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點,外頭一片漆黑。
彼騰鈞按照約定時間來到林紫夏住處,他一身輕便的格紋休閑襯衫搭上洗白牛仔褲,高大的身軀佇立在林紫夏的房子門口,兩手插在牛仔褲後面的口袋,抬頭見到洋房里的燈亮起,窗邊有身影晃動,緊接著燈光滅了,里頭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林紫夏全副武裝出現在門口。
她穿著黑色長版針織衫搭上黑色貼身毛褲,縴細的身段展露無遺,一頭烏黑長發隨意披泄在粉肩上,充滿女人味。
有別于前幾日小白熊的可愛打扮,今天的她一身黑色裝束,看上去有幾分成熟韻味,將她的肌膚襯得更雪白,在微亮的燈光下,那張白皙的漂亮臉蛋、細致粉女敕的五官、曼妙的女性身段都十分吸引顧騰鈞的目光。
他直直的盯著她,歲月在她身上所增添的柔美氣質絕對能讓男人為之著迷。
林紫夏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我這樣穿有什麼不對嗎?」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山上入夜氣溫很低。」
怎麼?擔心她受涼?林紫夏內心閃過一抹小小的感動。「我—— 」
「萬一感冒了只會給我添麻煩,我可不想多照顧一個病人。」
她心頭那抹感動瞬間煙消雲散,舉高拎在手里的黑色行李袋。「我帶了,外套收在這里。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不會給你添麻煩。」
「但願你的保證有效。」顧騰鈞接過,將袋子往後座一放。「快上車,我們得趕路。」大步繞過車頭,他瞥著還杵在原地的她一眼,出聲催促。
林紫夏表情掙扎了下,打開車門上了吉普車,坐在他身邊的位置。
彼騰鈞的吉普車寬敞舒適,坐在他身邊倒沒有預期中的壓迫感和不自在,車內流泄輕快的音樂,一掃密閉空間的沉悶。
林紫夏暗自松了一口氣。
許是太早起,車內安靜又舒適,山路也不顛簸,加上車窗半降,清冷的晨風徐徐,讓林紫夏很快昏昏欲睡起來。
不過她努力的強打起精神,這趟前往部落是要當義工,她跟他有過約定,她會努力完成這次的工作讓他滿意,以後誰也不欠誰,過往「恩怨」一筆勾消。
天色仍舊昏暗,顧騰鈞一路專注的開著車,偶爾分心注意著旁邊的動靜,見到林紫夏看上去有點精神不濟,眼皮幾度都快要闔上。
「到部落還有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你想睡就睡,不用強撐。」在一個路口停下來,他轉頭淡淡瞥了她愛困的小臉一眼。
「不用。」她可不想面對他的毒舌批評,又被愛記仇的他記上一筆。
「這趟只有我們兩個人,我還指望你多協助我,你現在撐著不睡,到時候體力不濟反而會拖延義診進度,我讓你補眠你就快睡,先養足精神,到了還有很多事得忙,絕對需要足夠的精神和體力。」
他的解釋讓她一臉意外。
「以為我會罵你貪睡?」毫不掩飾的心思全寫在臉上,就算他不想注意也難。
她微窘的扭開頭看向窗外,用後腦杓跟他說話,「需要我幫忙開車盡避叫醒我,我既然答應你完成兩天的任務,一定盡力完成。」
「你是我的助手,不是帶來度假的,你說,我有什麼理由跟你客氣。」
深吸一口氣,她閉上眼,還是抓緊時間睡覺吧,跟他繼續「客氣」下去,她鐵定會被他不客氣的語氣激到腦中風。
幾個小時的車程對顧騰鈞的體力而言小事一樁,他當然沒把林紫夏搖醒使喚她幫忙開車。
她睡得很沉,從顧騰鈞這角度望去可以看見她的睫毛濃密又卷翹,俏挺的秀鼻搭上粉潤的唇瓣,她睡覺的樣子沉靜而誘人……
他不自覺地將車速放慢,減少車內顛簸的程度,以免擾醒她。
他慢慢駕著車,腦海浮現過往她活潑可愛的模樣,當時的她稚女敕而坦率,現在的她嫵媚充滿女人味,個性卻一樣沒有變,直率坦然,依舊是那個吸引他的女人。
吸引?
到了一個地方後,顧騰鈞停下車,眯著眼深深的注視著她,此時她不自覺的斜倚過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向自制力極強的他,這一次竟無法克制自己對她的情感,他甚至放任自己的心,重新找回當年對她產生的那抹心動。
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遇上這個女人,好像一些事情一些情緒都月兌了序。
彼騰鈞煩躁的抬手爬過黑發,這舉動驚醒了林紫夏。
林紫夏幽幽轉醒,她睜開眼楮,當腦子清醒過來時,赫然發現自己的頭竟靠在顧騰鈞的右肩上。
這姿態簡直像情人間的親密,她忙不迭挺直腰桿坐正,哪知扭頭看向外頭,竟見到一片仙境般的雲霧繚繞。
她驚喜的開門下車,看著被雲霧圍繞的遠處山巒,吸進肺里的空氣沁涼又清新,瞬間讓全身的細胞都活絡過來,所以盡避高山上的氣溫低得讓她直打哆嗦,但她就是舍不得回車上。
坐在車內的顧騰鈞對她喊話,「快上車,這里氣溫只有七度,你敢感冒的話,我一腳把你踢下山,別指望我浪費藥物資源治療你。」強自壓抑下對她產生的那抹強烈感覺,他內心的煩躁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對她的語氣自然又更重了一些。
但她的好心情未受到一丁點的影響。
「到了嗎?在這麼漂亮的地方義診,要我待上三個月我都願意。」她回頭對他笑著,那笑靨燦爛迷人,讓他心髒驀地漏跳一拍。
「話別說太滿,依我看要不了三天,你就想逃離這里。」他凜著臉下了車,打開後車門抓起丟在後座的軍綠色夾克,隨後繞過車頭來到她身邊,夾克朝她頭頂罩下,眼前的美景驀地被遮住。
她伸手將夾克披上,包住自己冷到顫抖的身子,夾克雖薄卻非常的保暖,殘存著屬于他的男性氣息,感覺好像被他寬闊熱燙的胸膛給安全的包覆著……
她有瞬間的走神,迷惘的目光落在他冷然的俊臉上。
彼騰鈞深沉的目光對上她迷惘的眼神,他突然朝她緩緩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觸踫到她肌膚,大掌輕捧著她的臉,他熱燙的指尖、掌心瞬間將她冰冷的小臉給燒騰了起來。
「快,我們上車吧,這里好冷啊……」莫名的感覺讓心跳瞬間失了序,她窘得找借口退開一步,跟他拉開距離。
但顧騰鈞沒放開她,反倒捧著她的臉頰往左邊一推。
她疑惑的順著他指定的方向眺望——
方才被雲霧繚繞的兩座山頭,霧氣已經逐漸散去,深藍帶著淡淡墨黑痕跡的天空變得清亮,太陽從山頭下緩緩望上爬升,耀眼的光芒變得刺眼。
「哇,這里竟然能看到這麼美的日出,真是太棒了!」她開心得手舞足蹈起來,亮眼的笑容加深,朝著他放電。
她身上還穿著他的夾克,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讓一直擺著臉色的顧騰鈞嘴角失守了。
他笑起來真好看,臉部線條柔和多了,看上去英俊迷人。林紫夏怔怔的想。
他那冷漠的薄唇往上勾起一個弧度,銳利的眼神被一抹溫柔給取代,看上去比這耀眼的日出還美麗。
她的目光被瀟灑的他給吸引,心髒又不听使喚地撲通撲通亂跳起來。
彼騰鈞自然捕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從她眼里清晰的看見一抹熟悉的眼神。
多年前,她也曾經用如此專注的視線凝視著自己。
他發現,此時此刻他竟然強烈渴望時光能夠倒流,如果有機會重來一次,他會抓緊時機延續兩人的發展。
喀嚓、喀嚓!
相機按快門的聲音打擾了兩人之間的曖昧。
彼騰鈞和林紫夏同時扭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年輕男孩拿著單眼相機朝他們這邊拍。
彼騰鈞皺眉,朝男孩走過去,「把照片刪掉,我並未允許你將我拍進鏡頭里。」
男孩爽朗地搖搖頭,「大哥,我沒拍你,我拍的是漂亮美女。」他獻寶似的把剛剛拍下的兩張照片給顧騰鈞看。
林紫夏單獨被捕捉進鏡頭內,她正望著他,而他被摒除在鏡頭外。
她抬著頭,神情專注,一張小臉粉撲撲,發絲被風吹亂,表情有些迷蒙,周遭的風景都被她那令人心動的萌萌目光和神情給比下去。
林紫夏探過頭來,「哇,你把我拍得好漂亮,這張照片可以給我嗎?」
「OK。」男孩爽快的答應。「我是趙雨森,雨天的森林,是×大攝影社的學生。」
「我叫林紫夏,紫色的夏天。」林紫夏馬上掏出手機跟男孩加好友。
男孩趁機央請林紫夏多留幾分鐘,他想幫她多拍幾張照片。
彼騰鈞臉色一沉,趕在林紫夏答應之前搶先將人拉走,「別忘了你是來工作的,快上車,我們沒時間耽擱下去。」
林紫夏回頭對男孩歉然一笑,揮揮手道別。
男孩有些失望,卻也沒敢強留人家,畢竟顧騰鈞人高馬大一臉殺氣騰騰,為了保命還是算了吧。
又開了約莫半小時的險峻山路,半路上,顧騰鈞跟路邊的攤販買了兩個竹筒飯,配上他裝在保溫瓶里的咖啡,充當兩人的早餐,早上七點半,他們終于抵達目的地。
斑山部落里居民不多,都靠務農為生,大多是老弱婦孺,年輕人都到都市去發展。
部落里有間老人活動中心,顧騰鈞每次帶義工團隊過來,都是向族長申借活動中心當作醫療場地。
他們一抵達部落,長途開車的顧騰鈞連休息都沒有,立即將車上的醫療器材搬下車。
「東西我來搬,你到里頭幫忙把物品分類放進櫃子里。」
「好,我進去整理。」她走進活動中心前,又停下腳步。「外套還給你,山上氣溫好像更低了,你也得御寒,要不換做你感冒,我可照顧不了你。」
他拿過夾克穿上,上頭已沾染屬于她的淡淡女人香氣。
林紫夏沒發覺他眼神出現一抹異樣波動,她彎身從擱在後座的行李袋里,掏出一件羽絨長大衣穿上,然後轉身匆匆往活動中心里走去。
老人活動中心並不大,本來就設有幾張長桌和鐵椅,角落里擺放幾個大鐵櫃,族長在前一天晚上特別將一個鐵櫃清空,好讓他們得以擺放醫療材料和藥品。
藥品並不多,不過帶得還挺齊的,林紫夏只花了半小時便分類整理好,回頭看看顧騰鈞也已經將診療桌弄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