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豫白大刺刺的坐在小書房的臥榻上,拿著放在幾案上的書冊翻閱,嚴妹窗不但不奇怪還覺得理所當然,不過,今日為何沒見到那個高傲的小東西?
「你的小花呢?」雖然老是被那只小畜牲欺負很嘔人,但是沒見到又很怪。
秦豫白抬起頭來,冷冽的目光帶著不屑,「它覺得你太笨了,不想跟你玩了。」
這個死變態真欠踹。嚴妹窗撇嘴嘀咕道︰「根本是你自個兒玩膩了吧。」
「過來。」秦豫白對她勾勾手。
「我又不是小花。」可是,嚴妹窗還是走過去,因為反抗不但沒用還會讓他變本加厲欺負她。
秦豫白伸手一勾,她整個人撲進他的懷里,她忍不住齜牙咧嘴的瞪著他,他視若無睹,挑剔的道︰「你就不能吃胖一點嗎?」
「我若成了胖豬,我第一件事就是壓死你。」
秦豫白聞言哈哈大笑,她壓在他身上的畫面令他愉悅,「好啊,我等著你變成一只胖豬,試試看你能不能將我壓死,不過我可先警告你,壓在我身上可是要付上很大的代價,還是等我們成親之後再來。」
見他眼神邪惡,嚴妹窗頓時意識到自個兒的失言,嬌顏轉眼紅似彩霞,可是除了咬牙切齒,她什麼也不敢做,沒法子,她在這個死變態面前氣勢就是落了一截。
「我有事問你。」秦豫白不等她反應,劈哩啪啦將調查的事,還有他們的發現一一道來。他不知道自個兒為何想跟她聊聊此事,也許覺得她會有別出心裁的想法,也許只是想找個理由來看她,與她親近。
略微一頓,嚴妹窗一整張臉皺成了包子,「你告訴我這些妥當嗎?」
見狀,秦豫白手癢的用力捏她的臉頻,「不要廢話,你對這事有何看法?」
瞪了他一眼,嚴妹窗歪著腦袋瓜想了想,提出自個兒的看法,「我也認為前朝太子紀帶著皇長孫跳崖,是為了掩蓋皇長孫遭到調換一事,不過,皇長孫絕不可能送到章家,這對雙方都很危險,除非他們有共同的目標,堅信對方不會背叛自己,可是若章家跟前朝有很深的關系,我想章家的女兒應該進不了宮。」
「確實,章家是雲州很傳統的書香門第,大魏時曾有人出仕,可是官位不高,後來子孫也止于舉人,章家便辦了學堂,直到章大人的父親中了探花,章家學堂終于闖出名氣,可是不久就遇到改朝換代,因此章家還沒有機會跟朝廷建立太深的關系,而先皇為太子挑選章家姑娘為太子側妃,便是看在章家有個相當受讀書人推崇的學堂。」
「所以,章家和前朝若是勾搭在一起必是利益交換,而他們彼此都不會賭太大。」頓了一下,嚴妹窗接著補充道︰「我若是前朝太子妃,我會將皇長孫送到北齊給那位和親的明華公主。」
秦豫白兩眼瞬間一喜,「我怎麼沒想到呢?」若是如此,盛安的難民是不是有一位是前朝的皇長孫?
「我以為當母親的會盡最大努力保護孩子,而她與明華公主說起來是一家人,孩子托付給明華公主當然最為穩妥。」
「妍嬪娘娘絕不可能是那位皇長孫,但是她與前朝究竟有何關系?」
遲疑了一下,嚴妹窗說出自個兒的猜測,「我有一個很大膽的想法,說不定妍嬪娘娘是前朝太子的遺月復子。」
「遺月復子?」
「前朝這位太子妃若非因為月復中有孩子,我相信她寧可死守在宮中。其實,她跟在皇長孫身邊太過醒目了,不但保護不了皇長孫,反而給皇長孫帶來危險。」秦豫白細細琢磨一番,完全明白了,「這位太子妃只怕是生下孩子之後,找到章家收留孩子,才讓朝廷發現她和冒牌皇長孫的下落,然後當著追兵面前跳崖身亡,先皇從此將前朝的事徹底放下。」
「應該是這麼一回事,不過章家未免太大膽了,無論多大利益,這可是殺頭的罪,章家如何敢冒險收養孩子?」
「章家應該是為了前朝留下來的兵力。」
嚴妹窗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不會吧,文武不是一向對立嗎?章家是書香門第,擁有一個相當有名氣的學堂,用心經營,假以時日章家在文人心目中的地位勢必無人能及,為何會惦記前朝留下來的兵力?」
「二皇子的生母章妃是個絕世美女,而章家的根基太弱了,再過個一、二十年也比不上百年書香傳承的名門大族。」
「你是說,章家從那個時候就想著將女兒送進宮,因此跟前朝太子妃做交易,章家幫她養女兒,而她將手上的兵力交給章家?」
「應該說,前朝太子妃選中了章家,說動章家跟她做交易。」
想了想,嚴妹窗點頭道︰「章家在明,當然是前朝太子紀找上章家,不過我覺得章家還是太大膽了,章家如何確定女兒進得了宮,還為皇上生下兒子?」
「富貴險中求,再說不過是個女孩兒,章家不必擔心這個女孩兒會失去掌控,可惜章家萬萬沒想到自個兒的女兒死了,他們不得不將前朝太子妃的遺月復子送進宮守護二皇子,可是如此一來,同時也讓前朝太子妃留下來的兵力失去控制。」
仔細一想,嚴妹窗就明白了,「妍嬪娘娘的實力已經超過了章家,而前朝太子妃留下來的兵力本來就是效忠姓魏的,章家根本使喚不動。」
「章家以為前朝滅了無法興風作浪,卻沒想到前朝太子妃留了兩手,兒子送到北齊,女兒放在章家。所以即便妍嬪娘娘沒能進宮得皇上寵愛,前朝太子妃留下來的兵力也只會效忠皇長孫。」
「人啊,總是自以為聰明,喜歡與虎謀皮。」
雖然所有的關系都搞清楚了,秦豫白卻還是很苦惱,「不過,這些都只是我們的猜測,無法證實。」
「你可以想法子詐她啊。」
秦豫白不解的挑起眉。
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嚴妹窗笑得很狡猾,「若是皇長孫落到朝廷手上,你說妍嬪娘娘會不會緊張?」
略微一想,秦豫白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握住她的下巴,低頭狠狠吻了一下她紅女敕的唇,滿意的道︰「果然是一只夠壞的狐狸,不過,很可愛。」
嚴妹窗突然想到他們曖眛的幾乎沒有空隙,趕緊趁著他沒有防備時滾到一邊,然後用輕松的口氣說︰「時候不早了,你應該回去了。」
秦豫白嘲弄的看了她一眼,抱了這麼久了,這會兒才腳底抹油,這不是很可笑嗎?不過,他沒有找她麻煩,起身下榻,可是走到門邊時他突然回頭道︰「他給你送了及笄禮,在你床上。」
「嗄?」
「你要嫁到安國公府,嫁妝不能太寒酸了,他特地給你備下的。」秦豫白似乎很不屑某人寵女人的德性,不過倒也沒再多說什麼,轉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們不是一體的嗎?干啥每次送東西都推給主人格?他是不是覺得送她東西不符合他的風格?算了,主人格也好,第二人格也好,反正都是他。
嚴妹窗連忙跑出小書房沖進內室,果然在床上看見一個精致的五層梳妝匣子,雕著各種姿態的杜鵑……這是因為初相遇的那一夜,她用杜鵑花的葉子為他的人消腫止血嗎?
她好奇的打開第一層,滿滿全是小豬狀的金錁子,金燦燦的差一點閃瞎她的眼,不過這些小豬看起來會不會太肥了?小豬真要養得這麼肥,早就進了人們的肚子;她接著打開第二層,滿滿一層的珍珠,飽滿豐潤,大小勻稱,真教她開了眼界;她繼續往第三層前進,這一層全是龍鳳赤金鐲,簡直是暴發戶……她看不下去了,接下來的盛況應該不會差太多了。許久,嚴妹窗只能對著梳妝匣子發呆,這是及笄禮嗎?這根本是私下給她的聘禮……及笄禮也好,聘禮也罷,這種被他寵愛的感覺彷佛整個人浸泡在蜜桶子里,從外到內都是甜滋滋的。
秦豫白一直不願面對與梁玄睿真正的關系,如同爹所言,什麼也不會改變,可是此刻看著皇上,他又覺得並非如此,無論他們的父子關系能否公諸于世,都無法抹去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脈。
梁玄睿看著秦豫白以書面詳述的報告,久久無法回神。
「皇上。」秦豫白輕聲喚道。
「妍嬪竟是前朝太子的遺月復子。」梁玄睿自嘲的冷冷一笑。見到一個很像嫣兒的女子,他還以為嫣兒心疼他對她的思念,安排一個像她的女子來到他身邊,沒想到這是一個陰謀,章思妍是刻意模仿嫣兒……他早該猜到,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嫣兒,再相似也是假的。若說章思妍有意模仿騰兒,當初派人暗殺嫣兒的必然是章妃。
「這只是卑職的猜測,還未得到證實。」秦豫白好心的提議道。
「此事已經很明白了,何必證實?」從他呈上來的報告,梁玄睿也會做出相同的推論。
蒙家一直是大魏皇帝的親信,蒙家願意效忠的也只有魏家,正因為如此,大魏滅亡,父皇第一個收拾的就是蒙家,可是最終顧慮世人的眼光,蒙家倒是留下幾個幼兒,本想著家產都充公了,他們能活下來就不容易了,還能有什麼作為。然而父皇顯然低估蒙家的實力,蒙家的孩子不但活下來了,而且已經形成一股力量。
「沒有證據,皇上如何給妍嫁娘娘定罪?還有,前朝究竟還有多少殘留的勢力?找個理由將蒙鷹抓進牢里不難,只是他手下的人最後都會回到那位皇長孫的手上。」
在秦豫白看來,最重要的人物還是這位皇長孫,也就是那批難民的領頭羊。皇長孫沒了,前朝余孽就算有北齊當後援,又有前朝遺臣在朝中拉拔結黨建立勢力,也無濟于事。
「你有何想法?」
「擒賊先擒王是嗎?」
「是,因此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這位皇長孫的下落。」
「你不是說人應該隱身在盛安的難民當中嗎?」
「難民有好幾百個人,若不能確定真正目標,很容易在追捕過程當中教人跑了。」
「這倒是,你要如何確定目標?」
「卑職想藉由妍嬪娘娘引蛇出洞。」
略一思忖,梁玄睿就明白了,「你要放出假消息誘使妍嬪泄露對方的下落?」
「是,妍嬪娘娘最清楚皇長孫身在何處,也只能藉由妍嬪娘娘引蛇出洞。」
頓了一下,梁玄睿微微挑起眉,「這不是你的主意吧。」
聞言,秦豫白怔愣了下,「皇上為何認為這不是卑職的主意?」
「你應該不會想到從妍嬪的身上下手。」
是啊,當臣子的不好想著皇上後宮的女人,即使對事不對人,就怕不小心教人鑽了漏洞,變成了對人不對事,這豈不成了覬覦皇上的女人?他可不願意惹上如此可笑的罪名。
「這是阿俊家那個丫頭給你出的主意嗎?」
秦豫白沒有回答,如此機密的事不應該告訴外人,即使是他的妻子。
梁玄睿也無意追究到底,同意他的作法,「此事不必顧慮太多了,你放手去做。」
「卑職還得請皇上做場戲。」最能誘使妍嬪娘娘上勾的人當然是皇上。
梁玄睿點頭應了,隨意的轉而道︰「夜深人靜,朕經常想起你娘,敏之呢?」
秦豫白臉上微微一僵,「卑職不記得娘的容貌。」
「這都是朕的錯。」最近他常想,若非他遲遲不歸,嫣兒應該不會抑郁而終吧。
秦豫白困惑不解。
梁玄睿請溫喜將他珍藏的匣子拿來,遞給秦豫白,「這幅畫朕就送給你。」
秦豫白看了皇上一眼,待皇上點頭回應他,他打開匣子取出畫來一看,是他娘,因為與他的容貌極其相似,而一旁的題字乃出自皇上之手。
「這幅畫是朕親手為你娘畫的,原本是要送給你娘,可是來不及送出去,你娘就與世長辭。」略一頓,梁玄睿別有用意的道︰「孩子怎能不記得父母的容貌?」
皇上是想藉這幅畫告訴他,他的親生父親究競是誰嗎?秦豫白不動聲色的將畫收進匣子,恭敬的行禮道︰「卑職謝皇上恩典。」
梁玄睿張著嘴巴,沖動的想告訴他,你是朕的兒子,可最後還是咽下了。
這個孩子如此聰明,豈會不明白他的暗示?只是跟他一樣清楚,就算他們血脈相連,什麼也不能改變。
梁玄睿只能暗暗的下定決心,屬于敏之應有的尊貴,他會盡最大的能力補償,名分上做不到的事,至少實權的部分要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