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得罪了誰,才讓江湖下達拘殺令,你沒听說過嗎?虧你還自稱江湖豪杰,竟然不知道這件事啊!」
被嫌的男子不甘示弱,把自己听來的消息說了一遍。「听你在胡謅,當年是朝廷暗地帶人抄了古家,所以才讓古家絕劍就此銷聲匿跡。」
「你才瞎掰呢!我的消息絕對可靠,當年抓到古家一個弟子,可領黃金百兩呢!」
「你是有領過啊?」
「沒有,但我身邊,確實有人領到賞。江湖下的拘殺令,確實存在過。」
「可是我的表姑媽的親戚,有人在朝廷做官,朝廷下令抄了古家的消息是他說的,絕對錯不了。」
「哎,古家到底做了什麼事?居然被朝廷和江湖同時追殺!迸家不就那一丁點兒人嘛,又不如峨嵋、武當,干嘛這般看重呢?」
「就是因為名不見經傳,卻異軍突起,才會丟了大門派的面子嘛!哎呀,喝酒喝酒,晚點再去看人打擂台賽!」
「你說你沒有印象?」
兩人回到客房里,暫離喧囂,對于先前在樓下的對話,耿耿于懷。
傳言半真半假,段松波也曾听過,而按照那兩人的說法,與自己耳聞的,不謀而合,但其中細節,必要謹慎查明,才能有所突破。
「我真的不記得……那件事……」古辰芳不斷回想,腦海一片空白,拼湊不出當年的事端。
「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即使當年她年紀還小,但完全沒有印象這一點,讓段松波感到詭異。「慢慢想,比如說你是怎麼離開家的?除了古前輩之外,你娘親呢?」
「我記得,她好像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在說起這話的時候,段松波覺得古辰芳的表情有一股說不出的怪異,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你確定?」
「為什麼這祥問?」古辰芳擰起眉,表情不悅。「難道我會連;我娘親的死,都不記得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段松波看著她,她的神情不像是在說謊,況且對他造假或隱瞞,根本沒有好處。
「所以我爹才會常常說我野,就是因為沒有娘親管,所以才會變成野丫頭的。」她坐下,替自己斟杯茶,心浮氣躁的。
「當年你年紀尚輕,恐怕很多細節你也不知情。」段松波坐在她對面,以指敲擊桌面,思考了一會兒才建議道︰「不如找來你的師兄,我們問個清楚。你的記憶再加上他的印象,說不定可以拼湊出一些端倪。」雖說無法知道全貌,但經過旁敲側擊,或許能理出真相。
「你說丁師兄?」
「對,我想應當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選了。」
唯有這時,他才覺得她放出古家重出江湖的消息,是件不算太蠢的事。
哎,這女人是總是要他收婁子呀!
「如果她說沒有印象,我能夠理解。畢竟那段回憶,對個小丫頭來說,未免太不堪了。」
昏黃燈火,燭影飄搖。
丁稟亦面對著段松波,覺得似曾相識,究竟是在何時看過他的呢?他一時想不起來,但就是對這張出色的臉面,有些印象。
「辰芳人呢?」
「在隔壁客房。」段松波找他來,不為別的,正因為古辰芳的記憶,讓他心生異感。「她想來,被我攔下,我想先和你談談。」
丁稟亦頷首,明白他的用心。「你真是個心思敏銳的人,沒想到那丫頭竟能遇上這樣的人。段公子,那丫頭不壞,就是心思不夠細膩,個性稍稍好強,很有正義感,是個道道地地的直腸子。」
「我已經領教過了。」對于丁稟亦的話,他很有同感地點頭。
丁稟亦忍不住笑開來,看來他是吃過師妹的虧了。
「她的記憶,有很多都是假的。」丁稟亦不曉得說出這樣的話,段松波是否會相信,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段松波沉默不語,听他繼續說下去。
「比如她的娘親,並不是從小餅世,而是長年病臥在榻,所以對師母的印象非常薄弱,再加上……」丁稟亦欲言又止,話說到一半,突然說不下去了。「到現在我還是不懂為什麼古家會遭遇這樣的禍事?」
「有人說,江湖下達拘殺令?」
「這僅是其一。」丁稟亦面色沉重,對于那段回憶,也非常不願回想。「當年江湖五大長老上古家,帶走師父,之後便傳來師父的死訊,師母由于長年病臥,不在本家,沒想到等我們趕到時,她已在別院遭人凌辱而死……」丁稟亦握緊拳頭,緩和了一下情緒才又續道︰「辰芳那丫頭,被師弟藏在櫃子里,所以才能僥幸存活下來。」
聞言,段松波繃緊身子,宛如遭雷殛,無法呼吸。
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要命喪黃泉了。
「想必,她是看見什麼了,才會喪失當時的記憶。我還記得,當我們把她從櫃子里拖出來時,她幾乎成了痴兒,好一陣子無法言語,連我也認不出來。」丁稟亦鎮定地繼續說著︰「沒多久,一天夜里幾個穿著宮服的人上門抄了古家,幾個師兄弟抱著她從暗門逃走,待天亮再回去時,已經找不到其他人的去向。說來也古怪,那日街坊鄰居都說沒有看見官府的人進出古家。」
「所以,你們自然也找不到當日夜抄古家的官員?」
「段公子所言甚是。」丁稟亦苦笑道。
「這座王朝,果真無奇不有啊!」燭火照映在段松波的臉上,白日斯文俊雅的模樣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深沉的表情。「你知道古前輩是怎麼死的嗎?可有下葬?」
「師父死時,面容被毀,我們還是從他身上的印記才認出來。說來慚愧,平日受師父照顧,遇事卻沒辦法給師父厚葬,加上官府的人還在搜查,所以簡單的給師父安葬,圖個自己心安罷了。」
「當年你們年紀尚輕,哪知江湖險惡?已經做得很好了。」段松婆明白這種事,沒有人希望遇到,就是因為踫上了,所以才不得不硬著頭皮面對。
「我所知道的,大抵就是這些了。」
「你還有與古家當年逃出的師兄弟連絡嗎?」或許,未來也有可能再遇到古家門下弟子也說不定。
說到這里,丁稟亦神色有異。「逃出來的師兄弟,不足十人,有的沒多久遭到江湖拘殺,有的被官差帶走……我猜應該凶多吉少。」
「所以,僅有你和辰芳活下了?」
「嗯,看來應該是如此。不過說不定,會遇到其他師兄弟,我打算在城里多待幾日,看能否遇見他們。」
段松波對于他的做法,很能認同。「我們在這客棧留宿,若你有其他同門師兄弟的消息,不妨來這兒告訴辰芳,我想她一定會很離興的。」
「可不是嘛!那丫頭,從以前到現在都相信人性本善,所以總是不顧後果的先熱情付出,但這樣的個性,在險惡的江湖肯定要吃虧的,所以今後有勞段公子多加照料了。」
段松波微微一哂,把話听進去。
「那我到隔壁去看看那丫頭了。」丁稟亦起身,打算離開。夜深了,他不便多打擾,與古辰芳打個照面就回去。
「丁鮑子,這麼多年來,你有想過找出,古前輩當年究竟做了什麼事,才會引來殺身之禍嗎?」
丁稟亦搖搖頭,「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我贊同辰芳重振古家門派,但若是執意追究往事,恐怕不是聰明的做法。」
「也對,畢竟事過境遷。」
「是啊,憾事己經發生,再追究也無法改變什麼,不如安分的活下去。」
「若是重振古家,丁鮑子會回來嗎?」
「辰芳若是需要,我必定會助她一臂之力。」
「難道不怕有人咬著當年舊事不放,回頭再殺古家弟子?」
「十年了,江湖總是善忘的。」
人心易變,江湖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