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工地,早餐還沒吃的高娃暮開始覺得頭暈,想到吃藥前最好先吃個飯,省得最後胃痛到要死還死不了,但法拉利又不能隨便亂停,于是她在沿路上隨意挑了個可以停車的餐廳,前往用餐。
「不好意思,小姐,今天客人比較多,目前只剩一個位置,但需要與人並桌,不知道您介不介意?」服務生帶著歉意先詢問。
正在檢查是否有把藥包帶下車的高娃暮不在意地揮揮手,「隨便,只要給我一個位置,讓我吃頓飯就好。」
她可不想在暈頭轉向的狀況下,還要再開一段路或走一段路去找吃的。
何況,台北市不是哪里都有車位可以停。
服務生含笑點頭,馬上為她帶位。
這是一家高檔的西餐廳,放眼望去,人真的挺多,應該是很好吃吧。
邊這麼想著,高娃暮邊跟著服務生走到了那僅存的位置。
「小姐,這邊請。」
當服務生替高娃暮拉開座位,而對面的男士抬起頭一看—
先不用想說他們兩人會同時發出「是你」跟「是你」的萬年不變巧遇台詞,因為每一世他們都要來個幾百萬次的「巧遇」,因此,兩人只是在看到彼此的那剎愣了一下下而已,隨即,眼光都寫滿了無奈,靖剛並沒有拒絕,而高娃暮也就理所當然的坐了下來。
「早該料到當服務生說『目前只剩一個位置,但需要與人並桌』時,那人就是你。」高娃暮忍不住本噥。
靖剛則是繼續吃著盤里的食物,沒打算多做回應。
「小姐,請問您要點什麼?」服務生遞上菜單。
斑娃暮看沒幾眼,就闔上菜單,指著對面的靖剛,跟服務員說︰「就幫我來份跟他一樣的就好。」
服務生點點頭,離去。
等待服務生上菜的過程中,高娃暮靜靜地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
他的容貌,每一世都沒有太大的改變,但表情已經差很多。
那對俯臥在平滑額頭上充滿英氣的劍眉,還有像鹿一般黝黑純潔卻義氣十足的雙眼,以前會為了被詛咒的命運安排而對著她怒目以對,如今只會像現在這樣無視她的存在,卻又感覺得出對她連綿不絕的責怪怨懟。
他挺直的鼻和擁有完美弧線的嘴,老是以不屑的角度和語調批評她的行事風格,只是以往言詞犀利,鼻翼總是因為氣憤而翕動不止,而近幾世來,他的表情已經不那麼生動了,不屑的態度依舊,卻是更冰冷地忽視她,彷佛她是趕不走的蒼蠅,連趕都懶得趕。
見靖剛加快用餐速度,高娃暮出聲,「不用吃這麼急,我就只是坐在這兒吃飯而已,不會礙著你。」
他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冷冷回道︰「光是跟你呼吸著相同的空氣,我已經沒辦法忍受。」
斑娃暮沒有回應,這樣的字句,或者說比這樣更尖銳的字句,她已經听過不下萬次,有點免疫了。
餐廳冷氣有點強,她忍不住咳了起來,服務生忘了多添杯水,她只能看著靖剛面前的水杯,盡量忍著悶咳。
她忍得很好,所以並沒有因為咳個不停而引起周遭人的側目。
本想趕快吃完走人,不管她,但那張紅得很不自然的臉色,加上不順暢的呼吸頻率,還有不斷自制的悶咳,都讓靖剛無法裝作沒看見。
他停下用餐,將自己的水推到她面前。
「喝一點。」
斑娃暮抬眼瞧了瞧他,淡笑道︰「還……咳咳……還是一樣啊你,就算再怎麼憎恨著一個人,咳咳,仍舊無法狠下心腸……咳咳……」
靖剛皺眉,小聲低斥,「快喝!」哪來那麼多廢話?
她舉起手婉拒,並招來服務生,要他多拿杯熱水給她。
「我是不死之身,但你不一樣,我怕把感冒傳染給你。」
「哼,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腸了?」
斑娃暮笑著搖搖頭,也不辯解。他已經認定她是什麼樣的人,辯解也沒用。
服務生送來水,高娃暮喝了幾口,沒有感覺比較好,她勉強用一只手撐住額頭,強打起精神。
「看醫生了嗎?」靖剛還在猶豫要不要問她,但嘴巴卻已問出口。
她點點頭。
「藥呢?」
「要等……等吃完東西才能……能吃……」該死,頭好暈。
靖剛看了一下人滿為患的餐廳,食物其實沒那麼好吃,不知道是因為餐廳名氣響亮所以這麼多客人,還是那個詛咒為了將他們湊在同一桌才便宜了這家餐廳,總之,看這情形,她的餐點是不可能太快上來。
靖剛將自己還沒吃完的餐推到她面前。
「先吃,吃完趕快吃藥。」
她再次搖手,「我怕、怕傳……傳染……」她已經沒有力氣說更多。
靖剛眉頭皺得更緊,舉手喚來服務生,替她催促餐點。
可能他的臉色真的不是很好看,所以沒多久服務生就送來餐點。
靖剛見她沒有動靜,輕搖了她支撐著額頭的手幾下,才將意識已然昏沉的她搖回現實。
斑娃暮先調整了下坐姿,強打起精神,拿來餐具,對著看起來不是很開胃的餐點扒了幾口飯。
靖剛沒意識到自己一直留意她的表情,瞧她那副很難受的樣子,看來,這次感冒滿嚴重的。
才吃沒幾口,高娃暮就放下餐具,吃不下了。
靖剛馬上喚來服務生,再給她添一些溫水。
「趕快吃藥,吃完回去休息。」
斑娃暮這次沒有異議,因為她的確需要回去躺一下,眼前的景物都模糊起來,感覺像是天旋地轉。
忍住難受的感覺,她囫圇吞了藥,起身就要離開。
「等等,你要去哪里?」靖剛拉住她的手。
「回……回家啊!」
他才輕輕一拉,她就無力地跌回座位,這次的病毒真的是來勢洶洶。
「怎麼回去?」他不是疑問,是質問。
「開車。」
「你這種狀況還開車?鑰匙給我。」
相對于他的擔心,高娃暮倒是不以為然地笑道︰「放心,死不了。」
不是逞強,是真的死不了,拜那個詛咒所賜。
靖剛翻了下白眼。就算是不死之身,但也不是銅牆鐵壁好嗎?他是擔心她如果意外出事傷得太重,沒有死成,反倒嚇死一批醫生護士。
拉起她,靖剛直接帶著她結帳離開。
他的腳步邁得大,她不想讓人覺得麻煩,已經盡力跟著,但頭實在暈得太厲害,她不斷踉蹌。
靖剛回頭,表情難看的看著她。
「不……不用管我……沒有關系……」不想他明明對她恨之入骨,本性卻驅使他做著心不甘情不願的事。
她不是在使性子,是覺得沒必要。反正她都活在這世上這麼久了,還有什麼災難沒遇過?不過就是生個病而已。
表情難看的靖剛沒有真听她的話,放她不管,他直接伸手從她口袋里拿出車鑰匙,先將她安置在副駕駛座後,才繞到駕駛座開車。
「你的車……」車里不透氣的悶窒感讓高娃暮不舒服地閉上眼楮,但沒忘記提醒他。
因為他總是關心別人,忘了自己……
「我再找時間回來開。」
笨蛋,那停車費不便宜啊!他又不像她賺這麼多!
斑娃暮在心里低嘆,卻已經沒有力氣再講話了,因為車雖然開得慢,但她還是不舒服到感覺想吐。
「別仗著老天爺不收你的命,就不照顧自己的身體。」
恍惚中似乎听到他的碎碎念。
「三餐不照正常吃,睡眠也是,你工作起來就什麼都不顧。」
大哥,你自己也跟我差不多啊,為了避開我,不都挑三更半夜的時間才回家?
雖然很想開口反駁他,但高娃暮卻在意識迷蒙的這時,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只有在這時,她才稍稍有點被關心的感覺。
那一天,靖剛為了救北國士兵而替士兵擋下一箭,導致無法反抗高娃暮對他的最後一擊,死在血泊之中,而東方國土已經是一片生靈涂炭。在那片土地上,不管是東方國的人民,還是北方國的士兵,皆死傷慘重。
唯獨一人例外,高娃暮!
受詛咒的雖然是靖剛,但高娃暮卻「身為詛咒」,因此,就算她身負重傷,仍然順利拿下東方國,凱旋歸國,並在三年內,率領北國子民遷徙至東方國土,盼從此安居樂業。
誰知,她從此卻再也無安寧之日。
在那場戰役中幸存下來的士兵們,信誓旦旦地說她現在擁有長生不老的能力,要風得風、要雨是雨,所以皇室家族的人全連成一氣排擠她,造謠的造謠、毀謗的毀謗,就怕她哪天當上君王,其他人便永無翻身之日。
最後,就連她的父親,都因為怕她逼他提早退位,而听信了栽贓她的不實罪名,將她判刑入獄。
在獄中的她,遭人凌虐欺辱、受盡嚴刑峻罰,一般人早就沒命了,她卻怎樣都死不了。
身心受創的高娃暮,明白自己若不想辦法反擊,不知道要活在怎樣的人間煉獄之中,因為詛咒並沒有給她「大不了命一條」這樣灑月兌的籌碼。
于是她麻木自己,專心用計奪回主控權,忍受著痛苦,一步步踩著別人的屍體坐上了皇位,終于統治東方國土。
為了確保不再有類似的事發生,她排除異己,立下嚴苛的刑罰,為的不是保住這歷代皇位,而是保住自己的安全。
盡避他們已身處于遍地黃金的東方國土,生活條件早已改善許多,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她還是得用盡心機、時刻提防,她這才明白,原來她要對抗的,從來不是環境,而是人心!
斑高在上的她看著那些為官者的嘴臉,諂媚的多于真心的,算計的多于忠誠的,偶爾易容出宮游蕩,卻從百姓們的嘴里听到—
「如果靖剛大人還在,不管在上位者是誰,他一定會幫我們出一口氣,絕不像現在這樣,大家窮迫潦倒,連做個小生意,都要先巴結過皇室的人。」
有人出聲,就有人馬上附和—
「說的沒錯!靖剛大人是最奉公守法、最正義的皇室人,听說要不是那次金梟帶來災難,大皇子即位後,就要讓三皇子當大理寺少卿,因為他不但整個法典倒背如流,還最能體恤人民,是個禮義兼備的大人啊!」
幾位老者目光流露著懷念與感嘆。
這時,突然從旁插入另一個老先生,那稜角分明的五官,一看便知是遷徙過來的北國人民,非東方國人。
老先生一開口,讓在一旁听著的高娃暮不禁一頓。
「當初,我真該救下他,而不是讓他死在冷血的高娃公主手上。」
斑娃暮往聲音方向瞧去,對方雖已垂垂老矣,但仍能認出是那個被靖剛救下的北國士兵。
「如果當初死的是我,不是靖剛大人,今日,大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是嗎?大家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卻沒人記得是她讓北國從此月兌離那嚴峻苛刻的環境,來到這一片樂土……
呵,這里還能算是樂土嗎?
攤開掌心,低頭看著自己紊亂的掌紋,混著被鞭打過的傷疤,這手握住的,可不是滋養大地的土壤,而是一個個那些因為貪生怕死而阿諛奉承,實則狼心狗肺的一群官命吶!
她太清楚只要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最後她下令驅逐那幾位老者,放逐邊境,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語言的力量太大,萬一因此召來叛軍,那可就不好了。
她要是死的了就算了,死不了的她一旦被人抓到弱點,可是要痛苦好久好久。
因此,第一次轉世也帶著前世記憶的靖剛當時以身為他國將軍率兵前來反抗時,她一反常態地門戶大開,任他直搗大殿中堂。
當他將長矛尖端抵在她的喉頭處時,她眼底嘴上漾的是滿滿的愉悅。
「你知道有多少人等著你回來嗎?」她不像掌管自己的國家,反倒比較像是在幫他暫時代理他的國家。
「你壞事做盡,喪盡天良,不能怨百姓對你有諸多不滿。」靖剛回道。
一路上,他看見人民因為窮得無法納稅,只得賣了自己的孩子以求溫飽,更看到為官者飲酒作樂,百姓卻是苦不堪言。
斑娃暮卻笑著搖搖頭。「我所有的手段不過只是為了明哲保身而已。」她一雙不帶任何情感的美目瞅著他,反問︰「現在的你,已經完全可以毫不留情地下手殺了我吧?畢竟,我是這麼壞、這麼沒血沒淚的人,只不過因為詛咒,我不會死,但起碼可以不得動彈個三年五載……」
她手抓住長矛,自己往前邁了一步,讓長矛的尖端陷進她頸子的皮肉之中,鮮血流出。
「下手吧!把當初沒做成、該做的,都做了吧!」
即便死了都還受百姓愛戴的他,能不能再更完美一點?不要讓她不得不獨自對抗那些黑暗和齷齪?
靖剛見她不抵抗就算了,居然還自動邀請他殺了她!
沒錯,他知道她死不了,但也知道她不是不會痛、不會受傷,他只是希望她做個好君主,為人民帶來安樂的生活。
正在想著該拿她如何是好的同時,目光越過她,他看到她身後的下官居然悄悄地舉劍走向她。
那官員眼里迸射出的殺意顯而易見,舉劍就要刺進她的背後腰月復。
靖剛無暇多想,長矛一收,連人帶矛地把她拉進懷里,再轉身易位,官員的長劍直接插進他的月復背。
見殺錯了人,官員嚇得松開長劍,往後退了一大步。
這一劍直接穿破靖剛的肚腸,也傷了他護在懷里的高娃暮。
斑娃暮雙手染上他的以及自己的鮮血,感覺到他這一世的生命正在流失。她的美眸瞪視著他身後那個嚇傻的官員,嘴里逸出冷笑,對著漸漸倒向她的靖剛道—
「不是還有著上輩子的記憶嗎?為什麼還沒學乖?為什麼要救我?明知我死不了……」
她緩緩自他的背後抽出長劍,不管他的制止,把長劍射向那個官員。
「不!」靖剛只能大喊,卻無法阻止她。
見那位官員一劍斃命,嘴角正大量流血的靖剛抬頭瞪她。「為什麼要濫殺?」
斑娃暮伸手拭去他嘴角的血,說道︰「因為你狠不下心啊!你知道你自以為的仁慈後面帶來的是怎樣的慘痛代價嗎?」
就因為最初他信了她,之後又沒有殺了她,所以才讓她成為他的詛咒,讓她看到了人性的最惡,讓她現下還要再一次看見「仁慈無用」的事實。
可知道她有多早洞悉那個官員想謀害她的心思?
可知道她是故意背對那個官員好讓他有機可乘?
可知道她有多期待他能夠痛下殺手將長矛送進她的身體里?或至少冷眼看著那個官員給她一劍?
這樣,她才能告訴自己,世上沒有好人,她無須顧忌,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
如今,願望已滅。
在他慢慢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同時,她在他的耳邊輕聲告訴他—
「來世,再見。」
她替這一世的他找了個好地方埋了,再把東方國的彈藥庫炸了,不顧這樣做會死多少條無辜的生命,然後她孑然一身地離開,到了很遠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
就這樣再熬過了幾十個年頭,當靖剛再次帶著一身正氣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已經不管他見到她時的臉色有多難看,她發覺自己很想他。
這世上,似乎連歲月和時間都遺忘的她,只剩下他還記得她。
車開到家,副駕駛座上的她,已經完全陷入沉睡,靖剛伸手探了她的額際,很熱。
替她解開安全帶,打算抱她下車,但她馬上驚醒,嘴里先是喊著「不要、放開我」,然後在看清楚是他之後,才露出放心的笑容,虛弱說道—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來。」
很多次,她從夢里醒來都會喊著像這樣不知道在抵抗什麼的語句,靖剛只當她是虧心事做太多,夢見人家來找她報復。
「你確定?」靖剛瞅著她問,她看起來連站起來都有問題。
「嗯。」
她努力撐起身子,走了幾步,就在支持不住要倒下時,靖剛直接打橫抱起她。
「別白費力氣,留著好好養病。」他說。
他抱著她回到屋里,將她放到床上後就開始翻著她的衣櫃。
她的東西其實很好找,因為她不像一般女孩子,只為讓環境看起來更溫馨、更可愛,在自己的房間擺放很多飾品,或是在小地方放很多巧思。
她即便長得艷麗,但處事風格卻跟男人沒兩樣,衣櫃就只分「衣」、「褲」、「內里」三大類,依照穿著順序由上而下,所以靖剛很快就找到睡衣睡褲要她換上。
不過,才這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她居然已經再次沉睡,可見這次真的病得不輕。
靖剛只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動手幫她月兌掉衣服和褲子,打算幫她更衣。
這貼合身材的皮衣皮褲,看起來好看,但對一個病人來說,著實不是太舒服的穿著。
當拉下她上衣的拉鏈,開始露出部分肌膚時,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
他一邊幫她解著衣服,眉頭卻越皺越深。
當高娃暮身上只剩下內衣內褲時,靖剛驚駭地發現,她的身上居然布滿令人無法直視的傷疤!
傷疤的顏色有深有淺,凹凸不平,有些甚至是大片面積!
她這副模樣,讓人聯想到被剪得支離破碎的布女圭女圭復又被針線縫合起來的模樣。
除了那張臉,沒有一處完好!
因為厭惡她,他從來沒有這麼親近過她,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她的身子竟然傷痕累累。
大掌穿過她的後頸,輕輕將她扶坐起來,他檢視她的背部,還看到好幾個古代才有的烙刑所留下的疤痕。
那被火烙過的肌膚沒有一處平整,難怪這麼多世以來,他從沒看過她穿低領上衣或是短袖短褲,因為,那些疤痕實在太顯眼,又太驚人,絕不是經過幾次整型手術就能撫平的。
看著她靠在他肩上的美麗臉龐,不禁暗忖,好斗無情的她怎麼會讓自己變成這樣?
來不及細究,身子微動的她拉回他的思緒,她身體傳遞過來的熱燙提醒著他不能再讓她受涼,于是他快速幫她換好衣服,重新讓她躺下。
她吃了藥已經過一陣子,早該發揮效果,卻仍不見她退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