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百無禁忌 第十二章 爭產丑態百出(1)
作者︰寄秋

「老夫人死了?!」素白的靈堂掛滿白幡,突地一陣怪風吹來,將正在燃燒的金紙灰燼給卷了起來,一口金絲楠木棺擺在正堂中央,棺木上方覆蓋著孝子賢孫蓮花薄,綢紅的披帛象征喜喪。

年過半百的老夫人不到六十歲,以整壽數入棺,表示長壽,福延子孫,代代高官厚祿。

來來去去吊唁的人一波又一波,哭靈的孝子、老媳、老孫兒一聲高過一聲,人人面上哀戚,雙眼紅腫。

看了吉日下葬,老夫人的一生也是榮極,誥命一品國公夫人,五子三女,高壽而終,送行族人達百人。

在國公夫人即將入土的前一天,有人提起該派人整理老夫人生前遺物,待封土儀式完成後,所持財物便該分給子子孫孫,讓後人懷念老夫人曾有過的慈愛和寬容。

明明是悲戚的場面,卻看到幾張掩不住歡喜的笑臉,私底下不住的交頭接耳能分到什麼,好像今日過後便會發大財,教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這就是解府的「孝子賢媳」。

「唉!你說什麼?!」是他听錯了,還是她說錯了,他好像听見此事尚未了,仍有後招?解冰鋒身上的麻衣還穿著,但臉上卻出現錯愕。

「沒錯,老關人生前曾留下一份遺產分配書,她說她若走得突然,就依這份遺產分配書將她遺留的財物和身外物分給她指定的人。」郭嬤嬤拭著淚,一句一句說出主子的交代。

「你只是個下人,有什麼資格介入我們國公府的家務事?快把鑰匙交出來,念在你照顧老夫人一場,我會把你賣到好一點的人家。」聲音尖銳的江宛如揚高聲量,指尖撓著手心,顯得煩躁不安。

「多謝二夫人美意,老夫人多年前已還了老奴賣身契,二夫人無法將老奴交給人牙販子,還有,老奴曾經說過,老奴手中沒有任何鑰匙,老夫人生前已交給她屬意的人。」她說的是實情,「此時」鑰匙並不在她手上。

「誰是她屬意的人?」大夫人手里還拿著要燒化的香燭,冷靜的神情上多了一絲急迫。

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絕不能出什麼批漏!

「等公布了遺產分配,老夫人的屬意人便會自行取走他那一份,無須各位主子費心。」她的意思是各人的分各人領取,早有定數,多的沒有,也不用算計旁人的。

「什麼叫自行取走,老夫人的私房是屬于五房子孫的,哪能隨便讓人拿了就走,這還有規矩嗎?我要看一看老夫人的財務清單,看她還留下多少財產?」那套紅寶石瓖碧璽的珠珍發冠江宛如志在必得,听說那頂頭冠就價值萬兩黃金。

貪婪的她一心念著老夫人的首飾,她心里早有一本冊子,至少要到冊子上三分之一的頭面、首飾才甘心。

「是有一份財務清單,不過老奴已交給五爺,老夫人說只有五爺不會貪清單上的東西,她很放心。」老夫人果然有先見之明,瞧瞧這些人爭產的嘴臉,真是丑惡。

因為最值錢的都給他了,他還貪什麼貪,除了五房外,其它房的人心里這麼想著,老夫人的偏心他們早就知情。

「老五,娘的財物清單該拿出來了吧,捂著多沒意思,你又不能全部拿走。」解冰鋒冷著臉,以長子的身分要求麼弟不得獨貪,那是大家的。

「我為什麼要給你們看?娘可沒交代一一傳閱,她只是編列成冊好讓我知曉我能繼承多少財產。」神色疏懶的解冰雲坐姿不雅的斜倚太師椅,腳旁是坐在圓凳子上的妻子。

活似紈褲少爺和苦命少女乃女乃,一高一低形成突兀又和諧的對比。

「老五,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獨佔娘的私房?別忘了除了你以外,我和大哥都是娘的親生子,我們為長,比你更有資格拿娘的私房。」他算什麼,屁大的娃兒也敢張狂。

「二哥,我和老四也是母親的孩子,雖是庶出也喊上一聲嫡母,不能把我們落下。」解冰肅連忙出聲,就怕嫡出的三兄弟自個兒分了,一點渣渣也不留給姨娘生的他們。

「呿!還沒你開口的分,等老五把娘的全部財產擺出來,我們才好商量著怎麼分配。」還沒見到影兒就想搶,他搶得過嗎?他們嫡出的尚未談攏,哪容得庶子出頭。

為了財產,兄弟都成了仇人,丑態百出。

「是是是,由大哥、二哥做主,相信以我們兄弟多年的情分,兄長們一定不會虧待弟弟們。」銀子當前,解冰肅說有多諂媚就有多諂媚,巴結之余不忘為自己謀利。

「那是,我們吃肉總有你們喝湯的分,一家人還要住在一塊,哪會獨漏了你們。」解冰庭彷佛早已家產在手,闊氣的撒點狗骨給三房、四房啃。

「老二,少說廢話,老五的財務清單還沒拿出來呢!你們說得再多也沒用,要看得到、拿得到才是真的,其它都是虛的。」解冰鋒想著該用什麼方式哄著麼弟高興,他那人用硬的不行,一個不快,說不定就來個玉石俱焚,誰也拿不到。

解冰庭一想,也覺得大哥說的有道理,便跟著勸道︰「五弟,听話點,不要惹哥哥們生氣,娘都不在了,以後是我們要照顧你,你若和我們漸行漸遠,等于月兌離了族人的護佑,想想日後要再升官晉爵,沒有家族的扶持是行不通的。」

「我能指望你們?你們不落井下石我就要燒高香了,我十四歲參加武官競技,是誰在我的馬上動手腳?十六歲皇上封了個御前行走給我,又是誰跟皇上說我身嬌體虛,不堪負荷,幫我給辭了?十七歲那年要增建提督會同館,需大使一名,副使兩名,二哥,你又做了什麼?」解冰雲輕哼兩聲。

二哥直接搶了大使一職給他妻舅,還刻意安慰他年歲太小,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來,別著急。

「這……」他怎麼老記得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他還小,不經事,干麼急著攬事做。

「滴水之恩當涌泉以報,兄長們這麼多年的照顧,弟弟該如何回報呢?」解冰雲揚唇,冷冷一笑。

「五弟……」

「小五……」沒來由的,安國公府四位爺同時打了個冷顫,打心底對這個橫著來的弟弟多了一份懼意。

「你們還是听郭嬤嬤說完娘的財產分配再來看清單,該你們的,弟弟絕不藏著。」只要你們看過能滿意,他在心里冷笑。

既想知道娘留下多少私房,又怕自己這房少分一些,幾位爺猶豫遲疑了大半天,你看我、我看你,都重不定主意。

「郭嬤嬤,你是老夫人留下來的老人,我相信你會公平看待這些你打小看到大的孩子,我們大爺是長子,日後的武威侯,理應將遺產分配書交給大爺,由他代為處理。」大夫人勸之以理。

鮑、侯、伯三代,襲爵降等,著有功勛再加一等,反之,三代之後只是一般官宦人家。

「大夫人說的是,老奴就把分配書給了大爺,大爺斟酌著辦。」郭嬤嬤把東西交出去,心頭也輕松了許多。

拿到遺產分配書的大爺喜不自勝,急著要打開一看,二房、三房、四房的人也搶著往前一湊,大伙兒擠成一團,根本什麼也看不到,他趕緊大聲一喝,讓人退開。

一房派一人代表,四兄弟四顆腦袋湊在一塊,由第一行「我兒關之」看起,一直看到最後一行的落款處。

他們不看還好,越看越迷糊。

「這是什麼鬼呀!遺產在清單里一、二、三、口、五……一共有十份清單,清單里有什麼沒人清楚,可前五份給了老五,其它五份分別是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和嫡長孫一份。

換言之,解冰雲一人最少獨得一半的私房。

最令人氣憤的是,四個大的根本不曉得小老弟得到多少,老夫人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多給了也沒人知道,田地、莊子、鋪子、銀子她私下添了幾成,還有多少沒寫在清單上。

扮哥得的不如弟弟的,到底意難平,一樣是兒子,為什麼會有兩樣的對待,教人如何心服?

「寫著一到五的是我的,六、七、八、九、十你們自己拿去看吧!」解冰雲順手將五份清單交給妻子,男主外,女主內,家里的事,主母做主,周靜秋管銀子的。

靈堂上白幡飄動,香燭香煙衾裊。

「……鋪子十間,田地五百畝,兩座莊子,一間五進宅子,銀子十萬兩……怎麼這麼少?」解冰鋒記得還有礦場,產玉石的,一年能賺進好幾萬兩。

解冰昌在一旁怪叫。「大哥,你還嫌少呀!要不咱們換換,我可是挺在意你的那份家產。」他鋪子五間,田地兩百畝,一座莊子,三進院宅子,三萬兩白銀,再多是一個池塘,能有多大出息?

對于這樣的分配,其實他很滿意,他只是庶出,嫡母肯給他私房已經很感激了,光靠這些鋪子和田地,他雖不能大富大貴,也能當個衣食無缺的爺兒。

「老五,你的呢?拿出來瞧瞧。」心有不甘的解冰庭看著自己手上薄薄的一份,再瞧五弟獨得厚厚五份,那心里的癢呀,有如一百根羽毛在撓呀撓的,不捉不行。

「不給看。」解冰雲讓妻子收好,誰來要都不給。

「還有珠寶、首飾、擺件、綢緞、香料、藥材、字畫、古董呢!娘的嫁妝還沒分呢!」大夫人一使眼神,江宛如馬上開口。

這些女人的東西可比鋪子、田地值錢,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有的還是宮中的賞賜,價值連城。

「二去人莫非忘了,老去人曾經說過,等五爺成親時,她的嫁妝全留給五夫人。」識時的郭嬤嬤上前說話。

「你的意思是……」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五爺已經成親了,有了夫人,他在回京前已讓族長開了祠堂,將夫人的名字記在祖譜上,因此周氏女已是五爺元配。」誰也不能否認的事實,家譜一書再無變更。

「你是說她……她……不可能,不可能,怎會是她?那我所做的不全白費了?」江宛如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

像是要更刺激她,或者是說連大夫人在內,周靜秋輕搖柔荑,她身後不遠處的春芽、綠枝拿出十幾串鑰匙,鑰匙串上有近二十支各式各樣的鑰匙,讓所有人看得眼紅。

「大嫂,那是開娘庫房的鑰匙吧,還有庫房內每一個箱子,大小匣子、盒子的鑰匙,你不是說只要我們配合你辦事,你就會讓我自個挑幾把鑰匙取物,哪一把鑰匙能開,里面的東西就全歸我。」三夫人為此,為大嫂做了不少違心事。

「三弟妹,飯可以多吃,話不能多說,我幾時說了這麼荒謬的事,庫房里的東西是娘的,我怎會私下承諾贈于你,這是當媳婦能做的事嗎?」大夫人矢口否認。

「你還不承認,就在你要我在五弟第一個未婚妻的茶水里下料時,你親口允諾事成後便會給我好處,還說五弟成不了親,娘會更看重咱們幾個媳婦。」她照她的話做了。

三夫人狗咬狗的咬出幾位妯娌合謀做出的歹事,她根本是死豬不怕滾水燙,把大夫人的惡行也扯出來。

突地被趙氏牽扯出陳年舊事,心頭一驚的大夫人趕忙撇清,「月荷,你最好想清楚再開口,不要想到一件是一件,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就將別人拖下水,滿京城誰人不知我最重規矩,端莊守禮,素有持家有道之賢名。」表面上的安國公府的確是兄友弟恭,妯娌和睦,上下一心從不惡言相向,四位夫人一出門都是和和氣氣,笑臉迎人,互相謙讓,和諧得讓人羨慕。

然而私底下幾個女人爭得可厲害了,從月銀的多寡到每季衣物的件數,連少卷線都能斤斤計較,只是大夫人善于手段,打壓其它弟媳,讓她們皆以她馬首是瞻,凡事看她臉色行事。

「我呸!你要是重規矩,怎會將大爺的妾室如紅送給老得足以當她祖父的杜大人,好讓他那個傻兒子對五弟的第二個未婚妻逼奸成孕,讓人家小姐最後羞憤得自縊而亡。」三關人趙月荷口沒遮攔的說出另一名女子「猝死」的真相。

解冰鋒一听,先怔後怒。「夫人,你不是說如紅的弟弟求到家里來,說不願姊姊給人做妾而領回家,為什麼又扯上老不休的工部侍郎?你到底瞞著我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相公,老三家的見誰都咬一口,多年夫妻你還不了解我嗎?只要為你好的事,我哪一件沒辦妥,讓你在外做事全無後顧之憂。」她暗示有不少骯髒事是為他而做,想到還有一大筆財富沒有弄到手,解冰鋒暫時忍住怒氣,打算等事情擺平了再關上門和妻子好好算帳。

「大嫂,你不能為了月兌身就將咱們一腳踢開,要不咱們問問二嫂,她讓五弟月復渴不止的藥哪兒來的?五房院子里的花草為何一夜枯死?」為了印證刑克之實,五房發生的事可不少,件件都沖著主人而去。

本想置身事外的江宛如還在暗笑狗晈狗一嘴毛,沒想到話鋒一轉,火就燒到自己身上了。「哎呀!我真不曉得你們在說什麼,我這人安分得很,門一關過自己的日子,誰也不招惹。」

「呸!你的事才多呢!把人推下湖的不就是你嗎?還不許人救,可憐才十四歲,一條命就沒了,你好意思說自己清白,你手中幾條人命你數過了沒?」趙月荷道。

「哼!誰手上沒幾條人命,咱們這種富貴人家有幾個是干淨的,不過我們怎會扯到這話題上,不是正談著娘的嫁妝嗎?老五家的,一鍋粥吃獨食不厚道,還是拿出來分一分。」最貪財的江宛如一提起婆娘的嫁妝,另外三個媳婦臉色都變了,有志一同的看向把玩庫房鑰匙的周靜秋。

「名門世家、高門大戶內宅的復雜事我不懂,但是不論走到哪里,一個孝字我還認得,既然是婆婆生前的願想,做晚輩的當然不能辜負,二嫂說的恕我不能苟同。」周靜秋的意思就是,要我主動做傻子不可能,有本事你們來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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