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句話用來形容窩窩，是再適合不過。

幾天下來，全莫府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不知道，莫湛風跟窩窩感情破裂的事。

莫湛風一反常態，這幾天都跟著莫義天上朝，回到府里後也總是一個人待在書房，甚至連生活起居也全都搬到了書房里。而窩窩則是一個人待在曾經鶼鰈情深的院落，不是一整天躺在床榻上，再不就是失神的在後院的涼亭里吹一整天的風。

「要不是安兒死拖著少夫人回房，少夫人有可能就直接在涼亭過夜了。」安兒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想著少夫人這幾日的憔悴模樣，她就覺得心疼。

唉，以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夫人究竟去哪里了呢？

「那個臭小子，我非去揍他一頓！」挽起衣袖，也是紅了眼圈的莫夫人說著就要沖出去。

「我說夫人，你還是別去了吧，小倆口的事小倆口自己會解決的。」床頭吵床尾和嘛。

包何況，臭小子突然轉了性子懂得努力上進，那可是他求之不得的天大喜事啊，現在他每天七早八早就可以回房抱妻子。

「什麼自己解決！你是沒瞧見寶貝媳婦兒的樣子嗎？好好一個嬌俏的姑娘，被折騰得不成人樣了。還要等什麼他們自己解決，是要等到下輩子嗎？！」嗚嗚，她可憐的寶貝媳婦兒……

「夫人，那你又知道他們小倆口是為了什麼事吵架的嗎？」拉了莫夫人入懷，莫義天滿臉的不舍。

「我、我是不知道啊，所以我就要去問問你那好兒子，到底對寶貝媳婦兒做了什麼好事！」哼，看那臭小子每天都氣定神閑、好吃好睡的，跟寶貝媳婦兒的慘況相比，他真是可惡透了，

……「夫人，解鈴還須系鈴人。感情的事外人再插手進去只會更添亂，你就信我一回。」再者，他不相信兒子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因為他實在太懂得隱膝他貪正的心思。

說不準，受傷比較深的，還是那個臭小子呢……

就在莫府上下為了這對小倆口而陷入愁雲慘霧的同時，一對嬌客也跟著來到了莫府。

「姑姑、姑丈，好久不見了，您們近來可好？」說起話來嬌嬌柔柔，秀氣端莊的女子規矩的對莫夫人行禮。

「唉唷，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麼客氣？」莫夫人說著將溫婉的女子攙扶起來。

「就是啊，我們跟姑姑都這麼熟了，何必呢？對了，姑姑，怎麼沒看見表哥呢？」明明是同一張的臉孔，但是這位姑娘個性卻完全不像先前那位一般溫婉。

「已經叫人去請了，你們那個表哥啊，這幾天總是窩在書房里。」讓她看了就討厭！有空窩書房，也不會去安慰安慰自己的妻子。

「對了，你們兩人都還沒看過你們的表嫂吧？」臭兒子的婚事辦得很倉促，所以根本就來不及廣發帖子宴請親戚。

「是啊。」溫婉的姑娘笑著點頭，而另一個撇著小嘴，臉上清楚寫著不屑。

「你們的表嫂可討人喜歡了，待會兒可以一起說說體己話……瞧，才說著人就來了。」莫夫人一看見正踏進大廳的人影，就趕緊豢了過去。

「娘，安兒說您找我。」

原本就不豐腴的窩窩經過幾天的折騰，好不容易養圓的小臉又整個消瘦了。而變小的臉更突顯出她一雙圓滾滾的大眼哭得有多紅腫，蒼白的粉頰也是豢看胭脂的遮掩，所以看起來不會太過憔悴。更別提縴瘦的身子，明眼人都看得出原本剪裁剛好合適的衣衫變得松松垮垮，連系在膀間的綢帶都得多繞一圈，才不至于因為太長而拖地。

「呃，是啊……有兩個人想讓你認識認識。」說著說著，莫夫人的眼眶又紅了。

她一直不忍心去看望寶貝媳婦兒，怕因為一看就會忍不住地大哭起來。果不其然吧，要不是因為還有其他人在，她還真想馬上躲進丈夫懷里痛哭一番。

「是誰啊？」勉強扯開笑容，窩窩正想抬頭看看大廳里有什麼陌生的臉孔，但是靈敏的鼻子，卻先一步告訴她——

「芍藥姑娘？！」瞪大眼楮，窩窩不敢相信自己鼻子所聞到的。

是她！窩窩怎麼可能會忘記呢？又是她……

「咦？寶貝媳婦兒，你怎麼知道我那個大佷女叫芍藥？」莫夫人跟其他還在廳里的人一樣，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窩窩啊，你之前跟芍藥見過面？」如果不是之前就見過面的話，那他們莫府可就是娶到一個女半仙了。

「不是……是我聞到的……」她一生絕對不會錯認的兩個味道——蒼哥哥跟芍藥姑娘。

「姑姑、姑丈，應該是我身上的氣味兒被表嫂認出來了，她才會憑直覺說出的，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表嫂。」何芍藥淡淡地一笑，輕松化解大廳里驚訝的氣氛。

的確，她因為天生就有一股淡淡的芍藥香，所以從小就被取名叫芍藥，不過隨著年紀越大，她身上的香味也就越來越消散，尤其是這幾年幾乎是聞不出味道了，真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小泵娘竟然還聞得出來。

不過……明明就听說表哥跟新婚妻子是多麼的鶼鰈情深，為什麼表嫂看起來卻是這麼的憔悴呢？

「哼，那她怎麼聞不出我身上的味道呢？」喝了口茶，從窩窩進門後，另一個姑娘就沒有好臉色。

「牡丹，別這樣沒禮數，會讓人看笑話的。」輕輕拉了拉孿生妹妹的衣袖，何芍藥小聲的提醒。

何芍藥跟何牡丹是一對雙生的姊妹，但雖然是同胎所生，姊姊卻是生來就帶芍藥香，妹妹卻是帶著牡丹香。何家也因為這件事，一時傳為街坊間的佳話——說是因為何家樂善好施，所以仙界的花仙才會下凡投胎給何家當女兒。

「好了好了，我們也別光站著說話，寶貝媳婦兒來，坐娘的旁邊。」莫夫人作為她們姊妹的姑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她們的性子——姊姊溫柔婉約、妹妹大方直爽。

所以對于何牡丹的態虔，莫夫人並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因為不熟所以對窩窩自然的有些疏遠。

「寶貝媳婦兒，這兩個就是我的佷女——長的這個就是你剛剛說的芍藥、小的呢則叫牡丹；芍藥、牡丹，這就是你們表哥的妻子，閨名叫窩窩。」

「表嫂你好。」

莫夫人簡單的替雙方做完了介紹。何芍藥落落大方地對窩窩點頭致意︰何牡丹一樣是一臉的愛理不理。而窩窩，則是緊咬著下眉，全身僵硬的不說一句話。

然後，大廳里便是一陣沉默……

「娘，你非把我叫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打破沉默的聲音，隨著身影一起出現在大廳門口。

「表哥！」原本板著一張臉的何牡丹一看見來人，馬上笑逐顏開的飛奔上前，甚至不顧旁人的眼光，一把抱住精瘦的膀。

「這不是牡丹嗎？還真是很久沒看到你。」拍了拍窩在自己胸前的頭，莫湛風雖然一樣是笑著說，但眼底卻閃過一絲異樣。

即便是何牡丹先飛奔過來，但是他卻沒有忽略，那個慘白著一張臉，像技竹竿似的坐在娘旁邊的人。

懊死，她怎麼有辦法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

「表哥，很久不見了。」站起身，何芍藥也對著莫湛風行了個禮。

「你也是，芍藥。」莫湛風不著痕跡地扒開纏在身上的何牡丹，他走向圓桌，滿臉堆著笑的落坐。

「表哥，你等一下非得帶我出去逛逛喔，我已經好久沒有來城里玩了。」即便不能抱著莫湛風，何牡丹還是不死心，拉著他墨綠色的衣袖撒嬌。

「很抱歉，牡丹，我有些朝事等會兒還要跟爹討論，可能沒辦法陪你去了。我會吩咐下人幫你跟芍藥安排一頂軟轎，讓你們可以舒舒服服的去街上。」借著倒茶的動作，他又悄悄地抽回自己的衣袖。

「那明天呢？」她不死心。

「明天也是。」說完，他看向一臉笑的莫義天。

「那後天呢？」她有的是時間。

「後天也是。」眯起眼，他的眼神帶著警告。

「那大後天呢？」怎麼可能一直都有朝事要討論？

「大後天也……」該你了吧，爹——

「咳咳，風兒，最近朝廷對于鹽鐵公賣的事似乎有相當分歧的意見，我看這幾天我們可得挑燈夜看奏折了。」臭小子，你又欠我一回！

「牡丹，你就別鬧表哥了，他可是未來要接姑丈職位的人，想必會有很多事情要忙。」輕輕拉過嘟著嘴的何牡丹，何芍藥滿臉抱歉的看向莫湛風。「我說牡丹，你就跟芍藥一起去吧，順便……也帶你們表嫂出去透透氣，她最近幾天身子有點不好，讓她出去轉轉舒坦一下心情。」莫夫人也跟著幫腔。

「她？！」何牡丹看了窩窩一眼，又是滿臉不屑。

「我知道了姑姑，那也請表嫂跟我們好好介紹一下城里的玩意兒嘍？」拉過窩窩冰涼的小手，何芍藥笑得好溫柔。

「我……」咬著已經滲出血絲的眉，窩窩一臉驚恐地看著被何芍藥握住的手，仿佛握住她的，是會咬人的毒蟲。

「怎麼了寶貝媳婦兒？不舒服嗎？」眼看著窩窩額間滲出的冷汗，莫夫人一臉擔憂地問。

「我不……」她的頭好疼，心也好疼……

「窩窩，你還好嗎？」莫義天招來一旁的丫鬟，吩咐她去請大夫。

「表嫂？」握著窩窩的手，何芍藥也是一臉的擔憂。

「不要……」

看著何芍藥美麗的臉，窩窩顫抖著說完兩個字，在眾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一個癱軟，昏了過去。

但是，她並沒有摔跌在冷硬的地板上，反而是落入了一個令她懷念的溫暖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