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子是做什麼的?」他認為有必要了解她平時來往的對象。
「做什麼?」
「工作?」
「大順子今年才九歲,他的工作應該就是把夫子教的書默好。但他很笨,有些夫子指派的習作還是我寫的,而且夫子認不出來喔!」
風騰揚當下不知道應該生氣還是應該笑,原來大順子今年才九歲啊!
「夫子認不出是你的字跡,你很得意嗎?這表示你的字跡只有九歲的程度,應該要羞愧。」
「少爺,你這人好會芝麻里找蠹蟲。」
「精明是要點之一。」
「喔!精明就是雞蛋里挑骨頭。」
「精明就是學會說話的應對技巧,什麼時間和場合就該說什麼話!」
「所以你帶我出門談生意就是要增長這方面的見識?」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少爺用心良苦,我會好好學的。」
「你把葵瓜子吞下去再講話吧!」他奉上一杯茶,讓她解渴。
這丫頭一上馬車就開始吃喝,嘴巴忙個不停,還勞煩他泡茶,讓他都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主子了。
「媧娃,你要上哪兒?」董妻喊住又穿著一身小廝裝的女兒,只是這套衣服不是她之前準備的深藍色,而是墨綠泛著絲光,尤其暗紋花織的圖樣,近看讓她吃驚,這不是風家的圖徽,蛇蝠呈祥?「這衣服怎麼這麼面生?」
這是姝繡莊的產品,要知道多少達官貴人一擲千金就是求著這種絲織滑料,連丈夫都是擔任管家超過五年才讓少爺賞了幾套,平時可是視如珍寶。
少爺對媧娃實在是太照顧了!董妻當然開心女兒獲得疼寵,這是好事。
「這是少爺請人做給我的。娘,我正要找你,你幫我瞧瞧。」刷的一聲,媧娃大刺刺的拉開衣襟。
董妻用力的朝她的手背一拍。「你這丫頭,這兒可是廳堂,怎麼可以做這種動作?萬一被其它人瞧見,怎麼辦?」
她抓著女兒的手,往內室走去。幸好董理身為風府管事,可以分配到家庭房,剛好夠他們一家三口居住。
「娘,我的胸口不知道為什麼泛著一片紅痕。」
「紅痕?」董妻小心的撥開女兒的領口,果然在胸口的地方出現紋片狀的紅腫。「你撞到什麼?還是吃到不干淨的東西?」
「我吃喝都跟少爺一起啊!」
那就沒道理出現食物不干淨的問題,畢竟少爺的食物有專人負責烹煮。
「那麼就是皮膚潰傷,娘把你的病癥告訴大夫,請大夫拿些藥給你擦擦看。」
這女娃兒將來可是要嫁人的,萬一留下難看的傷疤讓夫家嫌棄,怎麼得了?
「娘剛剛有事找我?」
「你一名姑娘家成天跟著少爺進進出出的,成什麼德行?!」
「娘之前不是同意?」
「那是……」她以為女兒只是在府里幫忙跑腿,才會同意。誰知道會是這種拋頭露面的小廝身分,偏偏女兒越做越起勁,樂得成天不見人影,就是繞在少爺前後轉。「傻丫頭,你今年都多大歲數?」
歲數?媧娃其實沒有概念,只記得睡很久,一直沉睡,朦朧間有雪花融化在身上,還有太陽熾熱的烘烤,到底睡多久啊?對了,她依稀記得是有人把她喚醒,對方明明叮嚀著她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究竟是什麼事?
奇怪,明明很重要,可是她為什麼會記不得?好像是生命……跟生命有關的。
「之前沒有好好調養飲食,才讓你的身形瘦弱,讓爹娘以為你才十三、四歲,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頰肉長出來,身段也娉婷玉立。娘覺得你應該到了及笄之年,一般女孩家在這歲數也找好婆家,所以娘希望你別再跟著少爺拋頭露面,應該好好的學習女紅,準備親手裁制嫁裳……」
「可是媧娃才擁有爹娘沒多久。」媧娃听過的,女子嫁人就要跟著夫婿一起居住,不能住在原生家
對啊!董妻也是滿心舍不得,畢竟她期盼這麼久的女兒,原庭里。本要繼續講的話全梗在喉嚨里。
「娘先去跟大夫拿藥吧!」
唉!原諒她的私心,反正女兒一定還不滿及笄歲數,就讓她再多陪兩老一些時日吧!
「娘,路上小心。」
到底是什麼很重要的事?生命……生命會跟什麼有關系?食物?睡眠?吃得飽、睡得好確實會讓生命充滿能量,尤其最近少爺都挑半夜談生意,雖然不讓她跟著,還說她不適合那種場所。到底是什麼場所?
明明答應要讓她學習,現在又出爾反爾的禁止,神秘兮兮,連地點都不講,難道是藏私?當師父總會留一手最厲害的關鍵,最後才端著架子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這是最不負責任的講法,哪有人教導還故意埋伏筆,最後嘲笑對方資質不佳,才會學無所長。
不管,如果今晚他又用這種說法來呼嚨她,她絕對要跟著出門一探究竟。
原本以為要經過幾番爭取才能夠成行,沒想到夕陽西斜,都還不到用晚膳時間,風騰揚就上門找她。
「少爺?」
夕陽余暉把西方天空染成一片橘紅,背著光,罩在臉孔的陰影應該讓人看不清才對,但琥珀色的眸子炯炯有神,泛著一層懾人的金色光暈,清晰到讓人覺得詭譎。
風騰揚進門後,就看到媧娃在胸口上涂藥的動作,直到她出聲喊他。
「你擦什麼?」他皺著眉頭。
「皮膚藥,娘跟大夫要了藥粉,讓我和水後涂抹。」
「我瞧瞧。」
媧娃退後三步,回避風騰揚伸過來的大掌。「這不能讓你看,娘說男女授受不親。」
「大唐民風開放,你跟著我走在街上,不也瞧見姑娘家的衣衫輕薄?尤其這段時間你應該也長了一些見聞,怎麼還會被這些世俗之見鉗制思想?」
「娘說的,有些事情我也要顧及老人家的想法。」百善孝為先,這是聖賢書上寫的。
無所謂,反正他終究會瞧見。風騰揚聳聳肩,不想再與媧娃爭辯。
「我要出門。」
「又要出去談生意?這回我也要去。」
「就是要帶你去才特地過來。」
「真的?現在天色暗了。」原本以為要經過幾番爭取才能夠成行,沒想到他主動邀約。
「你不去?」
「當然要!我馬上換衣服。」
「不要換,這回你穿女裝就行。」
穿女裝?這倒新鮮,過去只要出門,他都堅持她要變裝。這次非但不用換裝,他還找了幾名動作利落的丫鬟幫她梳妝打扮。
不一會兒,流雲發髻穿插著金鳳步搖,珠翠隨著走動閃著耀眼的琉光,一身淺粉色的絲綢服貼的包裹著每寸肌膚,栩栩如生的雙蝶就在袖口翻飛,隨著肢體擺動,彷佛在追逐腰間的牡丹玉飾帶,明明是俏麗的青春娃兒,在名貴的首飾、華服妝點下,出現一股讓人無法直視的尊貴氣質。
媧娃很少有這麼隆重的裝扮,所以瞬間也看傻眼。這鏡中的人兒是自己?
丙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媧娃的五官稚女敕,在風騰揚的眼底就是青澀的小丙子,然而經過精巧的打扮後,純淨的眸子顧盼生姿,是對自己的模樣也感到新鮮的趣味,流轉的眸光粼粼,十足的俏皮。但是細軟的絲綢層層包裹著曼妙的體態,這是一副成熟的女人軀體,高挺的雙峰隨著呼吸起伏,渾圓的小臀婀娜多姿的晃動。
這丫頭根本沒有察覺到空氣的異動,他卻很清楚自己動情了。
這很少見!至少以他的天性來說。
「我從來沒有穿過這種衣服,感覺好奇怪。」連平常蹦跳的活潑行徑也收斂,走起路來難得端莊。
「很漂亮。」
「真的?」媧娃抬起頭,想看他的表情,卻一頭栽進好深、好深的眸海,火熱的鼻息交纏,她不曉得他站得這麼近。
「真的!」風騰揚手掌的熾熱熨燙在她的掌心內,傳達一股酥麻,直達四肢百骸。
這種感覺好奇怪!娘也握過的,可是她不會有這種感覺啊!
「你的小指有紅痕。」膚如凝脂讓紅痕非常顯眼。
「真的!胸口和肚皮上也是。」媧娃皺著眉頭,「再涂一下藥好了。」
「你的肚皮上也有?」
「對,娘有去問過大夫,大夫認為是皮膚潰傷,應該是吃了什麼食物所造成的。」媧娃找出藥盒。
風騰揚接過藥盒,嗅聞後,確定是硫磺粉混合喬麥,對身體無礙,才緩緩的把藥粉和攪清水,幫她涂上。
「會不舒服嗎?」
「是不會,但突然冒出這麼多紅痕很奇怪。」
「這痕跡像是紅線纏在小指上。」他將藥盒塞回她腰間的小香袋里,很自然的動作,自然到她沒有抗議男女授受不親。
「紅線?」還真的有點像。
媧娃由著他牽引著出門,搭上馬車。
!!!石板路上還有其它馬車輪聲,而且不止一輛。
「我們要去哪兒?」
「城東。」
「這麼晚了,這兒還這麼熱鬧?」媧娃心念一動,手就跟著想掀開車簾。
風騰揚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行為。「只是吃食商鋪還在營業,市坊制度讓這些商鋪的規模受限,沒有熱鬧到哪兒。」
「我們去城東做什麼?」
「作客。」
「神秘!問一句才回一句。」睞著他,媧娃噘著粉唇。
「我們要去的府邸名氣響亮,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御廚的膳師功夫了得,听說是從桂藝坊挖來的。」
別藝坊可是城內最著名的客棧,不管甜咸口味,只要吃過都會豎起大拇指。媧娃就托他有一次口福,品嘗桂花燒蜜雞,現在回想起來,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唉!這副垂涎的模樣把什麼典雅和美麗的形象全擊碎。丫頭就是丫頭!只是她這段時間累積的熱量也差不多,怎麼還沒有褪身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