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凰此瞪他,他卻不痛不癢的模樣。「就算那件事不需要我處理,但今天雋兒要上課,我得去坐鎮,順便補充他一些想法。」
「那事情有宰相和太子師傅會做,妳這個太後也未免太撈過界了。」
「我撈過界?」她瞠圓眼。「你的意思是說我干涉朝政?」
「沒有嗎?」他慵懶反問,唇角那抹浪蕩又漫不經心的笑,讓他方饜足而愉悅的俊臉更加異常俊美。
「哪有?我做了哪些不好的事了?」她鼓起腮幫子。
「服飾。」
「嗄?」
「為何改了本朝開朝以來的襦衫和馬甲?」
她傻眼。「王爺,難不成是因為眼福不見了,所以找我出氣?」就知道他一定也喜歡那種波波相連到天邊的震撼感,說到底,就是嫌棄她的風平浪靜就對了啦!
嗅出她話中的酸味,李鳳雛笑得邪氣。「本王才不管其他人如何,而是妳,從頭包到尾,把袒胸改成交領和立領,把束腰改成懸玉帶,穿著那厚重的錦綾,壓根瞧不出妳的身段。」
「你是在嫌棄我身材不好?」她瞇起眼,耍陰狠。
「好也罷,不好也罷,本王要的豈是妳的身子?」撫著她的女敕頰,歡愉過後,他想要和她如情人般在床上調情,以犒賞他征戰多月的辛勞。
冉凰此挑起眉,腦中自動翻譯。意思就是說,反正她的身材就是不好,但因她是她,所以他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了……什麼跟什麼嘛!
「我要起床!」不要理他了,壞人!
「不準。」李鳳雛不放手就是不放手。「不準妳再胡亂教皇上一些古怪的想法。」
「哪里古怪了?這是天下為公,是民主的起始。」
「這還不夠古怪?天子餃天命而生,統治管理百姓,這是千年不變的道理,但依妳的說法,天子反倒成了奴才了。」有沒有這麼窩囊的天子?
唉,古人真的很難溝通,尤其是這種君王時代。
「還有,妳和宰相那班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哪有玩什麼把戲?」她瑩亮的眸轉了圈,噘起嘴裝無辜。
「別以為本王遠在南防,就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他哼。「妳先前為了整頓後宮和朝廷制度,大刀闊斧的殺雞儆猴,本王都依妳,但妳現在拉攏宰相和皇朝內十二衛禁衛軍,又是如何?」
「不過是擅用鞭子和糖果而已。賞罰該分明,權力該分擔,如此一來就沒有人可以擁兵自重,或是權傾一方了。」都不知道她很用心良苦嗎?
來到金雀皇朝,她看到太多無奈,覺得自己一點力量都沒有,如今握有太後微薄權利,當然得要擅加利用,再加上她好歹是搞企管的,直接把整個皇朝當公司管理,這種作法,可以讓朝廷不再爾虞我詐,私下爭權奪利。
「妳是傻子嗎?天子本該集權,妳把皇上該有的權力分散出去,哪日他們若是造反,妳要拿什麼幫妳的皇上?」
「那就想辦法,別讓他們想造反啊。」
「怎麼做?」他好笑反問。
「利益輸送外加誠信,以德服人,讓他們心服口服,甘願臣服。」以往在公司她都是這麼做的,善用人脈和周邊資源,還有己身的家族光環和和氣生財的笑。
「天真。」他搖頭。
「對,我就是天真。」她天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要不然怎麼會栽在他手中咧?「但,咱們來論理,你說,則影為什麼心甘情願當你的影子侍衛?」
「因為他欠本王情。」理所當然得很。
「那是因為他忠心耿耿!」啐,真是太替則影感到不值了。
「他本該對本王忠心耿耿。」
冉凰此唇色抽動,沒力氣了。「那麼,我也是應該對王爺愛到失去理智了?」
「這是男女情感……妳該不會對宰相施以美色誘惑吧?」他頓了下,微微瞇起的黑眸迸裂危險又野蠻的王者氣息。
聞言,她直接翻白眼,很想死給他看。「宰相年紀不小了好不好!」
「那麼是十二衛總指揮使?」他正年輕氣盛。
「你以為我會做那種事嗎?!」氣死她了,為什麼話題會變成這樣?「反正就算我平分眾人勢力,說到底,所有的大權還不都是掌握在你手中?」
也許他以為大伙都懼他,但這一年下來。她發現,他是個極具魔力的男人,與生俱來的王者霸勢加上擁有煽動人心的好本事,他真的是得天獨厚的領袖人物,不當皇上真的是有點可惜。
「那是本王有能耐。」
「雋兒已滿十五了,你還沒打算要釋權給他嗎?」
「他還太小,若沒本王在旁打點,憑妳看顧,早晚有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李鳳雛非常不客氣地說出事實。
「對對對,王爺說的都對,小女子先告退。」好,話題到此結束,要不然她很怕自己會嘔血身亡。
「等。」他輕扯她的發。
她吃痛地回眼瞪他。「干麼扯我頭發?」會痛的耶!
「白頭發。」他獻寶似地抓著一根白發遞到她面前。
「白頭發有什麼關系?那是智慧的象征。」不要嫌它礙眼就拔掉,就算要拔也要先通知她一聲嘛。
「才多大的年歲,怎會生出白發?」他低喃,垂眼瞅著她透亮的銀白發絲。
「那是因為我憂國憂民。」她身負重任,壓力很大。
「那本王就想個法子讓妳別再憂國憂民。」巧勁微扯,將她勾回懷里,怒張的勃發蔓燃著烙鐵般的烈焰。
冉凰此驚得瞪大眼。不會吧……他的體力會不會太好了一點?
她渾身酸痛,骨頭像是一塊塊被拆下來,好不容易才組裝回去,現在還來?!
完全沒有機會抗辯,下一刻,她就被吻得暈頭轉向,再下一刻,那沉潛的力道又讓她渾身緊繃得像是著了火。
這男人、這男人……教她心甘情願的放棄尋找那座宮殿,放棄尋找那扇帶她穿越時空的門,只為他停留。
*
「妳還好嗎?」
「……不好。」冉凰此上氣不接下氣地倚在欄桿上,瀲灩水眸瞪著身旁神色自若的男人。
太過份了,真的是太過份了!
她已經喘得要死,為什麼他卻連半滴汗都沒有?
「想逛,本王可以陪妳,咱們多得是時間,妳何苦用跑的?」李鳳雛嘆了口氣,彷佛在惱她虐待自己。
被了喔,再假下去就很虛偽了。「你明知道我忙∼」
討厭啦,好不容易趁他入睡落跑的,誰知道才轉過幾個彎,這個男人就跟上來了,而且動作好快,腳步好慵懶,簡直快要把她給氣死!
「本王倒沒瞧見妳在忙什麼。」他輕拍她的背,發現她依舊喘噓噓,濃眉不由得微蹙。
廢話!她連甩掉他都不能,還能忙什麼?
「……王爺幾個月沒回攝政王府,不要緊嗎?」她很無力的問。
李鳳雛黑眸流轉。「妳想趕本王走?」
「不是。」怕他誤解,就算喘得要死,她還是趕緊澄清。
揚起眉,他等著下文,順便把取出的狐裘錦帔往她肩頭披上。
雖說已入春,但她向來怕冷,這樣的天氣,就連厚襖都還穿著。
「這麼久沒見到王爺,我當然想你啊。」她有些羞澀地垂下臉。
他是她最熟悉的人,突然分隔幾個月,尤其他又是上戰場,期間只能靠魚雁往返,哪可能不思念,怎可能不忐忑不安?
「既然想,為何不讓本王多陪陪妳?」瞧她臉色蒼白,冷汗薄安額面,臉蛋似又消瘦幾分,他心疼輕輕將她摟進懷里。
「那是因為我真的有事要忙嘛。」見到他,開心是一回事,有要事在身,又是另外一回事,公私本來就應該分開,混為一談的話,那不是亂成一團?
「忙什麼?」
「唉,我已經說過了。」
雖然在這朝代里試圖推動民主是件蠢事,但只要能讓宮廷間不再因為繼承人而出現不必要的殺戮,不管多蠢的事,她都會做。
李鳳雛搖頭嘆了口氣。「妳這傻瓜,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做什麼?」
「王爺真的懂我要做什麼?」她從他懷里抬眼。
「妳那麼一點心眼,我怎麼可能不懂?」她親眼目睹、甚至被卷入宮廷的爭權奪利之中,如今掌權,自然會想要改變,不能說這麼做不好,只是他不要她因為這些事而把自己累得不象話。
「……你會阻止我嗎?」
看著她晶亮的有神黑眸,他發覺自己壓根沒辦法狠心點頭。「若是妳再瘦下去,本王就阻止。」
「我哪有瘦?」
「依本王看,妳就是太瘦。」說著,大手朝她不盈一握的縴腰探去,整件直筒式交領綾袍顯得好空洞。
「……反正你就是嫌棄我沒肉就對了啦。」她扁嘴。
雖然模在腰上,但他的眼明顯是落在她的胸上……可惡,她已經努力遮丑了,他還要這樣羞辱她,到底有沒有人性啊?
「後宮女人不該太瘦。」太瘦代表容易夭折的生命,他不喜歡。
「是定是,攝政王怎麼說怎麼對。」她賭氣的撇開頭。
「听話就對了。」他淡淡噙笑,抬眼看著滿枝頭的黃絲帶隨風搖擺,還看就像樹上頭開滿了湛黃的花串。「這絲帶會不會纏得大多了些?」
「是啊,雋兒那小子听我說黃絲帶代表著思念期盼和祝福,就差內務府在宮內系滿了絲帶。」她安穩地貼在他的胸膛,望向舉目可見的絲帶。「對了,良鳩殿已經動手重新興建,看得出雛形了。」
「妳以往不是這樣對本王說的。」他才不管良鳩殿到底要不要重建,只想確定絲帶到底有什麼意義。
「意思都一樣的,那是一種思念、期盼、關懷和祝福,甚至是希望逝去之人能夠回來看看,有很多美好的意義,但絕對不會是招什麼冤魂之類的荒唐說法。」她喃喃說著,緩緩閉上眼,表情突地有些憂傷。
李鳳雛垂下眼,心里有許多疑問,但他選擇不問出口。
只要她待在他身邊,他可以什麼都不問;只要她噙著笑窩在他懷里,他可以什麼都不計較……
「臣,見過太後,攝政王。」
宰相的嗓音驟起,冉凰此下意識地火速跳開李鳳雛一步遠。
懷抱陡空,李鳳雛很不爽地瞇起眼,瞪向白目的來人。
宰相見狀,趕緊垂下臉。嗚嗚,他又不是故意的∼話再說回來,皇朝內,有誰不知道攝政王跟太後有一腿?不不不,不是有一腿,而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所以太後實在沒必要跳開的。
「不知宰相前來有何要事?」冉凰此輕咳兩聲,問得很莊重。
「啟稟太後,漠林使節已抵關外驛館,預定兩日後進宮。」要不是有要緊事在身,他也不會這麼白目。
「是嗎?」比估計的早。「這事勞請宰相告知皇上,一切由皇上定奪。」
「是,臣現下就去。」領旨,宰相馬上腳底抹油,溜∼
見他飛快消失于視線中,冉凰此這才側眼探向臉色奇臭無比的男人。「王爺……」
李鳳雛冷冷別開眼。「本王幾乎以為,自己是個見不得光的姘客。」
「喂!你怎麼這樣說自己?」他要是姘客,那她是什麼?損己不忘貶她啊?
他卻不吭聲的快步往前走,壓根不管她在後頭根本跟不上,走沒幾步就氣喘吁吁地又靠在欄桿上,好一會動不了。
討厭,真的就這樣走了?
扁起嘴,垂下臉,她累得動不了,突見地上有抹陰影緩慢接近。
「像個老太婆似的。」等不到人追來,李鳳雛又踅回,戲謔哂著。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她委屈回嘴。
「本王帶妳到御醫館。」說著,他立即將她打橫抱起。
「不用了、不用了啦——」
院內大道上,就見堂堂太後驚慌尖叫著,可抱住她的攝政王卻像心情相當好似的,甚至還噙著微笑,一路逛大街般地到御醫館,讓經過兩人身邊的宮女皆偷偷笑彎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