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回敬,第二天晚上……當齊威達要去接範曼青回家時,他發現她已不在店里,在做打烊工作的是咖啡店的店長,她說老板今晚七、八點就離開了,沒說要去那里。
打了通訊簿上範曼青的手機,里頭傳來的制式語音顯示著她未開機,是沒電還是未開機?
她明知他會來接她,人卻不見了,還連手機都不通,她是怎樣?!
打了丈母娘家的電話,雖明知這樣會引起一場虛驚,但是他可以問得很技巧,就說他本來去高雄談一個畫家的作品,提早回來台北,卻找不到自己的老婆,不知道丈母娘是否知道自己女兒的去處。
但得到的答案卻是——
沒回來。
或許在其它的加盟店。
手機沒電吧。
駱芳婷都不停在為自己的女兒找借口,她是站在女婿這一邊的,也是真心的喜歡這個萬中選一女婿,女婿找不到老婆,這對她來說可是一件大事。
「我來幫你找。」她反正有的是時間,她也知道親朋好友還有她閨密的電話,一定要找到女兒,不然怎麼和女婿交代。
這時齊威達的手機有了插撥。
「媽,是曼青打來了。」其實並不是,但為了讓老人家安心,所以他撒了一個白色的小謊。
「那你們聊,我安心了。」駱芳婷明顯松了口氣,她生怕女兒不知跑到哪了,惹毛了女婿,好不容易結下的姻緣就沒了。
因為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所以齊威達自然沒有那個耐性在家里等,反正他也坐立難安,于是來到了小區的中庭,此時中庭里安靜、空曠,離警衛室有一段距離,他可以不受打擾。
等了好一陣子……對他而言真的好久、好久了,他終于听到了那熟悉的高跟鞋聲,她沒有自己開車,因為如果開車,她會直接把車子開到小區的地下停車場,但她是由大門口經過了警衛室,然後走到了中庭。
範曼青嚇了一跳,沒有料到齊威達竟然會在小區的中庭里等……等她嗎?
「你怎麼在這里?」她月兌口問出。
「你怎麼沒有開車?」齊威達自己都沒發覺,他的口氣就像是一個丈夫,因為妻子晚歸,有點在興師問罪的Fu,他的表情可不輕松。
「有人送我回來。」她直言。
「誰?」
「朋友啊!」
「你的手機怎麼回事?」他一直提醒自己沒有什麼好生氣的,大家都是大人,而且只是假夫妻,可不要忘了「真實」是怎麼回事。
「關機了。」她理直氣壯的語氣。
「你真的關機?」齊威達不知道這年頭……尤其是做生意的人會隨隨便便關機,她不是女強人嗎?不是有事業嗎?她怎麼可能關機。
「不可以嗎?」範曼青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最近很紅的日劇影響,大家都流行用「加倍奉還」這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是不知道要加倍奉還些什麼,但反正這麼做很爽。
「你不知道我會去接你下班?」齊威達還是想和她講理。
「你為什麼一定要去接我下班?」她跟他嘔氣。
「只要我沒事,我就會去接你下班!」
「那我怎麼知道你沒事?」範曼青不知道自己這會算不算是無理取鬧,反正她就是這麼表現了。「我又沒有一直跟在你身邊,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我更不會讀心術!」
「有事我會先知會你。」齊威達和她講道理。
「又不是一定要這樣!」她賭氣的道︰「反正我們也不是真正的夫妻。」
齊威達頓時氣結。
「你可以和女畫家去吃飯,我就不能也和朋友去吃飯嗎?」接著她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不是吃醋喔!」
不是吃醋?
但是她明明是在不爽啊!
齊威達愣了一下,突然感覺他們像是真的夫妻,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可以感受到他們都在乎彼此,絕不是只有他單方面的在意。
思及此,他的表情和聲音都放柔了,他朝她伸出了手,一副要牽她的意思。
「怎麼?」範曼青不知道為什麼氣氛突然變了。
「回家吧!」他微笑的道。
「你說什麼?」他們不是在吵架嗎?不是在口角嗎?怎麼突然就一切雲淡風輕,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以後不會再隨便單獨和女人去吃飯。」齊威達承諾她。
「我沒吃醋!」範曼青一副自己是大方女人的樣子。「我沒那麼小家子氣。」
「你也不可以隨便關機。」
「我只是……」她有些語塞,不敢說自己是故意關機,故意要讓他找不到。
「只要我們還有夫妻關系,我們就要像是夫妻。」說完他直接牽住了她的手。
「在未來剩下的時間里,我們要演什麼像什麼,可以做到嗎?」
範曼青點點頭,她發現自己喜歡他的強勢、他的一板一眼,他的當一回事,她喜歡這種被當成妻子的感覺。
「走吧!」他們就像是一對恩愛夫妻,手牽手回家。
「我今晚其實……」她想要解釋。
「過去了,從這一刻開始,我們要像夫妻。」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齊威達和範曼青同進同出、恩恩愛愛,既像是家人,也像是默契極佳的好友,在外人的眼中,他們好得很,這令駱芳婷不再有任何的擔憂,女兒有了好歸宿,有人照料,她很安心。
至于戚幼萍,她還是看這個媳婦不太順眼,也仍然和朱珍娜保持著友好關系,即使範曼青在,她依舊把朱珍娜找來家里,總覺得只要他們夫婦倆沒有小孩就還有希望,離婚真的不算什麼。
但即使表面上再怎麼像一對夫妻,兩人卻一直沒有發生關系,他們可以有說有笑,可以互相關心、會分享著彼此的喜怒哀樂,但問題就卡在他們講好了一年就要離婚,所以兩人之間好像搭了一座無形的橋,只要其中一人沒先跨出那一步,橋就隔在他們中間。
範曼青每天在月歷上畫叉叉。
齊威達在夜深人靜時,會記錄下一些他認為和妻子之間珍貴的回憶。
而那一天……終究是要到來的。
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她的叉叉畫啊畫的,終于來到了她特別圈起來的日子,這天他們講好了都要提早回來,他帶酒,她帶菜,他們要在還是夫妻關系時,好好的吃一頓。
齊威達很想說他要繼續跟她在一起,但是他怕萬一她說不,那就沒有台階可下了。
他知道範曼青對這個婚姻沒有什麼不滿意,但是向往自由又獨立的她,好像也沒有要當人妻一輩子的意思,他看不透她的心思。
于是在燭光、美酒、一桌的好菜之下,齊威達決定記錄下今晚,今晚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晚上。
「干杯!」範曼青今晚的情緒有點亢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明天她就是自由身了。
齊威達知道今晚他挑的威士忌有點烈,所以他給予一個勸阻的眼神。
「這是烈酒,不是香檳,節制一點。」他看著她,時間過得真是快,竟然才眨了眨眼,一年就要過去了,他們一起度過了整整一年。
「明天我們又是範小姐、齊先生的單身身分了。」說到這里,她居然有一點感傷。「我明天就不會在這里了。」
說完之後,才不管酒烈不烈,範曼青一飲而盡,也不夾菜吃點東西,又繼續給自己空了的酒杯倒酒,她不會喝酒,沒有酒量,但很有酒膽。
「你這麼想離開?」齊威達試探的問。
「也不是啦!」她很誠實的說︰「但是一年的時間到了啊。」
「你就沒有想過……」齊威達不敢太明示。「我們可以繼續?」
「繼續當假夫妻?」範曼青忍不住笑了出來,有些調侃的道︰「你樂此不疲喔,覺得這樣很好玩是嗎?」
「我們不一定要一直是假夫妻。」齊威達是男人,他當然也有男人的,尤其心愛的女人就在眼前,但他不會猴急,不會霸王硬上弓那一套。
她拿著酒杯,眼神一直眯眯的看著齊威達,這人是好男人,她也不否認自己的確要結束這段婚姻感到不舍,但是……
「不,我對婚姻這種東西沒有好感。」範曼青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情,她討厭婚姻、她不相信婚姻,她一年前之所以會和齊威達結婚只是因為媽媽的緣故,她認為這世上沒有「永遠」的婚姻。
「我知道你爸媽離婚,但是……」他的爸爸因病餅世得早,不然他父母的婚姻也是0K的。
「再甜蜜的婚姻又能維持多久?」她一個輕哼。「再好的男人還是會有外遇的時候,我寧可記得很好時候的你。」
齊威達眉毛一揚,他今晚沒有喝太多,只是淺嘗著威士忌。
「現在這樣的你。」範曼青又喝光了一杯酒,然後嘖嘖舌頭。「還不會令我失望的你。」
「或許我可以一直很好。」齊威達試著說服她。「我不會讓你失望,我可以一直是現在這樣的我。」
範曼青搖搖頭,不信。
「你為什麼不讓我證明?」他不由得加強語氣。「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範曼青撇了撇嘴,她不是會相信婚姻的種人,在現今這種社會,要去哪里找一個永遠不變心、會一心一意對一個女人的男人?齊威達是嗎?他可以當那個「神話」?
她澴是不信,她寧可保有這美好的回憶、美好的印象,也不願意事後傷心。
「喝啦!」她邀著他。「放開自己,至少今天晚上我們還是夫妻,在這一刻,還是很甜蜜,我們開開心心的。」
和她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齊威達相信婚姻,他喜歡她,在經過了這一年的相處之後,他更是覺得自己的人生里不能沒有她,但她似乎不覺得惋惜、不想要和他再繼續綁在一塊。
「齊威達,一旦恢復自由之後,你放心,你又是一個黃金單身漢。」打了個酒嗝,範曼青有了點醉意,開始咯咯笑。「怎麼突然有點熱?」
「不要再喝了。」他勸她。
「我好像看到兩個你……」她像是少女般傻笑著。「你其實很帥、很有男人味!」
「你開始醉了……」他柔聲的說。
「有嗎?」或許她真的醉了,因為她正用一種女人的目光看著一個男人。「我不在乎我醉了,齊威達,或許我們倆都該好好的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