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危機過後,連續一個月,沈青嵐每一天都過得幸福又快樂,她不是不想揪出那個壞人,實在是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有誰會犯下這件案子,而經過內部清查,確定案發前後遠智都沒有收到過任何的恐嚇信件,賀展豪那邊也沒有再查到任何可用的新線索,不得已,她只好把這件毀損案當作一個意外,畢竟日子總要過下去。
「下班了?」沈志赫的房間里,沈青嵐拿著手機輕聲的問道,滿臉的甜蜜。經韓司浚的提醒後,只要雜志社沒什麼事需要她本人親自處理,她便早早下班回家陪兒子。
「嗯,剛到家。」韓司浚隨手放下鑰匙,再解下領帶、月兌去外套,「在做什麼?」
「我在陪小赫寫功課。」聲音甜到都快令一旁的沈志赫牙齒痛了。
「一樣九點過去接你?」這是兩人近來秘戀的新模式,只要兩人都不需要加班,沈青嵐會先回家陪小孩,晚點再與他約會。
「好。」
一待媽媽結束通話,沈志赫馬上丟出惡評,「媽,你真的愈來愈惡心了。」
世事果然多變化,之前他還在擔心父母的感情進展太慢,會拖累到他的計劃,但看看他決定終止計劃後的這一個多月來,他和父親的關系宛若被放進冷凍庫里的一杯水,急速冰凍,母親和父親的關系卻如放在點上小火的瓦斯爐上的一壺水,漸漸沸騰,真的是很諷剌。
「哪里有?」
「哪里沒有?」沈志赫立刻學著母親剛剛講電話的表情和聲音,「下班了?我在陪小赫寫功課……就像這樣。」
是怪螺心的,但沈青嵐絕對不會承認,「我哪有那麼夸張?」
沈志赫懶得和媽媽爭,「你現在要嫁給他了嗎?」他比較關心的是這個,畢竟他已和爸爸撂了狠話,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媽媽嫁到韓家過苦日子。
「還沒。」
「為什麼?」沈志赫雖然已心里有底,但還是想听媽媽親口說出來。
「你很急?」
「不急。」
「不急你催什麼催?」
他哪是催啊?但沈志赫當然不會老實說,「我高興!」
話不投機半句多,沈青嵐板起臉來命令,「快寫功課啦。」
「你在這里一直放閃光吵我,我怎麼寫?」
「陪你寫功課還被你嫌,算了,不要拉倒。」說完,沈青嵐佯裝發脾氣的回房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沈志赫慢半拍的發現向來有話直說的媽媽,今天竟有意回避他的問話,看來媽媽真的很愛爸爸,所以才會連不喜歡她的爺爺,她都想保護。
媽媽明明很聰明的,怎麼會變得這麼笨,爺爺對她哪里不好,她就直接說出來啊,為什麼要替他掩飾?難道媽媽就這麼愛爸爸,寧願自己受委屈也要嫁給爸爸嗎?
想起這一個月來,媽媽天天都笑口常開的模樣,沈志赫心中浮現出一個答案,好像是耶,怎麼辦?媽媽好像真的很想嫁給爸爸,所以呢,他要重新展開計劃嗎?
***
沈志赫在那頭苦惱著自己是否要繼續扮演父母的小紅娘的同時,這頭的韓司浚家里的門鈴聲正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是誰會來?正端著一杯水從廚房走到客廳的韓司浚納悶的想著,順手將杯子放在桌上後,他一臉狐疑的前去應門,畢竟能直接上來他家的人屈指可數。打開門,一見是孫琳娜,他只想再把門關起來,當作自己不在家。
孫琳娜早在自告奮勇幫韓司浚搬家時便和這棟大樓的警衛打好關系了,警衛才會沒有事先通知韓司浚就直接讓她上樓。「司浚哥。」孫琳娜甜甜的笑喊。
自從那日兩人在他的辦公室不歡而散後,她想再見到他一面就變得好困難,她怕再這樣下去,他身邊就真的沒有她的位置了,因此她今晚才會特意前來他家想與他談談,若是談不攏,她將不惜冒險一搏。
「有事?」韓司浚冷淡的問,擋著門口並不想讓她進門。
「嗯,有點事想找司浚哥談談。」
「我馬上就要出去了。」
「十分鐘就夠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想著父親和孫家的交情,韓司浚不好做得太絕,側過身讓她進門,同時暗自提醒自己,等會出門時得交代警衛,以後不準再放她進來。
「你坐,我去幫你倒杯水。」
「好,謝謝司浚哥。」孫琳娜注意到桌上的杯子,趁著這個空檔,快速從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打開瓶蓋之後,她將裝在瓶子里的白色粉末往桌上放著的水杯一倒,接著拿起水杯搖了搖,再把水杯放回原位。
能少和她相處一秒是一秒,韓司浚故意在廚房里多待了會,才拿著一杯水走回客廳,「什麼事?」他遞上杯子問。
孫琳娜接過,等他坐下後才道︰「韓伯伯很擔心你和……你朋友的事。」
拜托,都多久了,那出同志單元劇早沒人在追了好嗎?但韓司浚懶得和她說那麼多,「嗯,然後呢?」
「司浚哥,你明明就不是那種人,為什麼要故意做那樣的事?」孫琳娜一臉焦急的問,是真心也有假意。
韓司浚喝了口水,耐著性子應付她,「這是我的事。」
「如果你是氣韓伯伯想撮合我們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去和韓伯伯講,說我們只是兄妹而已,請他打消念頭。」
「你想太多了。」他不願和她多說。
「司浚哥,你不知道韓伯伯對你的期望有多高嗎?你這樣真的很傷他的心。」她是說夠了沒?韓司浚再度喝著水,直到水杯見底。「我知道你只把我當妹妹,但我真的很愛你,司浚哥,我究竟是哪里不好,你寧可愛別人也不願意愛我?」孫琳娜紅著眼眶再一次發問,她的心早已容不下別的男人,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力拚到最後一刻。
雖然韓司浚已回答她這個問題回答得很厭煩,但他還是很誠懇的再回答她一次,「琳娜,你沒有不好,只是我愛的那個人不是你。」就因為他深深了解愛一個人的心情,所以他才想用最溫和的方式勸退她,可若她再這樣繼續無理的糾纏下去,他不會再姑息她。
「是誰?你愛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孫琳娜佯裝不知,痛心疾首地問。
「這個你不用知道。時間差……」韓司浚突然感覺頭暈,他下意識晃了幾下腦袋。
見狀,孫琳娜心中一陣竊喜,但她卻裝出很擔心的模樣,連忙上前關心他,「司浚哥,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我的頭……」韓司浚扶著頭,「有點昏。」視線好像也有點模糊。
「那我先扶你到房間躺一下。」說著,孫琳娜便要攙扶他。「可是我和人有約,我……」
「你先休息一下,說不定很快就好了,來,我扶你去房間。」
韓司浚有些搖晃的往房間走去,每走一步,他就覺得自己頭更昏沉一些、視線也更模糊一些,等他躺上床時,幾乎已失去意識。
「琳娜,把我的手機拿給我,我得……」話聲消失的同時,他高高抬起的手也跟著落下。
孫琳娜拍拍他的臉,確定他已完全不醒人事,她這才露出得意的奸笑。不要怪她耍手段,她不是沒給過他機會,他是她的,除非她不要他,否則,他永遠不會屬于她以外的女人。
因為太想得到他,她不惜設計他,她知道他是一個責任心很重的男人,只要他誤以為兩人發生了關系,他就算再不願意也會放棄沈青嵐,娶她負責。
這一步走下去,她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孫琳娜心里十分清楚,但為了圓滿自己的愛情,她寧願泯滅良知。站在床沿的她緩緩的彎,顫抖著雙手解開他襯衫的鈕扣,在翻過他的身體幫他月兌去襯衫時,她發現了他背上的剌青。
司浚哥竟然把沈青嵐刺在背上?妒意像一把火,瞬間燒光了孫琳娜殘存的理智與猶豫,她嫉妒的快要發狂,想拿把刀把那幅剌青全部畫花。
沈青嵐,你這個不要臉的第三者,我發誓,我一定不會讓你得逞的!孫琳娜在心里大叫,忍著熊熊的怒火月兌去韓司浚的褲子後,才走出房間仔細的洗淨他喝過的那個杯子,湮滅證據。
等一下她再跟他在床上合拍幾張親密照,然後就只要等天亮,不,是等他醒來,他們就可以準備舉辦婚禮了……
***
沈青嵐在家里等到十點也不見韓司浚的人影,打他的手機也沒接,她猜想他可能又臨時被飯店叫回去忙了,于是她在手機里留下一條信息給他,說她先去秘戀金屋等他。
從十一點等到十二點再等到凌晨一點,韓司浚仍舊沒出現,她也完全沒有接到他的任何訊息,沈青嵐不免有些擔心,然而打手機給他還是沒人接。
考慮了會,她決定改打他家里的電話試試看,但電話鈴聲響了好久好久都沒有人接听,她想他可能還在飯店忙吧,本想打電話到飯店的櫃台詢問一下他的情況,卻又覺得不妥,她只好帶著擔憂他的心情默默的等下去。
晃眼間,又三個小時過去了,他依然音訊全無,而手機也打不通了。
再一晃眼,天亮了。
他究竟是在忙什麼一整夜都沒消沒息,也不回個電話給她?沈青嵐望著漸漸轉亮的天際自問,一顆心不由得直直往下墜落。
難道他出了什麼意外?可那樣的話韓伯母不會不聯絡她。陪母親和兒子看的連續劇劇情一閃而過,她搖了搖頭。
不會的,他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不會的!
他一定是忙昏了頭,才會忘了和她約好的事。
對,肯定是這樣的,是她一晚沒睡精神不濟才會胡思亂想,沒事的,他們沒事!
沈青嵐不停的說服自己,更試著為韓司浚的失聯尋找正當理由,但一室的冷清、滿心的孤寂,卻勾起了那一段她不願再想起的記憶——十二年前她夜夜空等張家銘回家的日子。
一切的轉變都發生在她父親倒下之後,她摯愛的父親驟逝,但她沒有時間傷心,她有母親、有兩個還在念書的弟妹,還有遠智的員工要照顧,她必須堅強起來,扛起這一個大家族。
然而,這世界畢竟是現實的,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在短短的一個月間,她嘗盡了人情冷暖,偏偏在這個時候,她以為可以依靠的男友竟也起了二心。
她在張家銘的租屋處等著告訴自己加班會晚回來的他,十次有九次她等不到他回來,唯一等到的那一次,他卻說他好累,想睡了,請她自己回家。
三更半夜的,他竟然說請她自己回家?當下她真的是想哭哭不出來,想笑也笑不出來,沒有一個擁抱、沒有一句關心,還連應付她一下也不肯,這就是她用心愛了四年多的男人,教她怎麼能不點滴苦澀在心頭,又怎麼能不痛徹心扉?
然後,他在愚人節當天送給她一個最真實的禮物——分手。
男人要變心真的是比翻書還要快,相較之下,韓司浚是多麼好、多麼暖人心房,但他像她弟弟一樣,他才高三,她怎能對他抱持其他的想法?
她告訴自己不行、不可以,可那時的她真的好孤單、好寂寞也好無助,她想,她只要暫時依靠他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在她和張家銘相愛的那段日子里,張家銘不止一次對她許下諾言,說他會完成她的夢想,讓她當一個最美麗的六月新娘。想到這里,沈青嵐不禁悵然一笑。是啊,他是實現了這個諾言,只是他娶的那個六月新娘不是她。
說到底,是她自己太不爭氣、太沒用,才會在听到張家銘即將在下月完婚的那個夜晚,一個人在酒吧里喝得爛醉如泥,也才因此和韓司浚結下這一段不解的情緣。
沈青嵐回想從前,再反思現在,自己不是早決定了不再依賴任何人了不是嗎,那她現在還傻傻的在這里等什麼?不論如何,他都欠自己一個解釋。沒有猶豫,她抓起車輸匙驅車回家,拒絕再做一個悲情的女主角。
***
日出東方,韓司浚從昏沉中醒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掛,他立刻驚醒,再看見身旁躺著一個背對自己的半果女子,他驚嚇得瞬間跳下床,再快快穿起衣褲。
一直在等著他蘇醒的孫琳娜揉著惺忪睡眼翻過身來,「司浚哥,早安。」
「琳娜?」韓司浚瞠眼驚叫,手上扣扣子的動作霎時頓住,下一秒他非禮勿視的趕快別過頭去,「你怎麼會睡在我的床上?」
「你忘記了?」
「我忘記什麼?」
「你昨天晚上跟人家……」孫琳娜假裝害羞,「那個了。」
「什麼?」韓司浚驚訝的看向她,又火速的再別過頭,「這怎麼可能?」不是他自夸,這三十年來,他只對一個女人——就是沈青嵐產生過欲念。
「司浚哥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說著,孫琳娜硬是擠出幾滴淚水,「我知道了,沒關系,就當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吧。」語畢,她下床穿起自己的衣物。
「不是,琳娜,我不可能……我不會、我……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韓司濱心好慌,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思考昨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司浚哥,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不會用孩子逼你娶我。」孫琳娜穿戴整齊後,故意不擦去臉上的淚痕走到他面前,「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就請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再……」她適時的停口,再露出一個最淒美的笑容,「司浚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在說什麼鬼話?什麼叫「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韓司浚快被她搞瘋了,他一手扶著額頭、一手叉著腰,焦急的在房間里不停的來回踱步,試圖厘清昨晚的一切。
他東想西想、左想右想,只得出一個答案,那就是他被孫琳娜下藥迷昏了,他才會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但他要如何證實這個猜測?
對了,杯子!但韓司浚只高興了一秒鐘,便又垮下臉來,若真如他所猜測,昨晚是孫琳娜精心設計的陷阱,想必她已經把他喝過的那個杯子洗干淨了。
這條路不通,韓司浚再想別的,無論如何他都得想到辦法自保才行。
有了,到醫院抽血檢查,他昨晚睡得那麼死,可見她迷藥一定下得很重,現在他身上肯定還有殘留物,但他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去醫院做檢驗……
對了,宋大哥!韓司浚趕忙找來自己的手機,發現手機沒電了,他立刻插上電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