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寄悠一邊跟他斗嘴,一邊忙著手上的工作,不管是制作花露還是花釀,工序都是繁瑣的,而且各個步驟的要求都很高,輕忽不得。
英王抱臂在一旁看了好一會,搖搖頭道︰「這樣細致的活兒,我真干不來。虧你有這樣的耐心,不嫌煩嗎?」
「不嫌。心情到了,做起來就很愉快。過日子就該做些讓自己愉快的事,就算目前只能枯待在這一方小天地,無法隨意出門走動,也該有個恰當的活法。」
「也是。」身不由己時,就得看開點。她這點心性很是令人欣賞。「不過這種地方你還是別多待了。你這樣的性子,老悶在這方寸地兒,哪兒也去不了,早晚逼瘋你。所以最好還是如你所願地過著‘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悠閑生活吧。」
「承您吉言,也多虧您幫忙了。」她真心感謠。
「沒事兒,舉手之勞罷了,不足掛齒。」英王道,坐在一旁看她們主僕三人忙,也不去添亂,就看著。
很快就可以出宮了,這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自那日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出現,她除了在前三日心中暗自揣揣忐忑外,後來也就放下了,有些自嘲地對自己道︰就你這姿色,難道還敢有什麼想望嗎?
如果她對他竟是有想望的,那麼,先前堅拒當他後宮的女人,把他氣走,就顯得太過矯情了,像是在欲擒故縱似。
後來幾天,當她忍不住想起他時,最後都會自省,並確定自己雖然被他亂了心思,意志卻沒有改變——她還是想出宮、想遠離他,是真的希望再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真好,她的心意沒變,她的心還是自己的……
龍天連沒有察覺她的心不在焉,逕自笑道︰「上回談完後,雖然我還是覺得一個女人總該有個歸宿,但既然你不願意,想著還是依你的意思好了。既然你無意婚配,本王也不該勉強。只不過,我會幫你留意不錯的男人,要是哪天你改變心意了,知會我一下,我介紹你們相看相看。」
「謝謝您的諒解。」至于改變心意?哼,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我還是要一再強調一你對婚事的抗拒簡直可以說是牛心左性不合常理。日後有得你後悔的。」
「那就且看日後吧。」也不在這方面與他強嘴。這種爭論沒有意義,誰也不想听從誰,還是說些正經的吧。「安排我出宮之後,就送我回家嗎?」龍天連搖頭。
「先不送你回家。你才剛進宮沒多久就回家,風評肯定不好,所以你出宮一事,最好是悄悄地不引人注意。我打算安排你先到我在京城北郊的莊子住一陣子,我會叫燕虹一她是個女衛,武功很好,地頭很熟,領你們由洪德門出去。到時看你是想在那邊一直住下去,還是偷偷離京四處看看都成。若你想出門走走,就知會我一聲,我會派人一路護送。」
這樣的安排真是太貼心了,這個恩情欠大了!柳寄悠看向英王,感激道︰「真是有勞您了!」不管她對皇家的人有多少不佳觀感,至少,對于能結識英王這樣豪爽的人,她真是覺得太幸運了。
英王忍不住嘆道︰「原本我還認為皇兄會欣賞你這種聰慧女子,偏偏他對容貌太過重視。容貌這關沒通過,其它都沒戲,什麼才華內涵氣質的,再好他也看不到。既然你倆沒緣,這皇宮再待也沒意思了。」
「可不是嗎!想要皇上看上我這樣的姿色,不啻異想天開。」誰都知道當今聖上是個愛美勝過一切的人,一般美得普通的,還沒自信往他身邊湊呢。
「算了,別提他了。本王想著,待皇兄回京,我卸下監國一職之後,就要回北邊去了。到時若你不嫌棄北地風沙烈日吃住粗糙的話,我就帶你一覽大漠風光。我瞧你搜集了不少邊塞詩詞,想是感興趣的︰既然感興趣,就該趁自由身時,真正去體驗一番。如何?」
柳寄悠眼暗一亮,向來沉靜的聲音不自覺高揚了起來,很是雀躍。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咱們先一言為定!」
龍天連豪爽大笑。
「好!一言為定!到時讓你飽覽北地風光,然後再讓你瞧瞧與帝京截然不同的北地男兒。帝京這些簪花涂粉、打扮得比女人還美的男人你看不上,那麼我想,也許你的姻緣不在這兒呢,反而是那些豪邁的鐵血軍人才能讓你有好感,你到時好好看看,比較一下,別錯過了屬于你的姻緣。」不管怎麼說,英王就是想看柳寄悠這樣的女子,最後會嫁給什麼樣的男子,所以作媒之心不死。
英王對于他認定的朋友一向推心置月復,熱心到有些多事了︰所以說,這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朋友,欣賞優點,自也得包容缺點,唉。
柳寄悠失笑道︰「真沒見過如您這樣不像樣的王爺!」
「這有什麼,還有更不像樣的東宮太子哩!我那皇兄未登基前才叫不像樣,盡結交一些江湖人士,可以與人坐在荒漠中飲酒三天三夜;可以為了博取美人的芳心而作了一百首情詩;可以天天跑青樓、花招百出地騙取人家芳心,偏偏還真給他騙到了幾個頂級花魁,演了幾場後花園贈金之類的戲?_…?唉,那年少輕狂的勁兒啊,本王根本是遠遠不及。至少我隱姓埋名闖江湖時,就沒辦法哄人白貼錢給我。」英王說起自家皇兄未登基前的事跡,語氣不由得帶著點嫉妒…….同爹娘生的,他皮相也不錯,怎麼際遇竟差這麼多?
柳寄悠听得好驚奇。
「未曾听過這種傳聞呀!」威嚴迫人的皇上,竟曾有那樣狂放的歲月嗎?怎麼也無法想像他搖著扇子、一副風流公子上青樓勾引花魁的樣子!真是太不成體統了,難怪皇室捂得緊,不給池露半分。
「外人當然不可能听聞。他是皇太子,事關國之體統,即使做了再多出格的事,也不能傳得天下盡知。」
就算金璧皇朝民風開放,對于皇帝、儲君這兩種至尊身分的言行舉止,世人還是有其標準以及要求的,不可以太出格,所以但凡有出格事就得捂著……
「也是。」她點點頭,「皇上年少登基,一直給人穩重威嚴的觀感,沒料到曾是如此跳月兌、不拘世俗的一個人。」
「皇上是個很清楚自己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的人,從未出過差錯。當他以太子身分示人時,行事有度,沉穩堅定,不僭越、不畏縮,與父皇的關系既有父子的親昵又有君臣的相待,分寸尺度拿捏得非常好。當他以一介布衣行走江湖時,可就狂傲不馴、恣意自我了,沒有什麼不敢做的,包括去挑戰江湖高手,曾經還為此受過傷。那時父皇氣極了,讓人抓皇兄回宮禁足。不過,近些年來,沉重的擔子壓身,他漸漸收斂,也漸漸成為一名真正的‘帝王’了。當然,我皇兄生來就注定當皇帝,這是他的使命,但說真的,我更想念當年他那副張揚、任性自我的樣子。」
柳寄悠靜靜听著,心里也在回想那位高高在上、聖心難測的帝王,在年少時代是個怎樣的面貌?又是怎樣的花招迭出騙取花魁們的芳心,贏得青樓薄幸名……
柳寄悠心神恍惚,整顆心飄飄漫漫于雲端、于不知名的遠方,看著英王俊卓的面孔,遙想著另一張相似而威嚴易怒的帝王面容一一明知不應再想,卻又忍不住去想起,那男人……實在是誰也忽視不了的啊……
雖然一直自視甚高,但很遺憾,柳寄悠必須對自己承認,面對那樣出色的男人,又有了一夜的親密糾纏,想要把他隨意打發出腦海、並當成路人般不在意,實在不可能。因為,她不過是個平凡又尋常的女人罷了。
一個,做不到對他等閑視之的平凡女人,與其他女人並無不同。
皇帝南巡,朝廷一大盛事。
文武百官恭候在「承天門」外,只待時辰一到,由欽天監以及禮部舉行過各種祈福儀式,然後長長的儀仗拱衛著皇輦御駕出來,所有官員跪拜恭送,一路送出帝京南城門外。
此刻皇宮內,要遠行的皇帝在祭拜過太廟先祖’拜別皇太後之後,依然利用少許的時間與臣弟、顧命大臣們商討國政上的一些安排與叮囑。
「昨日曠勇將軍差人快馬捎來密函,爾等必須密切注意後續戰況,不能讓‘北丹國’的內戰波及我朝西北邊關百姓,更要慎防他們假內戰之名,行侵犯之實。近年來北丹國有多起擾我子民事件,得多加注意才是。」
「這事臣弟省得,皇兄且請放心,必不教北丹國趁機作亂。」龍天連胸有成竹地點頭。別的事他不敢打包票,邊疆各國事務都在他的掌握中。
「再有,上回山南一帶的蝗災,朕派了戶部與工部官員攜帶物資前去賑災並勘察損失情況,過些日子會回來覆命。庫房里準備十萬兩黃金,更挪出三十萬石米糧,三弟可依情況輕重發放濟助。朕之前己傳旨免去山南一帶災戶三年稅賦,大體上山南應當沒有大問題了,但仍然需要特別關注,斷不許賑濟中間出紕漏。」龍天運從不奢求官員清如水,也學著適當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吃相不要太難看,他都會放過(但一定會記住)︰但不該伸手的地方,若有不長眼的官員敢撈錢,他剁起爪子來可也是毫不客氣的,必教人痛徹心肺。
「臣弟明白。」英王也痛恨那些搞不清楚狀況的貪官污吏,自會加強監督。
「若有難以決定之事,可與康大人討論,听取建議。」
在御書房內廳,龍天運在交代完大臣們之後,再抓了三弟入內深談,此刻大抵已無其它事可說,剩下的瑣碎事,他也就不多說了,並不重要。
「……大抵就是如此。你還有其它問題嗎?」之前已不斷與留守重臣及宗親們討論過南巡時帝京的一切朝政問題,也抓著三弟私下囑咐了不少事,雖然不認為還有什麼疏漏,但龍天運還是問了下。
「沒什麼事了,若有突發大事,派人快馬加鞭南下追上御駕,便可由您裁決,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龍天連搖頭,然後突然笑道︰「倒是代為監國這一個月,臣弟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安排柳家小姐出宮,省得您回來看了礙眼。皇兄看不上她這樣平凡的女人,就不留她在宮中浪費米糧了。」他也不過是開玩笑順口提了一下,不料卻看到皇兄突然沉凝下來的臉色,似乎……似乎正在瞪他的樣子。「皇兄?」英王懷疑自己眼花了。
「誰允你安排她出宮的?」龍天運沉聲質問。
「您允的啊!上回您說這事要交付臣弟負責呀,皇兄忘了嗎?」龍天連不解地問。
龍天運壓下心中倏然冒得老高的火氣,並趕忙收斂自己太過形于外的怒氣,好一會才勉強以平靜語氣道︰「你要安排她去哪里?」
「待會皇兄起程後,臣弟就要安排她到京郊外的莊子住一陣子,那兒風景不錯,莊子里種了很多花草果樹,她定會住得舒心。」
龍天運只是沉沉瞪著自家三弟,一肚子火氣無從噴出,因為他解釋不了自己為什麼會在意一個被他嘲笑過貌丑的女人。早先,他是恨不得將這個來湊數找嫁的女人給掃出宮的,完全不想給她配個進士才子,生怕委屈了未來的皇朝人才,只想盡快打發掉她,又不想被太傅叨念,所以很高興地把這個麻煩甩給三弟去處理……
有點後悔,怎麼辦?
龍天連當然看不出他皇帝大哥滿肚子的悔意,逕自愉快地說著自己的安排。
「臣弟保證,待皇兄南巡回來,就看不到她了。那時臣弟也該回北邊駐防,可以順便帶柳家小姐到北方看一看︰如果可以,應可順利為她婚配一門好對象。絕大多數的將士成親都晚︰沒辦法,邊境本就男多女少,成親不易。在女人比較少的地方,柳寄悠的長相就顯得出挑了︰她不能跟帝京的貴女比,難道還不能跟邊疆那些被風吹日曬與勞作折騰得熊腰虎背的女人比拚嗎?到了那兒,柳寄悠絕對是個美人了!」英王覺得自己真不愧被封為「英」王,簡直太英明神武了不是!對于解決柳寄悠嫁不掉的問題,提供了最佳解決方案。
在北地,只要是個女的,都一定嫁得掉!家世不錯又有軍功的男人排成一排任她挑,沒人會嫌她的。
龍天運愈听臉愈黑,盯著三弟好一晌,默默數著自己的呼氣,一次、兩次、三次……
然後,龍天運眼中終于閃過一抹快意決絕。比起讓「某人」稱心如意而自己憋屈,他覺得還是應當讓事情扭轉一下,最好是扭轉成自己稱心快意,而別夾著憋屈才是。對,就該這!
所以,很抱歉了,天連,你難能如願了。
即使沒有正式在宮里記錄下他臨幸柳寄悠的擋案,但她已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女人則是不爭的事實。沒有人,沒有人能娶走皇帝臨幸過的女人,即使他終生不再垂幸她也是一樣!
何況,他不想再掙扎了,不願再掙扎于自己仍想要她的事實。未曾再涉足那處小院,只徒然使得想要她的燒得更熾烈而已。他仍然想要她,想要那個姿色平凡的女人!
「好了,叫他們準備好,朕要起程了。」打斷英王愈說愈開心的自說自話,龍天運揮手將人打發。
「遵旨。」龍天連忙收起一肚子的話,連忙轉身出去安排。
龍天運保持著不變的坐姿,右手指微弓,輕輕在小幾上敲著,好一會後,終于下定決心,低喚了聲︰一抹黑影由窗外閃了進來,躬身候旨。
「在。」
「朕登上輦車時,要看到柳寄悠。」
「是。」
黑影復又在一閃之間消失。
龍天運終于微笑起身,讓一邊侍候著的江喜為他披上披風,穿整好衣冠,大步往外走去。
柳寄悠頭痛欲裂,全身無力地悠悠轉醒。
她怎麼了?她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
昏迷前的最後記憶是她與丫鬟們正在收拾所有曬好的書籍裝箱,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識,人事不知︰再度有意識時,只覺得頭疼且渾身無力,並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危機。
她用力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金黃色的八角形帳頂,上頭精繡著金龍圖騰,並綴滿了華麗的珠寶……而身下的晃動以及行進中的感覺告訴她,她似乎正在馬車上。
「醒了?」低沉嗓音由右側傳來。
柳寄悠側著臉,循聲望去,像是非常意外又彷佛不太意外地看到了龍天運。她抿了抿唇,沒發出呼聲,也沒立即說些什麼,只是戒慎地看著他,並試圖撐起身行禮,但……這實在有點困難,她,完全沒有力氣。
「請皇上原諒臣女的失禮,臣女現在無力起身。」她清婉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沙啞,努力以平和的語氣說道。
「無妨。你就那樣躺著,也挺好。」龍天運放下手中的筆,唇邊抿著一抹滿意的笑。
一身龍袍帝冠打扮的龍天運,渾身上下充滿了強烈逼人的王者霸氣,像是天上的烈日那般讓人仰望尊崇,不敢直視。
柳寄悠覺得自己昏沉沉的腦袋更加混沌了,怎麼也無法清晰思考現在是什麼情況,所以她忍不住開口問一一「皇上……為何我會在此?」
她迷迷糊糊的樣子真是可愛!龍天運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捏捏她泛著粉紅色澤的小臉蛋,不料卻被她閃了開去︰就見她勉力讓自己半坐起身,整個身子縮在角落邊,盡可能地離他遠遠的。
龍天運好心情地淺笑著,心付任她躲得再遠,到底還是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所以他一點也不介意她的閃躲︰反正不管怎麼躲,他只需稍移個身,她馬上又近在咫尺了,她再能躲,又能躲到哪去?御輦就算再寬敞,到底也只是相較于其它馬車大個幾倍罷了,並不能跟屋子相比。
所以他只消起身、挪一小步,就能將她籠罩在自己的氣息里了。當然,他也這麼做了,來到她身前,輕托住她光潔的下巴,讓兩人目光相對。
「你該覺得榮幸,你是第一個進入朕輦車的女人。」
柳寄悠在心中朝他翻了個白眼。一點也不榮幸好嗎?她可不可以拒絕這個恩寵?
「為什麼我會在此?」她再問。
「可人兒,因為朕突然覺得此番南下,單獨一人未免寂寞,應找個口齒伶俐的在路上逗個悶子解解頤。」
「多謝陛下看重,但臣女恐怕擔當不起此重任。」柳寄悠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像在咬牙。
君王出巡,不是沒有過攜妃妾同行的例子︰但,其實君王應是不甚喜愛有人同行,因這會礙了他尋芳的樂趣。何況,隨行的若是絕色佳人也就罷,偏偏是她這樣的,那就不得不懷疑皇帝的居心了。
「擔不擔得起,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朕說了算。」他勾住她下巴的手指開始不安分地摩簞她柔女敕的肌膚,一下又一下,勾得她不由自主輕顫起來,想躲開又不敢……
她漸漸想起一切,知道自己是被打昏擄來的,正想問,龍天運卻已先說了︰「寄悠,你已是朕的女人。」
「您同意那晚不記擋的。」她連忙出聲道。
「不記檔又如何?你是朕的女人,是個事實。」
「您明明同意我不進你後宮的。」她低聲道。
「你現在並非是在朕的後宮,你正在伴駕南巡。」這個回答簡直賴皮,但龍天運的表情就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沒有半點食言的愧疚。
「皇上,您不能……不該不守信!」
「呵……」龍天運看著她瞪圓的雙眼,笑了。搖頭道︰「你這麼聰明,怎麼犯傻起來了呢?一個被君王寵幸過的女人,想活著出宮,除了出家,別無它路。」
「可您明明同意放我出宮,君無戲言。」
「放你出宮?然後讓你去找人嫁了?你不美,但美不美的,向來都是比較出來的。你去北疆,就能在一票粗鄙女里當個美人,好教男人排成一列列地讓你挑,或許還能挑出個美男子,是吧?」
「您在說些什麼!我真的沒打算嫁人。我出宮也不是為了找人嫁了。」一听到北疆,柳寄悠就知道必然是英王那個大嘴巴私下對皇帝說了些什麼不著調的話,把皇帝的佔有欲給激起了。
所以,她此刻在這里,分明就是無妄之災,被英王害的。
「沒打算嫁人?那好啊,既是如此,那就一直留在朕身邊吧。」龍天運很順口地說道。
「皇上!這不行,您不可以——」
「朕是皇上,朕可以。」皇權,就是這麼霸道!他是皇帝,他霸道得理直氣壯。
柳寄悠張了張嘴,卻再也說不出什麼,臉色發白,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發顫起來……
是的,他是皇帝,他可以做盡任性的事,只要不涉朝政大事,滿朝廷的人並不會因為他多了幾筆風流帳而多說些什麼,甚至還會樂見其成。
龍天運微微一笑,將她摟進懷中。這具不特別柔美的身軀,就是適合嵌在他懷里,他覺得抱起來的感覺很不錯。
這女人……這輩子是休想逃離他身邊了,不管他往後會不會再臨幸她,他都不想放她離開他的視線里。
他性感的唇輕貼在她耳邊,低喃︰「朕是皇帝,全天下最出色的男人。有過朕之後,你還能嫁誰?還能看上誰?乖,就這樣待在朕身邊吧。」看著柳寄悠臉色微變,雖然頗傷人地不像是欣喜若狂,但能抹去她凡事皆悠閑以待的神情,看著她慌張失措亂了方寸,感覺挺有意思。
如果他第一千遍自問著為什麼要叫人將她擄來同行,答案應該就是這個一他要這個不在乎他的女人心慌、無助、亂了一切,然後終于臣服、為他所迷,視他為天地神只,一如全天下愛慕他的女人那般。
那是任何男人天性中皆具有的狩獵本色,愈難狩獵到的愈想得到。
所以,龍天運不認為自己對柳寄悠有什麼特別的喜愛之情,因為她的外貌根本不足以讓他傾心。
而他眼光向來很高,所以,一切,只是純男人的征服天性,讓他無法忍受他注意的女人不肯在意他。當然,這也不過是他打發閑暇的游戲,並且由他掌控所有情況,一旦收服她後,柳寄悠對他而言,也不過是他眾多失寵妃妾中的一個。這是他對自己行為的解釋,並且深信不疑。
「皇上……」她的臉悶在他懷中,不肯抬起,姿態像是溫順。
「嗯?」他輕應,帶著鼻音,有種疏懶的性感。
「您想要什麼?」她屏息低問。
「朕想要什麼?」他笑了聲,溫暖的唇再度貼著她的耳朵,一邊說話還能一邊親吻,將她小耳朵親得紅撲撲,可愛透了,所以他的笑容始終停不下來。「待這一個月過完,朕再告訴你,朕想從你身上要什麼吧。」
「若您……」說了兩個字,卻沒再說了。
「嗯?想說什麼?」
「若您得到了您想要的……」比如她的心、她的愛戀、她的痴狂。「而臣女發誓此生絕不嫁人,那麼,陛下能……放我走嗎?」
龍天運一掌扶住她的後腦勺,目光冷沉沉地盯著她頭頂的發旋。沒軻人卷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有多冰冷一一包括他自己︰可是,他回答的聲音卻還是帶著一抹調笑的輕快,就听他回道︰「那就要看你接下來一個月的表現了。也許你表現得好,朕心懷一暢,便什麼都依你了。」
又或許,不出幾日,他便膩了她,輕易將她丟開,到時別說自由了,就算真跑去嫁人,他也不介意了呢。
龍天運從不覺得會跟懷中這個女人糾纏太久,他也想知道,此刻將她牢鎖在懷里的雙手,何時會厭倦地松他不是個長情的男人,從來都不是。
沒有一個女人能獲得他太長久的關注,自然,也不會從一個叫柳寄悠的女人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