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詠、嫻!你可不可以聰明點!人家擺明就是看你好欺負,故意叫你幫她抄筆記,她好每天逃課壓馬路,你怎麼蠢成這樣,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了你!」高中時期,有一次她被裴易行叫去狠狠罵了十五分鐘,可是她一點都不生氣也不難過,因為她老是覺得爸媽說得沒錯,吃虧就是佔便宜。何況,只花她一點時間、一些精力,就算被騙也還好啊!哪像他說的那麼嚴重?
她真的沒計較過,也真的是個和平主義者。
她不喜歡跟人爭、不喜歡跟人搶、不喜歡跟人吵。
因為她覺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就算被人佔了一點便宜也沒關系,她還很富足,沒什麼缺的。
然而,為什麼一夕之間所有負面思想都鑽進了她的腦袋里,嘶吼著要從牢籠里跳出來?
她居然開始懂得恨了!居然開始知道原來人家說的借酒澆愁是怎麼一回事。
從片刻的回憶里掙扎醒來,現在的郝詠嫻在一家她忘記名字的夜店,坐在吧台角落,桌上擺著一個個空了的高腳杯,身旁的座位還坐著一個長得不錯的男士,不知道是第幾個主動過來請她喝酒的,嘴巴一張一闔,神情得意地介紹自己好像不錯的社會地位……但她一個字都沒听進去。
「對不起,你剛說什麼?我沒注意听。」因為男子一臉在等她回應的樣子,她只好抱歉地老實說。
「沒關系,我想你平常應該不太喝酒吧。」
男子體貼地微笑,拿開她手中又是一飲而盡的空酒杯,然後跟吧台的調酒師要了一杯溫開水。
「來吧,喝點水,等下才不會那麼不舒服。」男子紳士地為她服務。
她忽然發現眼前的男子微低下頭時,某個角度有那麼一丁點裴易行的韻味,她不知不覺著迷了。
男子意識到她的眼光,熟稔地捕捉到她每個表情動作所代表的意思,露出更迷人的笑容,以不帶侵略和輕薄的態度輕拉起她的手。
「要不要跟我去跳個舞?流流汗,或許就比較好一點嘍!」
他給人的感覺像鄰家大哥哥在照顧小妹妹,跟剛剛前幾個來請她喝酒的人比起來,他就像個出身于貴族世家,品性正直的上流社會人士,一點都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而在此時提出這樣的邀請,似乎也不為過……
再加上,他微低著頭抬眼看她的樣子,真的跟小行有一兩分的神似……
「可是我不太會跳舞……」她不知不覺月兌口而出。
「沒關系,我教你,我們慢慢來。」
男子知道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眼神又透露著哀傷,擺明不會喝酒卻又一杯接著一杯喝——這樣的女人,急不得。
于是,他帶著她離開座位,而且聰明地沒去牽她的手,以免她因為不自在而關上心房。
「來,舞池人多,你跟緊。」
舞池中人潮推擠,每個人都在盡情地展現舞姿,搖擺著身軀。
郝詠嫻緊張地跟在男子身後,但因為有點不勝酒力又被人群輕撞了一下,腳步一個不穩差點摔了下去。
早有留意的男子,算盤打得剛剛好。他輕輕攬著她的腰,扶她站穩。「還好嗎?別逞強。」
他的話讓原本有點不確定的郝詠嫻更加打定主意,一定要跳。因為,他說得沒錯,她就是在逞強。明明心里很痛,還是要逞強放開這段感情。
在感情里逞不逞強,輸贏都已經定了,那她至少可以做些什麼不同的事,告訴自己,她也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沒關系,我可以,我們去跳舞!」她重新站穩,整理了一下儀容,堅定地朝舞池走去。
男子也聰明地放開手,沒有流連她細軟的水蛇腰,反正等下多得是機會。
兩人一進入舞池中,男子便跟著音樂隨之擺動,他用眼神鼓勵有點害羞不知所措的郝詠嫻,邀她跳舞。
一開始,郝詠嫻只敢邁開一點點腳步,呆板地原地稍稍移動,但可能也是喝過幾杯酒壯了膽,沒多久就在男子贊賞的眼光下,自然地隨音樂搖擺。
音樂、酒、加上撩人的舞姿,情緒很容易就被催化。
郝詠嫻早就放下了防備,沒有留意男子正用曖昧的距離貼近她。
因為是第一次喝酒跳舞,她樂在其中,覺得有趣又可以讓她暫時拋開所有煩瞎。
在霓虹燈光轉動之中,每個人都扭腰擺臀展現最性感的一面,而郝詠嫻雖然跳得不好,舞姿也很保守,但那帶點羞赧的開心笑容還有單純干淨的氣息,無時無刻散發著清新的誘人魅力。
對那些有花堪折直須折的男人們來說,她,無疑是最上等的獵物。
「開心嗎?」
男子貼近她的背後,小心地沒觸踫到她,兩人距離不到三公分,讓她繼續保持陶醉沒有防備的心,他才好一步步讓她上鉤。
「嗯,好開心。我不知道原來跳舞喝酒這麼快樂。」新奇的事物讓她暫時拋卻憂愁煩惱,今晚的她就像個全新的人一樣。
「你真的沒這樣跳過舞嗎?」他跳轉至她的面前。
由于音樂很大聲,所以他有正當理由可以貼近她的耳邊講話。
「沒有。」她搖搖頭。
「可是你跳得不錯啊!」他夸獎。
是不是因為這里的燈光昏暗,所以他才看起這麼像小行?
「還、還好啦,謝謝。」她臉微微紅著道謝。
「不客氣。」他有禮回應。「對了,你如果第一次暍酒跳舞,也不要跳太久,
怕等體不舒服。」他適時體貼地提出建議,保持紳士形象。
「嗯,好,我也是有點暈了,休息一下好了。」她接受他的提議。
「那你要不要去我的包廂整理一下儀容?我去幫你點杯果汁。你不常喝酒就不要再喝了,女孩子家的,你又一個人,這樣危險。」
這種貼心照顧的舉動,不斷讓郝詠嫻將他跟裴易行聯想在一起,完全無法拒絕他。
于是,男子為她指點了他的包廂所在後,便先去替她點果汁。
沒有多想的郝詠嫻听話地到了他的包廂,等他拿果汁來。
這個夜店是她在昨天住的旅舍附近隨便找的。
今天是周五,她沒進公司,先打了通電話去請假,然後再跟家人報平安,之後就把手機關機,一個人去晃晃。
失戀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天氣還是很好,風吹起來還是一樣舒服,她也沒有八點檔連續劇灑狗血式的想要自我了斷。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心還有點痛,除了眼淚還會克制不住流下來之外,其他的都很好。
白天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走了多久、逛了什麼,全然沒有印象。直到太陽下
山,她忽然覺得很寂寞,不知道該往哪去,也不想回去面對家人,就怕他們的擔心讓她更無法壓抑情緒,所以才豁出去地決定做一件以前從來不會做的事。
罷開始要進夜店,她掙扎好久。她沒出入過這種場所,感覺自己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有一度她真想放棄,回去旅舍睡覺算了,可是就在轉身要走之際,迎面而來的兩個年輕女孩經過她身旁時,她听到她們的對話。
「什麼?你說你昨天看到你男朋友在大街上牽別的女生的手?」
「沒錯。」
「那你今天還不乖乖去陪他,修復一下感情,跟我來這里干麼?」
「管他的,他有他的生活,我為什麼要繞著他轉?他若移情別戀,我更要努力維持自己的行情啊!苞你來跳舞,等下就一堆蒼蠅黏過來了,才不用太在乎他!」兩個女生看起來應該還是學生,感情卻談得好灑月兌。
郝詠嫻也想要像她們那樣不要在乎,所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跟在兩個女生後頭進來了。
五光十色,酒杯的踫撞聲不斷,夾雜著男人女人的笑鬧聲。
一開始,她就只敢躲在吧台角落獨自喝酒,然後有男人主動來找她攀談,不過她跟這里大部分的女孩子不一樣,講話沒那麼大方開放,所以大部分男人覺得自討沒趣就離開了。
其實這樣也很好,反正她听著音樂、喝著酒,就算一個人也不會太糟。
直到那位男子出現,她才開始今晚的第一次跳舞。感覺好暢快灕淋,腦子有些暈然,但就是這樣的感覺才能讓她暫時從哀傷中抽離。
沒多久,男子端了果汁進來。
「還好嗎?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我很開心,謝謝你的關心。」郝詠嫻接過他遞來的果汁一飲而盡。
「嘿,不要喝太猛,小心嗆到。」
「咳咳咳!咳!」來不及了,她果真嗆到。
男子趕忙坐到她身邊,伸手輕拍著她的背。「就跟你說不要喝太猛,剛剛才跳完舞,氣還沒順,喝太快一定會嗆到的。」
她順順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你,我太渴了沒留意到。」
「沒關系。」
順過氣後,她看了看桌上,只有一個被她剛一口氣喝完果汁的空杯子。「你沒幫自己點嗎?不渴嗎?」
男子笑著搖搖頭。「等下,就換我止渴了。」
嗯?什麼意思?
「對不起,你說什……唔,我頭怎麼忽然好暈……」撫著頭,她發現視線開始無法對焦,眼前的男子影像突然幻化成好幾個。
霎時,一個恐怖的想法鑽進她的腦子。
「你……剛在果汁里放了什麼?」她被下藥了?
男子這時才露出狐狸尾巴,婬笑著說︰「你真的天真得好可愛,這麼容易受驅。不要太掙扎,對你沒好處,還是乖乖的任我擺布,我不會讓你太難受的。」說完便欺近她,開始上下其手。
「不要!」郝詠嫻想擺月兌,但被下了藥的她根本不是對手,她雙手無力地槌打,但男子不痛不癢,依舊將頭俯在她的頸項間佔便宜。
郝詠嫻怎麼可能就這樣任人宰割,她趁著還有一絲絲清醒,拿起桌上的空高腳杯奮力地往男子太陽穴砸去。
玻璃砸在男子的眼旁,似乎傷到了他的眼楮,致使他從她身上彈開來,發出哀嚎,捂著眼楮痛叫。
郝詠嫻利用此刻,搖搖晃晃地奪包廂而出,她怕自己半路暈倒,遭人強行擄去,手里死命握著碎了一大片的高腳杯,尖剌的邊緣剌入掌心,疼痛讓她得以暫時保持清醒。
沖出夜店,即刻攔了出租車,報出家里地址後便閉上眼,繼續維持手中的痛感藉以保持清醒。
還好這里離家不遠,她還可以撐一下下。
隨著藥效發作,她的腦袋愈來愈沉,手中的碎片也握得愈來愈緊,就怕自己下一秒便不省人事。
努力撐到家門口,她把錢全掏出來給司機,沒听到司機喊著要找錢就跌跌撞撞地下了車,只求趕快回到家。
巷子的燈光不是很清楚,她腳步顛亂,眼前的景物都會幻化重迭,她跌跌撞撞之中不小心撞到一堵肉牆。
「詠嫻!」
聲音听起來好遠,也是藥效關系嗎?
她抬頭,沒有力氣推開來人,一時還不確定到底撞到的是誰。
「詠嫻,你怎麼了?你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