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君瀾抽出空,來到御花園,就見她一臉落寞,甚至露出決要哭出來的表情,眉頭不禁也鎖緊了。
「王爺。」女官見到他來,趕緊行禮。
方怡倏地回過神來,收起愁容,漾開笑靨。「王爺忙完了?」
今天這個日子,他這個攝政王肯定不會太輕松。
「太後跟你說了什麼?」季君瀾也不拐彎抹角。
方怡笑彎了唇。「我可是有牢牢記住王爺的吩咐,不該說的一句都沒說,太自然不會對我怎麼樣。」
「那麼方才為何露出那種表情?」他不信。
他用手指輕撫她的臉頰。「很悲傷、很難過……」
聞言,方怡眼底先是閃過錯愕,然後自嘲地笑了笑,原來她的心事已經明顯到一眼就讓人看出來。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累了……」她柔順地倚在他的肩上,原本跟在身旁的女官和兩個婢女都很有默契地走遠一些。
季君瀾不相信真是這個理由,不過就算她不說,他也有辦法知道。
「不管發生何事,都有本王頂著。」他輕攬著她的腰,話中滿是深情。
她眼眶一紅,幾乎要落淚。「王爺真是越來越會哄女人開心,這可不是好現象,我寧可像剛認識王爺那樣,整個人像座冰山似的,稍微踫一下就會凍傷手,卻更讓人想要調戲一番。」
「這種話本王也只會對你說。」他捏了捏方怡的下巴。「可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分榮幸。」
方怡笑到眼底閃著淚光。「那真要多謝王爺恩寵。」
「明白就好。」季君瀾倨傲地回道。
她笑到眼淚都流了下來,心情總算好多了,反正煩惱不可能一下子就解決,不如留到明天以後再說。「王爺可否陪我在御花園走走?」
季君瀾牽起她的手。「本王正好帶你去一個地方,本王小時候最喜歡躲在那兒,讓所有的人都找不到,最後還驚動了母妃,听到母妃的呼喚,才趕緊跑出來。」他回憶著童年最無憂無慮的那段時光。
「真的好難想像王爺也有頑皮的時候……」方怡興致盎然地拉著他就跑了起來。「快點帶我去看看!」
見她笑得整張臉蛋都在發光,笑聲自然奔放,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季君瀾的腳步也跟著輕盈起來。
女官看著攝政王任由小妾拉著跑,瞪大雙眼,下巴已經掉到胸口,不禁又揉了揉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倒是彩霞和碧玉沒有太意外,只要遇上她們這位夫人,就連天生冷情的攝政王也會化為繞指柔。
「咱們要不要跟上去?」她們問向女官。
女官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我看就待在這兒等吧。」
「說得也是,還是別去打擾。」兩個婢女點頭贊成。
當晚,天壽聖節的宴席上,方怡並沒有被安排和季君瀾坐在一起,而是以「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的身分坐在另外一頭。她是攝政王的妾室這件事,也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
由于她身邊坐的都是王公貴族的女眷,當她們得知眼前這位年輕婦人就是聲名遠播的「第一女訟師陳娘子」,都不斷投來好奇的目光,似乎想要攀談,卻又有所顧慮。
方怡讀取到她們的心里話,不想攀權附貴,只是點個頭,表示一下善意。
「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
所有的人皆起身迎接,季昭攙著太後的手來到主位,稚女敕的臉上看似鎮定,但還是透出一絲緊張。「平身!」
「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太後朝眾人回道。
當小皇帝和太後落坐,大家才重新坐下。
「臣敬皇上一杯」」某個王公貴族帶頭舉杯,其他人也跟著舉杯。
听他們念著「洪福齊天」、「福體康泰」之類的吉祥話,方怡雙肩聳動,拚命忍住笑,不期然地瞥見一道熟悉的視線,就見季君瀾警告似地看著她,只好努力把笑意咽下去。
待大家敬完酒,御膳房開始上菜,她心想終于可以開動,她都快餓死了。
「……太貴妃到!」
這時外頭的傳報令殿內的人一陣錯愕,開始竊竊私語。
季昭下意識地看向十三叔,他們都在等太貴妃有所行動,沒想到太貴妃會選在今天露面,究竟是單純來為自己祝壽,還是……
他從座椅上起身,上前迎接。
「哀家還以為她不會來。」太後一臉訝然。
太貴妃穿著一襲隆重的命婦服飾,手上捧著食案,食案上擺了一只白瓷湯盅,在江嬤嬤以及幾名宮女的簇擁之下進入殿內。眾人不禁詫異,才四十左右的太貴妃,臉上未見皺紋,卻是滿頭白發,想必是因為喪子之痛而憂思過度。
看著小皇帝怔愕的表情,太貴妃眼底隱約閃動著意味不明的光芒。「今日是皇上的天壽聖節,真是可喜可賀,哀家親手熬煮了一鍋錦繡玉菇湯,前來祝福皇上龍體安康。」
「多謝太貴妃。」季昭回過神,回頭命桂公公接下湯盅。
太貴妃不等桂公公接過,逕自走到太後面前,先行禮請安,接著將食案擺在小皇帝的桌上,又從江艘嫂手上接過空碗和白瓷湯匙。江嫂嫂屏住氣息,低垂著頭,又退回一旁,等待著期盼多年的結果。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包括方怡在內,原本她只是單純好奇,想要看看太貴妃的長相,誰知才看了一眼就讀取到對方的心里話,更被嚇了一跳,連手上的筷子掉在地上也沒注意。
本宮的兒子若還活在世上,肯定也與他一般高了,為何本宮的兒子不能像他這般正常健康?孩子一定很怨恨我這個母妃,不過母妃很快就會去找你了……
方怡在不知不覺中站起身來,緊盯著太貴妃的一舉一動。
待季昭回到座位上,就見太貴妃親手盛了一小碗錦繡玉薛湯呈上前。「皇上請用。」
「多謝太貴妃。」季昭就要伸手接過。
「雖是太貴妃的心意,但還是得先驗毒。」季君瀾連忙出聲制止,因為直覺告訴他不對勁,從不踏出佛堂半步的太貴妃突然露臉,而且還親手炖煮湯品?可若里頭下了毒,在眾目睽睽之下讓皇上喝下,自己也難以月兌身,她真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嗎?
太貴妃一臉驚愕。「攝政王是說哀家意圖毒害皇上?」
「這是規矩,就連太後賞賜也一樣。」季君瀾正色回道。
太貴妃輕嘆口氣。「也是哀家糊涂,差點忘了宮里還有這條規矩,還望攝政王見諒,就驗那盅湯吧。」
于是,負責驗毒的御膳房太監上前,從盅內g了幾口湯到碗里,再當著所有人面前喝下一口,沒有任何反應,再用銀針試過,也沒有變黑。「回王爺,里頭沒毒。」
是他多心了嗎?季君瀾瞥了太貴妃一眼,心中忖道。
而站在另一頭的方怡卻無意間瞥見站在太貴妃身旁的江嬤嬤嘴角揚起陰森的笑弧,心中猛地打了個突。
湯里當然驗不出毒了,因為毒是在……
方怡兩手握成拳狀,全身緊繃。
「皇上請用。」太貴妃再度將手上那一碗湯遞出。
這次季昭伸手接了過去,執起白瓷湯匙,舀了一口,眼看就要放進口中——
「皇上不能喝!」方怡大喊。
季君瀾愕然地看向她,似乎沒想到她會出現這個舉動,其他人也一樣。
誰也別想阻止哀家!只見太貴妃目光冰冷地掃向她。
「湯里有毒!」方怡沖上前叫道。
在場的人全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一向信她的季昭將湊到嘴邊的白瓷湯匙又放回碗中。
見狀,太貴妃一臉不悅地怒視方怡。「你是何人?竟敢說哀家要獻給皇上喝的湯有毒,該當何罪?」
事實勝于雄辯,方怡跟之前那位負責嘗毒的御膳房太監借來銀針,在眾人的抽氣聲中,就要放入小皇帝手上那碗湯里。
「你要做什麼?」季君瀾將手臂橫過桌面,扣住她的手腕。
方怡堅定地看著他。「相信我。」
季君瀾一怔,猶豫了下,最終松開手掌。他知道她不是個莽撞無知的女人,想必有她的理由。
她將銀針放進碗內,再拿出來時已經變黑。
見狀,季昭雙手一顫,碗從手中滑落,湯也灑在桌面上。
太貴妃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趁著眾人來不及反應,拔下插在髻上的簍花金簪,將尖端對準季昭,撲了上去。
方怡顧不得身分,抱住坐在椅上的季昭,將他往後扯,兩人一起跌在地上,但也讓對方撲了個空,成功爭取了時間。
剎那間,驚呼和尖叫聲四起,太後作勢上前,不過被身邊的幾個宮女圍住,免得她也出事。
季君瀾伸手一把鉗制住太貴妃的手腕,厲聲質問︰「你瘋了嗎?!」
眼看主子失手被擒,江嬤嬤心想反正都是死路一條,便抽出預藏的剪子,就要攻擊背對著自己的季君瀾。
「王爺小心!」方怡大喊,就見季君瀾一個漂亮俐落的回身,將江嬤嬤踢飛,在地上翻了幾個滾,當場昏死過去。
太貴妃頓時面白如紙,知道大勢已去,一切都完了。
見季君瀾沒事,方怡才松了口氣,扶起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小皇帝。「順娘冒犯了,還請皇上恕罪。」」
季昭喘了兩口氣。「你救了我一命,哪來的罪?」
「皇上沒事吧?」太後拒絕宮女的保護,趕過來關心。
他余悸猶存地回道︰「兒臣沒事,讓母後擔心了。」
太後忍不住反問方怡。「那盅湯明明已經驗過毒了,為何還會有毒呢?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是因為、因為……」方怡接收到四周投來的目光,似乎都想要听听她的回答,這才勉強說出一個還算合情合理的理由。「雖然那盅湯沒有毒,順娘卻看到跟在太貴妃身邊的那位嬤嬤臉上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就像在說陰謀快要得逞了,順娘才會靈機一動,心想這毒或許不是被下在湯里,而是抹在那只碗上,所以才會驗不出來。」
太後听了直點頭。「原來如此……」
「你竟敢壞了哀家的好事!」太貴妃披著白發,眼神瘋狂地怒吼。
季昭表情凝重地看著她。「太貴妃為何要殺我?」
只見太貴妃手上還緊抓著簍花金簪不放,尖著嗓子吼叫。「我兒比你早三天出生……成為皇上的應該是我兒啊……」
「你的兒子當年不是被你親手掐死的嗎?是你親手殺了他!」季君瀾奪下那支簍花金簪,神色冷漠地揭穿她的秘密,太貴妃臉色一片慘白。「你、你……胡說!」
「有這種事?」太後驚疑地問。
太貴妃嘴巴一開一合。「不是這樣……他胡說!我兒出生就是死胎!」
「真的不是嗎?」季君瀾松開手掌,咄咄逼人地問。「你見他才出娘胎就少了一條左臂,右腿彎曲蜷縮,這四肢不健全的模樣若是讓先帝看見了,想必會冷落你,所以你便親手掐死他……」
「住口!住口!」她抱著頭嚷道。
季君瀾原本也只是懷疑,不過在見到太貴妃異常激烈的反應後,便知道這就是真相。「你不讓先帝見夭折的兒子一面,不就是想要隱瞞這個事實?」
「不要再說了!」太貴妃不斷後退。
他一步步逼近。「他就算天生長那副模樣,還是有可能存活下來,是你這個當母妃的親手扼殺他的性命,事後心中愧疚不安,便把本該下葬的遺體偷偷藏在佛堂里頭,供奉在神明前,日日為他誦經,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諒,可惜他多年來無法入土為安,夜夜啼哭,永壽宮內才會每到夜晚就傳出嬰兒哭聲……」姑且不論鬧鬼一事是否屬實,但對太貴妃來說,一定會造成某種程度的影響。
太貴妃捂住耳朵,全身發抖。「不要再說了……」
「你收買宮女,事後還將該名宮女以及家人一並滅口,又私下雇用宮外一些亡命之徒來行刺本王,無非就是想要造成本王和皇上之間不合,為了自保,定會聯合朝中大臣逼皇上退位。」季君瀾嗓音幽冷。「可惜本王沒有上當,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決定毒殺皇上。」
太貴妃恨恨地問︰「你為何沒有上當?你不是想當皇帝嗎?哀家可是幫你制造了一個大好機會啊!」
季君瀾冷哼一聲。「是誰說本王想當皇帝?哪個人親耳听到了?」
「哈哈哈——」太貴妃狂笑不已。「原來哀家才是上當的那個人……」
季君瀾看向已經听到整個人都傻了的小皇帝,神情冷凜。「太貴妃意圖行刺,罪該萬死,還請皇上下旨。」
「我……」季昭望向十三叔,知道他絕對不許自己心慈手軟,但是此刻要做出正確的選擇,又顯得太過急躁。
「看在她伺候過先帝的分上,就先將太貴妃關在永壽宮,再作定奪……這就是朕的旨意。」
這是他第一次自稱朕,同時也代表著他的決心,相信十三叔能夠感受得到。
聞言,季君瀾拱手一揖。「臣遵旨。」
十三叔果然明白。他心中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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