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壞心眼 第八章 為君負傷(1)
作者︰淺草茉莉

「畢公子,再喝一點吧,瞧這里的姑娘美,酒也是佳釀,你還不留戀嗎?現在急著回去做什麼?」酒樓妓院里,一群商人包下一整層樓,在飲酒尋歡。

畢書旭雖是前朝太子,但化身商人,偶爾還是得出席應酬一下,這才能維持商人善于交際的形象,只是這種場合他向來厭惡,卻不得不來,過去他總得耐著性子應付到半夜,可今日,他不到子時便想離開。

「各位很抱歉,在下近來新收了個女人,這女人是個醋桶,脾氣也壞,我若再晚點回去,她就不讓我上床了,為免被趕下床,我真的得走了。」

「什麼,堂堂畢公子會怕一個女人?!」有人愕然。

「沒辦法啊,一物克一物,我就愛她那個潑辣勁!」畢書旭笑說。

「真的假的,你可是商界的玉石冰山,竟讓一個女人給克了?!」沒人相信。

畢書旭仍是淺笑著,「實在話告訴各位,我自己也沒想過,但就是給克了……瞧,還派人來催了。」

袁向掐準時間走進來。「少主,姑娘有請。」

畢書旭露出無奈的表情。「各位對不住了,我若不快些回去,那女人要與我鬧上一夜的,這就先走了,各位繼續喝,今晚酒錢算我畢某的。」他大方買單走人。

眾人瞧得傻眼,想這些年多少狂蜂浪蝶纏上過他,他一個也沒理會,不知傷透了多少女人的心,這會居然讓一個女人一叫就走?這是怎麼回事?這座千年冰山,不是萬年不化嗎?

現在真的有人可以融化得了?

嘖嘖嘖,天下奇景,莫非這姑娘是真正的妖精轉世,媚功過人,否則哪里辦得到?

大伙將此事當成驚奇的事,討論半天,最後不得其解,又沒辦法將人叫回來問清楚,只能喝酒了,反正今日這桌酒菜與女人畢書旭已付錢了,大家就不用客氣痛快的吃喝了!

這頭,畢書旭出了酒樓妓院,袁向立即問︰「都到城內了,少主要回咱們城內的宅子嗎?」一般來說,少主應酬完,大多會就近回到城里的宅子去安歇。

「回竹園。」畢書旭說道。

袁向見他臉色疲憊,卻仍執意要走遠路回竹園,雖然有心再勸,但想起了一個人,便不再多說什麼,待他坐上馬車,便將馬車直接駛回竹園。

回到竹園,畢書旭並未馬上回自己的屋里,而是往孫子憑的屋子走去,剛走進她的屋里,就見到英姐守在屋里。

對于他的突然出現,英姐像是習以為常,自動安靜的退下。

英姐走後,他往孫子憑床前走去,她習慣睡時留盞燈,屋里微亮,正好讓他行動自如,見墨綠被子裹著她嬌小的身軀,留下一截沒蓋到的白女敕小腳,那腳踝上有顆小紅點,十分可愛,也襯得她的小足更加白皙。

默默瞧著她沉睡的樣子,他面色平靜,唯有唇邊有淡淡揚起的痕跡,視線滑向她的耳朵,見那里戴著耳塞。

一個能隨時听見他人心音的人,那世界會是如何的吵雜?

有些聲音恐怕不是她想听見的吧!

白天就罷了,若連睡覺也會被他人心音干擾,那日子確實不好過。

因此,夜里她會習慣戴上耳塞睡覺,如此才能不受打擾的一夜好眠。

她這習慣是他某夜一時興起過來瞧她後發現的,曉得之後,便經常在她入睡後過來了。

且因為不擔心會吵醒她,他便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喝茶、看書,就是沉靜的坐一會兒,然後在天亮前離去,而他做的這些事,她始終沒發現。

今日應酬喝了點酒,便又想著過來,但過來之後,也沒想做什麼,閑適的坐在床邊,燭光下,影子投射在地上,有著淡淡清澈的輝光。

他替她安排的屋子窗外便有幾株綠竹,夜風吹來,竹香飄進屋內,聞著令人感到心曠神怡,忽然她輕咳一聲,他轉頭朝她望去,只見她依然閉著眼楮睡著,只是那眉頭有些蹙起,似乎不太舒服。

如今已是晚夏,在入秋之際夜里總有幾分涼意,她踢了被子,難怪在咳嗽,他起身替她將薄被拉好,覆蓋在她身上,見她眉頭松去,不由得淺淺一笑,但倏地,他察覺自己這份溫柔的心思,暗自震撼起來。

臉色一沉,他轉身要走時,突然瞥見床頭上放置著一塊方巾,那方巾不像女子用的,是男子之物,他伸手取餅來,攤開一看,角落繡了一個孔字。

他長眼倏眯,當日官廟孔替她止血,這方巾就留給她了嗎?一個女子留著男人的方巾做什麼?!他冷笑。

將方巾捏在手中,走出屋子,英姐站在外頭,他將方巾丟給她,落了一句,「燒了。」

「英姐,孔公子的那塊方巾你可有瞧見?」隔日午後,孫子憑一面翻找方巾,一面急問英姐。

她已將方巾洗淨,打算下午去趟佛寺,若能遇上官廟孔最好,若是不能就交給佛寺住持,請他代為轉交,可哪知這會卻是怎麼也找不到那塊方巾了。

英姐走過來,見她仍翻箱倒櫃的找東西,不禁露出為難的表情。「姑娘……」

「如何,連你也沒瞧見嗎?我記得我前一晚還放在床頭的……」她在床底下找一圈找不到,回頭見到英姐的神情,立刻疑心的問︰「你真沒瞧見我那塊方巾嗎?」

「奴婢……不知。」英姐尷尬的說。

主子讓我燒了方巾,這事好對姑娘實說嗎?說了姑娘會生氣吧?

她將英姐的心音收進心房,阿旭來過,還燒了那塊方巾,這是為什麼?

孫子憑瞧了一眼不安的英姐,慢慢地在床邊坐下。「英姐,我這里半夜有人來過嗎?」

英姐不善說謊,又不知能不能說這事,干脆沉默不語。

可她已听到原來阿旭三天兩頭就會趁她入睡時出現,他到底都是來做什麼的?

對她不放心,親自來查探她?還是……想她了?

不不不,不可能,他對她不可能有那種心思的。

那就只剩來親自查探她的這種可能了,她的心不由得快速的下沉。

而這之後一連四天,孫子憑都故意不戴耳塞睡覺,刻意保持清醒,但,這幾日他始終未曾再出現,讓她很想直接沖到他面前去,問清楚他為何燒了她的方巾?

可她忍住了,就想守株待兔,待他親自上門時抓住這個「現行犯」,可苦等了這麼幾天不見人影後,這夜,她盤腿坐在床上,嘆口氣,已然明白自己不會等到人了,他既燒了自己的方巾,便知她會找,找了會問英姐,英姐在她面前哪藏得住秘密,她會知道他夜里造訪的事,如此,他便不會再來了,這幾日她犧牲睡眠是白等了。

那家伙精明的程度比她這個能讀取人心的人厲害多了,方巾為何會被燒恐怕只能成為謎團了,因為她不會去問了,問了他也不會說的,若肯說,這幾日就不會故意讓她等了。

她用被子蒙住頭,本來想說終于可以不用再強撐熬夜了,卻沒想到她反而憎得睡不著。

屋外,一排的綠竹間,站了一個人,他嘴角噙笑,轉身漫步離去,月光下,他的身影彷佛染上一層銀光。

晨霧彌漫,她既無法入睡,便索性不睡了,整裝要出竹園,英姐見她又要出門,緊張的連忙去通知曉翠,誰知卻找不到曉翠的人,就連袁向也不見蹤影,找不到人阻止孫子憑外出,英姐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隨她出竹園。

孫子憑斂眉,她知道英姐在著急什麼,今日是楊世五抵京之日,阿旭還是決定采用官慶齡的提議,抓了楊世五的獨子威脅,一群人自昨夜起就埋伏在楊世五一行人會行經的狩獵場敖近。而楊世五的孩子只有六歲,擄來後自是需要人照料安頓,這件事除了曉翠能負責之外,還能找誰,所以曉翠此刻怎麼可能會在竹園,至于袁向就更不用說了,這麼大的事,他必定會跟在阿旭身邊保護他。

她憂喜參半的離開竹園前往佛寺,她當然曉得阿旭不希望她隨意離開竹園,說是擔心她的安危,不如說是怕失了對她的掌控。

可今日他們忙,正好就是她透氣的時候,這時不出來更待何時?

至于他們的行動,相信以阿旭的性格必做了萬全準備,那楊世五的兒子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只是對他仍要牽連無辜這事有些失望,不過,倒不擔心他將人擄來後,會傷害一個孩子,這純粹是嚇唬楊世五的成分居多,這點她對阿旭的為人還是有信心的,若不,她怎麼會相信他將來取得天下後會是個好皇帝。

孫子憑來到佛寺後,依舊先參拜了,接著在佛寺里逛逛,這麼一大清早的,她本來不期望會遇見官廟孔,卻沒想到竟然不期而遇了。

兩人在上次相遇的榆樹下見到對方,四目相交的片刻皆是一怔。

「這麼早?!」她說。

「這麼巧?!」他說。

一瞬後,兩人同時笑了。

闢廟孔依然是一身儒雅打扮,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我這幾日天天來此,可惜都未能見到你,今日你總算來了!」

孫子憑抿著嘴笑,「我這幾日家中有事,所以沒能來,你找我有事嗎?啊,莫非是想要回方巾,這個……不好意思,那塊方巾被我不小心弄丟了。」她以為他是想討回方巾,連忙道歉的說。但她不好解釋方巾被燒了,只得說是自己弄丟的。

「方巾?」他一愣才想起當日為她止血時用了自己的方巾,可她不提,他壓根忘記這件事。「不過是塊不值錢的東西,弄丟就罷了。」他不在意的說。

瞧他也是大方之人,這麼說她就放心了。「既然不急著找回方巾,那你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來,你瞧,那受傷的小鳥兒復原了,這幾日天天都回到這里來。」他忽然興致勃勃的指著前方禪室的屋檐說。

她循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頭頂上有撮綠綠羽毛的小鳥兒,十分醒目,她一眼認出那便是當曰受傷的幼鳥。「它真的康復了,連它的親人也來了!」她興奮的見到小鳥兒身邊還有只大鳥,大鳥就是當日攻擊他們的幼鳥母親。

「是啊,他們來了幾天,見了我便發出鳴叫,我猜他們是來向咱們道謝的,可見不到你,便天天來這尋找。」他說。

「小鳥兒的娘曉得自己誤會咱們了,所以來道謝了是嗎?」鳥兒也會感恩知錯,孫子憑訝然驚喜。

「可不是,他們這幾日等的就是你。」

闢廟孔言笑說完,停在屋檐上那一大一小的鳥兒馬上振翅朝她飛來,並且在她頭頂上盤旋,還發出歡快的聲音,她開心的仰頭,張開雙臂的與它們起舞,這一人二鳥相見歡的歡樂景象極為有趣,官廟孔在一旁見了著迷,一雙眼楮克制不住的直盯著她的笑顏不放。

她的笑有股說不出的溫暖,他有多久不曾見過身旁的人笑得這麼毫無城府,真正開懷的笑。

「你……」

他才要說話,一旁的英姐驀然大喊一聲,「姑娘!」

天上一大一小的鳥兒被這聲大喊驚嚇到,轉眼飛走,孫子憑不悅的回過身要問英姐喊什麼,這時四周忽然闖進大批侍衛,見到人就捕,她才剛轉身,一把刀就已經架在她脖子上,就連官廟孔也被利刃指著。

「佛門淨地,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他愕然怒斥。

這群侍衛中有人認出他的身分來,一愕後,立刻對左右道︰「你們真是有眼無珠!這位是楚王殿下,不可對楚王殿下無禮,還不將刀放下!」

一群侍衛聞言立即收回武器,不敢再將刀向著他們。

「殿下,屬下們冒犯了,還請見諒!」這人朝他道歉的說。

闢廟孔臉一沉,立即問︰「出了什麼事,為何見人就捕?」這些人是大內侍衛,此時出現在此,莫非皇兄也來了?

孫子憑听見他心里的猜測,才知這些人是大內侍衛,官廟僅真的在此嗎?她感到緊張起來,阿旭正在佛寺後的狩獵場埋伏擄人,官廟僅卻這時候出現在佛寺,還這麼大陣仗的見人就抓,這不會是阿旭那邊出了什麼事吧?她忐忑的憂心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官廟僅已在侍衛的簇擁下出現。

「皇兄。」官廟孔一見到他,立刻單膝跪下行禮。

「起來吧,不用多禮,你……大膽!」官廟僅虛扶跪地的官廟孔時,瞥見官廟孔身邊的女子竟是站著未對他下跪,馬上斥喝。

闢廟孔這才想起身旁還有個她,忙拉她跪下,而她初見官廟僅,一時震驚所以忘了動作,這會回神,立刻戰戰兢兢的跪好。

「皇兄,這人是臣弟的朋友,今日約在此見面,她因不曾見過皇兄,一時緊張這才忘了叩拜,請皇兄莫怪罪!」官廟孔馬上說。

「你的「朋友」?原來朕的弟弟也有幽會的對象了,還約在佛寺這種地方談情,這可真有趣了!你這丫頭抬起頭來,讓朕瞧瞧,看楚王瞧中的是什麼樣的人?」官廟僅誤會兩人的關系,笑著命令道。

孫子憑努力的壓抑著失速的心跳仰起臉龐。

闢廟僅瞧她一眼,即輕笑,「還可以,但與朕的水仙相比,差多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比得上水仙,罷了,這丫頭配你也行,都起來吧!」他讓跪地的兩人起身。

闢廟孔這才拉著她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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