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分房睡?」
飯桌上,林母和洛鈺婷滿頭霧水地看著林俊佑,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這麼說。
林俊佑點了點頭,道︰「大考之期不遠,我想趁早多讀書,爭取一擊即中。」
他有上進心,原本是好事,只是這個決定太突然,讓人有些錯愕。
「要讀書,也不用分房這麼嚴重啊,節制著點就行了啊。」林母雖然顧惜他的身體,但沒覺得要到分房的地步,傳出去多難听啊。她心里默默犯嘀咕,小兩口是不是有矛盾了?
洛鈺婷不好說什麼,只是對他的決定很不理解,不過她轉念一想,一個人睡覺也挺好的,于是默認了。
飯桌上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第一回大家沉默著吃完了飯。
收拾好,洗漱完,洛鈺婷準備回房睡覺,經過林俊佑臥房的時候,她忍不住進去看了看他,看看他那里有沒有什麼需要她做的。
林俊佑正奮筆疾書,荼水、點心都有,連墨也有,看樣子不缺什麼,于是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里堆滿了好幾個櫃子,顯得很是擁擠。
那是叔叔、嬸嬸給她準備的陪嫁和林家的聘禮,叔叔、嬸嬸一點聘禮都沒留下,全給她抬回來了。
家里沒地方放,便都堆在了她的房間里。
洛鈺婷將被褥抱出來鋪好,然後熄燈睡覺。一個人睡覺確實舒服,手手腳腳都舒展得開,好久沒有這麼輕松舒展過,洛鈺婷在床上滾來滾去、滾來滾去,然後攤開手腳,閉目睡覺。
睡到半夜,洛鈺婷習慣性地醒了過來,「水。」黑暗里,過了一會她才想起來,林俊佑不在身邊,她得自己起床倒水喝。
洛鈺婷望著黑漆漆的房間,想著起床的麻煩,洛鈺婷決定還是忍著,不喝了。
她翻個身想繼續睡覺,可是卻忽然睡不著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會不會也半夜醒來了呢?
想到林俊佑,洛鈺婷便有些煩躁,若不是他總折騰她,讓她養成半夜醒來的習慣,此時她應該睡得很香。現在倒好,她半夜醒來睡不著,他倒是睡得很沉。
越這麼想越睡不著,原來他每晚折騰她的時候,她覺得很累,想睡覺,現在沒有他折騰了,她還是覺得累,但是卻不想睡覺了。
洛鈺婷翻來覆去,心里還是煩躁,好像憋著一股火,想要發泄一下。折騰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慢慢睡著了。
第二日,洛鈺婷紅腫著眼楮起床,準備去廚房燒飯,經過林俊佑的房間時,發現他早早起了,正在專心致志地讀書。
晨光微嘉,他微低著頭看書,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的眼楮像兩只燕子,眼尾尤其漂亮,像畫了妝一般。
看來只有她不習慣,他倒像沒事人一般。洛鈺婷心里燃起了一把無名火,卻又不知該怎麼說,最後只得轉身就走。
林俊佑抬起眼皮盯著洛鈺婷縴細的背影看,不知道她昨夜睡得可好?徹夜未眠,他的眼楮里有血絲。
連續幾日,洛鈺婷都睡得不好,適應了林俊佑的懷抱之後,她一個人孤枕難眠。尤其到深夜的時候,她格外想念他,想念他的懷抱、他的親吻,想念兩個人的癲狂和歡愉。
每次被他折騰之後,她都會睡得很沉、很沉,睡酲了雖然渾身有些酸痛,但是卻精神飽滿,神辨奕奕。
有一晚,洛鈺婷夢到了林俊佑,夢見他對她這樣那樣,而她好似泡在溫泉里,曖曖的,渾身放松,舒服得讓人不想醒來。然而醒來之後,她還是孤零零一個人。哎,她都已經習慣有他睡在旁邊了,那會讓她覺得安心。
時間一長,不只洛鈺婷感覺到了林俊佑的不對勁,連林母也覺出不正常來了,少年夫妻沒有不如膠似漆的,分開這麼久,林俊佑沒有一點要洛鈺婷搬回去的意思,他對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林母找林俊佑問話,他只是說要備考,其它的不願多說。備考?還早著呢,他這個備得也太早了點,不對勁。
林母又去找洛鈺婷,洛鈺婷並不知道林俊佑是怎麼了,對林母的問話,她沒法回答。
「你還是抓緊時間跟俊佑生個孩子吧。」林母希望洛鈺婷可以主動跟林俊佑認個錯什麼的,兩個人早些和好,早點生個大胖小子給她帶,她等不得了。
前些日子,林母又病了一場。雖然在兒媳的悉心照料下,身子也慢慢好了,卻總覺得大不如從前。她覺得自己大概等不到林俊佑大考,也等不到他光宗耀祖的時候了。現在的她只想親眼看到林家的下一代盡快生出來,便死也可以暝目了。
林母的擔憂只有她自己知道,而洛鈺婷像是和林俊佑生上氣了一般,誰也不願意放段與對方和好。
林母勸了兩個人好幾次,可兩個小冤家卻陽奉陰違,誰也不願意先低頭。
幾次催促無果,林母也生了氣。但在她看來,兒子自然不會錯,是兒媳太矯情了,以前她還沒嫁自家兒子的時候,對著兒子那是一個千依百順,這會子名正言順地成了兒子的媳婦,竟不肯作小服低了?
真想不到,洛鈺婷也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居然這麼不懂事。
不經意的,林母便想起了徐海的妹子徐水仙的好來。那位徐姑娘生得美貌、端莊不說,家境也好。既然洛鈺婷不肯生,不如她給自家兒子納個妾?
林母一旦動了這個念頭,又見兒子與洛鈺婦之間冷冷淡淡的模樣,似乎沒有一絲和好的跡象,便越想越覺得她的想法是對的。她去找林俊佑,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林俊佑十分震驚,不悅地說道︰「娘,您想多了,水仙是個好姑娘,您別壞了人家的清譽。」
林母嘟著嘴說道︰「我親眼見過,明明徐姑娘待你極親熱,你也和徐姑娘很熟悉,依我看,無論是人才、品貌,還是你和她更襯一些。
「好了、好了,我要讀書了,您就先出去吧。」林俊佑根本就不想再听母親胡說,便將林母哄出去。
林母站在門口,不死心地繼續努力勸說,道︰「俊佑啊,你想想清楚啊,你小小年紀就與徐海同窗,認識水仙也是不一天兩天的
事了。上回我就看到了,水仙待你極好,還親手喂你吃糖果,你不是還朝她笑?我一看就知道你倆挺要好的。」
說著,連林母自己也覺得讓徐水仙做妾恐怕是有些過了,便又改口說道︰「俊佑啊,我曉得納她為妾是委屈了她,那讓她做你的平妻可好?」
林俊佑二話不說,直接關上了房門。
林母看著被兒子合攏的門板,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悶悶不樂地走了。
洛鈺婷靠在不遠處的廚房門後,吃驚地瞪大了眼楮,她嫁與林俊佑一年不到,林母就張羅著要給林俊佑納妾?
不,林母的意思是說平妻。那林俊佑呢?他為什麼不直接拒絕?那個徐水仙真有那麼好?
同窗好友的妹妹,經常見面、聚會,又得林母喜歡,且家世比她好上百倍,這樣看起來,徐水仙的確是個好人選。
洛鈺婷原本以為她會接受這個事情,但是她越想卻越覺得生氣,成親一年不到,林俊佑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洛鈺婷一直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可她卻發現,這幾日林母總是找林俊佑說悄悄話,兩個人不知道在商量什麼。
大概在商量娶徐水仙進門吧。這個猜測讓洛鈺婷很不舒服,她總覺得若是林俊佑真沒這個心思,大可以直接拒絕林母。
而林母這樣幾次三番地關上門,避著她與林俊佑嘀嘀咕咕的,顯見得肯定是林俊佑拒絕得不夠徹底,才讓林母覺得有機可乘。
又過了幾天糟心的日子,洛鈺婷有些忍不下去了。她想著,不如去看看那個徐水仙,找機會試探一番,看看徐水仙和林俊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是徐水仙真那麼好,那好吧,她也願意成全他們兩個。
想是這麼想的,但是一想到要把林俊佑讓給別人,洛鈺婷又覺得心好痛,比當初不能嫁給莊有成要難受好多好多。
于是洛鈺婷去了鎮上,直接模到徐府門口。她只認識徐海,于是報了徐海的名字,徐府通報過後,將她迎了進去。
徐海在客接待她,笑道︰「嫂子今日大罵光臨,徐家蓬蓽生輝啊。」
洛鈺婷客氣了幾句,徐海見她心事重重,問道︰「嫂子今日來是為了……」
洛鈺婷哪里好意思說是來看徐水仙的,太莫名其妙了,于是解釋道︰「我正好今日來賣雞蛋,想著上次你說徐姑娘愛吃我做的綠豆糕,便順便帶了些來。」
徐海是個人精,早瞧出她的不對勁來,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想了想便笑道︰「是啊、是啊,小妹確實對嫂子做的綠豆糕贊不絕口,一直念念不忘呢。」
不一會,徐水仙便出來了,她稍作打扮,眉眼化了淡妝,越發顯得端莊、漂亮,她穿著湖藍綢裙,上好的料子上繡著精美的花紋,貼身又好看。
見到洛鈺婷,徐水仙便立刻堆滿了笑容,快步走了過來,「我說今日喜鵲怎麼一直在窗外鬧喳喳,原來真是有喜事來了,林家嫂嫂,快請坐。」
洛鈺婷見徐水仙果然生得端莊、秀美,言行舉止又得體而讓人舒服,確實如林母所說,她更適合做林家的媳婦。再想想眼前的這位美人,不但品貌與林俊佑更般配,再加上徐海與林俊佑的關系,洛鈺婷發現自己不敢想下去了。
「林家嫂嫂,哥哥說你給我帶了綠豆糕?我今日一直在念叨著想吃呢,可巧你就送來了,這真是太巧了。」徐水仙笑道。這位林家嫂嫂怎麼這麼奇怪,來別人家做家卻光顧著發呆呢?
洛鈺婷回過神來,連忙將手里裝好的綠豆糕速了過去,「那你嘗嘗看。」
「謝謝林家嫂嫂。」
洛鈺婷什麼時候離開的徐家,她自己不知道,而後來徐家兄妹說過的話,她似乎也沒有听進去,她只知道徐水仙跟林俊佑確實更相配,而她不過只是個無依無靠,也不能為林俊佑的仕途帶來半點助力的童養媳。也許原本應該和林俊佑成苯的是徐水仙,而不是她洛鈺婷。適合她洛鈺婷的,只能是莊有成那樣本分、勤快的莊稼人。
可是洛鈺婷心里卻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她不希望任何人嫁給林俊佑,她無法接受任何人嫁給他,光想一下就覺得不舒服。
洛鈺婷心如亂麻,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涌了出來,弄得她頭疼死了。
罷走到林家村村口,洛鈺婷便站住了腳步。一想到林母的主意,以及林俊佑曖眛不明的態度,洛鈺婷就不想回到那個家。
她就想著,索性在附近走走,等氣消了以後再說。只是走著走著,她竟不自覺地走到了洛家村,見叔叔家已經近在咫尺,且她奔波了一日,又渴又累,不如去叔叔家歇一歇,討杯茶水吃吃。
洛家叔叔、嬸嬸見洛鈺婷忽然回來了,均吃了一驚,一面招呼她一面猜測出了什麼事。洛家叔叔怕因為自己在,佷女兒有些話不好說出口,找了個理由出去了,洛家嬸嬸則拉著洛鈺婷,關切地問她到底怎麼了。
洛鈺婷眼圈一紅,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嬸嬸,林俊佑他、他變了心。」
洛家嬸嬸大吃一驚,「怎麼回事?快跟嬸嬸說說。」
洛鈺婷將她沒懷孕,被林母嫌棄,而林俊佑又跟她分居,不許她懷孕的事情講了一遍。
洛家嬸嬸一听就生氣了,「這林家也真是的,當初林俊佑為了娶你,費了多大的力氣,虧我以前還覺得他懂事,沒想到……你婆婆還是個糊涂的,你嫁給俊佑這才多久啊,就是大戶人家,也沒有過門一年無孕便要另娶的,林家這麼做真是欺人太甚。」
洛鈺婷心里還是難受得要命,見嬸嬸這麼挺她,好歹讓她心里好過了些,就撲在嬸嬸懷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