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又一個禮拜過去。
六月下旬的大埔鄉非常炎熱,茶余飯後,鄉民免不了要坐在電風扇前討論最新八卦。
相較于下落不明的韋長賓,行大運的前未婚妻突然出現在大埔鄉,自然更令所有鄉民感興趣。
謗據派出所警察私下透露,鄉民才曉得那個安妮因為不滿未婚夫外遇劈腿,親生父親安懷在又礙于醫院經營的考慮,不肯處理這件事,所以才會負氣離家。
盡避安懷在苦口婆心要女兒回家,但安妮卻不為所動,甚至在律師替她付了大筆罰金後,竟然就在大埔鄉待了下來。
擔心安妮是來吃回頭草的,所有把行大運當成金龜婿的婆婆媽媽們如臨大敵地戒備著。
她們不懂,怎麼有人在甩了未婚夫後,又敢若無其事地出現,甚至不懂安懷在怎麼可以放任女兒如此任性,只好自力救濟成立「捍衛金龜婿團結協會」,以捍衛行大運為宗旨,阻撓安妮的接近。
這一個禮拜以來,安妮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和行大運說到半句話,甚至只要一靠近行大運的活動範圍,馬上就會有婆婆媽媽干涉她的行動,就像現在——
「安小姐,你也來衛生所啊?」
就在安妮抵達衛生所的同時,「今日值日生」蔡麗花連忙挪動富態的身軀奔向她,巧妙阻止她的前進。
這明顯的擋路行為讓安妮沉下臉,再也無法忍耐地破口大罵。「我來衛生所關你什麼事,我又不認識你,快讓開!」
「唉唷,安小姐你真愛說笑,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呢,我就在你住的民宿隔壁開自助餐哪,這幾天你常到我那邊吃飯耶!」
蔡麗花不為所動,只是笑得更熱情了,一點也不在乎安妮難看的臉色,更不打算移開腳步。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麼主意。」安妮面罩寒霜,實在氣極了這些鄉民不懷好意又惺惺作態的態度。「你們纏了我一個禮拜,到底煩不煩哪!」
「冤枉喔!安小姐你會不會太多心了?」蔡麗花訝異地睜大眼,一臉無辜地說著。「我過來只是想告訴你,今天下午的門診已經掛到六十八號了,你要是想掛號的話,要等到下午四點半以後耶,你要是不趕的話,要不要明天一早再來掛號?」
「就算我是來掛號的也不用你雞婆!」安妮加大音量,惹來衛生所內好幾個病人的目光。
眼看行醫生的「前未婚妻」就在門外潑婦罵街,原本不想火上加油的病人們也交頭接耳了起來,不敢相信一個大醫院的千金小姐竟如此沒教養。
其實他們也知道蔡麗花一行人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只是人都是胳臂向內彎,難免護短,再加上安妮始終高高在上,不屑與他們打交道,他們就算有心要幫,也怕熱臉貼冷,只好保持沉默,任由她們胡來。
「我知道自己雞婆,不過我也是一片好心捏!安小姐你有什麼事就好好說,何必大小聲呢?」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蔡麗花,表情依舊無辜,語氣卻變得強硬,不打算和安妮虛與委蛇。
「是啊,我們麗花是好心提醒你,安小姐你若是不領情就算了,沒必要這樣大小聲吧?」
「沒錯,這里又不是你家醫院,行醫生也不再是你的未婚夫了,你也該搞清楚狀況吧!」
兩名同樣是「捍衛金龜婿團結協會」成員的大嬸見狀,也湊了過來壯聲勢。
「你們!」
眼看赤手難敵六拳,安妮就算滿腔怒火,也不知道如何反擊。
眼看就要屈居弱勢,衛生所內正陪著常月娥候診的韋招男,再也看不下去的起身打圓場。
「蔡媽媽、王媽媽、許媽媽,失禮啦!其實是我約安小姐在這里見面,誰知道我只顧著跟我媽說話,竟然沒發現她來了,要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我幫她跟你們說聲對不起,你們就別見怪了。」
「招男你……」
三人一愣,哪里不知道她是在睜眼說瞎話,偏偏她們又很寵愛招男,不舍戳破謊言,讓她掛不住面子。
「安小姐她只是心直口快,其實個性不壞啦。」韋招男繼續陪笑。
「她哪里不壞了,你眼楮沒瞎吧。」蔡麗花忍不住反駁。
「呵呵呵,有瞎沒瞎這種小事不用太計較了嘛。」韋招男邊說還邊拉著安妮往後退,同時也向常月娥比了個手勢。
常月娥見狀,也回了個手勢,要女兒安心帶人離開。
就在母女倆傳遞訊息的同時,安妮本來不想不戰而逃的,直到她認出韋招男就是那晚出現在行大運房里的女人,這才半扭半依的一起離開衛生所。
「喂,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直到再也看不到衛生所,安妮才甩開韋招男的手。
「放心,我沒想帶你去哪里,只是不希望你們吵到里頭的病人罷了。」
韋招男無所謂的聳聳肩。「話說回來,你若是想和行大運見面,為什麼不打電話和他約個時間地點,你明知道鄉里隨時有人盯著,干嘛要自找麻煩?」
「憑什麼我要為了她們偷偷模模?」安妮不爽瞪人。「還有,我有說過我是來找行大運的嗎?」
「啊?」韋招男一愣,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話。
「我和他早就分了,我才不會對一個沒前途的男人念念不忘,要不是為了讓我現在的未婚夫吃醋,我才不想待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會來衛生所,也只是熱到受不了,想進去吹個冷氣罷了。」
「啊?」韋招男再次一愣,竟不知道該為了她的說法生氣,還是該為她自爆的內容驚訝。
她知道先入為主並不好,但除了對行大運還有留戀外,她實在不知如何解釋安妮會來大埔鄉的原因。
為此她一直非常介意,偏偏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靜觀其變,與這個「前未婚妻」保持距離。
誰知為了守護行大運這個金龜婿,鄉里的婆婆媽媽竟使出那些手段,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會出面打圓場。
她也不是沒有私心的,只是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才會建議安妮直接打電話,把事情一次解決干淨,豈料事實竟出乎意料。
原來她會待在大埔鄉只是為了氣她「現在」的未婚夫,原來她對行大運早已沒有任何留戀。
「我知道你和大運正在交往,听到這些話你一定很高興吧?」見韋招男頻頻露出錯愕表情,安妮嘲弄似的勾起嘴角。
韋招男再次一愣,不禁開口澄清。「我和行大運只是朋友。」
「少來,你以為我認識他幾年了,那晚他看你的眼神充滿了熱情,那才不是看朋友的眼神。」
「你誤會了。」
「是不是誤會都無所謂,總之我不會無緣無故告訴你這些話,昨天晚上大運打電話要我離開大埔鄉,但是在我未婚夫主動過來之前,我絕不會離開,所以你必須幫我說服他,要他到時跟我演戲,好讓我的未婚夫吃醋。」
韋招男眨眨眼,心知若是現在答應了,那就是間接承認了他們是戀人關系,但是又不喜歡安妮理所當然的態度,語氣比先前冷多了。
「我們只是朋友,我對他的影響力沒有那麼大,況且這些話應該由你跟他說吧。」她擺出事不關己的模樣。
「就算我說了,他也不會答應。」安妮忍不住皺眉。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可能辦到了。」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安妮強勢的雙手環胸。
「我想我並沒有試的必要。」韋招男面上一笑,其實心里更不悅了。「安小姐,我沒有義務幫你的忙。」
「你!」眼看韋招男遲遲不答應,安妮氣憤變臉。「好,你不答應也可以,但就我觀察,這里的人都還不知道你們正在交往,難道你不怕我把你們的關系說出去?」軟的不行,她立刻來硬的。
丙然一受到威脅,饒是韋招男想裝作若無其事,也不禁微微變了臉色。
見狀,安妮才又恢復笑容。
「我只給你一天考慮,明天我就要得到答案,大運知道我的聯絡電話,我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