很甘願。
「……真的從來也沒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隱疾?」
「沒有!你還懷疑!」他揪著她耳朵低吼,當真想拿刀砍誰了。「麗兒,到底你怎麼會輕信向陽的話?我以為你稍微看一下也該知道那本不像普通的……咳、秘笈才對。」
「雖然很怪,可只要能讓你眼楮復原,我什麼都願意做。既然琴曲能祈雨,舞蹈能祈福自然說得通。而且他還費心張羅祭神用的牲禮與衣裳——我以為堂堂一國的王爺是不會隨便坑人的呀!怎麼你們家兄弟……一個兩個都愛挖坑亂推人……嗚嗚……」
知道她不會再對他恣意點火,伏懷風這才松開對她的箝制。
眼見她小手飛快掩面羞憤欲死,他除了覺得好氣又好笑以外,心頭還漫升狂喜。能為他費心至此,她怎麼可能僅僅拿他當朋友、當主子?
今日,要教她再沒理由退縮了!察覺此點,讓他眼眸深處悄悄燃了希望。
雖然伏向陽那殺千刀的混蛋性格惡劣至極,例還是個懂得體恤哥哥的好混蛋……
她掙扎出手猛推他。「那麼丑的樣子,嗚……那麼不知羞恥的模樣……抱歉全讓你見著了,才剛剛復原只怕又因我傷眼了……阿藤,對不住,我、我這就回去!」
「別哭,何必道歉呢?其實一點都不丑……而且我喜歡極了。」
他不讓她逃開,霸氣地盈握她雙腕,小心地不讓她腕上玉撥子刺傷她縴細肌膚,長指托起她臉龐,再次與她四目相對,深邃烏瞳凝視著彷佛雨後芙蓉的嬌小淚人兒,萬分不舍地舐去她麗顏淚痕。
「我萬分心喜,一張開眼就看見你美得令人驚奇。這嬌艷臉蛋與玲瓏身段……」
「不用安慰我,在你眼中,我一定像個傻瓜一樣——」
「確實很傻。」
他看著她含淚錯愕抬頭,不免失笑,這才緩緩牽過她雙手,細細啄吻。「但全是為了我一人犯傻。而我,偏就中意這麼傻氣的小丫頭。」
他俯首輕點上那令他貪戀不已的緋紅櫻唇。
她停了飆淚,美眸遍布氤氳水氣,映照他迷人笑顏,俏臉脹紅。「阿藤,我……」
「那日以為我中毒,你明知向陽武藝絕頂,竟想以這麼瘦弱的身子護衛我。」俊顏低垂,笑著在她頰邊徐徐廝磨。「我沒法停了。麗兒,你讓我無法不動心。」
「我沒想那麼多,就只是擔心你。」她吸吸鼻頭,抿了抿唇,再自然不過地微微仰起小臉任他吮上她頸間。「我是不是在你弟弟面前……給你丟臉了?」
「才不。是讓我添光了。讓他羨慕我夫人如何為我奮不顧身呢。」他伸手取下她發上玉釵,撩散她一頭烏亮青絲灑落枕上,映著她雪里透粉的櫻色冰肌,他黝黑瞳眸轉闇,長指撫過她柳眉杏眼俏鼻,最後停佇在她柔女敕櫻唇上。
「漫長的三年里,我一直惋惜著,竟沒能見著那碧綠面紗後頭的淘氣姑娘到底什麼模樣。如今,總算一償宿願能得見……遠比我所想的還甜美還動人。」
他長指勾挑,扯落她頸後兜衣結,火熱大掌覆上她胸前,讓她驀地驚喘咬唇。「阿藤,我——」
她心跳急遽,看著他額間隱忍的薄汗遍布,專注俊眸中只有她身影……她氣息不穩,任他緩緩除去兩人衣裳猛一甩飛,在空中飄呀飄地輕輕落地。
下一刻,他突然停了動作,目光直直鎖定她右肩。
她知道他見著了那丑陋疤痕,難堪地要伸手去遮。她打小听過很多傳聞,丈夫嫌棄妻子肌膚上的傷便休妻納妾。「那傷很丑,你別看……」
「你……可曾後悔?」他喉間一窒,有些嘶啞︰「當日替我挨上兩箭。那時你明明看見了,你若躲開就不會受傷了。在大齊,姑娘家無瑕肌膚可等同性命一樣重要,你卻連命都不要……」
「可我若躲開,就會傷到你……你當它不在,我不要你看那麼丑的疤——」
「不可以不看。這是為我負傷的證明,我怎能無視于它?對我來說,那是你從不願意承認的心意,我絕對不忘。只是一想到它曾讓你吃疼我就難受。對不住,麗兒。」
她看著他柔情萬千傾身垂首,膜拜珍寶似地細細吮吻那傷疤,心頭又熱又痛。
「阿藤……」星光在美眸中閃爍,她俏睫輕顫,隱忍著他順著她肩頭往下吻落、掀起她身子一波波未知的戰栗狂潮。
「我、我……」她無法思考是否該制止他繼續。
「怪你隨便听信別人,敢在我身上玩火,現在我滅不了了。」
他在她耳畔不斷甜聲蜜語︰「麗兒,我喜歡你,假若你再次狠心拒絕我,這回我當真會發狂的。」
她幾次抿緊唇,最後只能怯生生地將蓮臂勾上他頸子,柔膩嬌軀密密實實貼合他熾熱肌膚,任他擺弄。「我知道。我也一直都很喜歡、很喜歡阿藤,喜歡我的……相公。」
「從今往後,你是我真正的夫人,不準你再嚷嚷什麼要離開我的蠢話了。嗯?」
「……我、我心里有底。但阿藤……我求你,至少滅了光……」
身子像烈火竄燒,她無措地不敢瞧他,只顧著想縮手遮眼。
「依你就是。」他笑著運氣一彈指,熄了案上一對燭火。
他也不想讓那顆豬頭盯著他一整晚。
黑暗中,她不安地盼了許久,知道他放下床帷後回到她身前,卻始終靜默沒動作,令她不免輕扯他手臂,疑惑地催促︰「阿藤……怎麼、怎麼停下來了?」
他聞言,熨燙身軀這才緩緩欺向她,嘶啞輕笑,低頭輕噶她軟女敕耳朵。
「沒事。只是一直躊躇著,不知夫人現在能答應讓我把手擱在哪兒呢?今晚我可不想再討打了。」
「你、你不討打才怪!」這時候還敢取笑她!
她嫣頰燒辣,掄起粉拳羞惱捶他。「阿藤,若是連你也想耍著我玩的話,我、我就回去了!你們兄弟倆就只會欺負人——」
「想走?傻丫頭,沒那麼容易了……從今往後你只能留在我身邊,一輩子都不準逃。」
他開懷笑著,低垂臉龐逼近她的,悍然封住那瀲灩粉唇,不讓她再有機會抗議,引領那雙柔荑緊緊繞上他寬闊背部。
氣息紊亂,她只得環得他愈緊,無懼接下來會變成何種模樣,卻怕自己一無所知的笨拙會讓他失望。「阿藤,我、我不知道……這樣、對嗎……」
「別怕,麗兒。」她愈是無知他愈歡喜。「放心,一切有我。」
「嗯……」她心兒狂顫,多少不安也隨著他的承諾煙消雲散,听憑他擺布。
他低訴長情,醇聲似佳釀,隨著唇舌相接互舞,盡數灌人喉間,又甜又辣的滋味令她發熱暈陶,心神迷醉沉浸其中。
他長指如火,漫燒她每一處冰肌雪膚,融了一身水意,甚至令他自己也染上遍身濡濕,彷佛兩人同沐水澤之中。
生怕她受疼,他強自按捺下急切,粗礪大掌揉過飽滿豐盈、妖嬈身段,探訪而下,柔若鳥羽,輕似春風,挑弄著為他徐徐綻放的溪壑幽花,沾了露珠瑩光,直至盛開艷紅,一片蜜意馨香好不誘人。
她星眸虛掩,迷蒙似夢,余光睇見他健碩胸膛肌理繃緊,壓抑的俊容早已失了從容。他忍住多少,便是對她疼惜多少。她知道,他寧可傷了他自己也不願傷了她。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寵愛能到何種程度?何況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他可以強索,也可以威逼,但他對她從來只有呵護,只有柔情,只有……傾盡真心。
再忍不住情動,她沖他絕美一笑,弓身迎上他,回以同樣熱愛。
「阿藤,我可以,我甘心受疼……求你,別讓我再等——」
他心一緊,瞬時自制崩毀,听她那聲蠱惑中多少的殷切企盼,捧定她腰枝將昂揚一沉,同時給予她不舍的綿密長吻,承接那霎時的痛楚,帶來了無盡的歡愉,如燎原火焚盡了理智,直至燒盡所有禮教矜持,半點無存。
她婉轉輕吟,嬌軟似水,情浪狂襲,終是洶涌地失控,鋪天蓋地的波濤幾乎要將他倆滅頂;十指勾纏,天地間彷佛只剩他與她,忘情地彼此攀附、激越起伏。
紗帳內,只余一對多情人兒濃烈交纏,伴隨整夜難以掩抑的綿綿情意繚繞一室旖旎風光……
朝陽炫目金光穿透雕花窗欞,灑落德昌王房中。他微微張眼,帶了點胡髭的俊顏顯得有些浪蕩不羈,听著枕在他臂膀上的她那平穩溫軟的輕柔氣息,他唇角愉悅地略略彎起。
雖然他徹夜無眠,但她筋疲力盡睡得香沉,他也僅是靜靜貪看她姣美睡顏,不想驚擾累壞了的她。
「天亮了?」習慣的時辰一到,一旁難掩疲憊的嬌小人兒揉揉惺忪雙眼,自動無聲坐起,試圖跨過身邊偉岸男子下榻。
同時一只厚實大掌穩穩環上她腰際,柔柔將她按下躺回原位,替她拉過錦被。
伏懷風憐惜萬分地側臉貼上她,喑啞笑道︰「麗兒,別急著起來。等會兒我召丫鬟進來侍候你,晚點再讓人備膳。今兒個你就留在這里好好歇息。」
「不、不要,別讓丫鬟進來,我自己回房打理就好。」她難為情地拉過被,遮掩自己身上無處不是受盡他恣意眷寵的紅紫花痕。
美眸一闇,想起曾經受過的嘲諷言語,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昨夜的事。
她一無所有,能獻給他的只有這份心意,所以無論如何都不願讓這唯一的心意再受誣蔑踐踏。
「那怎麼成。昨夜應該累壞你了,正虛著呢。不然就由我親自侍候夫人好了。」
「阿藤……別鬧我了,你明知大白天逗留……會讓其他人笑話,別為難我。」
麗顏楚楚可憐地討饒。「你已半個月沒去看北渡橋進度,今天不是預定要去監工?我得快點起來替相公備衣備膳——」
「別逞強,雜事留給別人做吧,好好養足精神,等我回來,嗯?」
他對著那顆幾乎卷成一球的被繭綿綿低語︰「麗兒,我承諾你,往後再不用費心跳舞祈雨也無妨,只需你一聲令下,為夫絕對隨時帶你騰雲布雨。」
「阿藤,求你忘記那檔蠢事!」頰上陡昇的嬌艷朱霞一時半刻怕是不容易消褪了。
「糟糕,我向來沒什麼長處,偏就只有記性極好呢,哈哈哈……」朗聲笑著,伏懷風逕自下了榻,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袍,俐落整理,換上了素淨的外出服。
片刻,他卻從桌上拿起縛眼的紗布,似在思索著什麼。
「相公?」她探出頭,看著他停頓不動。「……怎麼還打算裝成眼楮不便嗎?」
俊目黯垂。「若不這樣做,我六哥不會饒過我。至少還要再半年。」
「半年?這期間會發生什麼事?」注意到他倏忽沉默,她連忙只手撐起身。「我們是夫妻,你有任何心事,多少讓我為你分憂,憋在心里會很難受的。」
他抬眼看著她那漾起關心的眸光,不免對她憐惜更深。真是傻夫人。
是他先自私強要將她留在身邊,原本想讓她一輩子留在他替她打造的無憂日子里就好,不過她卻一次次執意要跟著他闖進另一個殘酷現實中。
她說她是他的妻子啊……他輕輕展顏,不再迷惘。
「半年內,我們將奪回京城,逼退九弟,另立新帝。」
他回榻坐上床緣,將她連同錦被扶坐起來摟著,任小臉舒服枕在他胸前,輕輕替她梳攏凌亂汗濕的秀麗烏發。
「屆時,我打算聯合其他人擁六哥登基。」
她心驚地听他雲淡風輕地訴說起關于從前五名皇子間的糾葛。
自太子突染重病餅世後,德昌王伏懷風雙目中毒失明,同時海寧王伏向陽俊顏橫遭毒毀,重華王伏雲卿讓人暗殺重傷,最後便依先帝遺詔由皇後最後一名嫡出皇子震江王伏玄浪繼承帝位,其他四人輔政。
然而王上對于四王屢次勸諫頑固不听,最終釀成今日兄弟鬩牆禍事。
「但威遠王怎麼執意要推舉你呢?以年紀而言他最長,又有武聖稱號,軍威最盛……」
「六哥始終介意自己是庶出,執意為臣。」伏懷風搖頭苦笑。
「但我從不以為那是問題。他一心懸念朝政,比起我來說,他絕對能勝任。再說我只想盡快與你避居鄉野吟游撫琴,太不像話,委實也不適合接掌大齊。」
他自知個性淡薄,過去只是因為身為皇子、肩負重責,不得不替轄下百姓謀劃安定富足的生活;若將來有人能托付,他定會立刻卸去一切,過著他喜愛的恬靜閑適生活,不問世事。
岑先麗美眸瞬間蒙上一層極淡的陰影。她很清楚阿藤是什麼樣的人,別說以前听過他事跡,留在他身邊後,他如何受人景仰她更是親眼見著的。
即便失明之後,他的西路軍依然忠心跟隨,就算他自己無意權位,真到了那時,他推辭得了嗎?他的人望建立在他的仁德之上,那不是責任,卻是他的天性。
見她不語,他以為是說得不夠明白,連忙執起她雙手,給予承諾︰「麗兒,我會盡快平亂,然後再次迎你進門。之前太過倉促沒有像樣的婚儀,我知道你委屈,以後一定好好補償你。將來若回王府,八抬大轎,十二采禮,二十四鳴炮,一樣都不少,你會是我唯一正妻,德昌王妃。」
他笑著,卻沒等到她同樣的欣喜回應;察覺她的異樣,極不對勁,他斂了笑意,追問道︰「怎麼了?擔心什麼?」
「你有要務在身,毋需為我太費神。我……只要還能像現在這樣陪著你,有沒有名分婚儀都無妨。畢竟眾人皆知當日你娶我只是取糧的權宜之計。」
她斂下長睫,抽出手離開他那份溫暖,強裝開朗,唇邊勉強擠出一抹笑。
「決心跟了你,我也不是沒想過……回王府後原本就該恢復丫鬟身分。只要有個地方可待,偶爾,你也還願意傳喚我去身邊侍候、那就很好了。我會守秘不讓人發現,不會讓你被人說閑話。」
她不求名分,更不求封賞,只求不要耽誤他。
「守什麼秘?我們之間哪里需要躲躲藏藏的!」他俊眸閃過微怒,克制地揉了揉她小腦袋,懊惱訓道︰「瞎猜什麼!你以為我會反悔娶你?就只有你認為那是假戲,我早認定你就是我夫人,是我伏懷風唯一的妻子。」
「我知道,我清楚你心意。所以真的很夠了。」他不想要別人,但……但他是個王爺,萬一被人知道他竟娶了一個出身卑微的奴戶丫鬟,這還像話嗎!
她還記得他身邊那些策士們不時談論他的妃位有許多人要爭,就算他不肯,情勢也由不得他,總有一日會……
她要認分,不能幫上他,至少不該讓他心煩。
他若願意收她為側室夫人已是天大恩寵,只是她知道,她沒法忍下那份心痛,所以萬一哪天他要迎娶別人,她也絕不怨他,還會自動消失他眼前,絕不阻礙他婚事。
他長嘆一聲。對她心懷自卑,他始終是知情的;從前他沒放棄,現在,更不可能。
「倘若……你真不願意嫁進王府,等過個幾年,朝政步上軌道後,我會將封邑與名位繳回朝廷再不理事,到那時候,我就僅僅是個平凡老百姓。麗兒,你可別嫌棄我一文不名。」
星眸餃淚。多少人盼著的至尊之位、王爺權勢,他說得真誠毫不戀棧,他對她的心意如何,她還能不信嗎?
彷佛能洞悉她的憂心,他將她攬入懷中,安撫的雙手柔柔捧起她絕美嬌顏,定定告訴她︰「你等我。屆時再沒擾人紛爭,我們離開大齊京城遠走天涯,我再不是王爺,你也不是丫鬟。我擺一席敬天地,席上只有一對喜燭、一壺酒、一碟菜,我為你彈一曲當聘禮,你應和我一曲允進我家門。我們就做一對琴師夫妻,相伴一生一世。」
「……嗯。」彷佛應和他所描繪的美夢,她揚起甜美笑容,沉溺許久,小手最後還是推開了他。
「阿藤……不,王爺,天亮多時了,外頭還有人等著你過去呢,麗兒就不侍候王爺用膳,也不送你出府了……我有些困倦,想再歇會兒,行嗎?」
「好。」他輕輕捏捏她微赧嫣頰,扶她躺回榻上。「也許我會晚點回來,你先用晚膳,別等我了。」他轉身,雖沒縛上護眼紗布,還是記得要拄著柺杖出房,腳步一如之前徐緩。看樣子,還是打算裝盲。
她目送他離去,匆忙跳下床榻,強忍虛弱酸軟的身子,細心收拾了王爺的寢房,換下凌亂的被褥,趁著無人通過長廊的空檔,一路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躲進軟被拉上蒙住頭,心上不安益發濃重,握緊自己隱隱泛疼的右手。
腦中忽然想起了失蹤的師傅。
以前他們師徒時常在夜里離開燕家,在無人的荒原上迎著閃耀星夜練琴。
天下人所敬仰的三賢達——神醫百里行、琴仙歐陽望、星士段無壽——是至交好友,百姓口中謠傳他們是神人入世,才會有不似常人的超凡本事。
雖然傳說真假難辨,而且她向來也知道謠言不可盡信,不過听聞師傅年逾半百、與先帝同年,可是她所認識的師傅,俊美容貌從沒變老過,有若年僅二十。
包有甚者,師傅與星士段無壽一樣能觀天象預言將來這點也總是令她驚奇。陰晴風雨,師傅不曾誤算。
記得師傅對她一再提醒過,天才易招忌,那是她的劫數。
為師不知道你將會走上哪條路,只能把龍鱗玉留給你護身,若是走投無路時,你就用吧……
師傅臨行時也叮囑過,她命中注定若遇上那大劫,逃出生天後還能走的路——
切記,若想成為天下第一的琴師則一輩子流浪獨身,若有了伴侶則再當不成無雙琴師。
離開燕家那一日,失去這只手與琴藝……這表示大劫她是躲過了,但她的將來——師傅看見的將來——怎麼樣都和阿藤給她的承諾有所出人。
打一開始,他欣賞的是她的琴才,應該也是因為這樣而對她動心,可是——
「若說……到了天下無事那一天,我仍恢復不了琴藝,當不了你的琴師妻子,你可還願意要我嗎,阿藤?」
明明身上無處不留有他寵愛的痕跡,每一回想起昨夜種種都會令她俏臉掀火……可隨著手中傷處益發抽疼,她卻只覺得寒意襲身。
琴師夫妻、相伴一生……真能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