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玦被傅井然批評過後,他心里就在反思自己,結果越想越覺得自己對鐘離玥太過分了,當下只想去找鐘離玥道個歉。可傅井然這邊的事情還沒完,他不讓通知干爸、干媽,那他往後這段時間的起居生活就只能請看護了。
想到這里,鐘離玦突然記起自家小妹就是個看護啊,「井然,要不讓小玥給你做一段時間的看護吧,不然這段時間誰照顧你啊。」
暗井然沒料到鐘離玦會突然有這樣的提議,他頓了一下,還沒答覆就听鐘離玦急急地說︰「好了,就這麼決定吧,小玥這段時間的薪水就讓我出好了,你安心養傷就行,就這麼說定了,我先去找小玥聊聊天。」說完還沒個停頓,鐘離玦就急匆匆地走出病房了。
「哈,他肯定是去找小玥道歉去了,你別怪他,他就是這樣,心里裝不住事。」梁依婷也被自己丈夫的性格逗得繃不住,有點想笑了。
「嗯,沒事,我跟他當兄弟都快三十年了,自然清楚他有什麼就說什麼的性格。」而傅井然自己的性格正好相反,什麼事都憋在心里,非憋到不行了才爆發出來,也是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友好這麼多年。
丈夫去給小泵子道歉,可不能才把小泵子哄好了,傅井然又跟人置氣把小泵子氣著,梁依婷也夫唱婦隨,苦口婆心地勸傅井然,「井然,你看,阿玦都把小玥給罵了,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好嗎?接下去小玥照顧你的這段時間,你跟她好好相處,別像以前一樣三句話都說不攏,行嗎?」
簡直是廢話,「我現在待見她待見得不得了,她算是救了我一命的,恩同再造,我肯定好好對她。」傅井然輕聲說,說完了他才反應過來,他似乎真對梁依婷沒感覺了,要是換作以前,他怎麼可能用這麼不耐煩的口吻對她說話。
暗井然有些愣住,他突然覺得那個對梁依婷溫柔、對梁依婷好、對梁依婷百般遷就的自己距離現在似是很遙遠。對梁依婷的感情他還記得,畢竟暗戀了她那麼多年,不會說忘就忘,感情都是有慣性的,然而他對梁依婷的感情好像只剩下記憶了,那種面對她心髒會加速的感覺像是在他昏迷之際瞬間抽離了。
他是真的解月兌了,不用再困在自己的罪惡感中,不用再因背叛兄弟而有愧疚感,這樣真的很好。
雖然「為了你,背叛世界又如何」這樣的愛情听上去很浪漫,但是我以為,為了一段愛情而放棄太多的東西,這樣的感情很空洞和不切實際,畢竟我們是生活在現實里的,你覺得呢?
鐘離玥多年前提醒他的話,他一字一句都記得很清楚,記了這麼多年,也想了這麼多年。其實他該感謝這句話,他該感謝鐘離玥,原來她在那麼早之前就在幫他了,是他一葉障目。
那……這里算又一個人情?去,怎麼越想,欠的人情越多了,別人都是越想越能想出抵賴的借口,怎麼事情擱他這里成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轉。果然,人不能太老實,不然就像他現在這樣。好吧,先記在帳上好了,有朝一日他會還給她的,哎,誰教他是個老實正直的人呢,真沒辦法,真是越想越崇拜自己。
梁依婷察覺出傅井然的異樣,他車禍之前他們之間是不會冷場的,即使是在她心里不高興、不想說話的時候,他也總能把她逗得跟他聊起天來,像現在這樣靜默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他在想什麼呢?在想小玥嗎?
「你……」
梁依婷的話還沒問出來,病房的門就被打開了,鐘離玦摟著鐘離玥的肩走進來,一進門,人還沒走到傅井然床邊,他就開始說︰「井然,小玥已經答應這段時間照顧你了,你再信任小玥一回,這一回她一定好好照顧你,把你的傷都養得好好的。」
這話听著怎麼這麼不爽?哦,照這麼說來,是他不信任鐘離玥,是他讓鐘離玦這蠢貨把人罵哭的,都怪他嗎。
暗井然陰陽怪氣地說︰「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我不信任她。你別說這麼多廢話,挪開你的手……還有腳,留下鐘離玥在這里,你趕緊給我滾,別煩我養病,看著你我就生氣。」
鐘離玦被他突然變壞的脾氣弄得懵了懵,手模了模後腦袋,沒搞懂他這是什麼狀況,于是就順著他的話說︰「哦,行,那你好好養病,哥先走了,要拿什麼、做什麼讓小玥幫你,別不好意思,她就是做這個的,她習慣照顧人了……欸,行行行,我和依婷走了,你別激動,小心你的手,就算你右手沒受傷也不能動啊,扎著針,當心啊。」
總算把那個碎碎念的老媽子凶走了,傅井然這才舒服地躺好,開始養病生涯。
罷剛鐘離玦一個勁瞎吵,他都沒來得及看一看鐘離玥那小泵娘的臉,不知道她有沒哭腫了眼楮,現在有時間了,傅井然的目光開始尋找著鐘離玥的眼楮,偏偏鐘離玥已經開始干活,忙得團團轉。
他盯了她一會,她像是察覺了,總算轉過頭來關注一下他,「怎麼了,你是想要做什麼嗎?」鐘離玥見他沒反應,以為自己猜錯了,又問︰「想上廁所了?你還吊著點滴,不能再忍一忍嗎?要真不能忍的話,你要用尿壺,還是我用輪椅推你進洗手間?需要我幫你……」
「閉嘴。」傅井然臉都黑了,他不就是想看看她眼楮腫成什麼樣而已,她哪來那麼多的問題,哪只眼看出他想上洗手間了。
最郁悶的是,她眼楮一點都沒有紅,更別說腫了,虧他還幫她教訓了鐘離玦一頓,「喂,你眼楮怎麼沒有血絲?我昨晚被撞的時候都凌晨了,現在才早上六點。」就算眼眶不紅,眼楮里總得有點血絲吧,就算她昨晚沒有在照顧他、沒有擔心得整晚睡不了……
「哦,眼楮啊。」鐘離玥下意識地踫了踫自己的右眼角,「冰敷了啊,然後順便畫了個淡妝。」
原來化妝了啊,離得遠了點,還真沒看出來她化妝了,冰敷完了還需要到化妝來掩蓋,可想而知眼楮是有多腫了。傅井然的心情稍微由陰轉多雲,面上平靜,沒繼續多問什麼,「嗯,那你收拾好以後就休息一下吧。還有那什麼……我覺得也是。」一個緊張,都把鐘離玦那蠢貨的口頭禪給抖出來了。
「啊,什麼?」他前面的話她都听懂了,但是最後一句……
「不明白就算了,趕緊收拾去,別在我眼前愣著,礙眼。」傅井然生氣地別過臉,自顧自地生悶氣。
「好吧。」鐘離玥也沒跟他計較那麼多,見他在休息了,她也就不吵他,繼續收拾東西,但動作明顯輕了許多。
她好像好久沒有像這樣跟他獨處了,上一次好像還是她哥哥跟她大嫂吵架,傅井然來勸和的時候。他離開時,她送他出門,然後她跟他說一句話,而他的回應是,我覺得也是。
鐘離玥輕輕笑了,心里暗嘆,真像個熊孩子。
而另一邊,傅井然心里還在想,她怎麼就不問我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她怎麼還不問我呢?她真的不問我嗎?可是我想告訴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