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匪類 第6章(1)
作者︰春野櫻

樊剛離開後,整晚都沒有再回來。

早上,有人給趙靈秀送來早膳,是幾碟美味筒單的小菜再配上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沒一會兒時間她就嗑到見底。

吃完早膳,她打開房門想到樓下的院子走兩圈,負責看管她的小廝便看了過來。

「我下去走走,不行?」

那小廝從昨晚樊剛離開後就守在樓梯口,一整夜沒離開過。

小廝想了一下,「出差錯我要挨罰的趙靈秀也不想為難他,悻悻然地旋身要回到房里。

這時,底下傳來女子的聲音——

「早啊。」

她一震,立刻回頭並往底下看去,只見站在那兒的赫然是丁紅鏡跟她的侍女翠兒。

她一愣,吶吶地打招呼,「早。」

「紅鏡姑娘。」小廝恭謹有禮的行禮。

「四江,」丁紅鏡笑視著他,「我帶了一盒你娘愛吃的核桃酥油餅。」她朝翠兒使了眼色,翠兒立刻將手上的餅盒拿給名叫四江的小廝。

四江接過酥油餅,一臉的笑,連聲道謝,退了下去。

此舉教趙靈秀一怔,好一個面面俱到的女人,不只記得小廝的名字,還知道他娘愛吃的點心。

而從這點亦可看出丁紅鏡不僅對天星茶樓熟門熟路,還跟樊剛的人馬十分熟絡丁紅鏡上樓來,面帶微笑地看著她,「趙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趙靈秀狐疑的看著丁紅鏡,她都穿男裝了還叫她姑娘,該不是樊剛告訴她的吧?

丁紅鏡讀出她眼底的疑惑,深深一笑,「你再如何英氣勃發,也騙不了我這雙眼楮。」

原來不是樊剛告訴她的?她心里莫名松了口氣。

「里面說話,好嗎?」丁紅鏡笑著說。

趙靈秀吶吶的點了頭。

進到房里,丁紅鏡很閑適的覓了張椅子坐下,那彷佛能蠱惑人心的濕潤雙眼直勾勾的望住她。

丁紅鏡只是薄施脂粉,卻仍嬌艷明媚,是男人,絕對無法對她無動于衷;是女人,肯定在她面前抬不起頭。

可趙靈秀直視著丁紅鏡,「紅鏡姑娘是來找樊剛的吧?他不在。」

丁紅鏡嫣然一笑,「我知道他不在,我是來找你的,趙姑娘。」

她早就從馬新那兒得知樊剛去辦正事了,趙靈秀是趙安峻的女兒,他再怎麼意亂情迷,也不會胡涂到把趙靈秀帶上,心想此時趙靈秀應是落單的,她便來了。

趙靈秀不解地歪頭,「我跟紅鏡姑娘並不相識,不知……」

「樊剛是個小心的人。」丁紅鏡話聲不疾不徐,「你是趙安峻的女兒,他居然帶你到開陽,還住在天星茶樓里,可以想見你在他心里確實不同。」

聞言,趙靈秀想起昨晚的事,臉上不覺一熱。

丁紅鏡是在風塵中打滾的女人,見多識廣,更擅于察言觀色,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就算只是一點點的心眼,也逃不過她的眼楮。

她看得出樊剛對趙靈秀的心意,當然也覷出了趙靈秀對樊剛的感情。什麼都能騙人,只有感情不行。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來。

丁紅鏡自知落入風塵的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配不上樊剛了,就算配得上,她也很清楚樊剛對她從來沒有那份心。

她跟樊剛之間當然也不是什麼都不曾發生,但幾次進她暖帳,都是她要求,甚至是乞憐而來,所有的男人都對她有欲念,就樊剛沒有。

她曾以為樊剛為報家仇,早已將兒女私情拋于腦後,但趙靈秀的出現讓她發現一個事實——他的冷情,只是因為那個女人還沒出現。

如今,那個讓樊剛動心生情的女人出現了。

而她得承認,她真有點不甘心。

「趙姑娘,你可知道我跟樊剛的關系?」因為不甘心,她有了壞心眼。

趙靈秀微怔,「我不想知道你們的事。」

丁紅鏡一笑,「趙姑娘,你喜歡上樊剛了吧?」

她瞪大眼楮,有點激動地否認,「沒有,自古官匪不兩立,我才不會喜歡上他呢!」

「感情是微妙之物,眼底的愛火一燃,可是藏不住的。」丁紅鏡一口咬定,「趙姑娘,你的眼楮已經泄露了秘密。」

她惱羞成怒地皺眉,「我已有婚配,心里只有我師兄!」

丁紅鏡微愣,「原來你已有婚配?」

「沒錯。」她揚起下巴。

「那麼……」丁紅鏡深深一笑,「你有多喜歡你師兄?」

她一時語塞,但旋即一鼓作氣地說道︰「很喜歡!非常喜歡!」

不知怎地,這些話她說得心虛。但這不是應該的嗎?她跟駱曉風訂親多年,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對,她也早認定他是她未來的夫君了。

既然如此,她喜歡他是理所當然之事,為何她會顯得心虛且不確定?

趙靈秀懊惱地低下頭,好一會兒無法說話。

丁紅鏡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透澈了。

突然,趙靈秀抬起臉來正視著她,「紅鏡姑娘,你喜歡樊剛,來這兒就是想確定我的心意吧?」

丁紅鏡沒想到她會說得這麼直接,微微倒抽了一口氣,沉默以對。

「好,我告訴你,不管樊剛對我有什麼想法,我的心里都只有師兄一人。我想休息了,你請回吧!」說罷,她背過身子,邁著大步回到房內,砰地關上房門。

黃昏時分,一名身著藏青色精繡雲紋長袍的男子來到荒廢多年,已無人煙的樊宅前。

他神情略顯沉凝,眼底盈滿思緒。在他身後跟著一名少年,似是他的侍從,男子衣著素雅,但繡工精致,腰帶上還配了一只玉牌,碧綠通透,足見不是尋常物件此人正是當今聖上的十二弟,亦是奉聖命微服視察的敦親王一一李頤。

李頤一路隱藏身分四處探察民情,彈劾舉發貪官污吏,而先前的一件案子,讓他得知開陽樊家的慘事。

樊家在開陽經商有成,累積不少財富及土地,可一夜之間,樊家五十八口人葬身火海,因不合常理,也曾進行過調查,可尸體毀壞程度嚴重,令仵作難以驗尸,如今仍是冤案。

樊家滅門之後,原在樊家名下的二十幾筆土地,及十多間鋪子的地契及房契輾轉多手,最後落在一位名叫黃春花的婦人,及她家兄弟姊妹的名下。

但這黃春花可不是尋常婦人,而是開陽布政使鄒榮海之妻,百姓的財產竟莫名其妙落在官家之手,又是一件不合理。

而李頤,便是為了追查此冤案而悄悄來到開陽。

突然,幾名不知從何處出現的黑衣人欺近了李頤。就在同時,六名負責保護李頤人身安全的暗衛也現身。

雙方人馬一對上,便打在一塊。

「主子,小心。」少年侍從將李頤拉往一旁,以免他遭到波及。

看著這些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李頤不禁猜想,他們是否跟他追查樊家冤案有關……思忖著,他不覺蹙起眉頭。

忽地,一蒙面男子猶如鬼魅般欺近,一掌推開少年侍從並制住了李頤。

李頤還未出聲,蒙面人已低沉地道︰「閣下的人都是身手了得的京衛,可我的人也非泛泛之輩,再打下去,誰都佔不了便宜。」

聞言,李頤陡地一震,此人知道他的暗衛是京衛,可見早已識破他的身分。

因為感覺不到對方的敵意及惡意,李頤于是開口,「停手!」

六名暗衛听見主子的聲音,困惑地互覷一眼,仍然依言收勢,剛才一場混戰的兩方人馬各自退開,但依舊對峙戒備著。

「看來本王的身分見了光。」李頤問︰「不知閣下是?」

黑衣人立刻放開他,拿掉蒙面巾,恭謹一揖,「在下是龍門山的樊剛,方才多有得罪,請王爺見諒。」

樊剛?李頤一路行來已不是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他听說樊剛幾年前滅了惡匪崔九,據龍門山立寨,專劫商隊及官車,也因此那些商賈官家對他恨之入骨。

可他私下查訪,卻發現民間百姓對樊剛十分的崇敬並贊揚,因為他經常幫助及救援那些遭土匪掠劫的平民百姓,還接濟安頓他們。

李頤向來只知其名,未見其人,如今一見,發現樊剛一表人才,氣宇非凡,實非流寇盜匪之輩,不覺對他感到好奇。

「本王久聞閣下大名。」李頤端視著他,「你是如何知道本王的行蹤及身分「草民自有門路。」樊剛不卑不亢地說,「不過王爺請放心,除了草民的人,絕無其它人等知道王爺的身分。」

「是嗎?」李頤稍稍寬心,旋即疑惑地問︰「你為何追查本王行蹤?」

「草民得知王爺以潛行御史的身分微服巡查民情,並彈劾各地貪官污吏,為民平反、申冤,因此草民斗膽冒犯,想請王爺為樊家五十八條冤魂做主。」

听到他這麼說,李頤心頭一驚。

他姓樊,又說要為樊家五十八口人申冤,難道他是樊家的什麼人?

「你也姓樊,你跟樊家是……」

「草民本名樊定邦,是樊家長子,亦是唯一的生還者。」

李頤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是樊家的兒子?」

「當時草民正在外地經商,與師父馬希平一同逃過死劫,可父母及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一位身懷六甲的弟媳,還有家中管事、護院、僕役婢女、廚子、園丁……總計五十八人全遭到殺害焚尸。」提及當年慘案,樊剛臉上雖無太多的情緒起伏,可眼底滿是悲痛憤恨。

李頤听著,神情也不覺凝重起來。

「樊家的遭遇,本王甚感遺憾。」他直視著樊剛,「此事與你落草為寇可有關聯?」

他點頭,「鄒榮海自至開陽上任以來,百姓便不得安寧,可民無法與官爭,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任其剝削。他在府政上蒙混循私,為鞏固自身權力又鏟除異己,他雖是官家之人,卻勾串不法人士為非行惡,盡吧不公不交的勾當。」

李頤沉默的、專注的听著,沒有說話樊剛續道︰「我易名上龍門山為的是培植、壯大勢力,搜集其罪證,多年隱忍不發,就為了等一個扳倒他的機會。」

「原來如此……」李頤點點頭,若有所思,「那麼,你可已有盤算?」

「有,然此地不宜久留,可否請王爺稍晚至天星茶樓一敘?」

李頤不加思索地點頭,「本王隨後就到。」

樊剛自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只留了一個茶樓的小廝在房門外守著,趙靈秀猜想他許是又去「拜訪」丁紅鏡,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她心里真是有夠嘔,都不知道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月復緋、咒罵他幾百遍。

想到自己居然被他給迷惑、給左右了,她不禁氣惱,他都擺明了要劫她家的鏢,也可能要對她爹不利,為什麼她卻一點都恨不了他?

一定是她的江湖歷練不足,才會被他影響,不成,她再不想辦法逃走,事情會發展到什麼樣難以收拾及扭轉的程度,她就真不知道了。

看著桌上那碟掌櫃要人送來的精致甜糕,她突生一計,昨天她去上茅房時,發現茅房上有一個小小的窗,窗外有人說話。

說話的人似乎是賣魚肉蔬果的販子跟茶樓的廚子,因此她猜想那里應是販子送貨的通道,販子進的來,當然出的去,也就是說……後面肯定有個出入口。

于是,她抓起甜糕,一個一個吞下,然後開始喊疼。

「唉呀,我肚子好疼啊,疼得受不了了……」

「喂,你沒事吧?」門外的四江听見她喊疼,急忙詢問著。

「我鬧肚子,快受不了了。」她按著肚子,佯裝痛苦的模樣,然後打開房門,「四江,我得上茅廁,真的快忍不住了。」說著,她便往樓下沖。

四江想起樊剛的叮囑,立刻緊跟在後她進了茅廁,關上門,便一邊喊疼,一邊打開上方的小窗。

「唉呀,疼死了,甜糕里到底是放了什麼?」她一邊抱怨嘀咕著,一邊小心翼翼的攀上小窗。

「那甜糕我也吃了,我怎沒事?」四江在外頭說著。

「誰曉得?」她一邊奮力又小心的爬出小窗,一邊回應著他,「許是你娘給你生了個百毒不侵的胃吧?」

「是嗎?」四江不以為然。

樊剛離開前要他看守這個年輕小伙子,還說無論如何都不讓他離開視線。他實在不知道這看來瘦弱的小兄弟有什麼得寸步不離看著的必要性,也感覺不出他有任何的危險性,或會對誰造成危害。

但既然樊剛說要看好他,他就得警醒著,輕忽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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