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熱燦陽,投射萬丈光芒,將王城鍍上一層金光,尤其以王宮大內為最。
王宮花園,夏荷開得正盛,朵朵粉女敕嬌妍,鑽出水面,翠綠荷葉于金光下猶如翡翠般耀眼。
青春正盛的宮女換上粉女敕新衫,宛若自荷塘走出的荷花仙子,嬌女敕動人,她們端著茶水點心,在廣大的花園穿梭伺候。
手腳俐落的年輕內侍則來回奔走,隨時听候差遣。
倚荷亭內端坐著意氣風發,頭戴金冠,身著紫袍的大王,右側是雍容華貴的海妃,美麗的海妃噙著端莊的笑容,大王左側則坐著已懷有身孕,妖媚的蘭妃,但見蘭妃旁若無人,柔若無骨的倚靠在大王身側,菱唇勾揚勝利笑容。
貌美宮女手執團扇,立于大王、海妃及蘭妃身後拓風,為主子解暑。
倚荷亭四周則布有帶刀紅衫侍衛,倘若有人意圖不軌,便會當場命喪黃泉。
一身以銀線刺繡藕白衣衫的晨露戴上俞思凡的假臉皮,陪同身穿華貴青袍的公子碧入宮。
今日大王設下賞花宴,除非是病入膏肓,否則沒人敢不赴宴,尚未傷愈的晨露也得拖著傷體入宮,她與公子碧于亭外右側與公子爵比鄰而坐。
同樣身著青袍的公子封和公子策兩兄弟則坐在亭外左側。王族狀似一派和樂融融,飲酒賞荷。
頭戴金絲花冠的海妃輕柔微笑,指著水中綻放的花朵,「大王,今年的荷花開得可真嬌妍。」
「正是,如此良辰美景,自是要合家共賞。」大王嘴上笑著,精銳的雙眸睥睨望著坐在下方的兒子們,他總是時不時懷疑,他的兒子有意奪取大位,尤其發生宸妃毒殺儀妃後,他也開始懷疑枕邊人,在這座王城,似乎每個人都意圖不軌,他能信任誰?
海妃留意到大王冷絕的眸光掃過公子碧,她的心緊張高懸,偏又得故作無事,端起茶輕啜一口。
「兒臣謝父王賞賜美景。」公子碧攜著晨露與公子爵、公子封和公子策同時起身,叩謝王恩。大王笑看乖順的他們,擺手,「大家不用拘謹,盡情觀賞美景。」
「謝父王。」公子們與晨露齊聲謝恩,才一一落坐。
「思凡,你的傷勢可好些了?」大王揚聲問道。
晨露起身回話,「托父王、母妃的福,媳婦的傷已逐漸好轉。」
海妃語帶憂慮,「大王,王城真是越來越不安寧,思凡與碧兒不過出個門,竟遭遇盜賊,這些盜賊實在膽大包天,連碧兒與思凡也敢行刺,簡直目無王法,幸好碧兒與思凡福大命大,否則……妾身不敢再細想下去。」話說到最後,海妃傷心的語帶哽咽。
大王安慰拍撫海妃的手背,「公主莫擔憂,本王已下令撤查,不論是誰出手,絕不寬待。」大王的眸光冷冷掃過其他兒子,每個都有嫌疑。
因喪母而形容憔悴,消瘦不少的公子封起身,恭敬道︰「啟稟父王,兒臣願盡全力緝拿惡徒。」
鮑子策與公子爵于心底冷笑,受傷的俞思凡是老五的心上人,他自是吞不下這口惡氣,非要為俞思凡出頭不可。可憐哪,心愛的女人都成了別人的妻子,老五還痴念不忘,著實傻氣。
大王擺手,「封兒,你的氣色不是很好,你還是好好休養,別傷心到犯病。」
「是,父王。」清俊的公子封落坐。
噙著笑的公子策放下手中把玩的酒杯,起身請命,「啟稟父王,兒臣願盡綿薄之力,捉拿惡徒。」
「得了,策兒,你成天只會吃喝玩樂,哪懂得如何捉拿惡徒。」大王搖頭否決。公子爵也起身請命,「父王,兒臣……」
「你與策兒半斤八兩,別被惡徒所傷已是萬幸,此事本王已交代下去,你們幾個,全給本王安分點。」大王語帶警告的看著兒子們。
鮑子們齊聲回道︰「兒臣遵命。」
被冷落好一陣的蘭妃不悅撇嘴,她月復中可是揣了個公子,豈容被人忽視。她嬌嗔噘唇,「大王,今兒個天候如此美好,咱們還是聊些開心的,否則妾身月復中的孩子要不開心了。」話說完,蘭妃不忘丟個得意的眼神給海妃。
海妃看在眼里,冷笑。向來與她爭奪正宮之位的宸妃已遭流放,縱然蘭妃懷有身孕,不論生男或生女,皆成不了氣候,是以海妃並未將耀武揚威的蘭妃看在眼里。
「蘭妃說得極是,呵呵呵,咱們就不聊那些掃興的事兒。」大王撫著蘭妃隆起的肚月復,滿臉寵愛。蘭妃得意洋洋,發出刺耳的笑聲,笑膩在大王懷里。
鮑子們與晨露故作視而不見,晨露對大王的厭惡有增無減,暗藏滿腔恨意的她曾考慮混入王宮成為大王的妃子,再伺機刺殺大王報仇雪恨,但她對大王恨之入骨,難以虛假陪笑臉,更別提與大王有肌膚之親,那將令她生不如死。
鮑子碧握住晨露的手,與她十指緊扣,她一怔,對上他湛藍的雙眸,于其中看見溫暖的靜謐,積郁胸中多年的怒焰,慢慢平息下來。
鮑子碧對她微笑,左手指著在荷瓣間飛舞的蜜蜂,「你瞧,蜜蜂出來采花蜜了,看來今年宮中會有不少荷花蜜。」
她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在粉色花瓣間飛舞的蜜蜂,「是啊。」
她憶起某一年夏日,他也指著蜜蜂跟她說,當年宮中會有不少荷花蜜,後來她便從他那兒拿到了清香甜蜜的荷花蜜,她在家中想他時,便會蜜里調水,一口接一口緩慢品嘗對他的想念,是那樣的甜,那樣的濃。
海妃留意到兒子凝望媳婦兒的神情,心下打了個突。明明不久前碧兒還很不喜歡俞思凡,何以今日望向媳婦兒的眼神成了痴戀?可是碧兒刻意裝出來?抑或這其中有什麼她不曉得的變化?她暗暗留心。
鮑子策冷笑看他們夫妻倆甜蜜恩愛,又將目光掃向老五,但見老五滿臉淒愴的別開臉,似承受不了過多打 擊,可惜的是老五出乎他意料之外又被父王召回,沒死在半途,不過換成老三出使林國,倒也是件好事,反正于他有利。
鮑子策森冷帶著算計的目光,又悄然移向看似鰈情深的公子碧與晨露。老二遭遇行刺,毫發無傷,唯獨俞思凡受傷,實在可惜,但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倒也不必憂慮沒機會下手。
同樣幸災樂禍的另有公子爵,老五派人傷了他的小廝,這筆帳他尚未跟老五結清,可得找個絕佳機會好生清算。
晨露感受到公子策和公子爵的不懷好意,她不禁擔憂公子碧的安危。雖說公子封的死敵是公子淳,可誰曉得公子封會不會突然針對碧,她不要碧受到傷害,不要。
不甘寂寞的蘭妃嬌嗔道︰「大王,听聞二公子夫人琴藝高超,不如由她彈奏一曲,應應景。」危險!晨露心下驚駭,渾身僵硬,真讓她當眾撫琴,怕是要東窗事發,她該如何是好?
鮑子碧及公子封不動聲色,腦袋卻是迅速急轉,尋找讓她月兌身的借口,但他們尚未開口,海妃已不悅啟唇,
「大王,思凡琴藝高超眾所皆知,咱們心疼她傷勢未愈都來不及了,豈舍得要她帶傷撫琴。」
「公主說得極是,本王也極是心疼思凡。」大王頷首,對站一旁的內侍道︰「傳樂伎。」
「是,大王。」內侍立即去辦。
恃寵而嬌的蘭妃沒想到她的要求竟因海妃的三言兩語便遭大王否決,怒目狠瞪海妃。
海妃對上蘭妃妒恨的雙眸,唇角勾揚的笑道︰「大王,蘭妃舞姿曼妙,妾身有好一陣沒能欣賞,不如趁此機會,請蘭妃舞動一曲。」
曾身為宮中舞伎,地位低下的蘭妃聞言臉色大變,正要發作時,大王已先開了口。
「哈哈,公主說得是,蘭妃的舞藝確實曼妙。蘭妃,待會兒你就下場舞一曲吧。」
「大王,妾身懷有身孕,身子重……」
「妾身瞧蘭妃身形依舊玲瓏有致,跳起舞來定是輕若蝶舞。」海妃又道,非要蘭妃下場舞一曲,蘭妃不過是只小麻雀,耀武揚威久了,沒人整治,真以為自己成了鳳凰。
「蘭妃,待會兒你可得讓公主好好欣賞你的舞姿啊。」大王微笑吩咐,眸底有不容拒絕的厲光。
心不甘情不願的蘭妃再百般不願,也得低頭听命。她對海妃恨得咬牙切齒,明明她才是正得寵的那一個,大王卻還是听海妃的,僅因海妃是海國的公主,可恨!
佔得上風的海妃淡淡一笑,無視雙眼幾乎要噴出火的蘭妃,捻了顆葡萄,送進大王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