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家四寶談論孫子的新戀情時,沈駿昊和羅董及羅芯渝也在醫院附設的咖啡廳里討論事情。
羅芯渝已經換下淡紫色的長禮服,畢竟一般人是不會穿成這樣在街上走動,太奇怪了。
「羅董,我就開門見山的問了,我想知道祥仁科技以後會由羅正達或是羅文偉接管嗎?」沈駿昊面容嚴肅,問得很直白。
羅正謙和羅芯渝皆是一愣,羅正謙問道︰「沈總,我可以請問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雖然我想再跟祥仁合作,不過我妹妹還是很排斥,雖然我告訴她羅文偉已經不是祥仁的職員,但我妹妹認為他父親是祥仁的總經理,他遲早有一天會回祥仁工作,所以我在想……」沈駿昊刻意停頓了下。
「沈總有話就直說,沒有關系。」羅正謙說道。
「羅董,我妹妹目前也在東華上班,她認為雙方要合作可以,但她不想再見到羅家父子,而這問題很容易解決,那天我和貴公司的溫經理相談甚歡,我覺得他是個人才,我在想,以後東華電子跟祥仁之間的業務合作,是不是可以全都交由溫經理負責?」
沈駿昊的聲音有些低沉,加上那不苟言笑的表情,給人的感覺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已經決定要這麼做,就是因為這樣的凜然氣勢,他說的話從來不會有人質疑,至于妹妹是否開出這樣的合作條件,他相信祥仁的人不會無聊到去求證。
羅芯渝一听,難掩驚訝,他的意思不就擺明了東華電子不願意和大伯父父子兩人接觸嗎?而且未來東華電子將會是祥仁最大的客戶,這麼大的業務交給溫大哥負責,那等于是變相消減大伯父在公司的權力。
而他刻意跟父親說起這件事……是為了她?
她看著沈駿昊,偏偏男人的表情一貫的鎮定,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不過應該是為幫她沒錯,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幫她了,她心頭一軟,微微一笑,決定下次去幫他打掃時要多做幾道他喜歡吃的菜。
羅正謙卻感到有些頭疼,他當然明白沈駿昊的意思,也很清楚溫理碩絕對有能力撐起一切,把這麼大的業務交給他,他很放心,可是大哥那邊他要怎麼說,到時大哥一定又會鬧騰一番。
沈駿昊看得出來羅正謙很煩惱,不過羅正謙沒有回絕他的提議,看來也認同由溫理碩全權負責雙方的業務,那麼現在應該是在煩惱該怎麼跟羅正達交代吧。
「羅董,當初羅代理董事長跟溫經理前來拜訪我,都被我拒絕了,前後大概有七、八次吧,次次踫壁卻沒有放棄,最後我跟他們見了面,問他們為什麼明知道雙方不可能再合作還要白白浪費時間,令千金說不只是為了爸爸,也是為了公司職員的生計。」沈駿昊的語氣依舊是不容置疑。
羅芯渝懵了,她有說過這樣的話嗎?不過看著他沉穩的神情,看來她應該是有說過吧。
羅正謙看著女兒,一臉的感動,是啊,為了跟東華電子合作,女兒一定花了很多心思,而且他當初不同意關廠和裁員,就是擔心那些員工和他們的家人生活會受到影響,他才一直苦撐著。
「羅董,我不曉得你猶豫不決的原因是什麼,難道是在考慮是總經理的面子重要,還是眾多職員們的生計重要?」沈駿昊沒給羅正謙太多猶豫的時間。「羅董,我看這樣好了,你就直接跟貴公司的羅總經理說,這是我們東華電子提出雙方合作的附帶條件。」
沈駿昊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羅正謙知道要是再有所遲疑,就太不給沈駿昊面子了,況且沈駿昊也沒有說錯,比起一個人的面子,職員們的生計更為重要,是他想得不夠周全,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總,抱歉,人上了年紀,顧慮的事情就比較瑣碎,沒有你們年輕人來得通徹果斷,我答應你,若是東華電子願意跟祥仁再次合作,一切業務就全交給溫經理負責,而溫經理做事只需要跟我報告就行了,不需要再向總經理報備。」這麼一來,他大哥就接觸不到跟東華電子有關的業務了。
三個人當中最高興的莫過于羅芯渝了,她已經能想像大伯父會氣成什麼樣子。
此時醫院的院長打電話給羅正謙,稍早院長去開會,連話劇也無法去看,想請羅正謙到院長室喝個茶。
反正要談的事情已經談完了,羅正謙答應現在去院長室喝茶,他讓女兒先回家,不過羅芯渝說有點事要跟沈駿昊說,羅正謙猜女兒是要為剛剛話劇的事道謝,便先離開了。
「你要跟我說什麼?」沈駿昊問道。
「沈大哥,我想要跟你說謝謝,今天你幫了我兩個忙,非常謝謝你。」特別是大伯父的事,她覺得他提出的建議很好。
「沒什麼。」他凝視著她清麗秀致的臉龐。
「我還想跟你說一件事,其實三年我在宜蘭見過你和你太太。」羅芯渝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他說這件事。
「三年前在宜蘭?」沈駿昊很震驚。
「我想你應該不記得了,當時我的腳受傷,我讓出救護車,讓你先送你太太去醫院。」
「原來當年那個女大學生就是你。」他驚訝之余,又覺得有點感傷。「當年真的很謝謝你,只是後來我太太跟女兒還是離開了,不過如果你早點跟我說,我會直接給祥仁一次商談的機會,你也不必去我家打掃了。」
「我覺得這是兩回事,我去你家打掃,是因為我想要得到商談的機會,可是我讓出救護車,純粹是希望你太太跟孩子都能平安,後來知道她們都離開了,我也很難過,沈大哥,你明明就是個很好的人,怎麼會遇上這種事?」
「你覺得我很可憐?」
「嗯。」真的很可憐。
沈駿昊直勾勾地瞅著她,又問︰「那麼那天你突然去我家,說要做飯給我吃,該不會就是因為知道我的事,覺得我很可憐、同情我吧?」
「絕大部分是為了爭取商談的機會,但也是因為看到你為逝去的妻子和孩子難過,還有胃痛的毛病,我覺得挺不舍的,所以當江秘書告訴我你一個人獨居,我就決定去做飯給你吃。」羅芯渝很老實說出當時的感覺。
「原來是因為同情。」他低聲喃喃道。
「你說什麼?」羅芯渝剛好拿起咖啡來喝,沒有听清楚。
「沒什麼。」沈駿昊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才又開口,聲音比平日來得淡漠了一點,「我決定下個星期三跟祥仁簽約,星期一上班,我會讓江秘書跟溫經理聯絡,對了,你順便把我家的備份鑰匙還給我吧。」
羅芯渝的心情隨著他的話高高飛揚又重重落下,她錯愕的瞅著他,「沈大哥,你怎麼突然……」
「既然雙方已經合作了,你就沒有理由再去我家打掃,我會盡快找到合適的清潔公司,芯渝,這陣子謝謝你的照顧。」他刻意壓抑心頭那莫名的失落,說得很平淡。
「我……那個……你家的備份鑰匙我放在公司的抽屜里。」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謊,他家的備份鑰匙她一直隨身攜帶,但她下意識不願意兩人就只有公事上的關系。
「沒關系,等你有空再幫我把備份鑰匙放到警衛室。」沈駿昊站起身,「你當代理董事長的時間快結束了,我想日後我們應該沒什麼機會再見面,總之,這陣子你幫我打掃屋子,又做飯給我吃,很謝謝你,再見。」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向櫃台結帳。
羅芯渝呆坐在位子上,她覺得他突然變得很冷淡,難道是因為她提起他太太跟孩子的事?她真是的,干麼在人家的傷口上撒鹽呢?
看到沈駿昊走出咖啡廳,她才猛地回過神來,起身追了過去。「沈大哥,請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她微喘著氣來到他面前,他的步伐太快了。
「還有事?」
「沈大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為什麼要生氣?」沈駿昊反問道。
「因為我提起關于你太太和孩子的事,你……生氣了嗎?」
「你放心,我沒有生氣,我太太跟孩子的事很多人都知道,那不是什麼禁忌話題。」他真的沒有生氣。
「要是你沒有生氣,為什麼你突然變得這麼奇怪,剛剛我們不是還好好的嗎?」對于他突來的冷淡,羅芯渝感到很委屈,胸口也覺得悶悶的。
「芯渝,你不用想太多,我們只是回到彼此原來的位置。」
「可是……」
「就這樣吧。」說完,沈駿昊大步往前走,完全沒有發現有人正一臉哀怨的瞅著他。
明明就在生氣還說沒有!羅芯渝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本來她還想去他家做幾道他喜歡吃的菜充作謝禮,但現在……唉。
沈駿昊直到回到自己的車上,才重重的喘了口氣。
他不應該丟下她一個人,自己離開,但是他不知道他還能怎麼做,面對她,他就會想到她做了這麼多都是出于對他的同情,是在可憐他。
也許他該好好感謝她,因為她,他吃到不少美味的料理,胃也不痛了,也幾乎不再作惡夢。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像妹妹說的那樣沉浸在悲傷中,可是自從羅芯渝到他家打掃之後,他的確很少再想起傷感的過往。
本來他只是覺得自己挺喜歡和羅芯渝相處的感覺,很輕松自在,而且和她說話挺有趣的,有時就算他沒有回應,她還是可以自得其樂,尤其她那帶點嬌憨的模樣很可愛。
因此當她說星期六要去他家一整天,他答應了。
他原本只要待在書房就不會受她干擾,可是一想到她在家里,他就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她在做什麼。
他在廚房找到她,她正要拿大盤子裝東西,可是大盤子放在櫃子的最上層,她必須踩在椅子上才拿得到,所以他幫她拿出大盤子,同時考慮要在旁邊再做個矮櫃子,方便她使用。
他去洗衣間,正好看到她從烘衣機拿出被套,她想在曬衣架上晾一下再收起來,那曬衣架是她帶來的,但是她個兒不高,使用有些吃力,他過去幫她將被套放在曬衣架上,又想著是不是該在洗衣間裝個矮一點的曬衣架。
然後他在他的房間找到她,她正好鋪好床,笑著說他晚上睡覺肯定會很舒服,他當下就想躺上去試試看。
稍早在醫院,看到她穿著淡紫色禮服,他完全移不開視線,他已經多少意識到他對她或許有著不一樣的感覺。
而剛剛在咖啡廳,听到她說他很可憐,她很同情他,胸口的那股難受與窒悶讓他明白,原來他很喜歡她。
他應該要感到慶幸吧,至少在向她表態之前就知曉她對他真正的感覺。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她對他的心思,甚至猜想過也許她這麼關心他,不單單只是為了公事上的合作,而是有那麼一些私人感情,沒想到她對他是有感情,但只是同情。
她就是當年那個讓出救護車的女孩,緣分還真是奇妙,不過既然她對他沒有意思,兩人還是保持距離,這樣對彼此都好。
雖然感到有些遺憾,畢竟他挺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但他已經不再是只要喜歡就要追到手的輕狂年紀了,而且還比她大了許多歲,這點自制力他還是有的,更何況這樣的感情只是剛萌芽而已。
沈駿昊讓思緒轉過一圈後,收拾起不該有的念頭,開車離開醫院的停車場。
此時人在巴黎的董巧寧收到沈辰語傳來的照片,照片中有個女人正在親吻沈駿昊,沈辰語還說那個女人是她未來的大嫂。
沈辰語當然也不喜歡羅芯渝,她只是把照片寄給董巧寧,故意要惹董巧寧生氣,誰要董巧寧一副大嫂樣的問候她全家。
董巧寧怒瞪著照片,三年來,駿昊哥身邊一直只有她,這個女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又怎麼會跟駿昊哥扯上關系?
很快的她做了決定,她去找她的老師蘇菲亞,表示有事必須趕回台灣。
蘇菲亞當然強力阻止,服裝秀即將開始了,一旦她的設計作品被認同,她就有機會進入知名的服飾品牌工作,她一直想當首席設計師,再風光回台灣,要是現在離開,機會或許就沒有了。
被老師這麼一勸,董巧寧稍稍冷靜下來,經過一番考量後,她決定留在巴黎。
雖然她現在還不是很確定駿昊哥跟那個女人是什麼關系,若要是她不怕駿昊哥的克妻傳聞,她很樂意讓她成為「第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