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客狂嘯山莊不過兩天,柳寄悠便深深感受到了被熱烈歡迎是一種怎麼樣的滋味。
說真的,她活了二十年,身為一個不熱中參加各種花會文會打球狩獵等爭奇斗艷活動的帝京貴女,她家門從未有過這樣門庭若市的一天。
她朋友少,能談得來的幾乎沒有,最多的是流于表面客套。大多數人嫌她平庸才淺,又不愛談美男及脂粉珠寶等,根本沒有共同話題︰就算是同族姊妹,也難以與她相處說笑。當然,柳寄悠自是覺得她們太過鬧騰,這些貴女的日常就是每天在馬車上準備鮮花與果子,出門遇到美男就砸人尖叫,且樂此不疲,她卻覺得無聊透頂,不願與她們傻在一塊兒。
所以,她早早就認了自己是個不受歡迎也不合群的人,後來被笑貌丑,她並沒有任何不豫,反而挺高興耳根更清靜︰因為那些喜歡拿她嚼舌根的人從此只會在她背後指指點點,而不會跑到她面前尋事︰這樣的相安無事,她覺得很好。
所以,此時被一群女人圍著聒噪,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聲浪,簡直轟得她腦袋瓜子隱隱作疼起來。
是他造的孽,憑什麼要她承擔?
他倒好,白天跑了個不見人影,把所有的女禍麻煩都丟給她「打發時間」。可惡!就算她成日閑著只能躲在房中打瞌睡,也不願被一群女人抓著打探消息好吧!
「听說雲公子是帝京人哪?」
「帝京哪兒?是朱雀大街邊上呢?還是永康街上?或是烏衣巷那邊?」開口如此詢問的人,自是對于帝京很是了解。只消知道了「雲天龍」夫婦的居處,便能約略知道對方是什麼底細了。
「你家相公是做什麼的?是不是這屆進京趕考的舉子啊?」
「那他肯定中了進士吧?」
「嘿!你們胡說什麼!雲公子那通身氣派,哪會僅是區區學子身分!要我說,那雲公子肯定是出身名門呢!也不知是哪個世家出來歷練的公子。」
「五姓六家里可沒有姓雲的。」有人立即說道。
「帝京可不有個家族正是姓雲,是皇太後的外祖家呢!」除去經營了幾百年的老世家之外,新興世家也是很惹人注目的。老世家不一定當權,但新興世家絕對是鋒頭正盛、聖眷正隆的。比起高不可攀、規矩大到沖破天的老世家,還是新興世家更吸引人一點。
包別說,除去家世的錦上添花,大家目前最主要都是沖著龍天運的俊臉來的,恨不得有更多優勢往他身上加去,把他加得更完美無缺、更符合這些懷春少女心中對理想夫婿人選的極致。
一听到帝京雲家,眾女齊齊倒吸一口氣,不必柳寄悠點頭印證,她們便認定龍天運絕對是皇太後外祖家出身︰那個新興世族雲家,除了因為皇太後的關系而進入權貴子,又因這三十多年來家風好、優秀子弟倍出,有的隨了英王在軍中建功立業,以實打實的功勞取得了爵位︰有的經由科舉人仕,為數還不少,且都頗受重用,目前都在三品到五品間的實權官位上,官聲良好,想來日後必能爬上一品大員的位置。
「所以,雲公子是……雲家的?」雖是江湖兒女,但她們對于世家公子也是非常仰望的。相較于她們這些自稱江湖名門的千金小姐,到底只是野路子,跟帝京那些官家貴女站一起,立馬被比成鳳凰旁邊提鞋都不配的野雞一這一點,她們就算嘴上不認,心中也是清楚的。
「你們成親多久了?你家世應該也不錯吧?不然怎麼能嫁給雲公子?」一名少女飽帶嫉妒地說,帶著興師問罪的口吻,像是認定了柳寄悠之所以能嫁給「雲公子」,肯定是拿家世壓人,在長輩強勢安排下成親的。
江湖兒女果真是豪爽大方有話直說,半點都不客氣柳寄悠放下手中端了老久的茶盅,發現這些女孩完全無法意會她「端茶送客」的暗示之後,只好放棄這個對牛彈琴的動作一一茶杯拿久了,手臂也是會酸的。
「你怎麼不說話?是默認的意思嗎?你是不是覺得羞愧,才不敢說話?」那名說話最嗆辣的少女逼問著。
「不是。我只是無言以對。」柳寄悠嘆了口氣說道。
「什麼無言以對!你分明就是藏私,不肯跟我們說雲公子的事!你真是太自私了!」
柳寄悠淡淡看向那名少女,道︰「就算自私,又如何?我並沒有滿足你們好奇心的必要。」
哪有人這樣不知羞地向妻子打探其夫婿的事情的!端差沒直說︰這男人我要定了!他身邊尚缺妾位否?我也來擠一擠如何?
擺明了沒有把長相平凡的柳寄悠看在眼內,並且深信只要自己能被雲公子給納進家門,那麼,日後必然受寵無限,沒柳寄悠這個正室什麼事兒了!女人們都認為她不該嫁到這麼好條件的男人,可她就是嫁著了,所以這些懷春少女追著柳寄悠問的態勢,簡直像在圍攻。
鐃是柳寄悠脾氣還算好,也不容易動怒,可也受不了由早上一路被追問到午後的疲勞︰在好不容易不必侍候龍天運的空檔,卻沒法子一個人好好待著,硬被這些人問到煩悶,終于臉上不願維持著客套了,說話也冷了下來。
可不管她再怎麼擺冷臉,人家可不在乎她冷不冷的,堅持要從她口中問出自己想知道的,尤其葉放歌的堂妹葉浚芳問得最是咄咄逼人。
「雲夫人,我們問了這麼多,你都不回答也太過分了吧!我們好心地過來陪你解悶,你怎麼這樣不識好歹!」
「就算知道了更多關于他的事,又如何?他與你們並不相干。」
「你這樣防著我們,是怕我們搶去雲公子的關注嗎?」另一名女子質問。
葉浚芳更加不客氣了︰「雲公子娶了你,已經是你三輩子燒了高香了。如果你居然還想著獨佔,那就太過分了!」哼,如果不是雲公子好心娶了她,這女人八成嫁不掉吧。可惜了雲公子這樣俊絕的人品,怎麼就娶了這樣的女人!丑也就算了,還敢善妒!哪來的臉?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柳寄悠面無表情看著那名少女,道︰「我夫婿出自名門,不管他娶了我是不是我燒了高香,不管我有無獨佔他的意圖,這種事,也不是我一個內眷可以左右他的。」
「那你現在為何不肯跟我們說說雲公子的事?你這不是在阻擋雲公子的良緣嗎!」
幾個少女發聲應和︰「對啊對啊!」
「可不是嗎!」
「真是太善妒了還不承認!」
柳寄悠被這些嘰嘰喳喳給擾得頭都發疼了,忍著氣,還是平聲道︰「你們心中圖謀什麼,都隨你們,有本事讓雲公子看上眼,我都接納。這樣說,你們滿意了嗎?」
所有圍著柳寄悠不依不饒的少女們覺得終于獲得正室的一句準話,每個人心中的小算盤都快速打了起來,想著要怎麼設想出最精巧的偶遇,來讓雲公子印象深刻,願意將自己迎回帝京,從此博得他的愛憐專寵……
少女們已經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不知想到了什麼,有的面含嬌羞,有的目光深沉,有的暗含陰狠,葉浚芳還算清醒,不想在柳寄悠這個「正室」面前失態,于是道︰「你說話算話吧?如果雲公子對我……我們有意,你不會卑鄙阻擋對吧?」
「自是說話算話。只要他肯收,我就接納。」柳寄悠點頭。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少女們很快便散去,各自跑回閨房思春,終于還給了柳寄悠雙耳清靜,她深深地吁了口氣。
不過,她清靜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也不過才一會兒,便見著一名弱質縴縴的白衣美婦懷中抱著稚兒正從大門口走進來,那股弱不禁風的身姿,再加上眉眼間濃得化不開的抑郁之色,一看就知道是個常年心情抑郁的女人。
柳寄悠記人的本事還不錯,很快認出這名美婦正是葉放歌的妻子。前日舉宴歡迎龍天運這個貴客到來時,山莊里的女眷全列隊出來露了臉,對于被介紹為莊主夫人的女人,柳寄悠當然會特別記住。
其實不用特別去記住,也肯定會印象深刻的。當時她非常訝異于葉夫人只被介紹了一句便退回後院,而留在宴會上那幫著待客、坐在莊主身邊的女子,倒像是真正女主人似,整座山莊的人手都由她來支使,甚至所有來客直接喚她「葉夫人」,而她也坦然應下。柳寄悠看在眼里,那當時就大約清楚這座山莊的後院大概是個什麼樣子了︰說起來不過就是寵妾滅妻罷了。
那麼,今日這個活得像是不存在的莊主元配夫人,來她這兒是為了什麼?難道江湖人不管是哪種性情,都帶著自來熟的本事,從來不見外的嗎?
柳寄悠站起身相迎,靜靜看著她走過來。
雖然江湖人的禮節較為粗疏,上門拜訪時並不會讓人通報一聲,而是說來就來︰柳寄悠可以無視這樣的失禮,但自個兒可做不到。
美婦一走到柳寄悠面前,也不待柳寄悠說些什麼迎客的話,就開門見山道︰「我听到你們剛才的談話了。原本我只是來探問貴客是否住得舒適而已,可是……我想……也許可以跟你談談。」她神情憂愁,分明是為情所困的模樣︰說完這些,才彷佛想起自己對雲夫人而言恐怕還是不知來路的陌生人,于是有些緊張地道︰「我、我叫柯醉雪。葉放歌是我夫婿……那天宴會上我有走了個過場,不過你可能沒注意。」然後看向懷中的稚兒道︰「這是我的女兒。」
柳寄悠不動聲色,也沒有多事地探問,只道︰「葉夫人是要問我對夫婿納妾的看法?」
柯醉雪訝然怔了下,沒料到來客居然如此聰穎,一眼便可看出她的心結。
「是的。我不明白……當你所愛的男人又有了其他心儀的人,為何你可以做到不在意?你如何能做到這樣淡然處之?你不在乎跟你同床共枕的人睡在別人床上嗎?我做不到。我一直在找尋,想尋到可以平心靜氣的方法。有位師太要我隨她修佛,我也在院子里築了間小佛堂,每日念經抄書撿佛豆,可怎麼修,就是修不去妒心……師太說我這是入妄了,求不得又放不下,這是錯的,是有違女人本分的……我知道不應該,但我就是做不到那種賢良。」
才一照面,就掏心掏肺地說著心事,柳寄悠暗暗模了模自己的臉,想著這張臉對江湖人而言,是否顯得特別的慈眉善目?既可欺之逼迫之,又可以是慈航普渡的……
江湖,真是個怪異的地方。
「雲夫人……」還在等著柳寄悠給答案的柯醉雪見她不答,低聲自憐道︰「你也覺得我煩了,是嗎?」
柳寄悠柳眉一揚,嗔道︰「也不是。就是覺得,你與葉莊主的問題,應該夫妻倆好好說開,而不是在佛道里尋求解月兌。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你討厭他納妾,應該跟他說,而不是躲在一邊自苦。」
柯醉雪眼淚流了下來。
「這世道,做妻子的敢反對丈夫納妾,就是善妒,還會有活路嗎?」
「先不管外人給不給你活路的問題,私底下,你對葉莊主說過你反對他納妾沒有?」柳寄悠並不輕易被柯醉雪的情緒帶著走︰事實上,只要不是面對總是能教她心神失守的龍天運,她通常是冷靜理智的。
「他……都把人帶回來了,我還能怎麼反對?況且……他說、他說他當初娶我,就是看中我的通情達禮,有大婦風範。」像是想到了剛成親那時日的甜蜜,葉夫人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抹微紅。
「他把人帶回來了,你就接受了?」
「……都在一起了,總不能要他把人打發了吧?他不會听,還會……厭了我。我一顆心都在他身上,我受不住他厭了我!你的夫婿那麼好,你一定能了解我的心情的,對吧?對于他們那樣出色的人,誰能不愛上呢?誰又離得開呢?」
「你的心情我不了解。」柳寄悠不客氣地說道。
「啊?莫非……雲公子竟是沒有妾室的嗎?」葉夫人低呼,眼中滿滿的羨慕。
「不,屬于他的女人很多,多到數不清,而且個個都是絕色美人,我是他擁有的女人里,最不起眼的那個。」柳寄悠說得坦然。
柯醉雪張大嘴,好一會才能發出聲音︰「是這樣嗎?那你怎麼……怎麼似乎不在意?」
不在意?在意不在意的前提是,得有在意的資格啊!她又不是他的正妻,就算是正妻吧,誰又敢管他納不納妾?
「不管我在不在意,我都管不著他。」
「那你在意嗎?」柯醉雪只執著于這個答案。
柳寄悠頓了下,還是說了︰「我覺得,我不在意。」
「那你肯定沒愛上他!你這麼冷淡,如果不是裝的,就是根本不愛你的夫婿,才會說這樣的話!」柯醉雪聲音突然高揚了起來。
這個深閨怨婦似乎突然有種腰板挺直了起來的優越感——似乎是因為已經很慘的她,找到了比她更慘的人,然後就覺得自己好多了。
柳寄悠倒沒在意柯醉雪莫名朝她發作的火氣或神態上一閃而過的優越什麼的︰對于不相干的人,她向來不把他們的言論放在心上。要是誰的話都要在意,這些年,她早不知道要為帝京里那些對她的嘲笑言論去上吊幾百次了。
到底覺得眼前這個為情所困的女人很是可憐,所以她還是有些心軟地說了些勸解的話︰「如果男人無情,那就學著不要讓自己受傷,對自己好一點。你既不敢反對丈夫納妾,又成日因丈夫納妾悲傷自憐無法振作,如今還為此感到氣憤,在我看來,都是在白白消磨自己的青春與壽命而已。」
「我知道!我也想改變!所以才來找你,問你有什麼法子——」
「你來找我,不過是想找個與你有相同處境的人,一同相對淚眼罷了。也許這樣能夠讓你覺得安慰,覺得全天下的正妻都過著跟你一樣的生活,你就會覺得好過了。」
「不是這樣的!」突然高揚的聲音驚得原本在她懷中昏昏欲睡的小女娃嚇得大哭起來。柯醉雪連忙輕聲安撫,很快地便哄住了女娃。
「挺乖的女孩兒。」柳寄悠走近,打量著小泵娘可愛的五官,看得出五分葉放歌的影子。
柯醉雪溫婉而笑。
「是呀,她叫芙雅,她很乖,是我如今敢放心去愛的命根子了。我娘家叫我快快再生個兒子,抓回丈夫的心,別讓平妻的兒子搶先出生。昨日你應看得出來,她目前有幾個月身孕了。生兒子又如何?他都有別人了,且給了她平妻的名分,也不問我同不同意……你問我有沒有出言反對,你可能看不起我的軟弱……可是,我愛他,我愛他愛到害怕他厭了我,所以只能忍耐……你跟我不一樣,我現在知道了。你不愛雲公子,所以你不會傷心,不會變得像我這樣軟弱。」
柳寄悠靜靜地看著她,也不反駁,更不再說自己的看法。
柯醉雪接著道︰「可是,我不覺得你過得比我好。我活得苦,但我有愛著的人︰可你,誰也不愛,所以不苦。但是,這樣活著,又有什麼趣味?」
說完,深吸口氣,在確定柳寄悠仍然沒有回應的打算後,微抬下巴,抱緊懷中女兒,說了聲告辭之後,轉身離去。
柳寄悠靜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之後,決定閉門謝客,誰來都不招待。從現在起,到離開那日,皆如此辦理。
對于這些江湖人,她覺得還是敬而遠之好些。
以為龍天運睡沉了,才要起身清洗一番,不料被有力的手臂勾住腰身,她又倒入健碩的懷中,灼人的唇瓣溫存地在她雪肩上啜吻不休,帶著濃濃的色氣勾引,像在暗示他還有很多熱情可以與她纏綿,這個火熱的夜晚還可以更長久,久到足以將睡眠這種微不足道的事給忽略。
「以為您睡了,想清洗一下,讓身子清爽些。」
「不困嗎?」
「還不困。沐浴完,我還能趁著等頭發干的空擋看會兒書。」今日龍天運從外頭回來,帶了許多寫著江湖軼聞的話本,她約略翻了翻,覺得有些趣味,心中正掛念著呢。
「等會兒我們一起去,熱水一直有,書也都在不會跑。現在,你乖乖地,就待在我懷中就好。」他低啞的聲音像帶著小背子似,一直在她心口勾著撩著,將她給撩得臉紅心跳、七葷八素……
她不愛這個男人,但她的身體已經抗拒不了他情場老手實非她這個剛經歷了一個男人的人能招架的啊背對著他,感受他雄健的身軀貼在背後,醇厚的溫暖氣味容易教人迷戀,雖然總是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沉迷。這麼多的例子,夠她警惕再三了。如果她不能是唯一,那就不該失去理智地任性縱情︰身體可以失去,心則不能。但……這種事,又豈是她說了算?
「滿身都是汗……不舒服……」
「你就這麼想洗去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跡嗎?」他語氣隱隱不悅。
「我不習慣這樣不清爽的感覺。」這男人是在無理取鬧嗎?難道要滿身臭地互相薰昏,才算是對他在意的表現?
「如果你把我放在心上,就不會在意這些。」偏偏龍天運真這麼認為呢。「怎麼可能不在意?對您上心就該要忍受渾身發臭嗎?」她不可思議地問。現在可是人夏了,滿身臭味誰受得了?
「你……真是個沒情趣的女人。」龍天運忍不住抱怨。
「您一開始就知道我是沒情趣的。」柳寄悠覺得自己真冤。
「你不是天生沒情趣,你只是不願對我上心!」
憑什麼要她連心也要捧上呢?這人未免太貪心了!柳寄悠心中有些生氣,不願回話。
「怎麼?不願理我?存心想冷落朕,是嗎?」
「小女子怎敢冷落皇上。」這男人委實過分!當他想強索什麼時,就用上「朕」這個自稱,讓人不得不屈服,不敢不回話。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不曲意承歡,亦不巧言善辯以對,總是寧願一個人悶著,也不隨我出門,不是冷落是什麼?」他將她背對著的身子扳過來,兩人正對著臉。
他口氣中的煩躁讓柳寄悠覺得好笑,心中雖然有氣,卻是萬萬不敢表現出來的,反而要小心地按捺住他,以最恭順的姿態,說著讓人听起來最誠懇不過的話。她縴手輕指他胸膛︰「我一向不是熱情的人,皇上早已知曉,卻仍執意要我跟著南巡,這是皇上的失策,不是我的過錯。
我……對皇上是上心的……但上心得很克制,您應該清楚,我是為何克制的。」
「為了日後定然的失寵,所以在最應縱情享受人生美好時光時,努力克制嗎?」龍天運完全不接受這種說法)以及做法°在最美好的年華,遇到最理想的男人,不是應當縱情其中,像烈火般燃燒到底,才不枉來世上一遭嗎?倘若一生活成古井無波的死水,才是對自己生命的輕擲吧!
「也不是這麼說……或許……」她喃喃低語,最後無言。
「或許什麼?」龍天運可不容許她靜默,追問著。
與其看她沉默,不如弓她針鋒相對,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就算常常被她氣到冒火,也是好的。
「或許,我就是奢想著能全身而退,或者少受點傷也好。」
「真是個自私的女人……」他低聲批評著,然後吻住她的唇,決定讓她的小嘴用來親吻就好,不必說話了。
如果這是欲擒故縱的手段,那龍天運得說,她玩得很高段、玩得很恰到好處、玩得讓他……就算知道是手段,也甘願被她勾住,不願放手。
如此一個無鹽女……怎麼能撩到他心動成這樣?不管是被她氣過幾回,就沒想過要放手。可他都這樣了,她卻還成天想著要全身而退。
想得美!
他退不了,她也別想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