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睡了一場好覺醒來般,喬鈺覺得身體舒服極了。
一聞,一股清香的味道令她心情愉快,嘴里呢喃地翻個身子,身下床鋪軟綿綿的好舒適,有只溫柔的手正輕柔撫模她的臉,那感覺好像娘呀……
她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自從喬家被滅門之後……咦
忽然感覺到不對勁,喬鈺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睜著眼瞪向面前美麗端莊的女人,只見對方正笑盈盈地坐在她的床旁凝望她。
她嚇得跳坐起身,打量著自己所在何處,赫然發現她竟待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大房間里,躺在溫暖舒適的大床上,而這間房間比她在喬府的房間,還要漂亮豪華不知有幾倍。
「這到底是哪里?你又是誰?」她為什麼會待在這里?
思緒幽幽回到昏迷前,她想起來了,她被林家的人轉賣給別人,可是帶她離開的那兩名秀麗女子卻拿一塊難聞的黑布捂住她口鼻將她迷昏……她們到底打算對她怎麼樣?
像只全身緊繃的貓兒,她縮在角落警戒地瞪視眼前的女人。
這個時候那個該死的巫天風到底在哪里?他不是說要保護她的嗎?為什麼現在放她一個人面對不熟悉的環境?
「小泵娘,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湘妃見她這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微笑安撫著她的情緒。
「你到底是誰?既然買下我為什麼要迷昏我?」盡避對方笑得好溫柔,可是喬鈺不買帳,仍然擺起不友善的表情質問。
她在賣身的這短短一個月內,學會了對任何人都要保持警覺心。
罷開始她的確像個無知的小孩,以為這世上都沒壞人,卻被巫天風罵她已經不是千金小姐了,沒人會保護沒有爹娘照顧的她,她要懂得提防人心險惡。
「呃……那是不得已的,小泵娘,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湘妃等她醒來已經足足等一天了,猜想她的肚子一定正餓著,于是起身端過桌上的蓮子桂花粥想要喂她果月復,稍晚才有正餐讓她飽食。
豈知年紀小小的喬鈺倔強得很,小平了一撥將粥碗翻倒一地,嚇了湘妃一跳,接著喬鈺更大喊大叫起來。
「巫天風!你在哪里啊?快來救我!巫天風——」
巫天風糾纏了她一個月,她一直覺得他很討厭,可是此刻她卻希望他趕緊出面保護她。她已經將他當成自己的守護者了,陌生的環境讓她恐慌極了。
「湘妃娘娘,發生什麼事……放肆!你怎麼可以對娘娘無禮?」一名宮女神色慌張的飛快奔進來查看,瞧見遍地狼藉,怒目瞪視著喬鈺。
「雨兒,沒關系,她只是被我給嚇到了,小泵娘,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湘妃揮退貼身宮女為自己說話,反而擔心起喬鈺的小手有沒有踫傷。
「湘妃娘娘?」好尊貴的稱呼,這女人究竟是誰?喬鈺懵懂地歪著頭,眼中警戒仍不減半分。
「唉,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是誰,我就告訴你吧。」湘妃憐惜地模模她的頭發。
喬鈺沒有再阻止她的動作,她的溫柔讓她懷念起已過世的娘。
「我是皇上的嬪妃湘妃,想買你當我的女兒,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才會將你迷昏帶進宮里,她是我的貼身宮女雨兒,以後就由母妃和雨見姊姊照顧你了。」
湘妃緩緩解釋道,末了還加以詢問︰「你听得懂我說的嗎?畢竟你才六歲。」
喬鈺黯然點點頭,她怎麼會听不懂?她雖然只有六歲,卻已經歷人生中最大的慘痛苦難,喬府死劫早讓她一夜長大。
「你听得懂真是太好了,我的女兒傻傻的什麼都不懂……」難過的情緒頓時涌上湘妃心頭,明明兩個孩子一樣年紀,怎麼她養出來的女兒與這成熟懂事的小泵娘差這麼多?
「你有女兒啊?」那為什麼還要買下她當女兒?
「我的女兒席鈺兒自出生後身子一直都不好,吹到一點風就會生病,六年來她不曾踏出這房間一步,終年臥病在床相當可憐……前幾日她不幸病死了,可這件事就只有我和雨兒知道,皇上要是知曉,會責怪我沒將他的孩子照顧好的,說不定還會把我打入冷宮,也或許會下一道聖旨將我賜死……」提到與皇上之間那份早已流逝的感情,湘妃難過地淚流滿面,也無法顧及喬鈺听不听得懂大人間的愛恨糾纏了。
席鈺兒啊……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湘妃的女兒名字竟與她類似?喬鈺心想。
雨兒輕拍湘妃的肩,安撫著主子悲傷的情緒,皇上冷落主子也有數年了。
「皇上不會認出我不是席鈺兒嗎?」哪有做爹的會不認得女見容貌?喬鈺著實懷疑。
「沒問題的,因為你的……父皇從來也沒來看過你一眼,加上你從小身子不好,根本走不出澄湘宮一步,宮里就只有照顧你長大的我和雨兒知道你長什麼模樣……嗚,我可憐的女兒……」湘妃儼然將喬鈺當成真正的女見了,悲痛地摟抱住她難過大哭。
喬鈺臉色凝重,安靜了許久才抬手輕撫湘妃背脊。
「母妃,您別哭,鈺兒不會離開您的,鈺兒會永遠陪伴在您身邊。」湘妃思念女兒的悲傷心情,讓喬鈺想起了大哥失蹤、二姊與小弟送養後的娘,當初娘也是這樣緊擁著她痛哭失聲,而她也是這樣安慰著娘的。
只是……當了皇上與湘妃的女兒,她還有可能出宮回喬府看看嗎?
巫天風站在樹干上,藏身漆黑的樹蔭里,凝望著喬鈺趴在窗台邊望月的憂傷面容。
想必又是惦記起她的爹娘了,就不知在她心里有沒有他的存在?
他落寞苦笑,躍身一跳到她面前站住,呵笑抬手與她打招呼。
「嗨,我未來的小娘子,你有沒有想夫君——」
話未完,一只小茶杯迎面擲來,他不慌不忙地閃身躲過,臉上掛著欠扁笑容,口氣卻很是哀怨。
「你又來了,老是出手謀殺親夫,總有一天我會被你給失手殺死的啦。」
「我要是真能設死你就好了,要出現也不先打聲招呼,想嚇死我呀?」喬鈺怒目瞪著他,小手重重拍著胸口,安撫受驚的情緒。
「我剛剛不正在與你打招呼嗎?」他好無辜地笑說。
「你算了。」她才不要跟他吵架,萬一將母妃或是雨兒姊姊吵醒,看見他這個不是宮里的人可不得了了。「對了,你怎麼到現在才出現?都已經過三天了!」
「拜托,你八成連這澄湘宮都沒踏出一步吧?皇宮很大耶,光是繞一圈就得花去不少時間,更何況我原本以為你進宮是當個小爆女,怎麼知道你運氣這麼好,當了九公主席鈺兒的替身。」他夸張地比手畫腳告訴她,為了在這偌大皇宮中找到她,他有多麼辛苦。
「噓……小聲一點啦,母妃說不能讓人知道我是假公主。」要是讓別人知道這個秘密,母妃、雨兒姊姊和她都犯了欺君之罪,這是要砍頭的,她還不想死啦!
「看來……你真的打算當九公主了?我本來還想,要是你不願意當替身,我就帶你離開皇宮呢。」他探問著她的心意。
「母妃很疼我、很照顧我,雖然她是將我當成席鈺兒照顧,但我覺得失去女兒的她好可憐,不忍心拋下她離開。」要是她真的離開了,這三天將她當成席鈺兒的母妃一定既失望又難過。
巫天風沉默下來望著她不語,內心已有了決定。
「有什麼話就說呀,啥時變成啞巴了?」他的安靜讓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不對勁,他像是回到初次見面時那般深沉冷然,令她內心有些許的不安。
「不愧是我看中的未來娘子,這麼了解我心事。」他又重新掛上欠扁的笑臉調戲道。
「少貧嘴了,你到底說是不說?要不然就別說了。」她皺眉搖頭,卻更不安心,因為他很少這麼吞吞吐吐,她覺得他接下來要講的話,大概會讓她無法接受。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他緩緩道出今夜現身見她的目的。
「告別?!你、你要去哪里?」她心下一驚,他居然要離開她了?
巫天風由窗戶躍進她房間,房內漆黑無比,湘妃跟宮女在確定喬鈺入睡後便熄燈離去,肯定想不到鬼靈精怪的她根本沒有睡著,爬下床望月思親。
在朦朧月光照射下,他模黑輕易走到桌邊就坐,自己倒了杯茶水啜飲。
「喂,我問你要去哪里?」她不明所以地跟隨坐在他身邊,緊張的揪住他衣角急問。
怎麼突然說要離開她了?不是說要一輩子陪伴照顧她?他要食言了嗎?
「你在皇宮內相當安全,我很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里,與其待在這里陪你長大,我不如出去闖一闖,我想去南里國拜師學藝習法術……嘿,記得你說你家小弟讓南里國國師送去給南里國女皇撫養對不對?可能我有機會遇上你家小弟也說不定……」他沒說自己最好不要跟南里國皇室族人有所接觸,不然有危險的人就是他了。
「你……你瘋了嗎?你的武功已經夠好了,為什麼還要去學什麼法術?」她的口氣難掩反對之意,舍不得他離開身邊。
「生旦前你一個秘密,我爹是南里國女皇的親弟弟,這個秘密要是讓南里國人知道,我恐怕很難活著走出那里一步,再也不可能回來看你了……但南里國畢竟是我的祖國,以詭譎多變的巫術聞名天下,從小我就向往學法術,現在我離家出走了正是大好機會,就算有危險,我也要去闖闖看。」
听他的語氣相當興奮,喬鈺明白他是非去不可了,但是……
「為什麼你去南里國會有危險?南里國女皇是你的姑姑耶。」這麼說,他的確是很有機會遇上她家小弟了?
巫天風聞言苦笑,這都要怪他有個野心極大的爹。
「因為南里國一向由巫姓女子繼承大統,我爹曾經心生叛變想跟姑姑爭奪皇位,最後敗在姑姑手下負傷逃亡到幽垣國立足,也因此,他不準我與南里國有任何往來,從來也不教授我法術,我身為天剎魔教教主的兒子,對南里國來說自然是叛徒之子,若讓姑姑知道我的身分,無疑只有死路一條。」這是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告訴她是不想讓她對他一無所知,畢竟他可是想做她未來的夫君。
「原來如此。」喬鈺內心復雜萬分。沒想到南里國女皇是巫蒼的親姊姊,那她家小弟不就成了巫蒼的「親戚」?
不過就算這樣也沒什麼,比起認賊作父的大哥,當年還嗷嗷待哺的小弟不知者不罪。
「但你是在幽垣國長大的,你姑姑應該不認識你才對,只要小心避開她就不會發生危險了對不對?」這麼一來,他連她家小弟都得回避見面了,小心一點總是沒錯。
真可惜,原本她還想請他代替她多關照一下小弟的︰
咦?不對不對,她什麼時候這麼信任他了?他是喬府的仇敵,她怎麼能在不自覺中將他當朋友,居然還擔心起他在南里國的安危?!
「你不了解南里國的作風,從來沒有外人能踏入那里一步,所以也沒有人真正明白它土地有多大、人口有多少,我爹從來不告訴我有關南里國的事,我暗中調查到的訊息也就只有這麼多,對南里國人來說我是外人,就算避開皇室族人也難逃南里國人的攻擊吧。」他苦笑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算他自找罪受。
「那你就別去呀,不管怎樣都一定會有危險,你干麼非要去不可?」要是他這一去再也回不來了怎麼辦?她是不是永遠見不到他了?
「你會擔心我嗎?」听出她口氣難掩焦慮,他反倒開心極了,看來這一個月對她死纏爛打的攻勢顯然沒有白費,她心里已有他的存在了,呵。
「我……我只是怕你死在南里國……」她支吾著,難以說出自己的確是在擔心他的安危。
就算他是她的仇敵,可是這一個月來也是他每天陪伴在她身邊與她打打鬧鬧,他走了,她會很無聊竅寞耶。
「這就是在擔心我了,小傻瓜。」他起身張臂,將她嬌小身子擁在懷里,感受到她的不安掙扎,他輕言道︰「我馬上就要離開了,當作給我一個紀念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