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巴斯克的溫柔和深情眼神在看向癱軟如泥的安娜時驟變,滿是殺氣且陰沉,滿是欲將她碎尸萬段的冷酷。
「我警告過你,可是你听不進去。」莫怪他無情。
「別、別說廢話了,還不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好、好讓我快點恢復。」她不喜歡弱得連手臂都抬不起。
「你認為我會幫你?」他冷笑。
安娜不滿的低吼。「你不幫我要幫誰?我們是同類,我們認識數百年……」她不相信賽巴斯克會不對她施援手。
「你一再地傷害我愛的女人,我饒不了你。」唯有她死了,他的女人才能獲得平靜。
听到「愛」,她恨意驟升的狂哮。「什麼愛!那不過是最卑賤的人類,我才是最適合你的,我們的身分、我們的家世、我們橫掃死神界的實力,最是匹配!」
天,地,人,魔,妖五界,他倆該是天生愛侶,也只有她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安娜,你想知道艾瑪的下場嗎?」敢在他面前玩手段,活得不耐煩了。
她一驚。「你對她做了什麼?」
「艾瑪被送去戒思谷了。」一道黑影從空中現身,面帶羞愧的朗尼緩緩降落地面。
「什麼?!」
戒思谷的戒思其實是反意,並非戒除雜思之意,而是一進戒思谷便無法思考,腦子一片空白,那是一塊放逐地,終年高溫,除了陡峭的山壁外,谷底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入谷的人沒有機會說話,因為那里沒人。
「艾瑪被罰在戒思谷待上一百年,拜你所賜,她是助紂為虐的幫凶,長老會一致決定她必須受罰。」這是給她的懲罰,讓她牢牢記住什麼朋友該交,什麼朋友不該交。
二百年後,只要她悔改,她還會是個優秀的死神。
朗尼之前還信誓旦旦不會在同一個坑里栽兩次,可是美女艾瑪一出現他便失了防心,相信她是真心悔改。
艾瑪給了他一杯酒說是道歉,他不疑有他的喝下,誰知一沾唇就中招了,當下兩眼一闔,昏迷了近一個小時。
「賽巴斯克,你太殘忍了。」居然把艾瑪丟到那種地方。
「你虐殺妓女就不殘忍了,別再說是為了我,令人作嘔,是你迷戀血的氣味,拿我做幌子罷了。」自己造孽卻要他背過,世上有這麼可笑的事嗎?
見他取出裝著藍色火焰的瓶子,安娜臉色一變,蜷著身子往後移。「賽……賽巴斯克,你要干……干什麼?」
「送你一程。」
「送我一程?」他是想……是想……殺……
「地獄之火會助長你體內的魔性,助你成魔,所以我跟大長老要來了幽冥之火,讓你走得風光。」她的最愛。
「不!你不能這麼做,我們是同類,你不可以讓我……啊——火——」安娜還想挽回局勢,命令賽巴斯克改變心意,沒想看到他拋出手中的瓶子,猶自高傲的臉上變得驚恐、慌張,難以置信,拼命地想躲開。
「啊啊啊——不要啊,賽巴斯克救我——快把火滅了——啊——」
太遲了,在地上漫開的幽冥之火很快地燒向她,將她殘破的身軀裹住,管她如何淒厲的呼喊或咒罵,都改變不了身體一塊塊崩落的事實……
安娜死了。
「女人,我們回家。」看著夏春秋白得透明的小臉,賽巴斯克心疼的在她唇上啄了又啄,以面頰廝磨。
「嗯,回家。」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嗎?」
一盞天使燈雪白無垢,象征純潔和信仰,它像八角宮燈,外面一圈瓖嵌著數名展開雙翅的小天使,燈一點亮,小天使頭上的光環也會發光,照得一室亮如白日。
穿著連身長裙的夏春秋平躺,她的身體是騰空的,底下無物,恍若浮在水面上似的飄浮在半空中。
她的眼楮是閉上的,因為天使燈的光芒太過強烈,若是直視太久,眼楮會瞎掉。
但是她的听覺很靈敏,听到很多人都來了,腳步重的鐘璧,步伐沉穩的弓藏一級生,貓足似的吉卜賽,還有拍動翅膀的安姬,她的好朋友們無一缺席的到場……
咦,燒肉便當呢?
正當她狐疑之際,耳際傳來令人不解的噗哧笑聲。
「笑什麼?」海麗的聲音沒有情緒,不輕不重。
「沒、沒什麼,我咳痰。」掩著嘴偷笑的鐘璧假裝咳嗽,但後來實在忍不住了,背過身繼續笑。
「出去!」吵死人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保證不笑,你看我表情多嚴肅。」他裝不出弓藏一級生的肅穆,給人的感覺還是在笑。
「你再發出笑聲,我一腳踹你出去。」省得擾亂她的專注力。
一腳?他頭一低看向那雙沒他腿長一半的短腿,噗的一聲又笑了。「海麗,你的腿太短了,踹不到我……
啊!你使詐,居然飛踢,這樣對你的員工,你……真是太可恥。」
看過忍者哈太利動漫里,那個身手靈活的小忍者嗎?
身材不高的海麗像是移形換位似的突地不見,在空中一百八十度大翻轉才落下,蘿卜粗的短腿朝鐘璧胸口一踢,他來不及防備被踢個正著,一臉錯愕地退了好幾步。
餅了一會兒,他才感覺到痛,海麗踢傷了他的肋骨。
傷不重,養養就好了。
「事實證明,有實力的人不受限于體型。小伙子多學學,你還太生女敕了。」可憐的孩子,他的自尊一定傷得很重。
神情沮喪的鐘璧被罵了。
「海麗,你還是人嗎?要不要給人留條活路,我的男子氣概被你打擊到了。」他一身肌肉竟然不敵哈比人?
「安靜點,滾到一邊後悔你的少壯不努力,我們今天的重點是小夏。」他們是擺飾,不說話的那種。
唉!終于想到她了,沒人理會多可憐,孤伶伶的躺著。夏春秋不禁感慨,人果然要有健康的身體呀。
驀地,一只手輕柔的撫上她的臉頰。
「我不嫌棄你,我照顧你。」他听見她的心音了,可憐的小女孩。
賽巴斯克……
「噓!很快就結束了,你忍一忍,不會太痛。」他親吻她的面頰,目光滿是他從未有過的款款柔情。
夏春秋點點頭,面容恬靜的躺著。
「好了沒?我把琴弄好了。」
為了力求保險,賽巴斯克把淨靈琴也弄來了,那原本是隆許家族的家傳物,他讓朗尼回家去搶,把朗尼的父親氣得差點中風,揚言兒子敢再回家就打斷他一條腿。
朗尼這是贖罪,他連著兩次著了道,所以只好鋌而走險了。
「我好了。」回答的是海麗。
呃!她……她要干什麼?
看不見的夏春秋豎起了耳朵,完全想象不到現在發生什麼事。
只見沒豎琴高的小女人穿上正式的三件式西裝,緩緩走到豎琴旁,短小的十根手指頭往琴弦上一放。
這畫面太詭異、太驚悚、太不可思議了,難怪鐘璧要笑,任誰看了那瞥扭畫面也會笑吧。
若是換成人類體型的安姬坐在豎琴旁,那畫面多唯美呀!長發飄逸,面容嬌美,十指縴長,一下一下撥著琴弦,美妙的音樂飄出,流瀉在每一個角落……
不過海麗一臉嚴肅,像來參加告別式的神情彈著琴,看久了也習慣了,好似她就該是個偉大的音樂家。
「痛……」夏春秋身子一顫。
「忍忍,吾愛。」賽巴斯克握住她痛到發抖的手,給她支持。
「可是我好痛,賽巴斯克……」全身像被拆解似的。
「為了我忍一下好嗎?」他知道會很痛。
「……好。」咬著唇,她默然忍受。
盤旋在上頭的天使燈不斷發出刺目白光照在夏春秋身上,它柔和且溫暖的淨化她體內的死氣,強烈的光線讓死氣無處躲藏,只能在夏春秋的身體里面流竄。
所以她會痛,因為死氣的撞擊,它想逃。
幽揚的琴聲一陣陣飄揚,慢慢地牽引出一縷縷的死氣,它被優美的琴聲所引誘,不自覺地離開。
等一月兌離,天使燈的強光再一照,濃聚的黑霧霎時如被曬干的雨水,瞬間蒸發。
漸漸地,夏春秋的身體不再顫抖,她安靜得像是睡著了,面容安詳。
「醒醒,小懶蟲,你睡太久了,還不睜開眼看看你英俊挺拔的情人……」還睡,真像頭豬。
「賽巴斯克?」濃濃的鼻音含著困意,蝴蝶羽翼似的長睫毛抖個不停。「我睡了多久?」
打了個哈欠,夏春秋吃力地睜開宛如被膠水粘住的雙眼,看著她深愛的男人。
「三天。」
她一怔,伸懶腰的動作僵住。「三天?怎麼會?」
她的記憶停在悠揚的琴聲中,她眼前出現一片海洋,她在碧海藍天中浮潛,一條條色彩斑斕的魚兒游過身邊,然後她覺得很困很困,想睡覺,于是便放任自己睡過去。
沒想到一睡就是三天,睡得毫無知覺。
「引靈戒消耗你太多的體力,讓你身體呈現虛月兌狀態,你用了三天自體療愈。」她的傷口也愈合了,長出新肉。
「原來如此……」難怪她覺得累。
「以後不許再用了。」嚴格禁止。
「好。」一次就夠她怕的了,她感覺得到她的靈魂差點被拉進引靈戒中,成了戒靈。
「那矮婆子發明的靈器都不準用,太危險了。」有用,但太冒險了。
「人家有名有姓,她叫海麗……」喊人矮婆子太沒禮貌。
賽巴斯克倏地覆住她的唇,大手撫向細腰。
「犯規。」她小聲的埋怨,老用他的強權欺壓人。
「為你犯規我樂意。」他在她身上破了不少例,也是身為死神以來犯最多規的一次——
例如他威脅大約翰。
天使燈在大長老手中,他不肯借,自己便擾亂他的工作進度,當時海上正發生船難,大型豪華游輪翻覆,游輪上有一千五百二十七名旅客,其中存活率不到一成。
因為人數太多,因此出動了十名死神收魂,為免勾錯魂,大約翰親自到場監督,因此自己趁亂要脅,很快就達成目的。
她一听,心口一甜。「死神犯錯不會受懲罰嗎?我看你好像沒事人一般,還有空陪我。」
「我最近請調了,有三個月長假。」以後她是他一個人的,看誰敢跟死神搶人。
聞言,她錯愕的紅了眼眶。「你要走了?」
「不,是留下。」這小女人想歪了,賽巴斯克撥開她覆眉的瀏海,輕輕落下好幾個吻。
「留下?」什麼意思?
「我請調長期駐守,台灣地區附近的海域都歸我管。」他是這一區的死神管理者。
「真的?」夏春秋高興地摟上他頸項。
「為期七十年。」他的銀眸閃了一下,意味未明的話隱有暗示。
「七十年!太好了,那我們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呃,七十年?」她興奮之余察覺有絲不對勁,聲音變得很輕,有些小心翼翼又含著不確定。
「七十年。」
「你是說我還能活七十年?」好長,她都九十七了。
賽巴斯克寵溺的輕掐她鼻頭。「還是儲備死神。」
「我?」她驚訝。
「由資深死神我為你申請,最近幾年死的人太多,大鬧死神荒。」死神也缺人,得補上。
「你會不會看膩我?」她嘻嘻笑,抱著他又親又吻。
「看你的表現。」他反客為主,將她壓在身下上下其手。
「安娜真的死了嗎?」那真是個惡夢,她怕安娜又回來找她。
「死透了。」不會再來糾纏。
賽巴斯克吻著愛人的唇,大掌一扯,兩人身上的衣物掉落一地,粗喘的呼吸聲漸濃……
「小夏,有工作了!」
太過分、太過分了!居然利用結界的空間切割,把幾千畝大的古堡搬進幾十坪的房間,害她從大門口走到臥室要花上一小時,會設結界很了不起喔!看她用水晶球破門而入,砸個人仰馬翻黑馬。
走得一身汗的吉卜賽咒罵不已。
其實她只要在門口敲門就好,聲音會傳入古堡之內,偏她習慣推門而入,才多走了冤枉路。
「滾——」一起的男人沒有理智,而他身下的小女人也樂得配合。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