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上,姚謙低首攏眉,正不知在琢磨算計著什麼。「老爺,你看這件事該怎麼辦才好?」姚夫人皺著眉,一臉不悅。
姚謙不待問明,但看她的表情,便明白是什麼事,反問說︰「依夫人之見呢?」
姚夫人看了丈夫一眼,皺眉說︰
「那孩子若是長得端莊乖巧、討人喜歡,也就罷了。偏偏她成天不是長吁短嘆,就是拈花惹草,一身單薄相,正經事倒不見做一樁。你看她連針線都不拿,這樣怎麼持家?」看她們一身困窘的上門,姚夫人先就覺得嫌棄,待听得那女乃娘說出來意,心里更加不悅。
姚謙沉吟不語。
見丈夫不語,姚夫人又說道︰「當年殷學士雖曾予老爺一點幫助,但早已經過去,不過是些陳舊往事。這些年我們與殷家少有聞問,也無來往,指婚什麼的,哪能算數。」
姚謙仍費神思量。這些年他仕途得意,與殷家疏于聞問,連殷重煜故去時都無暇慰問;不料前些時殷夫人竟修書派人送來,他政事繁忙,未予以回復。
「說起來,那孩子沒父沒母也怪可憐,但她偏生得那樣一種性子,也不能怪我沒那個心腸。再說,俗話說得好,娶親要門當戶對,門不當戶不對,怎能結這樣一門親事。堂堂一朝吏部尚書是何等身分,娶個孤女為媳,豈不教人笑話。」姚夫人覷一眼丈夫的臉色,跟著說道︰「何況,娶妻娶賢,娶媳婦最重要的就是端莊賢淑,要能興家蔭夫。莫愁那孩子偏生一副乖僻孤怪的性情,最是要不得。老爺,我看這件事,你得想想法子才好。」
「夫人所言極是。可是……」姚謙似乎有什麼顧慮。
「老爺是擔心和殷家那個約定嗎?雖說指婚這件事,當年是老爺先提出來的,可事過境遷,如今的情況大不同往昔。不是我說,老爺,指婚這種事,到底只是嘴上說說,並無任何憑據。」
「說得也是。當初那約定,原也只是我和殷兄說笑時的戲言一句罷了。不過……」
「不過什麼?老爺若是擔心那孩子孤伶無依,這不妨,多給她們主僕一些銀兩就是了。」
姚謙又細細琢磨,點了點頭。「也好,就這麼辦。」
這時姚文進走進來。「爹、娘,你們找我?正好,我也有事跟爹娘說。」
「什麼事?你該不是想說莫愁的事吧?」姚夫人板起臉,想起圜中那一幕。「娘先把話說在前頭,我絕不答應你娶莫愁。」
「娘,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娶莫愁。」姚文進失笑。
姚夫人有些意外,與姚謙對望一眼。
「我是對莫愁有興趣沒錯,畢竟莫愁可是少有的美色,我還沒見過比她更美的姑娘,連吟香樓的鎮樓之花春香都比不上她。」姚文進又笑。「不過,莫愁一無靠山,二無恆產,娶為正室,對我的仕途和地位無助,對姚家來說,也只是個累贅。」
這番話讓姚夫人大為意外。「既然如此,你還與莫愁靠那麼近做什麼?」本來她還擔心兒子被殷莫愁給迷了,兒子既是明白人,事情就好辦了。
連姚謙也大感意外。他屬意與相府聯親,事情也進行得差不多,殷莫愁一來,還道兒子喜歡,倒成了問題,現下兒子既然這麼說,也就無須擔憂了。「我不是說了,我對莫愁有興趣。」
姚夫人急道︰「你方才不是說——」
姚文進舉手表示稍安勿躁。「娘,你別急。以莫愁的背景,娶她為妻是不可能,但莫愁長得美,棄之可惜,我打算納她為妾。」
「納莫愁為妾?」姚夫人皺起眉。
姚謙道︰「這事不急,過後再談。你方才說有事,到底是什麼事?」姚文進點個頭,拾起先前想說的事。「是相府那事。爹,你怎麼不征得我同意,就擅自找人上相府議親。」
姚謙挑起一邊眉頭,看了獨子一眼。「你對爹的決定有什麼不滿?你方才不是才說娶妻要有幫助?與相府聯姻,對我們姚家來說確實大有幫助。」
「話是沒錯,可爹你又不是不知相府千金的長相容貌,皇城里有勢又有財的朝官不少,家中有待字閨中美秀千金的應該也不少,不必非得與相府聯姻。」
「相府千金相貌雖欠佳,可相國是當今朝中紅人,你豈能因小失大。」
「可是——」
「別再可是。你若听爹的話,迎娶相府千金,爹就答應你納莫愁為妾。」
「老爺——」姚夫人張口,還待說什麼,姚謙擺手阻止她發話,說道︰「別說了,這件事就這麼決定。」
話聲才落,姚府管家形色匆忙疾步進來,稟告說︰「老爺,皇上派人來,傳老爺即刻進宮。」
「皇上召我進宮?」姚謙表情一整,連忙起身,吩咐道︰「快去準備,我馬上進宮。」
「都這時候了,皇上找老爺有什麼事?」
姚謙搖頭。「皇上性格堅定強勢,處事決斷極有魄力,比諸先皇強過太多,朝中諸臣無人敢造次,就連太後也對皇上多有敬畏。對于皇上心里所想,我也無法捉模。」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朝臣爭相將家中閨女送人宮中,就盼女兒能被皇上看中,憑女而貴,官運扶搖直上。
「進兒的親事就這麼決定,具體事宜,等我從宮中回來再商量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