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在侯府里到處搜查找人,卻沒發現半個可疑的影子,這件事便成了懸案,隔日清查,也未發現侯府有遺失任何貴重物品,符彥麟只能加派侍衛巡查嚴守,殊不知他們口中的女飛賊,此刻還在床上抱著被子睡得正香。
然而,這一日林姨娘滑胎了,丫鬟來報說,林姨娘是受賊人的驚嚇,所以不到一個月的胎兒便沒了。
牧浣青被婢女喚醒,听聞此事,先是一呆,繼而恍悟地笑了。受驚滑胎?她昨夜和侍衛在藏書閣的屋頂上交手,藏書閣距離林姨娘的院子遠得很,分明是想找人頂罪。
也罷,她懶得多管。穿戴整齊後,她便和其他人一塊往林姨娘的院子去安慰,當然,她也只是做做樣子,人家等的是侯爺,等符彥麟進屋後,她便和其他人一同退出去。
昨夜大肆活動筋骨後,又睡了個好覺,牧浣青今日感到精神不錯,加上想通了不少事情,整個人頗有月兌胎換骨之感,心情舒暢多了。
她決定將自己和符彥麟之間的不快拋諸腦後,從今而後,兩人各過各的,她只做自己分內的事,對他能避則避,避不開就小心的保持距離,絕不讓他再欺負自己。
她繼續安穩地過日子,每日除了逛侯府,便是教啞巴丫鬟心語識字。
牧浣青的確心善,但並非愚善,她會觀察這個人值不值得她對她良善,當初之所以把心語調到自己的院子來,主要是看上心語的好性子。
這丫頭雖然被人欺負,卻頑固的不肯掉淚,不管他人如何打罵,她都默默承受,不哭也不鬧,只是用手護著自己的頭,盡量壓低身子,待別人欺負夠了,她又默默爬起來,繼續去干活。
那時候牧浣青就看上她了,覺得這丫頭才十五歲,卻很有毅力,是啞巴又如何?至少不會道人是非,比那些愛說三道四用嘴傷人的人強太多了。
如她所料,心語個性忠厚老實,更令她驚訝的是,這個心語其實不簡單。
牧浣青教她識字後,赫然發現這丫頭竟能過目不忘,這可把她樂壞了。沒想到自己居然撿了個寶回來,這樣的才華可不能浪費,所以她現在每天必須做的一件事就是教心語讀書識字,並告誡心語,這過目不忘的本事暫時別讓人知道,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為了保護心語這丫頭,牧浣青將她提到內屋來做自己的貼身丫鬟,把原來服侍的丫鬟全調到外屋去,她甚至還把陪嫁過來的丫鬟、嬤嬤及管事們全部遣送回牧府。
她和符彥麟的房事不勞她爹操心,把一干人等遺送回去,省得有人去關注內院的事,把一些不該說的傳出去。
陪嫁的僕人被遺送回牧府的事,也被院中管事回稟給符彥麟知曉。
「她把陪嫁過來的人全送回牧府?」符彥麟頗感意外。出嫁的女子向來重視陪嫁過來的奴僕,有自己人在身邊才好辦事,這個牧浣青卻反其道而行,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大總管想了想,便回覆道︰「或許……這是少夫人想向侯爺投誠的意思?」
投誠嗎?符彥麟扯了個冷笑。已經成為他的人了,所以便想討他的歡心?
他先前還以為,她不接近自己,不哭不鬧,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是因為她有骨氣,而當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後,她便以為可以向他討取憐惜,端起正妻的架子?若是如此,那麼便是他高看她了。
她就算佔著正妻的位置,也要看他肯不肯給她正妻的待遇,他若無心,那麼她在他眼里,什麼都不是。
「既然她把人送回去,那院子里的人也少了,你把柳氏姊弟帶去給老夫人,請她安排這兩個人送進她的院子里,就說是我的意思。」
這意思是安插一些人進去監視,繼續把少夫人供著了?
大總管領了侯爺的命令,把這意思轉達給侯府老夫人,老夫人便派人去把大媳婦找來。
牧浣青听下人傳報,婆婆派人讓她過去一趟,她不由得深思。平日除了請安,婆婆根本不會找人喚她,對她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礙于她是牧大人的女兒,表面上還是會維持平和,但她知道,婆母不喜她,若是喚她,必是真的有事。
牧浣青進了婆母的屋,向她福身請安。
老夫人對她點點頭,讓她坐下,叫人端了茶,與她閑話家常幾句,婆母說什麼,她就乖巧地應著,表現得十分規矩。
餅了一會兒,婆母話鋒一轉,突然說道︰「你院子里的人太少了,我添幾個人給你吧,等一下就帶回院子里去。」說完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便轉頭吩咐︰「去把人帶過來。」
張嬤嬤應了一聲,進屋後,不一會兒便領著一對雙生姊弟出來。
牧浣青終于明白,這才是婆母喚她來的目的。听似商量的語氣,其實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說好听是怕她院子里人少,其實是要安插人進她的院子。
她沒有猶豫地微笑點頭。「有勞婆婆為媳婦操心,媳婦多謝婆婆。」
老夫人臉上雖沒笑容,有些嚴肅,卻也沒多方刁難她。目的已經達到,與牧浣青說了幾句話後,老夫人便借口說累了,要她退下。
待媳婦離開後,老夫人回頭對身邊的張嬤嬤說道︰「她居然連拒絕都沒有就接受了,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的?」
張嬤嬤說道︰「依老奴看,肯定是裝的。牧府出來的女子,個個不是省油的燈,那牧大人的女兒豈是好相與的?她知道無法拒絕,倒不如做個人情,至于有何盤算,就不知道了。」
一旁的丫鬟跟著附和。「老夫人,大公子要安插這兩個人進少夫人的院子里,就是怕她暗中動手腳,有人監視著也方便。」
老夫人听了兩人的話,也點點頭。「希望這次若悠能把孩子順利生下來,我老太婆還等著抱孫子呢!」
另一頭,牧浣青領著一,對姊弟進了她的院子。這對姊弟分別是柳雲和柳暮,是對雙生子,因為是一男一女,相貌上雖像,卻依然男女有別,姊姊生得秀美,弟弟長得斯文高大,年方十七。
她叫來管事紀嬤嬤。「紀嬤嬤,這對姊弟是老夫人給的,以後就在咱們院子里服侍。除了我的貼身丫鬟心語別動,其他都隨你安排。」說完,她又看向這對姊弟。
「這位是紀嬤嬤,是我院子里的管事t嬤,你們有什麼問題就問紀嬤嬤,她會教你們的。」
「是,夫人。」姊弟倆同聲開口。
「紀嬤嬤,你先帶他們熟悉一下咱們院子吧,我回房了。」
「是,夫人。」
待牧浣青轉身走回屋子後,紀嬤嬤便帶著這對姊弟熟悉環境,等到離屋子稍遠的地方,紀嬤嬤才轉頭低聲對兩人道︰「老夫人已經派人告知我了,說會安排你們過來。」事實上,紀嬤嬤也是老夫人的人。
姊姊柳雲對紀嬤嬤說︰「咱們姊弟是侯爺派來盯著夫人的,還請嬤嬤想辦法將咱們安排在夫人內院。」
紀嬤嬤道︰「老身知道了,柳雲姑娘,你就去夫人屋里服侍吧,夫人屋里只有心語'人,有了你,剛好可以和心語輪值。至于柳暮小兄弟,你就負責內院的灑掃。」
姊弟一愣。「這樣就行了?夫人不會反對?」但凡突然被人安排從外面插進來的僕人,不太可能一下就進內院服侍。
「你們不也听到了,剛才夫人說除了丫鬟心語不能動,其他的隨我安排。自從夫人把陪嫁的人全遣送回牧府後,身邊只有心語一人伺候,多添一個貼身丫鬟和一個內院小廝,夫人是不會反對的。」
姊弟兩人對看一眼後,又望向紀嬤嬤。柳雲道︰「林姨娘有了身孕,侯爺不放心,牧家女子都不是省油的燈,怕夫人使出什麼陰招,侯爺讓我們來,就是要盯著她的。
紀嬤嬤點頭道︰「老身明白。」
其實這幾個月紀嬤嬤盯著少夫人,覺得這位少夫人很隨和,對下人很好,跟傳言的不同。
不過紀嬤嬤心里這麼想,嘴上卻沒說出來。有些事得讓人親眼看了才知道。
柳家姊弟就這麼進入內院,開始服侍少夫人,他們本以為少夫人會防備他們,卻發現少夫人不管做什麼事、說什麼話,從不防著他們兩人。
不但不防著他們,少夫人的作息一目了然。清晨起來洗漱更衣後,便去向老夫人問安接著回到院子里教?巴丫鬟心語識字。
教了一個時辰後,少夫人會看看書,直到午膳時刻,用完了膳,便在院子里散步,接著就去睡午覺。
牧浣青心里很清楚,安插進來的這對姊弟,從他們走路的步伐和吸氣吐納,看得出是個練家子。
他們不知牧浣青會武功,只當她是個平常的婦人,因此沒在她面前隱藏,但牧沒青卻在他們面前刻意改變自己走路的樣子,故意表現得下盤虛浮,這是一般女子走路的方式。
對方既是來監視她的,她當然會藏得更深。
她能這麼爽快地接受柳家姊弟,是因為她知道與其讓人暗中監視,不如擺在明面上,這樣大家都方便。
況且她既是以溫婉柔順的模樣與符家人相處,便得繼續下去,想監視就監視吧,她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少能耐。
在這期間,牧浣青又撿了一個僕人回院子,這人叫阿牛,原本是負責清理馬糞的。
大家都說阿牛是個傻子,因為他老是被人佔便宜,每月發下來的例銀被上頭克扣後,到他手中就變成了幾分錢和饅頭,不過他也不爭,有饅頭就吃,不問那例銀怎麼少了,所以眾人才當他是傻子,還把清理馬糞的髒活丟給他做。
牧浣青喜歡老實人,所以又向大總管要求,把人調到她院子里干活。
當總管來報,說少夫人又撿了一個僕人回院子,這個僕人還是眾人公認的傻子時,符彥麟手中的筆停了下,當時他正在書寫一封信,聞言抬頭,看了總管一眼。
「她要那個傻子做什麼?」
「柳暮那小子說,夫人大概是覺得那傻子可憐,所以把他調到院子里去掃地。」
符彥麟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她要就給她吧,只要她安分的待著,別出亂子就行。」
「是。」總管領命而去。其實像這種小事,總管平日是不會向侯爺稟報的,只不過侯爺有吩咐,少夫人若要安排什麼人進院子都得告訴他,這才來回稟。
阿牛到少夫人的院子後,牧浣青便讓他負責內院的清掃,給他新衫、新褲穿,每日吃食增加,每月例銀照發。
牧浣青覺得阿牛長得人高馬大,卻老是被人欺負,這樣下去不行,所以找了一天,叫阿牛在自己午睡期間去馬房那兒等著,她則瞞過柳氏姊弟,施展輕功溜去馬房,偷偷教阿牛一些防身的功夫。
她本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讓阿牛學會,卻沒想到阿牛只看了一遍,就能照樣打出招式來,絲毫不差。
牧浣青覺得驚奇,又試著教一套拳法給阿牛,這套拳法有一百零八招,阿牛居然只看過三遍就全記住了,照樣把招式打出來給她看,這又把她給樂壞了。
沒想到被眾人當成傻子的阿牛,居然是個武學奇才,而且還力大無窮,根本是個寶啊!
這侯府還真是藏龍臥虎,牧浣青就只撿了兩個人,一個是過目不忘,一個是武學奇才,怎不教她偷樂?
她給阿牛取了個新名字「力淵」,她決定把力淵訓練成自己身邊最厲害的侍衛。
多了心語和力淵這兩個寶,牧浣青的日子過得更有意思。她教心語識字和手語,好讓心語可以跟她溝通?,在馬房那兒教力淵武功,不讓這顆明珠蒙塵。有這兩位忠僕在身邊,牧浣青的日子過得平靜又舒心。
只可惜好景不常,一個多月後,牧浣青平靜的日子掀起了濤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