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白牧群再不樂意身邊多了位監督者,但直到白家三位兄長離去,他還是沒能挽回自己即將失去的自由及人權。
面對那位此刻就坐在他對面與他大眼瞪小眼,始終保持一臉面癱沉默的新秘書,他煩惱得胃都疼了,但良好的紳士風度卻不允許他惡意冷落女性,只能勉強撐起一抹笑和對方委婉溝通。
「剛剛的情況你應該看到了,老實說我並不了解我的親人為何會突然幫我安排一名未婚妻,甚至安排你來……這實在讓我很困擾,但這並不是說你有哪里不好,只是以秘書而言,我需要的是一位可以在工作上協助我的專業者,而不是……」
「你可以先看看我的履歷再做決定。」吳雙自信從容地將桌上始終被人忽略的履歷推向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被他否定。
白牧群一愣。
「雖然我沒有當秘書的相關資歷,但我精通英、日、西班牙三門外語,熟悉各種文書工作,甚至可以完整背出‘GARY’目前所有的連鎖分店地址,以及各分店的發展目標和特色,你也可以隨便抽問我公司有哪些產品,我認為我可以勝任這項職務。」
吳雙自信從容地自薦,端莊優雅的坐姿配上她精致無雙的美麗容顏,讓她看起來就像個發光體。
白牧群相信以她的外貌條件,不管從事什麼職業都很吃香,甚至大可以朝演藝圈發展,所以他更無法理解她為何要受父母請托來當個「監督者」,甚至屈就在他這間小鮑司里。
即使經過公司全體同仁四年來的努力合作,「GARY」的經營愈來愈穩,甚至達到擁有十二家連鎖店的規模,但這也不能改變它因為商品特性關系,導致市場有所限制,永遠無法發展成大規模企業集團的事實。
不過既然這位新秘書對自己那麼有自信,也許他可以順水推舟,利用這一點挑剔出她的毛病,甚至藉此重拾自由?
白牧群愈想,眼楮愈亮,可臉上還是不動聲色地保持著淡定的微笑。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自信,那我們就做點測試,為了公平起見,我們就做人事部的專用試題,‘GARY’所有員工都是通過相同的測試月兌穎而出的,有意見嗎?」
吳雙靜靜地看著他,總覺得明明不懷好意卻硬要故作淡定客氣的他看起來也好迷人!
雖然這三年來,她一直暗中偷偷調查、搜集他的消息,但用听的總不如親眼看,三年不見,他還是那麼英俊,甚至連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狡詐邪佞,也讓他看起來更有魅力了。
「當然沒意見。」她內心小鹿亂撞,點頭允諾。
「那就好。」他眼底笑意更盛。「那麼我就大概說明一下——人事部專用試題內容共有兩大類,一是考邏輯觀念,二是考專業知能,既然你精通三門外語,文書能力又強悍,那麼我們就不再針對專業知能的部分測試,只考邏輯觀念。我的題目是——蚱蜢可以跳得過大樹嗎?!」
呵呵,就算她精通三門外語或文書強悍又怎樣,腦筋急轉彎這東西可不是每個人都會玩的,只要她答錯了……嘿嘿嘿……
「當然跳得過。」吳雙立刻點頭回答。
「為什麼?」靠!她怎麼可能會答對?!
「因為大樹沒有腳根本不會跳。」討厭,學長是把她當成三歲小孩了嗎?這問題明明就這麼簡單。
白牧群臉都黑了。他本想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沒想到被攻其不備的竟是
「很……好。」他笑得十分勉強,不禁在心中暗斥自己太輕敵,于是更加嚴陣以待。
「看來你擁有一顆非常靈活的頭腦,只是身為一名秘書,最重要的還是要足夠了解自家老板——也就是我,所以下一個問題是,我平常最愛喝什麼飲料、最喜歡吃什麼東西,以及最愛做什麼運動?」來吧,他就不相信這種不可理喻的問題她也能答對。
吳雙眨眨眼,當然不會覺得這種問題不可理喻,反倒覺得有些竊喜、甜蜜。她這麼喜歡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你什麼飲料都不愛,只愛喝加了檸檬片的白開水,最喜歡吃三分辣度的南洋咖哩飯,至于運動則是最喜歡登山和晨泳。」還有,最喜歡的顏色是天空藍和草地綠,最討厭的東西是勒死人不償命的領帶,每天都有到健身房運動的習慣,生性崇尚大自然,周末會開著愛車出外踏青,比起名牌西裝,更喜歡輕松自然的polo衫和牛仔褲。
吳雙十指交握,不禁有些羞澀地在心中滔滔不絕,只可惜因為天生面癱,完全讓人讀不出她藏在心中的迷戀和痴迷。
白牧群瞳陣驟縮,簡直就要懷疑她懂得讀心了。
難道為了有效監督他,父母和兄長早已將他的所有情報都出賣了?
不測不知道,一測嚇一跳,白牧群立刻被這可怕的聯想給弄得心驚膽戰。
「看來你還滿了解我的……」王八蛋,他根本就是被賣了!
「這只是我的基本職責。」她謙虛地垂下眼睫,因此沒有發現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煩躁與不淡定。
「你是怎麼認識我父母的?」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問出心中最疑惑的問題,實在
很想知道她到底有哪點值得親人信任,甚至委托她到他身邊當秘書監督者,並提供她那麼多訊息。
「令尊和令堂是我上份工作的重要客戶。」她誠實回答。
「上份工作?」
她點頭。「我之前在‘鏢’連鎖保全公司就職,而白先生和白夫人各自開設的服裝設計公司和珠寶公司都聘請‘鏢’連鎖保全公司的護衛保護,每一次服裝展和珠寶展,更會雇用許多隨扈、警衛保護重要展品,我們合作過無數次。」
「所以你之前是個業務高手?」因為她的外型,他理所當然往文職的方向想。不,我是貼身護衛部門的部長,更是你母親每次舉辦珠寶展的專聘護衛。吳雙默默地在心中糾正答案,但為了不讓他誤會她是個冷血凌厲的男人婆,她聰明地保持沉默,既不開口否認,也不承認。
「你一定和我父母認識了很久,所以他們才那麼信任你。」幸好他也不是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我與令尊令堂認識了兩年。」
難怪!
白牧群揉揉眉心,幾乎可以確信這場博弈自己輸定了,姑且不論她能力十足,通過了測試,光是父母對她的交情和信任,就足以讓他騎虎難下。
老天爺,誰來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惡夢?只要他醒了,世界就能恢復正常,而他依然還是那個沒有未婚妻、沒有新秘書的自由單身漢?
「請問接下來還有其他測試嗎?」她不著痕跡地輕輕挪移身體,改變坐姿,企圖將自己最美麗的十五度側容映入他的眼簾,讓他發現她有雙又圓又大的眼楮,還有又濃又翹的長睫毛——
她記得在大學時,他的每任女友都是美麗又迷人的大眼妹。
「算了,不用再測了,你合格了。」他失魂落魄地擺擺手,因為即將失去自由而顯得有氣無力,又怎麼有余裕去發現她的美?
他自沙發上站起身,若有所思地朝自己位在隔壁的辦公室大步走去,決定靜下心來仔細思考,看看是否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可以解決目前的難題。
「就快中午了,需要我幫忙準備午餐嗎?」吳雙沒有因為得到認可就得意忘形的急于竊喜,或是因為久別重逢而纏著他不放,而是跟著起身,將秘書的分內職責細膩展現。
「不用。」白牧群繼續擺手。「你第一天上班,一定有很多事不了解,上一任秘書目前還在住院,無法與你交接,你今天就先看看他留下來的資料,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再來問我,至于工作……有事的話我再通知你吧。」
「好的。」
「你的位子就在那里。」他指向沙發旁那張大L型辦公桌。「這層樓是你我的辦公室範圍以及會議室空間,至于其他部門都在樓下,一樓則是總店面,你若是有興趣也可以到樓下看看。」
「我會的。」
「那就先這樣。」見她沒有其他疑問,他才推開門踏入自己的辦公室,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吳雙悵然若失地模著自己的妝容。
奇怪,她明明記得他最喜歡美麗的大眼妹,為什麼剛才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多看她一眼,難道是她的眼楮不夠大?還是她的眼睫毛不夠長?除此之外,他竟然也沒有對她的打扮或外貌露出任何驚艷的表情——
難道是因為她以「監督者」的身分突然空降,他才會因為太過心煩,沒空注意到她的美?
嗯,沒錯,一定是這樣,她絕不能因此輕易氣餒。
這三年來,她不斷減肥塑身、美白保養、學習化妝打扮和美姿美儀,全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讓他驚艷、心動,如今她既然通過考核成為他的秘書,就代表她有更多的機會可以接近他,所以她絕不能急在一時。
慢工出細活,欲速則不達,更何況,她能接近他的機會可不只有在公司……
叮咚!叮咚!叮咚!
清晨的門鈴聲總是特別惱人,尤其是不肯放棄,非把人逼起床開門的門鈴聲更令人煩躁。
白牧群抓著肚皮,打著呵欠,幾乎是一路神游到玄關大門,連貓眼都沒看,就睡眼惺忪地把大門拉開,絕望地對外頭的人哀求懇托。
「不管你是誰,都拜托你放過我家門鈴,我——」
「早安!」柔脆悅耳的嗓音忽然自門外響起,仿佛就像是炙艷烈陽下迎面襲來的清涼水霧,頓時讓人沁涼入脾,暑氣全消。
拎著親手烹調、香噴噴且熱騰騰的早餐,吳雙站在公寓大樓敞亮潔淨的廊道上,緊張又期待地看著白牧群,等他為自己魅力四射、清麗嫵媚的裝扮而驚艷。
為了一掃昨日沒能讓他著迷的失敗之舉,她今天早上可是不到五點就起床敷臉、化妝了,無論是眼影、腮紅、唇膏,都是最優雅嫵媚的顏色,連身上的香水也是清新淡雅卻充滿神秘誘惑的東方花果香,除此之外,她還穿上了衣櫥中看似最端莊合宜,但擺動起來卻最浪漫旖旎的雪紡紗套裝裙。
淺藍色圓領五分泡泡袖的雪紡紗上衣,不但能展現她優美白皙的頸部線條,還能若隱若現露出她精致性感的鎖骨,甚至能散發一種荏弱婉約的女人味,尤其那高腰粉彩碎花印面的窄短裙更是修身又性感,襯托出她不盈一握的水蛇腰,以及那雙勾人的修長美腿。
從正面看去已經讓人很驚艷了,若從後方看去……
她相信長年運動而鍛鏈出的圓滾翹臀絕對更能勾引男人的目光!
這一次,她可是卯足了全力,拿出所有看家本領,加上她親手做的愛心早點,他總該為她一見驚艷、再見傾心、三見鐘情了吧?
「你……艾雪?」只可惜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因為猶在半夢半醒間,加上早晨視力模糊和畏光,白牧群壓根兒就沒看清楚眼前的人影,只能迷迷糊糊透過似曾相識的香水味推斷來人的身分。
咚!
吳雙的心幾乎是瞬間從天堂掉到谷底。
艾雪?他竟然把她誤認為他的上任女朋友,難道他們分手後還在藕斷絲連?!
「我不是艾雪。」她握緊門把,幾乎得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抑制住心中的震驚和酸澀,並阻止自己傷心欲絕地離開現場。
「嗯?」白牧群睡眼惺忪地搔著肚皮,其實心中根本不在乎她是誰,只想開口咆哮要她滾蛋,可偏偏鐫刻在骨子里的紳士風度在這時候冒出頭,讓他無法對一位女士隨便發脾氣。
即使因為剛睡醒讓他看不清楚來人的身分,但不妨礙他透過對方模糊的身形辨識出對方的性別。
「那你是樓上的戴太太?請問你一早……」
等等!樓上的戴太太不是個寡婦嗎?難道他和寡婦也……
不,不可能!必于他的調查報告,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描述,她絕不能杯弓蛇影。
「我也不是戴太太!」吳雙高聲斷話,雖然臉上還是面無表情,但被她握得喀喀作響的門把卻泄漏出她的不平靜。
「蛤?」白牧群暗自皺眉,幾乎就要撐不住所謂的紳士風度。「那請問你是誰?很抱歉我昨晚工作到很晚才睡,如果你……」
他們昨天明明才見過,難道月兌胎換骨後,她連讓他留下一丁點印象的能力也沒有了?
因為連番打擊,吳雙再也繃不住心中的震驚和失落,喀的一聲,竟失手扳斷手中的門把。而失去外頭門把的支撐,位在門板另一端的門把自然也跟著搖搖欲墜,蕩了幾下後就墜落在白牧群的腳邊,發出一聲響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